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12章

    林风声音压得极低,“通敌是死罪,他们肯定早就想好污蔑你了王爷,王爷你快跑,属下一定会尽力拖住他们,只要跑出东禹,就没事了。”

    “那你呢?”

    林风一脸郑重,“属下一生的使命便是护王爷周全,只要王爷安好,属下如何不重要!”

    眼前的雾一点点散开,被疼痛包裹的神经又重新有了意识,景郁揉了揉太阳穴,哭笑不得,“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林风很委屈,“王爷怎么瞧不起人呢,好歹属下也是从小习武。”

    景郁指了指赤镜,“那你能在他手底下撑上几招?”

    林风小心翼翼地看了赤镜一眼,很老实地回答:“一招。”

    景郁:“……你可真出息。”

    她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跟你们玩了。”

    她看了看自已的脚下,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已身处鲜血中一般,嫌弃地啧了一声。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行动,反而把血色的脚印踩得满地都是。

    “申大人啊。”景郁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你方才说什么?如此绝境,本王不可能再有活路,是吧?”

    申长固脸上涌上不安,紧张得咽口水。

    景郁一步步逼近他,一字一句道:“本王这条命啊,除了老天爷还真就没人收得走。”

    她扬声道:“林风。”

    “属下在。”

    “麻溜回趟王府,去把本王昨夜折的星星全部带来,本王要给申大人好好看看,本王的活路在哪里。”

    说话时,景郁一直看着申长固的眼睛,笑容里满是冷意。

    林风不知道景郁要做什么,犹豫着不肯走,“王爷,万一属下走了,他们……”

    景郁训他,“怕什么?摄政王还能无缘无故当众杀了本王不成?赶紧去!”

    她余光瞥了南陨城一眼,眸底讥讽一点不加掩饰。

    赤镜恼恨她竟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家主子,手上的剑动了一下,被南陨城一个眼神止住。

    林风领命而去,南陨城一直没开口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安静等待着。

    没有人关心景郁的死活,一个闲散王爷,无官无权,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已经死了那么多皇子,也不差这一个。

    景郁心里也清楚这一点,突然有点想念钟逸闻那老头子。虽然总想着利用她,可总归他从不想她死。

    还有景熠,那么小的孩子,最后一个亲人死了,一定会崩溃的吧。

    哎,想想自已这条命还挺金贵,赔给这帮人可惜了。

    景郁神色变换,人在一地血色中走来走去,衣角被染上血迹也全然不觉,也没有察觉到南陨城一直落在她脸上的视线。

    林风很快回来,带着一堆纸折成的星星。

    “王爷。”

    景郁指了指桌面,“放这。”

    “是。”

    林风把所有的纸星星放到桌面上,申长固等人一脸莫名,全部盯着景郁一个人将一个个星星拆开。

    申长固冷笑,“七王爷莫不是在拖延时间?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通敌之罪,无论贵贱一律当斩。”

    景郁看都没看他,笑道:“申大人慌什么?这不还早呢吗?你们既然想看戏,本王这出戏就慢慢唱,让你们看个够。”

    林风看出来景郁在一个个拆星星,上前帮忙,但是他笨手笨脚地,又不懂星星是怎么折成,好几次都把纸撕破。

    景郁惆怅地看着林风,“要不你歇着吧,再被你这么拆下去,你家王爷我就真没命了。”

    林风尴尬地收回手,这时赤镜收到南陨城的指示走到景郁身旁,打算帮她拆星星,却被林风挡住。

    “不……不许靠近我家王爷。”

    景郁瞅着林风那毫无底气地恐吓,只觉得好笑,幽幽道:“不麻烦赤镜大人的好意。”

    第25章

    多少留点面子好吧

    赤镜头一次明白什么两头不是人,他刚才冲动之下指出韦胜是奸细,惹得七王爷不痛快就算了。

    为何主人看起来也不太待见他,韦胜真的是奸细啊。

    所有人都等着景郁,内堂中安静得只剩下景郁手上的宣纸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景郁终于把所有的星星拆开,然后将一个个长条状的纸拼接在一起,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便是本王的活路了,摄政王不看看么?”

    景郁挑衅地看向南陨城。

    南陨城走到她旁边,入眼便是景郁特有的鸡扒字,微微蹙眉。

    随后,他看到了最左边的韦胜两个字。

    而紧接着的文章可称得上是惊才绝艳,居科考第一绰绰有余。

    “这才是韦胜真正的试卷。”景郁道。

    她冲其他人笑了笑,“本王呢,对有才之人非常看重,有心学习。因此吴大人送来试卷时,本王就将第一名韦胜的试卷亲手抄了一份。”

    她拿起吴启元呈上的试卷,“既然吴大人说自已批改的试卷没有问题,而现在又有两份韦胜的试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韦胜的试卷在本王将试卷送回吏部时,被人调换了。以次充好,意图污蔑本王。”

    景郁撑着脸看申长固,“幸好本王得先帝庇佑,又有这么个热爱学习的好习惯,否则还真就被人给污蔑了去。”

    “至于韦胜是不是奸细,本王又不知。”

    她望着南陨城,“摄政王觉得,以此文章,居科考第一是本王私心而为吗?”

    南陨城命人将桌面上拼接而成的试卷装在固定木盘中,递给吴启元和夫子们一一审看。

    “若七王爷手中的试卷才是韦胜所答之卷,居科考第一,实至名归。”南陨城沉声道。

    这时,有夫子认出了这篇文章,说道:“的确,小人批改试卷时曾对这篇文章印象非常深刻,若此文得科考第一,确为实至名归。”

    景郁望着申长固白了又白的脸,“申大人以为如何?”

    申长固瞪着她不说话,手指几乎将桌角抠出洞来。

    看他这样,景郁真想仰天大笑,余光瞥见南陨城警告的眼神,她翻了个白眼,收住了大笑的心思。

    “七王爷运气不错。”南陨城道。

    景郁正在甩衣摆上的血,听到南陨城的话,笑容冷了几分,“运气?”

    “摄政王,若我靠运气活着,十条命都不够丢的。”

    她靠的,从来都是未雨绸缪。

    何止是韦胜,前十名的试卷她全部抄了一遍,就是防止有人给她使绊子。

    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已想太多,抄完之后觉得用不上就裁成了长条,教几个小孩子折星星玩。

    没想到啊没想到,总有刁民想害她。

    “七王爷,小人冒昧一问,这试卷是您亲手抄的吗?”一个夫子问道。

    景郁大方地点头,“是啊。”

    那夫子露出一言难尽地表情,又问:“那为何抄了后,又将其裁成碎片?”

    “字太丑了,看不下去。”

    夫子点头,“小人也这么认为,这字……哎!”

    景郁:“……多少留点面子好吧。”

    “吴启元。”南陨城突然道:“考生试卷被替换,你为何一无所知?”

    吴启元扑通一声跪下,“摄政王恕罪,今早七王爷将试卷送还与下官,下官便将其一直放在手边,试卷被调换,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也许……也许……”

    “吴大人是想说,本王把试卷交还给你时,就已经把试卷替换了?”景郁接话道。

    吴启元看到摄政王阴沉的脸色,俯身跪拜,“下官不敢。”

    众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摄政王一怒之下,惩治了在场的所有人。

    “此事为吏部疏漏,吴启元你身为礼部尚书,罚你三个月俸禄,你可认?”南陨城直接定了罪,不给吴启元扯嘴皮子的机会。

    吴启元不敢多言,“下官领罚。”

    景郁翘起二郎腿,抖个不停。南陨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七王爷可有话说?”

    “没有。”景郁想也不想道。

    南陨城又不可能为了她惩罚申长固,何必自讨没趣。

    她整个窝进椅子,没骨头一般坐着。

    南陨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了申长固半晌,终是沉默无言。

    景郁坐等南陨城查完前十试卷和考生,又等吴启元问了考生们许多问题,等得她昏昏欲睡,终于等到了一句,“今日便到这里。”

    她腾得一下站起来,“完事了是吧?”

    南陨城眸色暗沉,“王爷睡得可好?”

    景郁听出来这厮话里在刺他,怼回去,“还行,昨晚学习太晚,累到了。既然科考之事了结,本王就回府了。”

    她用下巴指了指赤镜,“这人,还给摄政王。”

    从此之后,她的命又只能靠自已来保咯。

    算来算去,南陨城就保了她几天时间,却让她差点背上通敌死罪,这买卖真亏。

    她大咧咧地穿过众官员,经过申长固的时候,景郁笑了笑,“申大人,节哀啊。”

    申长固气得吐血,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皇家学院。

    回到王府,景郁悠悠然地躺在太师椅上,瞅了眼林风,“怎么?想你赤镜师父了?”

    林风不安道:“王爷,属下知道你怨赤镜大人当众说韦胜是奸细的事,可想要陷害你的另有其人,赤镜大人也只是太诚实了,属下想着他应该不是故意想害王爷。”

    景郁指了指大门,“出门右拐,摄政王府,去吧。”

    林风着急得跺脚,“王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着你别往心里去,有的人是真坏,但是赤镜大人行事磊落,你别生他的气。”

    景郁简直被林风的天真给气笑了,“林大侍卫,你还记得赤镜是南陨城的人吗?还记得南陨城随时准备着要本王的性命吗?你替他说话,人家需要你替他说话啊。”

    “王爷,属下觉着摄政王好像没有想要王爷性命的意思。”林风小声嘀咕。

    景郁冷笑,“他杀本王几个皇兄前,也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

    南陨城这个人,又阴又狠。

    真要杀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让谁察觉出来。

    第26章

    七王爷景郁必须死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

    赤镜在南陨城脚下跪着,额头上全是汗。

    “你可知错?”南陨城声音沉沉。

    赤镜咬牙忍受内力在体内乱窜的痛苦,倔强道:“属下没错!主人为何对七王爷如此在乎?若他真是被污蔑为通敌之罪,不是正好全了主人的一番心……啊!!”

    周身内力朝百会穴涌去,赤镜痛苦地跪都跪不稳,浑身痉挛着,两眼翻白,却仍旧倔强着不肯认错。

    “赤渊,你告诉他,他错在哪里!”

    一旁的赤渊生怕南陨城要了赤镜的命,答道:“韦胜乃北雪国奸细,但他已然在我们的视线之中,即便他真入朝为官,也影响不大。可若当众拆穿,反而打草惊蛇。死一人,北雪国必然会再派一人前来,那时我们又需费神找新奸细。”

    赤镜的倔强寸寸碎裂,不知何时,内力已经恢复了正常流动,他惊讶地望着南陨城。

    “主子,属下知错。”赤镜暗暗懊恼,他竟忘记了这一层。

    “自去领罚,出去!”南陨城少有地动了气。

    赤渊拉着赤镜离开书房,直到离得远了,才低声斥赤镜,“还说我惹主人生气,你这回才是把主子气死了。”

    赤镜不服气地昂头,“还不是因为你,跟我说什么主子待七王爷不一般,我当时便想岔了。”

    “你以为主子气这个啊,主子真正气的是你提……”赤渊压低声音,“主子跟皇室的事是禁忌,你口不择言还言之凿凿,主子没有捏碎你脖子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以后注意点!”

    赤镜仍旧倔强,只声音低了下去,“先帝诛杀主子满门,就算是反了又如何,我真不知道主子在等什么,那么多皇子都杀了,还怕多七王爷一个嘛。”

    赤渊恨铁不成胡地捶了他一下,“这话绝对不许再说第二遍,你最近是怎么了,赤羽卫的第一人,如今却如此沉不住气。”

    赤镜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已怎么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赤渊的话,但是这几日下来,主子对七王爷的态度确实跟其他人不同,他总是觉得不安。

    书房中,南陨城凝眸看着桌案上,由长条拼接而成的试卷。

    一个个字丑出天际,却又落笔有力,一笔一划皆坦荡如砥。

    仿佛透过这些字能看到某人那骄傲又自信的笑,也不知那股子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

    同一时刻,跟摄政王府隔了八条街的申府,此刻安静得像坟墓。

    申长固呆呆地看着申本坚棺材旁的男子,雪白绒裘,长发垂地,周身寒气萦绕。

    “申大人,本尊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棺材旁的男子缓缓转身,精致的面容不似人间凡人,夏日炎炎,他却狐裘蔽体,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

    “韦胜……韦胜,还有调换试卷是你做的!”申长固心底的恐惧爬上脸庞。

    从皇家学院开始就存在心底的恐惧变成了现实,他无处可逃。

    北雪雪主,他逃不掉。

    狐裘男子走到申长固面前,“不然,申大人以为是老天爷在帮你么?”

    绯红的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男子的声音寒冷如冰,“只是本尊竟不知,申大人如此无用,天时地利人和都摆在面前,居然还是让七王爷给找到了活路。”

    他嗤笑,“这倒是让本尊对那七王爷产生了一丝兴趣。”

    申长固声音发抖,“我……我……并未请求雪主帮助。”

    “申大人,大家心知肚明地事何必遮掩?你既然与曹勇达成协议,就应该想到,本尊一定会知道此事。”

    男子比申长固高出一个头,此时申长固心神不宁,更显老态,整个人愈加的矮小。

    申长固扛不住男子的威压,崩溃地跪坐在地,泪眼望着申本坚的棺材,“我不过是想给我儿出口恶气,雪主何必苦苦相逼?七王爷无关东禹社稷,我才设计于他,若雪主要我通敌卖国,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呵呵……申大人还真是忠良之臣,可本尊可是将韦胜和曹勇的命都送给了你,早先的条件怕是做不得数了,本尊可从不做亏本买卖。”

    绝望的阴影笼罩在申长固的头顶,他早就知道曹勇是雪国奸细,而且是无关紧要的一个,所以才会上门找他。

    许以千金,要曹勇帮他陷害七王爷景郁。

    雪国派来东禹的奸细全部都是雪主手下之人,他想过一旦雪主知道此事,抓住了他的把柄,他就不可能逃脱雪主的控制。

    可是,他还是做了。

    如今……七王爷景郁好好地在王府,他却要被迫做那叛国之事。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吧。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