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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大郎,过去我们不说,以后,也不用说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肚子,闭眼,深呼了口气:“盈袖……你,”

    他身子一震,缓缓地抬起头:“袖儿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看见了。”

    我从袖中掏出那个绣了梅花的荷包,放在桌上,然后看向他,他忽然慌了,眼神闪躲着,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辩解,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必说了,这事咱们放心里,这辈子都别说出口,别让那个孩子难堪。”

    说罢这话,我拿着那幅画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错愕的他,屈膝盈盈行了个礼,对他,对我,还有对过去的十三年。

    “大郎,妾这就走了,祝你前程似锦,儿孙满堂。”

    他起身,想笑,却笑不出来,不知不觉流泪了,颤声说:“好,那我也祝你以后平安如意,每日家都高高兴兴的。”

    我笑着点头,转身离去,牵着鲲儿的手,一步步走出屋子,刚要跨出门槛,他在身后忽然叫住我。

    “如意。”

    我顿了顿,并未回头,一直往前走。

    雪好大啊,正如年少时见到彼此那般,我哭了,然后笑了,语调轻松,对身后的他说:“没如意了,当年妾两手空空来大郎身边,如今走了,不带走任何东西,大郎保重。”

    ……

    这一路风雪多大,只有自己知道,不过,冬天总会过去不是么?等下一个春光来临的时候,我想要更开心。

    我用手抹去脸上的残泪,笑着走出了梅府后门。

    愕然发现,府外停着辆华贵马车,车跟前站着个身量挺拔、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是李昭。

    他身上披着玄色绣金龙的大氅,唇角噙着抹笑,挥手,让撑伞的胡马站一边,朝我伸出手。

    我眉眼皆笑,疾步走向他。

    “慢些慢些,仔细滑倒。”

    李昭小跑着迎了上来,从后面揽住我,拥着我往马车上走,见鲲儿傻呵呵地要跟着上车,他轻咳了声,从鲲儿手里将那个装了和离书的锦盒拿走,手指向后面的马车,笑道:“你去和云雀坐,后面车小,暖和。”

    我抿唇,忍住笑,没拆穿他,自顾自上了马车。

    刚进去,就闻见股好闻的小龙涎香,坐下后,整个人都舒坦了,怎么说呢?如同踩在云端上,软绵绵的。

    不多时,李昭也弯腰进来了,他坐在我身侧,没说话,手指摩挲着盒子上的雕花,斜眼觑我,蛮有些不好意思,问:

    “事儿都办完了?”

    “嗯。”

    我点点头。

    此时马车行动,摇摇晃晃的。

    李昭干咳了两声,凑上前来,从袖中掏出方明黄色的帕子,身子坐直了,帮我去扫头和肩上的积雪。

    我推开他,看着错愕的他,举起手里的画,摇晃:“哎呦,这是谁画的?高昭?”

    我笑的得意,凑近他,看着他微红的俊脸,打趣:“原来先生叫高昭啊,小女子真是孤陋寡闻了。”

    “得寸进尺了哦。”

    李昭咬牙,摩拳擦掌。

    “高昭高昭高昭。”

    我不依不饶,一直叫他。

    忽然,他把我抱住,吻住我的唇。

    我怔了怔,笑着回应他,那么热烈、温柔还有野性的他。

    好久好久,他才放开我,从后面环抱住我,让我靠在他身上。

    他手轻抚着我的肚子,轻声骂我:“你个没良心的,三番四次跑到梅府,是不是看那小子长得俊,还想再续前缘?嗯?”

    “哎呦,谁家醋罐子打翻了,酸死了。”

    我故意大声咂着嘴,附上李昭的手,转动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玩儿。

    “也就去了两次而已,再说了,我还是他媳妇儿,回家不行啊。”

    “你是谁媳妇儿?嗯?”

    李昭语气“凶狠”,俯身,咬了口我的耳朵:“说,不说揍你。”

    “高昭的。”

    我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不教训你不行了。”

    李昭佯装要打我,将我身子微微翻侧过些,还真打了下我的屁股。

    我恼了,直接把他的手坐住。

    “妍华。”

    李昭轻轻唤我。

    “嗯。”

    我应着他。

    “妍华,妍华。”

    李昭又唤了两声。

    “嗯嗯。”

    我闭眼,轻声答应了两声。

    “朕想你了。”

    李昭吻了下我的侧脸。

    “我不想你。”

    我故意气他。

    “你就口是心非吧,头先朕偷摸去瞧你,也不知道是谁睡着了说梦话,哭着喊朕的名字。”

    李昭吻了下我的脖子,忽然将手撤出来,干咳了两声,笑骂:“你呀,这就憋不住了,在马车上就开始倒起茶了,咱马上到家了。”

    “不不不。”

    我感觉肚子开始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我一把抓住李昭的手,紧张道:“不是尿,是我破水了,怎么办啊。”

    “破水?”

    李昭怔住,试探着问:“是……要生了么?”

    第61章

    高小昭出生了

    生日快乐!

    “是,

    要生了!”

    我忙点头。

    肚子的疼痛让我开始慌张,不知不觉紧紧地抓住李昭的手,我见过不少次妇人产子,

    譬如之前的盈袖,

    这丫头是头一胎,又被她哥哥那封信惊着了,

    差点一尸两命,而我也是头次生,

    万一出意外呢?

    不紧张不紧张,

    好生听大夫和稳婆的,

    一切都会顺利。

    我大口呼吸,

    让自己冷静下来,怕什么,

    你当年都能从死牢里走出来,不过生个孩子,有什么的。

    忽然,

    我察觉到李昭用力摩挲着我的背,他在试图让我放轻松,

    同时,

    他一把掀开车帘,

    对外头跟着的侍卫喝道:“快马加鞭回去,

    让太医和稳婆准备好。”

    紧接着,

    他扭头朝另一边的侍卫嘱咐:“车子尽量赶快些,

    但不可颠簸,

    快!”

    我牙关紧咬,忍住一波一波而来的痛。

    他真的沉着冷静,太稳了。

    蓦地,

    我想起陈砚松的来信。

    老狐狸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此事关窍--废后,而能废后的只有李昭。

    所以我本质还是要拿下李昭。

    当初我在小酒楼见他,想来他对我并未有多大兴趣或者歉疚,只是想给我个补偿,所以他问我:妍华,你想要什么?

    而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拉住了他,对他说:我要您拉妍华一把。

    这个机会让我打开了一个局面,能和他继续接触。

    而现在,我认为也是一个天赐的良机,能让我们两个的关系在道歉与和好的基础上,更近一步。

    我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在他的摆弄下,慢慢地躺平,而在我头枕到他腿的瞬间,我抓住他的腕子,呼吸急促,稍显慌乱,檀口半张,“不知”该说些什么,试图在他那里得到些许安慰。

    “没事妍华,咱很快就回去了。”

    李昭用帕子帮我擦去额上的汗,剑眉微皱,试图让自己更冷静下来,安慰我:“你别紧张,要用鼻子呼吸。”

    “我害怕。”

    我一下子就绷不住,哭了,这瞬间,我也不知自己是做戏还是真情,哭得像个小姑娘,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不住地问:“万一生不出来怎么办?万一孩子横着怎么办?万一大出血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什么。”

    李昭轻叱了声,他没敢碰我肚子,用手摩挲着我的胳膊,让我放轻松,同时,他手伸到我裙里,摸了把羊水,眉头皱得更紧了,两指夹开车帘,对外头跟着跑的侍卫冷声道:“让车夫再快些!”

    也是怪了,看见他,我还真平稳了下来。

    仿佛他是座大山,能靠得住。

    “妍华,你跟着朕一起呼吸。”

    李昭将我头上的钗环全都卸掉,手指插.入到我的头发里,帮我按摩头皮,定定地看着我的双眼,命令:“吸气。”

    邪门了,我还真跟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呼。”

    李昭的小腹随之前推,柔声催我:“呼气啊妍华。”

    “哦。”

    我短促地呼吸了口,忽然,越发疼了。

    我带着哭腔叫唤了声,不行,我得打乱他的节奏。

    “陛下……”

    我抓住他的衣襟,“惊慌”地哭:“那、那天中午我梦见生了条全身是金鳞片的蛇,头上有两只小角,嘴里有尖尖的牙,万一、万一我真生了条蛇怎么办?我怕啊……”

    李昭简直哭笑不得:“傻子,你梦见的是小龙。”

    他连声安慰我:“没事儿,就算是个妖孽,那也是朕的孩子,朕给他造个金笼子养起来好不好?别担心别瞎想,有朕在呢,你怕什么?”

    说话间,马车就停了。

    我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帘子被人从外头掀开,冷风阵阵灌进来,马车一沉,上来两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看着面相仁善,行动规矩,都是宫里出来的。

    她们先给李昭见礼,然后一左一右半跪在我跟前,让我莫要紧张,将我往起扶,柔声说:“夫人,咱们先下马车,回去后奴帮您看开了几指,放心,您一定会平安生产的。”

    看见稳婆,我悬着的心其实已经落地了,可在起身的时候,我还是抓住了李昭,什么话都不说,就像当初那个走投无路的如意抓住他一样。

    “没事妍华,朕在。”

    李昭连连冲我点头,从背后将我托起,帮着稳婆慢慢地将我移下马车,放上木架子。

    他脱下自己的大氅,给我盖在身上,然后随着抬我的侍卫们、稳婆们一起往里跑,时不时地提醒喝令:“小心脚下,稳一些,别颠着她了。”

    雪还下着,落在我脸上,凉凉的。

    在被抬进屋里的瞬间,我想抓住他,可惜没抓住。

    屋里很暖,一应的滚水、纱布、剪子等物早都准备好了,大屏风也拉好了,院判大人冲我见了个礼,埋头接着整理药;

    而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抬到了炕上。

    帘子放下后,我看见跟前上来两个已经洗净了手的稳婆,她们一个帮我脱衣裳,另一个帮我脱裙子和亵裤,还有看我的……底下。

    真的,上了产床,你就完全没了自尊,所有的羞耻全都对着稳婆。

    “夫人莫急,现在只开了两指。”

    稳婆帮我擦了下脸,笑得和善可亲。

    “这什么意思?”

    我慌地问,其实我知道,要等全开后才能生,意思是,我得忍着疼,等啊。

    “夫人莫怕,生孩子是场力气活儿,奴先伺候您吃点。”

    “好好好。”

    我忙点头,让多端些吃食。

    尽管上次吃药小产过,很疼,但比起宫缩的阵痛真是小巫见大巫。

    我吃东西,疼;喝水,疼;稍微挪动下,疼;说话,疼;

    总是就是疼。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稳婆时不时地掀开被子看,给太医和我说开几指了,柔声安慰我,再忍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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