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当然她并不确定他是否醒了,可那个时候她只希望多为他做点事情。还是同样的脚步声,慎斯年听的出来是她,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假装。
他依靠在干草垛上,像静等着她的出现一样。
殷婉淑打开门进来之前还是放松的,但进来之后,她的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是懵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不确定他会醒来,但看见他真的醒来的一瞬间,确实有点手足无措。
他的眼神像是审视着她,但冥冥之中还带着点什么。
“你……你醒了?”
她有点紧张,此时并不是她救了他这么简单。
她的声音特别好听,轻柔的像小溪水,流淌到他的心里。
她救了他,所以这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救了我。”
他说的是肯定句,但有点疑问句的意思。
声音带着男人荷尔蒙的气息,也许军人出身自带混响。
殷婉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从手绢里拿出两个馒头和那些腊肉:
“我不知道你醒了,所以并没有给你准备什么。”
能活着已是天恩,在战乱的年代能吃上腊肉确实不像一般家庭。
她是女子学校的学生。
看她的举止和这仓房里的构造,就知道她家应该曾经是大户人家。
确实,殷家确实是大户人家。
她的爷爷曾经是镇上最有名的商人,可她的父亲偏爱文学,所以并没有接管家族生意。
后来爷爷去世,家道中落,他们才沦落到中产。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至于穷到吃不上饭。
慎斯年接过馒头,看着她的眉眼低垂,脸颊绯红。
她的样子很迷人,像是蜻蜓点水又惊起的涟漪。
“这是哪?”
外面的局势并不知情。
可能慎家军以为他被杀了,他要快些养好伤,回去手刃了那个内奸。
“我家仓房。”
她以为他问的是哪里,所以她第一反应回答的是地点。
确实,她有点简单。
“我问这个村子叫什么?”
她确定是女子学校的学生吗,怎么理解能力这么差?
怎么能怪她呢,是他没有问清楚。
“石巴镇。”
石巴镇?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确定这是曾经的管辖范围?
慎家军占领了很大的地盘,包括之前的那座山。
可现在都是你争我夺的时期,是谁的也还没有定。
“你叫什么名字?”
他挑起眼皮看着她,然后一口馒头一口肉的吃着。
殷婉淑从来没有跟军人打过交道,当然也没和他这样的男人接触过。
“殷婉淑。”
这个名字跟她很配,温顺善良,流水潺潺的含义。
“慎斯年。”
他的名字现在很敏感,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她很单纯,他也很坦然。
他知道她不会害他,因为凭她小小的力量救了他,都记在心里。
慎斯年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现在外面都在找他,还有悬赏5000大洋的。
“我知道。”
她小声的回应,她知道是他意想不到的。
但又想了想,应该也不算意外。
“外面有人在找我?”
傅斯年的心思缜密头脑清晰。
对方在没见到他的尸首之前,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是什么人?”
殷婉淑对现在的局势,一点都不了解。
她是只读四书五经,根本就不操心国家大事。
尤其现在都是你争我夺的时期,由不得她来管。
她算是乐的其中,当然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必要管那么多。
傅斯年想了片刻:
“另一个军阀,要将我们吞并。”
“吞并?为什么?”
她真的好简单,弱肉强食这个规则她不懂?
可是她就是不懂,她不明白各自安好不行吗,为什么要争?
慎斯年与她对话永远都是,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
因为她太单纯了,完全听不出里面的玄妙。
“贪婪。”
说到底都是因为贪婪。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或事都是因为贪婪,贪婪让每个人都露出丑陋的嘴脸。
殷婉淑似懂非懂的好像明白了,外面的世界果真像大哥所说那样。
“你家里还有谁?”
“我和我父亲。”
“就你们两个?”
“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是他们很少回来,都在镇上做工。”
慎斯年吃完了,殷婉淑赶快倒了些水递给他。
她照顾的好像很自然,就像她已经习惯了似的。
就好像从外面捡了,一只流浪的小猫小狗,自然而然就变成你自己的了。
殷婉淑照顾了他好多天,所以她的那种关心都成了顺其自然。
她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慎斯年却感到了诧异。
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然而然的把自己代入了她丈夫的角色。
他受伤她在照顾,甚至连婚后的生活都想好了。
她的皮肤细腻,像剥了壳的蛋清,吹弹可破。
慎斯年轻咳了一声,才从污糟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外面人还在吗?”
他说的是那些要杀他的人,殷婉淑回忆了一下:
“在村口有一些人把守,挨个排查。”
他们找不到慎斯年是不会罢休的,杀了他斩去慎家军阀的根脉。
现在慎忠义也深陷其中,四面楚歌。
他得到了慎斯年生死未明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慎忠义现在已有六旬,带兵打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慎斯年曾是他最后的希望,可现在还下落不明,攻破慎家军唾手可得。
慎斯年虽然九死一生,但还没有能力出去。
他要好好养伤,待有朝一日回到督军府,重整旗鼓。
他现在知道父亲的处境,也十分的担心:
“你能帮我办件事吗?”
殷婉淑愣了愣,她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什么能力帮助他。
“请讲。”
“你……算了。”
傅斯年想让她去传封书信给父亲。
可现在的督军府谁是内奸都不知道,她去了会连累到她。
他不能让她有危险,保家卫国是男人的事,怎么能让她去替他办事?
第267章
“等我回来”
他欲言又止的收回了要说的话,殷婉淑一头雾水。
他可能是觉得她办不成吧,毕竟她的能力有限。
殷婉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军阀之间的事情她根本都不懂,世间险恶她没见过,也没有机会见。
他不说,那她也不必问:
“那你歇着吧,明早我给你送饭。”
慎斯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失落感,虽不明但也没有过问。
就这样,他们一来一往,在这个仓房住了有一个多月之余。
白天她去上学,晚上她偷偷来送饭,最初他的行动不便,后来慢慢的他能摸着墙一点一点站起来活动。
外界找不到他,也宣布了他死亡,那些所谓的士兵也从几十个变成了十几个,然后变成了几个,现在几乎全部撤离了。
殷婉淑在镇上经常买一些烧鸡烧鹅回来偷偷给他补身体,他恢复的也很快,现在完全可以随意走动了。
每天也从早上盼着她出现到晚上盼着她回来,日子久了他对她越来越依赖。
她像是人间的天使,总是带着笑和惊喜出现。
“你看我买了一些果子,还有这个蜜饯。”
蜜饯?
是她喜欢的,她把所有自己喜欢的都买给了他。
慎斯年很少吃甜的,自从住在她家仓房,他就吃了各种甜食,今天是栗子糕,明天是雪花酥。
她果真是个女孩,喜欢吃的也是甜甜的。
殷婉淑18岁,他25岁,他们相差了七岁,饮食习惯也大不相同。
但即使他不喜欢,也会装作十分喜欢:
“这是梅子做的?”
蜜饯酸酸甜甜,她喜欢,各种水果做的,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些青梅蜜饯。
殷婉淑点了点头,拿了一颗放在他的嘴里,他没有抗拒的张开了嘴。
他们早就过了彼此尴尬的时间段,现在的他们超过了一般的关系,但至于到了什么程度并不清楚。
郎才女貌,干柴烈火的年纪,他们有着彼此的心动,也胜过一般朋友的暧昧,那么他们是爱人未满的状态,只差了一张窗户纸。
慎斯年嘴里的味道酸到极致又回甜,像极了爱情,和甜蜜的她。
他对她早就动了心,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更加确定自己对她的喜欢。
他看着她满意的笑,她的眼睛弯弯的,睫毛忽闪忽闪着,一颦一笑都扇动着他的心。
慎斯年突然将她搂在怀里,嘴里的那个梅子干渡给她。
殷婉淑吓了一跳,整个人完全愣在了那里,她看着他,深情又温柔。
他穿着大哥的白色上衣,裤子还短了一截,他靠在草垛上,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是那么帅气。
他很帅,是那种很立体的帅,刀削般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他都是完美的。
现在他的伤好了很多,看起来和之前受伤的他大不相同。
殷婉淑的脸红了,转身跑了出去。
慎斯年嘴角上扬,是心动。
这不是偶然,也不是情不自禁,是蓄谋已久。
他快好了,所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他要跟她确定关系,这样她才不会被人抢走。
等他重整旗鼓回来,正式迎娶她。
让她做他的妻子,生生世世保护她,呵护她。
殷婉淑回到阁楼上脸像发烧了一样,整个人都变的恍惚了。
他在干嘛?
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当然她承认自己喜欢他,但做出行动的是对方,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如果是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迈出那一步,她没有那么大胆,只能做一些默默的事。
所以,慎斯年懂她,不能这么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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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刚进了仓房的门,放下饭盒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