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另一边,沈家的马车也已经到了灵隐寺。今日沈家女眷都起得早,这会儿来上香的客人还不是很多。
沈菀下了马车后,一眼就看着辰王的侍卫云钦站在一个隐蔽角落等人。
想来,春香安排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她和春桃春秀两个丫鬟推着沈知秋往佛堂里去。
佛堂里,江氏将手中香点上,静静的闭上眼睛在佛前嘀咕了几声,就将香插进香炉里。
沈菀面色平静的将手中香点燃,拿了一支递到沈知秋的手中。
“阿姐,你来拜一拜。”
沈知秋拿起香,微微躬身后,将香递给沈菀。
沈菀将手中香插入香炉后,就见沈萱也走了进来。
这一路来,沈萱都是一言不发,想来睿亲王之事,对她打击很大。
沈萱面无表情,抽出一根香,将香点燃后,随手插入香炉中。
一切完毕后,她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静静的摇了摇木桶里面的签。
木签打开,上面写了一个字衰。
沈萱将签收下,起身看了沈菀和沈凝二人,便离开了佛堂。
“二姐姐真是奇奇怪怪的,这一路一句话都不说。”沈凝有些不服气道。
反而的沈菀,面色十分平静,拿着签筒抽了一根签后,便将签放入袖口中,等着待会义净大师解签。
几人上完香后,江氏走到沈知秋的跟前,笑脸盈盈的看着她。
“知秋,你如今腿脚不便,一路跟着母亲来了这么远的路程,累了吧,要不去北面禅房里歇息”
沈知秋微微勾了勾唇:“那有劳大夫人了。”
话落,江氏就推着沈知秋的轮椅往佛堂外走,沈菀紧随其后。
见江氏那么迫不及待就想推阿姐去禅房,估摸着还以为今日叶云帆来了呢。
进人刚走出佛堂,江氏就见自己院子里的张嬷嬷气喘吁吁的跑来。
张嬷嬷朝江氏使了一个眼神,嘴里还嘀咕些什么,她走到江氏面前,俯身在江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江氏神情骤然一变。
江氏故作镇定的看向沈菀,“菀儿,你来推知秋去厢房休息吧。”
“今日灵隐寺来了贵人,母亲先去见见这贵人。”
沈菀勾唇道:“是,大夫人我这就去。”
沈菀遂推着沈知秋的轮椅,往灵隐寺后院一间寂静的厢房而去。
厢房的门打开,一身黑色衣衫的少年静静的看着进来的几人。
沈菀将沈知秋推进厢房后,给慕景尘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厢房。
又让春秀春桃在厢房外候着,不准人进去。
另一边,江氏将张嬷嬷带至人少的地方,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好了叶家公子来了吗?”
张嬷嬷叹了口气,焦急道:“夫人,叶家公子昨夜出事了,恐怕再也不行了。”
“再也不行?这是何意?”
张嬷嬷道:“听说叶家公子昨日在一品楼喝醉酒,不知怎么的胯下那玩意被只黑狗撕咬了下来,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江氏快急死了。
张嬷嬷垂头道:“恐怕叶家公子,再也不能传宗接代了。”
一时之间,江氏脑袋里面轰的一下炸开。
不能传宗接代,那就证明沈知秋再也没有机会嫁到叶家了。
“怎么好端端这样,明明今日事情都快成了,我都让人把大姑娘骗到灵隐寺了,结果这叶云帆太不争气了!”
江氏越说越气,仿佛到嘴的鸭子,已经飞了。
她冷漠的扫视一眼张嬷嬷,低声道:“今日罢了,也不知这叶家会不会把叶云帆的事情隐瞒过去,若是隐瞒过去了,他们叶家也是可以娶知秋那贱丫头的。”
“这么大的事,叶家那边定然要隐瞒,娶了知秋,刚好可以隐瞒叶云帆不能传宗接代的事实。”
第45章
见奸夫
“只是,老夫人估计不愿意让这知秋嫁去叶家。”
张嬷嬷给了江氏一个狡黠的眼神,低声道:“夫人,如今老夫人年岁已高,这沈家就应该由你做主,您如今好歹有荣国公府撑腰。”
江氏何尝不想,可沈家祖祖辈辈都是将军,先帝在时,给了沈家很高的权势。
沈老夫人手中那根龙头拐杖,就是先帝赐的,稍有不慎,那龙头拐杖就会将她打死。
可她筹谋这么多年,为皇后卖命这么多年,怎能就这么算了?
她怎能就让苏沁瑶的那几个孩子,平平安安过完此生?
要怪,就怪苏沁瑶当年风头太盛,惹了皇后,连累自己子女。
江氏回过思绪,看向张嬷嬷低声道:“修哥那边可传来消息。”
张嬷嬷躬身笑道:“驸马爷,在厢房等着夫人呢。”
“只是,如今人多,恐怕要晚一些去。”
江氏点头,眼里藏着一股娇羞之色。
她每月初八,都会来这灵隐寺与冯修私会,这次刚好趁祈福之日,见到她的情郎。
她伸手将旁边一支桃花折下,意味深长道:“也不知安宁长公主如何了,听说她病了,倒是成全了我和修哥。”
“我和修哥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最好一辈子不知道才好。”
桃花散落在地上,江氏转身,便离开的桃林。
灵隐寺后院一间寂静的雅间中,气氛有些凝重。
一身黑衣的慕景尘倚靠在门栏上,眼眶通红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知秋。
沈知秋的眼睛虽已经复明,却依旧还是有些模糊。
她往自己前方看去,看到一个黑色身影。
男人身材消瘦,一身玄色黑衣,看起来十分矫健,精致的面容下,有一双深邃的眼睛。
沈知秋伸手往前探了探,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
“是……小侯爷?”
慕景尘缓缓走过去,见曾经马背上的英姿飒爽的姑娘,成了这副模样,心中不是滋味。
“你怎么来了?”沈知秋问。
慕景尘伸手,触碰到沈知秋往前伸的手指时,随即将手移开。
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沈知秋,而后缓缓蹲下身,静静的看着她。
他不相信,之前那些绝情的话都是沈知秋写的。
“知秋。”他声音低沉温和,一字一句的问她:“我与你的那根红线,还作数吗?”
沈知秋垂着眉眼,见慕景尘眼眶有些湿润,遂拽紧自己的衣裙
“我如今这番模样,又怎能误了小侯爷。”
男人从袖口中拿出一根红线,温柔的系在她的手腕上,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那些信是你回的。”
“如今看这般模样,我很心疼,你从前说的那些话我一直记得,这根红线,我也一直留在身上。”
“你的眼睛……”慕景尘的话在唇边戛然而止。
遂苦笑道:“我不在乎的,无论你是什么模样,你依旧是那个闻名大燕的女将军,依旧是沈知秋。”
沈知秋看着手腕上的那根鲜红的红线,忽而想到了当年和慕景尘相处的场景。
慕家和沈家交好,她和慕景尘从小一起长大。
也与他一起上过战场。
他们在战场上,用一根红线定下终身。
可惜了,因为那场战事,她双腿被废,成为了废人。
慕景尘当年认为此事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又无意听到军中统领谈话,一气之下杀了那军中统领,为沈知秋报仇。
陛下大为震怒,让人将慕景尘关进天牢,意图将他斩首。
后来靖远侯竭力作保,又将当年先帝赐的一道圣旨拿出来,才保了慕景尘一命。
命虽保住了,他却在天牢关了两年。
这两年来,他给沈知秋写过信。
可沈知秋回的信中,却是一些嘲讽和谩骂的话语。
他从天牢出来后,第一时间想找沈知秋问清楚,后来又听说沈知秋瞎了双眼,便找到了沈菀。
沈知秋眼眶有些湿润,静静的看着蹲在自己轮椅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从未知道有什么信,我也没有回过。”
话音刚落,慕景尘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他问道:“你……没有收到过我的信?”
沈知秋点头,“我回沈家后,一病不起,后来没有两个月眼睛都盲了,怎么可能看到信,估摸着信被人截去,以我的名义回给你。”
“景尘,这两年你在狱中,可还好?”
慕景尘低头苦笑,“我很好,那些信若不是你回的,什么都值得。”
“改日,我便于我母亲说,去沈家提亲。”
慕景尘话毕后,沈知秋却沉默了。
她如今双眼刚复明,双腿又残了,慕景尘愿意娶她,可慕家人未必。
更何况,她这副模样,怎能耽搁他?
想到这,沈知秋道:“我……不想耽搁小侯爷。”
“小侯爷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当年是因为我连累你险些丢了性命,我不想再连累你了。”
慕景尘道:“我不怕你连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知秋,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一切我会为你解决好的,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若是谁再敢伤害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慕景尘虽这样说,可沈知秋知道,慕家不会让她嫁进去的。
她已经连累了慕景尘,险些害他性命,又怎么可能让他进门?
灵隐寺北面的雅间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一身青色华服,虽上了年纪,五官却十分俊朗。
能看出来,年轻时就生了一副好皮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安宁长公主的丈夫冯修。
冯修出身虽一般,可年轻时还算争气,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
他文采斐然,是当时京城的四大才子之一。
娶了安宁长公主后,更是一路高升。
不多会儿,雅间外响起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冯修往雅间外瞧了瞧。
就见一个黑色身影,蹑手蹑脚的从外头进来。
那人身着黑色披风,将面容和身形都遮盖得严严实实。
江氏到了厢房后,立马将自己披风拿下来,相见恨晚的扑到冯修怀里。
“修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每次都这样躲躲闪闪的。”
冯修伸手将江氏护在怀里,低声道: “晚吟,你来了。”
江氏从他怀里出来,拉着他的手往旁边椅子上坐去。
“今日我来,有要事与你说。”
冯修皱眉问道:“可是因为凝儿和佑儿之事?”
“那两个孩子一直偷偷养在沈家,如今我与安宁长公主又成了亲,他们的身份千万不能泄露。”
“若是安宁长公主察觉,定然会想办法伤害他们的。”
第46章
见旧情人
江氏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冯修倒了一杯。
“整日安宁,安宁的,这十几年来,我带着两个孩子在将军府过得是什么日子。”
“沈菀那小贱蹄子回来后,处处与我作对,还害得我被老夫人责罚。若不是皇后娘娘之意,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以为我愿意在将军府。”
冯修见江氏这般委屈,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晚吟,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皇后娘娘说了,只要沈家灭了,她愿意给我们好去处。”
江氏低垂着头,拂袖擦掉自己眼角的泪。
她伸手紧紧握住冯修的手,低声道:“我就是气不过,带着两个孩子受苦。”
“如今流匪之事,我已经让人传到沈菀那小贱蹄子的耳朵里了。”
“沈老夫人也知道流匪之事,今日祈完福后,你就安排人跟上。”
“那小贱蹄子处处与我作对,我本打算将沈知秋那瞎子嫁去叶家,也被她搅和了,我安排到沈知秋院子里的两个丫鬟也死了,她一回来。我的计划全毁了。”
江氏捏着茶杯,眼中尽是杀意。
“沈菀那小贱蹄子不能留了,让人将她掳走,卖去别国最低贱的窑子里,让沈家人再也找不到她。”
冯修伸手扶住江氏,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里,低声说道:“晚吟辛苦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绝对不会给你留下祸患。”
二人在房间里情意浓浓,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外,西面窗户下蹲着一个黑色人影。
房间周围,也渐渐溢满了香油。
灵隐寺佛堂里,来上香的香客越来越多。
后院一间雅致的禅房内,却静得出奇。
谢宴舟端坐在蒲团上,静静阖上眼睛,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拨弄着。
一身红色袈裟的义净方丈走到他身旁,躬身行礼:“阿弥陀佛,九王爷这是要解何惑?”
谢宴舟睁开眼睛,淡淡道:“缘。”
他将手中竹签递到义净方丈手里,说道:“还请方丈解签。”
义净方丈扫视一眼签上的内容,随即说道:“今生之缘,前世就已经命定了。”
“施主用命求缘,既是重头再来,要把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