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两指夹着纸,冲南陨城挑挑眉。南陨城知她是见不得别人看她的戏,缓步走到她身边,伸手取下名单看了一眼。
随后扔给吴启元,“念。”
吴启元慌忙起身,“遵命。”
“科考第一名韦胜,第二名赵勋……第十名赵方义。”
一个个名字念下去,外官领了名单去唤人,申长固的脸色苍白如纸。
景郁一脚踢在疼晕过去的曹勇身上,笑得高深莫测,人身上有几处痛穴,还有几处死穴,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这几处穴位。
“申大人,本王不知何处得罪了你,竟让你如此污蔑本王,本王很痛心啊!”景郁捂着胸口,很是心痛。
南陨城扫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出来的弧度。
申长固身体颤抖,双目赤红,大声道:“即便王爷没有通敌,可微臣请求王爷破格将曹勇纳入前十时,王爷是亲口同意了的!微臣以美人珠宝相许,王爷莫不是也要抵赖?!”
景郁笑了,申长固这是疯了,冒着自已丢官的风险也要拉她下水。
申长固的确是疯了,无论如何他今天要从景郁这里给申本坚讨一笔债回来!
申长固跪到南陨城面前,“摄政王,微臣贿赂主监管是微臣违反律例,微臣愿意受罚,可七王爷收受贿赂,理应同罪!请摄政王替众考生做主!”
察觉到南陨城看过来的眼神,景郁傲娇地昂头,“我可从不干跟人同归于尽的事。”
她眼底渗上丝丝戾气,一而再再而三,真当她没脾气啊。
她在申长固面前半蹲,“申大人,空口白牙污蔑本王,若真计较起来,本王是要治你罪的,你可知道?”
申长固一脸坚决,“王爷天性懒散,把江山社稷当成儿戏,科考是东禹之本,你却全然不当回事,微臣此举,实乃替东禹江山考虑!”
“哦,那你还挺大义凛然呗。”景郁眸光森冷,笑意不达眼底,“那么请申大人你告诉我,你贿赂本王,本王接受了吗?曹勇并未入前十啊申大人。”
在申长固惶恐又慌乱的眼神中,景郁的话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一点点靠近申长固的脖子。
“本王既没收你美人珠宝,也没有替你达成心愿。申大人就凭借着一面之词污蔑本王,呵……若是随意一人来说本王想谋朝篡位,难不成你就要摄政王杀了本王?你以为摄政王是你家的?你说什么是什么?”
申长固没想到景郁竟能完全不承认,几乎是吼出口,“王爷亲口答应的,你亲口答应的!”
景郁冷笑,天真啊。
“何人能作证呢?申大人。本王答应了什么?嗯?”
有录音的时代她都从没被人抓住过证据,更何况是没有录音的时代。
真不知道该说申长固是蠢还是傻。
申长固底牌全部出了,却没伤到景郁分毫,一直喃喃自语:“你亲口答应的,你亲口答应的……”
景郁很是同情地看着他,“看来申大人因为丧子之痛已经神智混乱,哎!算了,本王就不计较他污蔑本王之事了,怪可怜的。”
说着,她一副我可真是太善良了的表情,十分满意地给自已点了个赞,冲南陨城龇牙笑。
南陨城没发话,在场的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南陨城扫了申长固一眼,赤镜立刻上前将人拖到一边。
堂内再次恢复安静,南陨城满是威严的眼神扫了一圈,“可还有人要告状的?”
景郁跟着看了一圈这些人,扇子扇得呼呼作响,她倒要看看暗中还藏着多少想要她命的人。
一室寂静,无人敢说话,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有景郁,很不客气地吩咐林风,“去给本王续杯茶,说半天话渴死了。”
林风偷瞄了眼南陨城,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跑去后院添茶。
吴启元见势道:“摄政王,是否召见前十觐见?”
“嗯。”
不一会,十名男子鱼贯而入,最后面跟着林风。
景郁失笑,等林风走进了,忍不住调侃他,“咱们林风是科考第十一名啊。”
“王爷!”林风小声道:“我这心里总是不安,今天这事还没完呢,您认真点。”
景郁没有搭话,今天这事确实还没完。
她看向第一个走进来的男子,黑衣束身,脚步轻盈,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而且,他在看到晕倒在一旁的曹勇时,明显惊讶了一下,明显到景郁都觉得他的演技太烂。
景郁似笑非笑地望着坐得比自已搞了大半个身子的南陨城,撑着脸看他,“摄政王,有人把你当傻子呢。”
南陨城垂眸看她,“七王爷还是想想如何保命为好。”
景郁轻笑,低头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声音低得只有自已能听见,“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呗。”
第23章
她选中的人是奸细
在这地方待得越久,她越觉得这个时代跟她曾经的环境有相似之处。
同样是强者为王。
只要够强,看谁不顺眼就能杀谁。譬如牧野敢当街诛杀申本坚。
或者跟南陨城一样,身居高位,一般人不敢对他生出想法。
不过景郁都不太喜欢这两种。一个刀口舔血,一个高处不胜寒,多累啊。
她还是喜欢做这个闲散王爷,虽然身边苍蝇不断,但是苍蝇嘛,人类的好朋友,打死就行了。
只要稳住南陨城这个大魔头,她的日子应该是不错的。
景郁埋头发呆,没有注意到赤镜在看到第一名后脸色微变,在南陨城耳边低声道:“主人,第一名韦胜,是暗网监控下的北雪国奸细。”
目前在东禹的敌国奸细,基本都在摄政王的眼线之中。韦胜不是最厉害的那个,但是也不是无名小卒,所以赤镜一下就认了出来。
至于曹勇,他没有任何印象。
想到这,赤镜对景郁之前的好印象消失殆尽。
让一个敌国的奸细成为科考第一,申大人还真是没告错人。据他所知,韦胜虽然识得几个字,但才华绝对不可能胜过赵方义。
赵方义才是第十名,韦胜却是第一。
真不知道这七王爷是怎么排的名!
吴启元将一叠试卷送到南陨城桌案上,“启禀摄政王,这是前十名的试卷,请摄政王过目。”
景郁突然想到,南陨城是在给景熠扫雷吗?
提前看了前十的试卷,总结出各人的性子,殿试时,有针对的出题,才能体现帝王的水平。
即便景熠是个孩子,也不会被人看低了去。
景郁摇摇头,她把南陨城这厮想得太好了,看试卷不过是看看这些人的水平吧,毕竟他以后要用这些人。
南陨城翻看完全部试卷,突然道:“把试卷给七王爷过目。”
“是。”
试卷送到景郁桌上,景郁奇怪地看南陨城,“我都看过啦,你给我干什么?”
南陨城凝眸看她,在男人满含深意地眼神中,景郁再次翻看了一遍试卷,哟了一声。
合着在这等着她呢。
吴启元摸不着头脑,大着胆子问:“敢问摄政王,试卷有何问题吗?”
景郁把试卷递给他,“吴大人不如自已看啊。”
吴启元接过试卷,匆匆翻看,顿时脸色大变,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摄政王,试卷是由微臣与诸位皇家学院的夫子共同批改,绝对不存在偏私,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试卷!”
其他人均疑惑万分,待吴启元将试卷给他们一一传阅后,皇家学院的夫子也跟着跪下。
其中一个夫子道:“摄政王,小人们批改试卷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著作,绝无可能给这样的文章高分,不可能啊!这……这……这……”
第一名的试卷,字丑就算了,全篇不知所言且错字连篇,就是随便从学堂里找个孩子都能写出更好的文章。
见年过半百地老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景郁好心地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正是!一定是这样,跟小人们没有关系啊!”
景郁点头,“本王也觉得跟夫子们没有关系,摄政王行行好让他们起来吧,好歹是为人师者。”
南陨城凉凉地看她,“七王爷倒是替别人考虑得多。”
“害,尊师重道,优良传统嘛。”
南陨城懒得理她,开口道:“都起来说话。”
“谢摄政王。”
“谢七王爷。”
景郁开心地笑眯了眼,终于有人不把她当透明的了。
吴启元盯着试卷看了半晌,突然道:“摄政王,按照东禹科考惯例,臣与夫子们批改试卷时,是看不到学生姓名的,绝不存在偏私之说。”
他看向景郁,“前十是由七王爷所定,韦胜此人莫不是七王爷破格选中的?”
景郁龇了龇牙,老匹夫,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看不到考生名字?
按成绩把试卷送到她府上的时候,是谁整理的?
一个个都把她当傻子一样。
景郁站起身,拿起第一名的试卷看了一会,不由得感慨,“跟这比起来,本王的字还挺好看的。”
南陨城:“……”
她走到韦胜面前,把试卷立到他眼前,“本王问你,这是你的试卷吗?”
韦胜昂着头,眼底带着嘲弄,“正是。”
“这就奇怪了,这是你的试卷,而据吴大人所言,他们批改的成绩,你必然不可能进前十。那这很明显,是本王帮你提到前十的咯。”
韦胜拱手道:“多谢七王爷赏识,韦某人定当竭尽所能报效七王爷。”
“很好啊!不错!”景郁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挺好嘛,就他了吧。”
韦胜眼底闪过讥讽,东禹七王爷竟是这般蠢笨之人。
若不是有南陨城,雪主迟早将东禹收入囊中。
赤镜看到韦胜眼底的不屑,怒从中来。就因为景郁的愚蠢,竟让一个敌国的小奸细瞧不起东禹。
冲动之下,他脱口而出,“七王爷还真是慧眼识珠,挑来挑去挑中一个奸细!”
下一秒,虚影闪过,赤镜的剑落在韦胜脖子上,“雪国奸细,我可有说错!”
众人惊讶地看着韦胜,没想到今日竟一连抓出两个敌国奸细,看来七王爷通敌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申长固站在角落,眼底既有痛快又有疑惑,同时掺杂着深深地恐惧。
原本以为韦胜会否认,可出人意料地是,她很痛快地承认了。
“不错,我就是雪国人。”韦胜意有所指地冲景郁道:“多谢七王爷提拔,没想到始终未能过得了摄政王这一关,七王爷保重。”
说完,他竟冲向赤镜的剑,抹了脖子。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赤镜都没有反应过来,讶然地看着剑上的血。
韦胜当即倒地,血流了满地。
其余的考生吓得纷纷后退,偌大的大堂又一下下变得空旷起来。
只剩景郁和赤镜相对而立,中间隔着韦胜的尸体。
血液从韦胜的脖子上流开,流到景郁的脚下,染红了红衣衣角。可景郁却淡定异常,仿佛在看一出默剧。
只不过下一秒灯光就该打到她身上了。
她无视蔓延脚下的血迹,转身看向南陨城,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南陨城,你好得很。”
第24章
这罪她认了又如何
南陨城微微蹙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有开口,周身的森寒气息令人心惊。
景郁移开视线,再也不看他,面对着众人笑得阴冷,“人死了,本王这通敌卖国的罪名是不是洗不掉了?”
无人敢说话,在场的都是文官,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更何况摄政王还没有发话。
沉默中,申长固大笑出声,“七王爷做得出又怕什么被人拆穿?你通敌卖国,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景郁微微抬眸,“申大人又活了?”
“七王爷,这一次微臣不信你还能插科打诨混过去!人命关天,即便你说出花来,今日通敌之罪你也洗脱不掉!”
“哦?是吗?”
申长固对景郁这副漠然的样子很是恼恨,“怎么?如此绝境,难道七王爷还能想出活路?”
景郁笑了笑,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吏部官员人人自危不敢说话,吴启元明明知道韦胜就是他定下来的第一名,却说自已不知道。
而前几日还在护她安全的赤镜,此刻正是将她推到悬崖边的推手。
好得很呐。
偌大的内堂中,景郁站立其间,各异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个是想要她活着的!
景郁心底的阴暗一点点滋生,与全世界为敌么?
这个她熟啊。
手中扇被她收起,今日这通敌罪她认了又如何?
“申大人,想要我的命是吗?”景郁的声音阴毒得像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申长固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南陨城沉声开口:“七王爷,莫要冲动。”
景郁背对着他,声音很低,“我本就不是个冷静的人。”
否则,流麟又怎么会被她害死。
眼前雾蒙蒙地一层,景郁闭了闭眼,鼻翼间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冲得她太阳穴突突地发疼。
疼得她想要毁灭整个世界与她共沉沦,看着别人疼,她才觉得痛快……
“王爷!”林风上前扶住她,脚下不停在发抖。
景郁察觉到了,头疼得阵阵发晕,“你抖什么?”
“王……王爷,属下害怕尸体啊,而且你周围都是血……”林风声音也在抖。
景郁低头看,这才发现她周围一圈都被韦胜的血浸着,只她一人站在鲜血中,一身红衣仿佛与满地鲜血融为一体。
满目红中,她白皙的脸愈发地白。
她红唇微扬,“害怕你还过来做什么?回去。”
林风抖得更厉害了,“王爷,一会我拖住赤镜大人,你赶快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