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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刑从连有些哭笑不得,问林辰:“你师弟这是转行去上政治课了?”

    “老刑,你严肃点,你说你一个刑警,住这样的房子,可千万不能被黄督察知道啊,否则不死你也得脱三层皮!”付郝继续苦口婆心。

    付郝虽然很絮叨,可言辞中满是关切之意,刑从连大概听出这点,于是诚恳道:“付教授,您放心吧。”

    他们三人在池边说着话,大多是付郝在不停唠叨,他和刑从连则时不时逗他两句。

    忽然间,正厅传来一声哀嚎:“老大,我饿!”早就冲进屋子里打游戏的王朝这么说。

    “泡面在厨房左手第一个柜子里。”刑从连提高音量,告诉屋里的小同志。

    “可是我不想再吃泡面了!”王朝继续嚷。

    “定外卖。”

    “附近的外卖早吃腻了啊。”

    他们走进正厅。

    王朝小同志趴在桌上,有气无力,一副刚输了游戏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想怎样?”刑从连问。

    听见这话,王朝的眼睛蹭地亮了,林辰见他的目光飘了过来。

    “阿辰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他说完,还舔了舔嘴唇,说:“好想吃家常菜啊。”

    林辰觉得好笑:“为什么挑我。”

    “老大pass,付教授食堂吃惯了pass,你之前一个人住一定很会做饭吧!”

    事实上,王朝的分析并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一个熟知超市货架各种泡面口味的男人家里,并没有可以展现厨艺的素材。

    林辰站在水槽前,冲洗着打蔫的青菜,锅里煮着热腾腾的泡面,嗯,依旧是红烧牛肉口味。

    刑从连靠在料理台边,对正在翻检冰箱的小同志说:“别找了,你前天就把最后的盐水方腿吃完了。”

    “你为什么不去买菜!”王朝很气愤地回头。

    “因为我每天都在用心工作。”刑从连很理所当然地回答。

    王朝被噎得说不出话,砰地关上冰箱门,气冲冲跑回电脑前,准备继续杀两盘。

    ……

    加了青菜和鸡蛋的泡面,也依旧是红烧牛肉味的,翻不出什么新奇的花样来。

    解决完晚饭,为了避免付郝再对刑从连进行思想品德教育,林辰把他们带到阳台上喝茶。

    春风半凉不凉,阳台正对着河面,两岸灯火倒映水中,更显得波光粼粼。

    付教授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真坐在腐败的圈椅里,捧着一杯热茶,他就舒服得想哼哼。

    “师兄啊,你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了?”付教授半眯着眼,这么问他。

    四周只有流水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嗯。”

    付郝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道:“那你可千万不要再像之前那样逞强了。”

    “好。”

    “冯沛林那事,我理解你是想诈死逃开监视,虽然一直躲藏总不是什么办法,但也比你老这么出头要好。高速劫案吧,我知道你也是一不小心碰上的,不管也不现实,可这也太危险了,能一下子杀掉一车人灭口的贩毒组织,还敢在警车下面装吸盘炸弹,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的了好吗,要不是黄泽把事情压下来,你又要出名了,要是再被毒贩盯上,你可怎么办啊。”

    付教授忧心忡忡,林辰听得很无奈,却只好宽慰他:“没事,警方有证人保护系统。”

    “你根本没有重视这件事情!”付教授搁下茶杯,提高音量。

    “但是,你让我该怎么办呢?”

    林辰很郁闷地问道。

    付郝一听他这么说,赶忙劝慰:“没事没事,就现在这样挺好,你就和老刑住,万一有什么入室抢劫杀人,他也能保护你。”

    话题主旨瞬间转变,不得不说,在调教师弟方面,林辰觉得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你这样说,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哎,谁叫师兄你命真不是很好呢?”

    “那付教授你有什么转运方法吗?”林辰笑问。

    “我觉得老刑运气好像不错,你看政府修条街,他都能换到这么好的地方来住,我听说哦,有些人命格天生硬,就是命好,你赶紧蹭他,把他的好运全蹭走。”

    “好。”

    林辰没有再说话,周围除了水声,便再没有其他声响。

    付郝似乎觉得很不习惯,他抓了抓头发,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对了对了师兄啊,后天老爷子六十大寿啊,那个……”

    “怎么了?”

    “你去不去啊?”

    “付教授的意思,是想我去,还是不想我去?”林辰问。

    “不是,我当然是想你去啊,就算我不想,老爷子也想啊,就是我们老爷子桃李满天下,去的同学会有点多……”

    “然后呢?”

    “然后,我干脆跟你说了吧,他们好多人想借着老子也大寿,顺便搞同学聚会,卧槽,你还记得郑冬冬那个混蛋吗?非说要里那副小人得志、明嘲暗讽的样子就各种不爽,他就是想趁机羞辱下你……”

    “我不记得了。”林辰打断了付郝。

    “不记得什么了?”

    “我不记得谁是郑冬冬了。”

    “不记得没关系,那就是个小角色,之前我们隔壁班的,但他恶心人起来可够劲,说实话,老爷子大寿,你不去又真的不好,要不我们当他晚上,去老爷子家里拜访一下,说话也方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听着付郝这么说,林辰提起茶几上的水壶,往杯中续了些热水:“既然我都不记得他是谁,那么他想什么、说什么甚至做什么,很重要吗?”

    “不重要是不重要,但是同学会……”

    “你是想说,现在我的同学们都事业有成,而当初成绩最好的我,却偏偏越混越差,只能做警队的小顾问,去见老同学,容易心里不舒服,对吗?”

    付郝想了半天的话被憋在喉咙口,最终,他憋得脸有些红,可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点了点头。

    “既然这项工作是我选的,我也很乐意做,那么我为什么要自卑呢?

    第40章

    种花

    翌日,天气晴朗。

    付教授因为周日下午有选修课要上,一大早就要赶回学校去。

    临走时,林辰又被他拉着说教半天,最后,还是刑从连出手,强行将人拖下车,送入车站。

    “师兄,后天见啊!”隔着入站口,付郝和他们挥手作别。

    林辰象征性的挥了挥手手。

    付郝依依不舍地走进车站。

    “你们师兄弟感情也是真好。”在他身边,刑从连这样说。

    “毕竟认识太多年了。”他和刑从连边说边走回车里。

    “所以你后天要去永川参加同学聚会?”

    “是啊,后天是老爷子的生日。”

    “能教出你和付郝,老爷子一定非常有趣啊。”刑从连拉开车门。

    “是啊。”林辰坐进车里,“老爷子真的很有意思。”

    没有回到颜家巷或者警局,刑从连将车停在了一条满是花摊的街边。

    车窗半开着,温柔的花香瞬间涌入车内,望着长街两侧绵延不绝的花摊和言笑晏晏的路人,林辰有些茫然。

    刑从连很自然地下车,替他打开那侧车门,另一只手则搭在车顶,笑盈盈地说:“这位先生,请下车吧。”

    虽然说起来很没见过世面,但林辰确实从没进花店,更不要说来到一条布满繁花的漫长街道上,亲手挑选那些适宜当季种植或者摆放家中装点的鲜花,但刑从连却反而好像是各中老手。

    林辰跟在他身后,听他和花摊老板打招呼,说一些他几乎听不懂的术语,不多时,刑从连手里就拎着好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新买的种苗,据说是雏菊和天竺葵。

    “怎么想到来买花?”

    “省得付教授整天说我们家徒四壁。”刑从连说着,抱起半束百合与满天星,林辰很自然地接过他左手的袋子,让他能空出手付钱。

    听他这么说,林辰有些哑然失笑,家徒四壁要用鲜花来装点,有种奇怪的本末倒置感:“真是很有生活情趣的爱好。”他只能这么说。

    “那当然。”混血青年的半边脸被鲜花遮住,只露出英俊的侧脸和好看的眼睛:“我母亲教过我,她说男孩不懂花,以后一定骗不到媳妇回家。”

    刑从连眼睛很绿,背后的梧桐树刚长出新芽,枝桠在蔚蓝的天空中舒展。林辰心里微微一颤,虽然知道这只是在开玩笑,虽然也很清楚,这句玩笑也和他无关,但人总是很容易被一些甜蜜的玩笑所打动,“那幸好你认真学了。”他说。

    这世界上最愉快的那些事情里,一定包括买花。不多时,他们手里已经提满了花草,花街也快要走到尽头。

    刑从连看了眼前方,像是想起什么,侧过头,对他说:“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他说着,就迅速转身。

    “等等。”林辰也好像想起了一些事,叫住了他,“我记得王朝说,你在花街尽头的小墓园里给我立了块碑,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今日天气很好,远处的江水也静谧安宁,太千桥遥遥可见。

    林辰站在自己的墓碑前,觉得这真是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体验,明明活着却看到了自己的墓碑。

    墓碑上的名字是他,但除此之外,连生卒年月和照片都没有,令人觉得非常陌生,显得不够郑重,但又郑重得过了头。毕竟,在这块墓碑之前,是他和刑从连短短几日的相识,说句萍水相逢也不为过,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买地、立碑,不是郑重过头又是什么?

    刑从连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这个,忘记让管理员撤掉了。”

    听到这句话,林辰才回过神来,他半转身,从刑从连抱着的花束里抽出一支,弯腰放在自己的墓碑前:“不用,就留在这里吧。”

    碑前的百合花还沾着露水,刑从连笑了:“不会觉得不吉利吗?”

    “留着吧,万一哪天我先走一步,还能用的上。”

    “你怎么对生活这么没信心啊。”刑从连感慨。

    “世事无常嘛。”林辰随口说道,然后很无所谓地转身离开。

    “要有信心啊……”刑从连把手搭在他肩头,这么说。

    “信心就有用了吗?”

    “对啊,就算不‘信’心,你可以‘信’我……”

    林辰停下脚步,看着刑从连笑盈盈的面容,淡淡道:“好啊。”

    ……

    下午时,天光和煦。

    林辰坐在靠河的阳台上看书,杯里的茶水很热,茶几上,还放着一小碟饼干。

    刑从连只穿着衬衣,卷起袖口,正在翻整阳台上光秃秃的花架。

    我国警员的日常训练好像有点太过到位,刑队长身材好得过分,肩很宽腰很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又隐约可以从紧绷的衬衣面料上,感受到其下覆盖着的遒劲肌肉。

    阳光有些刺眼,林辰干脆放下书,专心看他种花。

    不得不说,对于混有异国血统的人来说,就算不会做饭,但也必须要会种花,而且必须要种得好看。

    刑从连手边光土就有四种,只见他熟练地按比例混合土壤、插花浇水,条理清晰、动作熟练,像是做惯了的种花匠,阳光落在他身上,波光反射在他脸上,他的衬衣很白面容很英俊,令人觉得非常温暖平静。

    林辰没由来地,想起他答错的那个问题:你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刑从连将一盆盆雏菊放上花架,拍了拍手,忽然听见身边传来很轻的曲调。

    他回过头,只见林辰懒洋洋地倚在藤椅中,一只手握着水杯,另一只手捧着书,似乎在无意识地哼着什么曲子。

    那调子有点轻,有点甜,刑从连有些震惊,林辰居然会哼歌。

    “是什么歌?”刑从连回过头,好笑地问道。

    林辰愣了愣,也笑了:“我也不记得了,好像和种花有关吧?”

    “还挺好听。”刑从连掏出根烟,夹在手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停下动作,看着林辰:“你后天一个人去永川,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

    刑从连从头到脚,审视了林辰几遍,从对方脚上松软的拖鞋,看到那双有些困倦的眼睛,然后说:“总觉得,像你这样的体质出门不出事好像不太可能。”

    林辰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是在永川大学念的书?”刑从连在他对面坐下,随意和林辰说话。

    “是啊。”

    “果然是永川大学啊,那真是高材生了。”

    作为全国文化重镇,永川市高校林立,而永川大学则是国内最老牌的私立大学。它几经注资,又经由几代人的努力,现已是国内排名前三的高等院校,林辰能从永川大学的王牌专业毕业,说句高材生,确实一点也不为过。

    “我读书比较好而已。”林辰很认真地回答。

    刑从连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直白的风格,因此并未觉得这句话有任何夸耀的成分在,反而坦白得可爱。

    他也坐到藤椅里,提起茶壶,续了半杯水,抿了一口,又再放下:“我记得,永川,好像是陈家的地盘?”

    闻言,林辰一怔。

    在他对面,刑从连坐姿端正,斟茶续水的动作并不造作,反而有潇洒平和的意味。林辰看他倒水,这才明白过来,刑从连突然提起他的永川之行,原来是因为陈家人。

    之前冯沛林的案子里,陈家那位偏执狂的家主还特地派手下的管家来,只为让他再次失业,林辰也不知刑从连从哪里搜集了这些世家的资料,并且知道的还不少。

    “只是老师生日加同学聚会而已。”

    刑从连听到“同学聚会”几个字时,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说:“陈家人,似乎手里有一点永川大学的股份。”

    这句话的意思是,就算是吃饭,也别一时兴起回学校。

    “我只是去吃顿饭,住一夜,不会什么大问题吧?”

    “这也说不准啊,总之有事打我电话。”

    “希望还是不用打。”

    第41章

    拿好

    与宏景相比,数百公里外的永川才是真正的国际化大都市。这里高楼林立,车流如织,往来行人皆神色匆匆。

    林辰走出永川站,见付郝正踮起脚尖,紧张地守在出站口,仔细筛查旅客,生怕错过什么。

    隔着许多许多人,林辰远远望着他,总觉得这样的情景,宛如过年前场景重现。

    他双手插袋,走到付郝面前,付郝却吓了一跳:“师兄,你也不挥挥手什么的,看见我一点也不激动。”

    “那我再按付教授的剧本来一遍?”林辰笑了笑,反问道。

    付郝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围着林辰转了一圈,然后睁大眼睛,很不可思议地说:“师兄,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没带?”

    “要带什么?”

    “寿礼啊!”

    林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师弟拉住胳膊,往站外走,他话唠小师弟又开始话唠:“你是不知道,郑冬冬他们那帮人,刚一直在群里炫耀给老爷子的寿礼,我已经看到了灵芝、人参、寿山石印章……”

    付郝的情报让林辰也有些吃惊,他笑着说:“这能赶上给皇上进贡的规格了。”

    “这算什么,郑冬冬同志本人,还准备了一套八扇的黄花梨寿屏!”

    “真是大手笔。”

    “师兄,你要有危机意识啊,看看人家,又是出钱给老爷子订豪华寿宴又是送礼的,我们情何以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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