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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纪小婷:“我得知道你有没有真办法,才能拿定注意!”

    “你不说我怎么能说?”

    “得了吧,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蒙骗我!”

    真、假、真、假,两人划船似的推来拉去数个回合,纪小婷失了耐心,“还真没完没了了,我数三下,一起答就是了。”

    三、二、一。

    异口同声:“真!”

    害人之意不谋而合,路菲菲望了望左右,声音压得低实:“我这有种药,原本打算用来弄死后院那只烦死人的猫,现在,不如送给姜意眠尝尝味儿?”

    “确定能死人?我们不会被抓吧?”

    “不会。”她信心满满:“这东西可是坐船来的,一粒死猫狗,两粒残妇幼,到了三粒死了人,我们这儿的医生,照样什么都瞧不出。”

    纪小婷双眼微亮:“你用过?”

    “不光我,还借别人用过呢。姓贾的傻货,家里六姨太掉了孩子,就是用了两粒,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路菲菲努了努嘴:“就算真出事,咱们推给贾家那个猪头就是了,怎么样?再磨蹭,天都亮了。”

    纪小婷握紧拳头,张口喊来傅斯行,谎称两粒药丸是贾小姐送来的生日礼,有助身体康健、延年益寿,让他仔细收着。

    “贾小姐有心了。”

    傅斯行看向路菲菲,路菲菲不闪不避,做出骄横的模样:“看我干什么?我可没准备东西给她。”

    他不置可否,视线转回纪小婷:”良药有时效,依您看,这药应该在什么时候服用才恰当?”

    眼皮不自觉轻跳,纪小婷舔了舔唇,小声道:“那肯定……越早越好吧。”

    “好的。”

    傅斯行低头看着药丸,绽开轻柔的微笑:“那就让小姐立刻服用吧。”

    *

    第三幕。

    灯光俱灭,浓黑弥漫。

    处在旁观者的位置,姜意眠不需花费功夫,便能捕捉到那个又长又扁、独自逼近事发地点的人影,说出他的名字:“纪渊。”

    杀人无非三种:情杀,仇杀,利益杀。

    纪渊属于情杀。

    他对姜小姐抱有男女之情,今夜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只能看着她沦落其他男人手中。

    难怪他杀心浓重,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

    至于对方为什么选择割腕杀人,姜意眠确实不解过。

    但在第四轮短暂的接触中,她不经意瞧见他手臂上一条又一条深可见骨的疤痕。

    有新生的伤,亦有陈旧的,交错覆盖在皮肤表面上,颇有些血腥画意。

    那是她先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也是他经年累月、最为熟稔的伤人方式。

    若非傅斯行、霍不应的介入,他必将精准无误划开她的手腕,取她性命。

    ——

    当然了,有也无妨。

    ‘姜意眠’难逃死劫,终究支离破碎躺在灯下。

    纪渊得偿所愿,在没人留意的角落,注视着她而亡。

    *

    终幕。

    划破夜空的尖叫,招致无数宾客。

    推开拥挤吵嚷的男女,霍不应见到泡在血水里的‘姜意眠’,肌肤泛青,被拥在怀中,已死去多时。

    “滚开、滚!”

    粗鲁掰开纪渊的手、甩开纪渊的尸体,他抱住她,语调古怪地喊一声:“姜意眠?”

    她没应答。

    打湿了的头发淌下水滴,卷翘的长睫遮盖眼睑。

    姜小姐依旧精致、美丽,如同橱窗里标上天价的洋娃娃。

    只是,死了而已。

    霍不应怔怔的,眉头近乎半毫、半毫,或是更微小、更难以接受的距离往眉心挤压。

    青筋浮了起来。

    眼底铺上红色。

    之后是唇角不受控制地颤动,古怪地起落。

    像没心没肺的笑的雏形,又如泛疼、震怒的下沉。

    “傅斯行!”

    再之后,他咬牙切齿:“傅斯行,你出来!”

    傅斯行应声而来。

    屏幕外的姜意眠留心观察到,在目睹这场死亡之后,他有一瞬间的空白。

    面上所有表情都清空。

    眼也空白,神也空白,犹如被彻底挖空的盒子,只剩下躯壳。

    大约三两秒的空白过去,傅管家找回自己的神色与角色,垂眸道:“今晚的宴会到此结束,请诸位自行离开。”

    枪和尸体。

    反击与保护。

    霍不应毫不犹豫掏出枪,砰砰两下,子弹沿着脸颊划过,打中他人的腰腹。

    他面色冷戾,双眼眨也不眨,再次瞄着傅斯行开枪。

    “杀人了!杀人了!”

    众人惊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傅斯行没有分神给他们,没躲子弹,视线在尸体上停留、划过,仍是一句:“请您离开,霍司令。”

    “走?今晚谁都别想走。

    霍不应咧开嘴:“尤其是你,傅、斯、行。”

    他藏了兵,埋伏在远远近近的地方,闻声齐刷刷跳了出来,个个比恶徒更恶徒,笑哈哈堵住旁人离开的路。

    无处逃窜的宾客尖叫连天,沦为无关痛痒的背景乐。无人在意。

    “我还以为你下不了手。”

    唇边溢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几声笑,霍不应的枪口愈来愈近。

    傅斯行轻、又沉稳地回答:“我确实下不了手。”

    “所以就眼看着别人下手?”

    “这是个意外。”

    所有人眼里良善、温和、忠诚的傅管家真诚地重复了一遍:“意外。”

    “去你的狗杂种。”

    霍不应开枪,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仆人,义无反顾地挡在傅斯行前面,替他赴死。

    “傅管家!”

    其余仆人很是时候地赶来,衣一掀,摆一扬,手里皆是小老百姓不该有的刀枪。

    公子小姐们仿若找到遗失的主心骨,纷纷群聚而来,绝望地求助:“傅管家,救、救命!”

    “快救救我,我、我必有重谢!”

    “我是刘家的,只要你保我性命,我全家欠你人情!”

    “还有我、还有我!”

    他们争先恐后的叫呀,嚷呀,拉呀,扯呀。聒噪极了。

    下人们问:“怎么办?傅管家?”

    如唐僧肉般被死死包围的傅斯行,掩了掩唇。

    卷曲的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他真意,只听得一声:“不留了吧。”

    云淡风轻。

    “不管其他死活。”霍不应那边放话:“我只要傅斯行死!”

    周围便速速厮杀成一片。

    “傅斯行……”

    场外看戏的姜意眠自言自语:“本来就打算杀了姜小姐?”

    机械音:【不是。】

    傅斯行本人也说:“可惜了。”

    他如游魂,奇异地避开枪林弹雨,轻而易举走到尸体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淡淡叹一口气。

    “本来想带你走的。”

    “姜先生恶有恶报,生死垂危,死前想见女儿一面,却得知,最宝贝的女儿竟然与罪魁祸首远走高飞。”

    “姜小姐十八岁前荣华富贵,享用父亲偷来的好日子;十八之后流落街头,意外丢失所有私房钱,只得过上穷苦百姓的生活,食不饱腹,衣不蔽体。”

    “本以为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直至死前才知道,原来她爱慕的是仇人之子,原来她被仇人之子

    ——

    一个使她残疾、家破、人亡的小人——爱慕。”

    “怎么样呢?小姐。”

    自是无人应答。

    “您好像不喜欢这个故事。”

    傅斯行笑笑,抬起头,目光阴冷无光,几乎要穿过屏幕与皮肉,笔直扎进姜意眠的心脏深处。

    “那还是就这样吧。”

    他眯起眼梢注视她,笑着说:“您死于非命,作为奴仆,我会为您报仇。”

    “姜先生、霍不应、纪小叒、纪小婷、纪渊、路菲菲……”

    “别担心,所有觊觎您、伤害您、冒犯您的所有您厌恶的、喜欢的、留恋的。都将——”

    “陪您跌下地狱。”

    “永不超生。”

    作者有话要说:  原文名字叫:恐怖游戏,全员恶人

    所以你们明白的,我说狗,就真的很狗。

    这不是一种侮辱。

    只是一个心平气和的陈述,以及——

    爱称!

    第9章

    死宴(9)

    “停一下。”

    循环之外的姜意眠,喊停:“我要重看之前的内容,可以么?”

    【可以

    。】

    回顾死亡片段,前三个循环,三次谋杀,傅斯行次次皆在身侧。

    影像无比诚实地证明,除了顶灯掉落之时稍有意外。其余时候,他永远保持微笑,从容不迫地旁观她的死亡。

    连眨眼频率都不曾变过。

    原来如此。

    不表爱意,姜小姐必死无疑。

    不明不白地死去,若有灵魂滞留人间,恰好听到傅斯行信誓旦旦为她复仇的言语,搞不好还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忠诚的奴仆。

    即便表了爱意,再侥幸逃过所有谋杀,迎来的,也不过是被他为她准备的谎言牢笼,囚禁终生,直至临时的那刻,才能得知真相始末。

    所以。

    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下场,无论如何都逃不开傅斯行的狠辣算计。

    ·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热烈跳着,姜意眠发自内心地感到,这位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傅管家,白切黑,黑得挺精彩。

    【回放完毕。】没有感情的机械音提示:【第四轮循环尚未结束,是否选择继续播放?】

    还没结束?

    狗咬狗的结果不知怎样,姜意眠不想错过。

    画面切回最终循环,距姜宅不到百米的阁楼之上,陌生青年低头汇报:“霍不应、傅斯行连同他们的人手满院厮杀,堵了门,四十六个宾客没一个跑出来,连纪小叒母女——”

    听汇报的人显然对此不太在意。

    “意眠呢?”

    “……先生,我们来迟了。”

    “领她来见我。”

    青年的眼皮狠狠连跳七八下,竭力把头压得更低:“先生,我们来迟了!都怪姓霍的,您明明已经提前过他,宴会上有人想害姜小姐。但他仍然没防住,害得姜小姐她——”

    “领她来见我。”

    对方语气不变,微微侧头,肃杀之意铺天盖地:“还要我说第三遍吗?”

    “是!先生!”

    死人该怎样领来见先生?指的是把尸体抢来?

    青年心下琢磨着,问了最后一句:“先生,姜家那边……”

    先生摆了摆手,好似没有开口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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