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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成交。”

    姜意眠不假思索地应下,终于能够开始办正事。

    *

    所谓引蛇出洞,既然知晓‘蛇’在哪,剩下要做的不过是扮成落单的可口猎物,在他经常出没的场所来回闲逛即可。

    前几个小时一无所获。

    然而天色渐黑,她拐进一条修建中的道路,四下无人,便凸显出身后鬼鬼祟祟的细微声响。

    ——来了。

    摁下发送键,几乎在信息到达另一部手机的同时,一串疾速脚步声由远及近。

    “草、草!”

    章泽耀反应迅速,意识到上了当,立刻撒开腿往前一路狂奔。

    甚至不知不觉超过自己真正的跟踪目标而去。

    按姜意眠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嗖一声,章泽耀过去了。

    又一声,祁放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去。

    凉飕飕的气流涌起再消淡,等她裹着围巾不紧不慢走到尽头时,原本身为跟踪者、意图兼任绑架者的那方,已然沦落到被五花大绑在电线杆上的凄惨结局。

    祁树懒短暂的奋起期过去,牵着绳子一端,靠在墙边打瞌睡。

    瞧见女朋友,张嘴第一句:“他不行。”

    “打架不行?”

    祁放沉思片刻,觉得这人跑步速度慢且不美观,打起架来怂且畏缩,于是回答:“都不行。”

    “你你你才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好吗?”

    某人顿时恼羞成怒。

    “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

    姜意眠给他指了个位置,十米外有家面店。

    本意是让圆满完成任务的祁放填肚子去,不料他走到那边,倒在路面台阶处自顾自坐下了。

    双腿盘起,双手托脸,一边打哈欠一边萎靡地睁着无神的眼睛,像极了考场上非常困但不能睡的监考老师。

    转回视线。

    “为什么要跟踪我,章泽耀。”

    她发出质问,起初被质问方不但不肯承认跟踪事实,还伸长脖子,结结巴巴地妄想反咬一口: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谁要跟踪你,明明明明是你让那男的捆我好吗?再说了,你还知道我名字,我看是你跟踪我还差不多。识相的快点放放放开我,不然我报警抓你!”

    。

    所以每一次都要有这种毫无悬念的博弈戏码是吗?

    姜意眠拉着绳子,没有耐性拐弯抹角。

    “泡面好吃吗?”

    “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住顿顿吃吧。”

    下一句应该是:虽然没有二十万,但我这有五万小钱,就看你有没有兴趣赚。

    出乎意料的是章泽耀的反应,闻言猛地瞳孔一缩,接着一口一个‘还不是你害的!’、‘骗子,说话不算话的人渣,你你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有脸来嘲讽我?’,剧烈地挣扎起来。

    打手势制止祁放要走近,她问:“这话怎么说?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还不是你欠钱不给!!”

    “欠你的钱?多少,有借据吗?”

    “你——,你到底记不记得?说什么借据,当初我要立合同你都不肯好吗?!”

    章泽耀又惊又疑地瞪着她。

    他也知道她失忆的事,那就好办了。

    “你说清楚,我会还钱。”

    “真的?”

    “当然。”

    “……”

    好似不相信她的保证,对方犹犹豫豫许久,提出松绑再说。

    “这个不行。”

    意眠一口拒绝,振振有词:“你连借据都拿不出来,很可疑。”

    “你才可可可疑!”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双手捏成拳头,胸膛上下起伏。

    花了足足五分钟才平复好情绪,又一次瑟瑟缩缩地追问:“真的给钱?”

    “说清楚就给。”

    为了省掉推拉过程,现场转两万过去。

    章泽耀喜得双眼发亮,总算下定决心,再相信她一回。

    “我、我其实是你的代笔,还是说代画来着……”

    今年四月,因生活费不足,章泽耀在自己已经报名参加校美术杯的前提下,同时用同班室友的身份作画参赛。

    结果他得一等奖,奖金五千;室友名义上得二等奖,奖金三千。

    按事先说好的条件,室友只想添一项成就,好回家向爸妈要钱而已,本该把奖金的一半分给他做报酬。

    谁知那人出尔反尔,非但没有履行承诺,反而向学校举发他作弊代笔的事。

    得之不易的五千块就此作废,章泽耀挨了一个处分,却也因此结识新的雇主。

    ——没错,正是姜小姐。

    彼时濒临暑假,姜小姐报销来往车费与住宿,要求章泽耀来到s市。

    说是提早补习,提升画技,按每小时两百块钱付费。但实际上,姜小姐动笔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突发奇想地提出某个主题,口头描述想要的意境,命令章泽耀动笔。

    “你经常盯着我的画看啊。”

    “有时候拍照找老师评价一下,有时候替我裱框。我又不是傻瓜,有一次就问你,是不是想找我做代笔。

    “我说我可以做代笔,但是收费标准肯定不一样,你得给我更多钱,还得模仿一下我的画风,免得在外面一提画笔就露馅。然后你就同意了。”

    ——姜小姐同意了。

    两个月假期转瞬即逝,八月底,章泽耀即将开学,姜小姐也将成为油画系新生。

    前者觉得就算不在同一个城市,自己有余力兼顾学业与‘工作’;后者却认为相隔两地不方便操作,要求他休学做全职代笔,随叫随到,否则这场交易到此为止。

    恰好那会儿章妈被检查出癌症晚期,乡下常常打趣住院不如烧钱,可见医疗费之昂贵。

    章泽耀最终决定休学,遗憾长辈的病已经到了金钱都无法拖延的地步。

    九月,章妈去世,他回乡办完丧事,从此变成亲朋好友眼里的‘失踪人口’,一个贫穷的幽灵画家,终日藏身在姜小姐给他租的出租房里,足不出户地画画,画画,好像一台画画机器。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都是我自己选的路。”

    他不禁辩解,抱着头,一副又感恩又怨怼的纠结神情:“其实你之前对我挺好的,我妈没了还提前给我五万块办丧事。可就是这次比赛,你答应得奖就给我二十万。这奖都拿了,我也不知道,别人怎么知道这画不是你画的,可可可事情也没有闹大啊。”

    “你还是那个‘学院派天才’。但突然不肯给我钱,还把我拉黑了,我能怎么办啊?”

    “一直给你发短信、打电话,都没有用。后面听说你住院失忆了,就就就想着你是不是故意装给我看的,想把我踹开。就就就想吓吓你,看你会不会自己心虚,主动赚钱给我……”

    章泽耀越说越小声,别说别人了,自己先心虚得一塌糊涂。

    伪造画作,假冒天才,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谓惊天大料。

    姜小姐的动机姑且不讨论,重要的是,这件事外泄了,有人知道她的秘密却至今没有揭发。

    那个知情者……该不会就是男友之一吧?

    难不成这就是姜小姐落在他人手中的把柄,逼得她打破原则,答应与某人交往?

    姜意眠神色一肃:“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泄露?是谁知道了这件事?”

    “呃,那个,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就是。”

    章泽耀小心翼翼看着眼色,嗫嚅道:“你搞庆祝活动的那天早上,有个男的敲了我当时住的地方的门,问我是不是辍学了。”

    “他长什么样?”

    “你不让我露面,我怕怕惹你生气,就没开门,也没搭理他。”

    要是看到脸就足够结束副本了。

    关键性证据竟然只差一步。

    “也许你对声音还有印象。”

    她做了个小幅度动作,指尖朝着远处:“是他吗?”

    他悄悄瞄一眼:“应该不是吧,你这朋友说话有气无力的,我听着怪累的。”

    那就只剩下祁妄和霍不应了。

    “可以具体描述一下吗?”

    “我忘了,毕竟都、都好久了。”

    他缩着脖子:“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还有那个……钱。我不要二十万了,我可能也不值那么多钱。要不你你给我五万吧。然后我就想回学校继续念书了,行吗?”

    姜意眠上前替他解绳子:“认识陈雯雯吗?”

    他秒抢答:“你闺蜜!”

    “问你私下有没有和她往来,匿名短信是她教你发的么?”

    “没有啊,我就跟踪你的时候见过她,短信那是我……醉了才有胆子发的。”

    怎么会。

    难道不小心冤枉好人了吗?

    绳索落地,钱也收到手,章泽耀喜滋滋地舔唇,连连鞠躬:“谢谢,谢谢啊,我以后保证、保证不吓唬你了。以后你还有什么需要还可以找我,那我这就走走走了啊?拜拜。”

    “——等等。”

    一声叫唤,两个字。

    他一个激灵,哆哆嗦嗦抱着显示支付宝余额的手机,回头惶恐:“还有什么事吗?”

    “这些短信是你发的?”

    放大的屏幕怼到眼前,措辞简短有力,又狠又毒。

    “这个跟我没关系!我只发过一条遭报应的短信,还被你猜出来了,吓得我手机屏幕都都都砸碎了。”

    他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举起手机证明。

    “死老鼠不是你寄的?”

    “不是,不是,我怕死老鼠了!!”

    死命摇着头,看样子也不像说谎。

    “行了,你走吧。”

    有了他的答案作证,意眠得出结论:

    恶意针对姜小姐的一共有两个人。

    两人没有直接联系,只是撞巧。

    至于用胁迫手段强行与其交往的,相较祁妄,还是霍不应的嫌疑更大。

    呼——

    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抬起头,看见天边阴云沉沉,据说今年s市的冬季会下雪。

    一切好像进入了倒计时。

    只差一点点。

    她能感觉到真相几乎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章泽耀乘车离开s市的三天后,姜妈妈携同陆爸提前归来,决定办一场盛大的周年婚庆,宴请所有昔日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与各路亲朋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可以结束了。

    但是眠眠觉得需要反杀一下,所以又没有完全结束。

    第162章

    谁是男朋友(18)

    巧或不巧,长辈们选定庆祝结婚两周年的场所,恰好是姜小姐当初举办聚会的五星级酒店。

    这天应邀而来的客人很多。

    姜意眠负责陪着爸妈招待。

    陆尧不必说,自是把持局面的重要人物之一。

    傅斯行作为陆爸至交好友的儿子,替自家不得空的父亲出席宴会,合情合理。

    但随之而来的霍不应就——

    “老霍,这呢!”

    人头攒动的宴厅之中,陆爸突然出声。

    意眠听得右眼皮猛跳两下,果不其然,抬头见着霍不应连同一个中年男性朝这边走来。

    “好久不见啊,陆老哥!”

    中年男性哈哈大笑,原来是陆爸在国外旅游时结交的新朋友。

    “这位就是嫂子吧?哎呀,可真漂亮!陆老哥你有福咯,还儿女双全!”

    “也就这样吧!”

    陆爸面上春风得意,先搬出陆尧:“儿子,这就是爸在英国认识的霍叔叔。

    “不过老霍我跟你说句实在的啊,这年头真不兴重男轻女那套了!你看我这儿子,顶多管好公司,做几单生意赚点小钱罢了。要说贴心,终究不如闺女!”

    说着相当自然地推女儿一把:“这就是我闺女,长相随她妈,漂亮吧!哈哈,今年刚上大学,就这个月还在国际比赛里拿了个一等奖?什么比赛来着?

    “我也不懂这些,女孩子嘛,好好读两年书,以后找个靠得住的好男人嫁了就完事儿,安安生生地比什么都强,是吧意眠?”

    “……”

    意眠被迫成为视线焦点,左边姜妈妈轻拽衣角,示意她按耐脾气,公共场合姑且给老东西一个面子。

    身后陆尧目光炙热。

    前头霍不应轻挑眉稍。

    全部装作没感觉,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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