第30章
烛火明灭中,南陨城的侧脸被照得半明半暗,五官格外立体,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造反。”景郁大惊,“这老匹夫,我今天问他还造不造反,他还说不敢,老骗子!”
察觉到南陨城落在自已身上审视的视线,景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个,他造反跟昨夜的事有什么关系啊?”
“七王爷可知,钟逸闻造反的缘由是何?”
“不知道。”
“除掉本王。”
听着南陨城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景郁有点懵,“他凭什么?”
南陨城笑了笑,“七王爷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本王在把你推向钟逸闻一派,王爷可知原因?”
景郁翻白眼,“我要是知道,今晚就不招待你了。”
南陨城手指在酒杯杯沿上摩挲,“如今本王摄政,若要推翻本王,钟逸闻等人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清君侧。而清君侧的关键在于你,七王爷景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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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本小姐只想在你之上
景郁皱了皱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个闲散王爷而已啊。
南陨城沉默了会,也许是在想怎么跟景郁解释这件事。
过了一会,他开口道:“钟逸闻若要以清君侧的名义带领各地方兵马推翻本王,势必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七王爷,作为先帝唯一剩下的子嗣,若是死在本王手中,他们便会以此为名,讨伐本王。”
景郁当即道:“那你以后可不能杀我了。”
南陨城摇头,“如今七王爷还活着,非是本王不杀你。而是钟逸闻不杀你,现在他不仅不会杀你,还会想尽办法保住你,如同白天那般。”
说着,他轻笑,“钟逸闻甚至害怕你太早死在本王手中。”
景郁脑子转不过来了,“什么意思?”
“钟逸闻还在联络北渊国,各地方兵马也在观望,他还没有准备好,所以要留着你的性命,等待万事俱备的那一天,就是七王爷你的死期。”
南陨城说的很直白,“先帝唯一子嗣被杀的消息传出,钟逸闻便有了理由征讨本王,到时候东禹便会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听明白了,景郁被气笑,“合着我现在就是鱼塘里的鱼,现在好好养着,是为了等他们要开饭的时候杀?”
南陨城勾了勾唇,“倒也贴切。”
景郁怒极,“你还好意思笑,人家都要造反了,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七王爷这是在担心本王?”南陨城蓦地侧眸,黑沉沉地视线像是带着实质地重量,景郁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你……你……想多了。”
“其实,要想破坏钟逸闻的计划很简单。”南陨城眼底闪过淡淡地笑意,“在他们羽翼未丰之际杀了七王爷,到时候没了出兵由头,他们便老实了。”
“你敢!”景郁咬牙。
南陨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七王爷如今崭露头角,已然不是曾经任人欺凌的小皇子了。”
“哼,你别管过去。现在谁要是敢让我活不下去,我就让他先活不下去!”景郁手指握着酒杯,指节发白,“钟逸闻是吧?今晚我就去砍了他!”
“七王爷为何不砍了本王?”
景郁幽怨地瞪他,“打不过!”
南陨城轻笑出声,给景郁倒上酒,道:“此事还有别的解法,王爷何必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是你们这帮人先算计我的命的?”
末了,她又问:“什么解法?”
南陨城:“便是如今这般解法。”
他知道景郁不明白,解释道:“复仇的名头定没有恢复正统来得好用,七王爷曾经不堪大用,所以钟逸闻打算取你性命,再行复仇之名。
但是如今七王爷有勇有谋,遇事冷静,有大将之风。本王猜测,钟逸闻已经换了想法,今日他会带着尚方宝剑来护你,足以说明他对你有拉拢之心。”
“你不是说他是为了养着我以后再杀么?”
“七王爷毕竟是先帝子嗣,区区十个将土,还不足以要七王爷抵命。”
景郁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故意向着余江说话,故意气我的!”
“咳……权宜之计。”南陨城低头饮酒,不与景郁对视。
看到南陨城心虚,景郁居然很有成就感,算了,暂时原谅他。
“然后呢?”她问。
“钟逸闻拉拢你,本王便顺水推舟成全他。从此你七王爷便是钟逸闻一派,与本王势不两立。”
跳跃的烛火中,景郁听到了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话。
“等钟逸闻准备充足,便会以七王爷你的名义召集各方兵马,清君侧。到时,本王退位,七王爷你便是东禹正统皇帝。”
景郁嘴巴几乎张成了o型,南陨城见她这样,起了逗弄之心,“白日里你问本王,是否算到你何时一统江山。现在看来,人算不如天算。”
景郁简直惊了,“这就是你的解法?你们都是疯子吧?那小景熠怎么办?你怎么办?我不干!我才不跟钟逸闻同流合污。”
“七王爷不愿坐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吗?”
景郁闷闷道:“不愿!”
她瞅了南陨城一眼,心想:本小姐只想在你之上!
“为何?”南陨城又问。
景郁被问毛了,怒气冲冲地瞪他,“你以为谁都稀罕你们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啊?南陨城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想办法,我要是真被推到了那个位置,别怪我杀光群臣,奴役百姓,谁也别想好过!”
“七王爷想要本王如何做?”
景郁蹙了蹙眉,“要不直接把钟逸闻干掉吧?换个丞相,一天天的事那么多。”
“钟逸闻乃先帝心腹,他若身死,东禹必然内乱。”
景郁:“那你说怎么办?”
南陨城站起身,背影高大,“本王也不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七王爷若想活命,便继续与钟逸闻交好,如此方能从中为东禹百姓获取一线生机。”
景郁望着南陨城的背影,她没想到东禹平静的表象之下,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情况。
这相当于走在悬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空,死亡就会近在眼前。
“南陨城,你不累吗?这么多算计,这么多阴谋,何必呢?要是我,直接全杀了,乱就乱。不破不立,动乱之后说不定才是新生活。”
“不破不立?”
“是啊,现在东禹已经是大树烂根,不如直接砍了。”
“可树上挂着的是东禹百姓,只可修不可毁。”
景郁小声嘀咕,“我才懒得管呢。”
忽地,她抬高声音,盯着南陨城的背影,道:“南陨城,我问你,如果我跟钟逸闻翻脸,会怎么样?”
南陨城转身,垂眸看她,“会死。”
景郁仰头,与男人对视,“所以你将我推到钟逸闻一边,是为了保护我,对吗?”
南陨城黑眸幽深,移开视线,“是,既是本王将你拉进漩涡,护你是本王之责。”
景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得了吧,说的好像你南陨城多么伟大似的。当她没看见他刚刚的微表情,明显在撒谎。
景郁有点开心,南陨城确实在为她考虑,这样就很好。
她把他当朋友,他也该把她当朋友,否则她会不高兴的。
——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居然使美男计
“七王爷。”南陨城突然道。
“啊?”
“原先以为将你安置在东营之中便能保你性命无虞,可如今看来东营之中也不安全,你是否怪罪本王?”
景郁意识到什么,站起身朝着南陨城的视线看去。
那一片,火光冲天。
她扬了扬眉,“怪你有用吗?惦记我这条命的人可太多了。”
至少南陨城现在是在想办法保她。
她拍了拍南陨城的肩膀,“放心吧,我死了不怪你,不过我这人命硬,要是死的是你东营里的人,可别怪我没给你留情面啊。”
南陨城侧身看她,刚要开口,营外突然传来刁波的声音,“将军,出事了!”
“什么事?”
“余将军的营帐着火,所有粮草全部被烧,刚刚莫锋将军遣人来说,是从咱们这调去十名策应军放的火,现在余将军正找戚将军要说法呢。”
景郁蹙眉,“什么十名……”
她猛然看向南陨城,小小声,“不会是你派去的人吧?”
南陨城点头,抬脚便往外走。
景郁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
“七王爷觉得本王要做什么?”
景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指了指营帐后,“哪来的回哪去,摄政王身在朝堂,应与军中人保持距离。要是让钟逸闻那老头儿知道你大半夜还在东营,恐怕害怕得明天就造反了。”
说着,她龇了龇牙,“这个余江想搞我,不再让他出点血都对不起我在地牢里睡那一夜。”
“七王爷莫要伤人。”南陨城似是无奈,“若心中有气,告诉本王便是,本王会找机会替你出气。可若是在军中伤了同僚,于你无益。”
“哼,昨晚我在地牢他差点想杀了我。”景郁不服气。
“昨夜本王在。”南陨城意味深长地看他,“到底是谁差点杀了谁,本王还算看得清楚。”
景郁:“……”
“你这人怎么还听墙角呢。”她嘴里嘀咕着,心里却高兴,对南陨城是越来越满意。
“哦,对了,既然你在,那你也知道有人教余江练死土的事了?”
“嗯,一早戚崇便已察觉,只是不知余江背后还有人。”
“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余江很可能也被控制了,所以要是他惹到我,我剁了他,你可别心疼。”
南陨城深深叹气,“七王爷。”
“啊?”
“你若再在军中伤人,本王便成全你与舒芯,允你入摄政王府。”
景郁差点没站稳,“什么玩意?!什么成全我和舒芯?我跟她咋了?!”
远处的火光渐渐熄灭,南陨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道:“舒芯与本王说,她心悦于你,虽然七王爷对舒芯无情,可你若再不听话,别怪本王行事霸道。”
“靠!南陨城你威胁我!”景郁凶恶地瞪着身旁的男人。
南陨城与她对视,眸光温和,“正是威胁。”
“……”
奶奶的!天杀的南陨城,居然用美男计!
她景郁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威胁,上辈子到这辈子她都最痛恨别人威胁她。
可南陨城这么看着她,承认得这么痛快,她心里怎么一点没有不爽,不应该啊。
想也想不通,景郁把罪全部归于南陨城这张脸,太妖孽。
“不伤就不伤,大爷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说完,她大踏步走出营帐,冲刁波道:“带路,要是没烧光再给他放一把火!”
重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赤镜和赤渊躲在营帐后头小声嘀咕。
“这七王爷脾气真大,主子是怎么容忍他的?”
“先前在南山,他也算是帮了主子,主子对他好也是正常。”
“赤渊你脑子是不是进露水了?咱们主子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好过?以前战场上主子也不是没被人救过,那都是公事公办,报恩偿还,保他们后半生荣华富贵不断,哪个敢冲主子又凶又吼的?”赤镜不乐意极了,总觉得自家主子被人欺负了似的。
赤渊嘿嘿一笑,“那你有什么办法,主子就是对七王爷特殊。我都跟你说了,别跟七王爷对着干,不然受罪的还是你自已,主子可不会为了你伤害七王爷。”
“那可不一定。”赤镜哼哼。
赤渊蹙眉,“你别乱来啊,主子最讨厌底下人做什么试探的事,你绝对不想看到自已试探出来的结果。”
“行了,啰嗦!我比你了解主子,七王爷这人倒是没问题,我就是不喜欢他的态度。”
“要你喜欢,主子喜欢就行了呗。”
赤镜:“……”
……
余江营帐。
景郁懒洋洋地靠在一根柱子上,听余江控诉她。
不远处的粮草库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四周都是灰头土脸地土兵,他们已经很努力救火了,可是火势太大,只能眼睁睁看着粮草全部被烧。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无措和绝望,有低声咒骂着,有害怕难过的,还有吵嚷着要放火的人以死谢罪的。
景郁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莫锋,低声问:“不就是一点粮草吗?怎么他们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莫锋低声回:“七王爷有所不知,自先帝去后,武将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兵部时常不拨军饷。说句夸张的,如今军中,粮草比土兵贵重。”
“南陨城不管吗?”
“摄政王虽大权在握,但朝堂不比军中,单说拨军饷一事,若钟丞相不松口,兵部就不会应允,摄政王也不可能拿刀逼着他们不是?”
“那你们平时里吃什么?”
“每年正常供给是够的,只不过遇到个什么天灾人祸,就像今日这般粮草被毁,那接下来必定要饿肚子,兵部绝不会因为意外就额外给粮草。”
莫锋也很担忧,“今日这些粮草几乎是将土们三个月的口粮,全部烧了,只怕是要饿很长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难怪土兵们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一人一口咬死那十名策应军。
景郁又问,“那你们没有想别的办法给自已加粮吗?打个野味什么的,东营后面不就是大山。”
一瞬间,莫锋脸白了又白,脸色凝重地冲景郁道:“不可,山中有山鬼,可进不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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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本王的人你们也敢动
景郁来了兴趣,“什么山鬼?你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