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头贺闻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乔氤以为他又要用什么来威胁他的时候,忽然软下来声音,说:“好小乔,求求你了嘛。”81
乔氤到底还是接受了贺闻让人送过来的水果,条件是不许让司机给他送饭了。
他提着一大兜水果往回走,路过门诊区的时候正好看见病情研讨的那个会议室门开了,不知道是中场休息还是讨论结束。
乔氤的注意力都被研讨会的结论给吸引了,有点心不在焉地回了病房,习惯性地把塑料袋里的水果拿出来放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贺闻给他准备的水果其实很常见,香蕉苹果和几个橙子,但是还有一盒蜜瓜果切,躺在一众没有处理过的水果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乔氤给顾砚拿了根香蕉,又把那盒果切拆开,拿着牙签递给他爸:“爸,给你吃一块。”
乔氤还跟着贺闻和叶之伦的时候他们就时常爱买这种蜜瓜,阿姨切好了和其他水果切块混在一起做成大果盘,果肉脆而多汁,带着点儿水果的清甜,乔氤很喜欢吃,不留神的时候总爱从拼盘里挑蜜瓜块吃。
他爸吃了一块就摆了摆手,说:“挺甜的,去给我洗个苹果吧,蜜瓜你自己吃。”
乔氤还在琢磨那边开会的情况,“哦”了一声,把牙签放到一边,起身去给他爸洗苹果。
这种普通病房没有配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漱间,一层的病人洗刷和上厕所都要去公共区域,顾砚大概是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也架着拐杖站了起来,说:“一起吧,我正好去趟洗手间。”
他跟着乔氤一块从病房出来,走了几步离病房远了一些才拉了乔氤的手说:“乔乔,放松一点,伯父不会有事的。”
平时被顾砚这样牵了手,乔氤一定是会害羞的,但是现在他心思都没在这里,顺口似的说:“我知道,我没有担心。”
顾砚抓紧了一点儿乔氤的手,很有耐心地安慰乔氤:“病房里空调温度那么高你手都是凉的,还说不担心?放心吧,没事的,蒋老师的医术很好,伯父的病情虽然听着很唬人,但是一旦有了合适的器官进行移植,能痊愈的几率是很大的。”
乔氤冲着顾砚挤出来一个笑,不太好意思地说:“主治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其实前几天我还不担心,就……就今天看见蒋老师过来之后开始有点紧张。”
他抿了抿嘴唇,又说:“我相信蒋老师的医术,顾老师,谢谢你!”
顾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很温和,但是带了点无奈:“傻乔乔Qqun:1.0.3.0.4.0.6.5.2.3,你是我男朋友,我们就是要彼此照顾的,我只是安慰你一下,不用说谢谢。”
乔氤小声说:“你还帮我请到了蒋老师,还是要说谢谢的。”
顾砚顿了一下,然后疑惑地说:“我帮你……请蒋老师?”
乔氤抬头看着顾砚,眼睛眨了两下,迟疑地说:“对……啊,不然蒋老师怎么会来这里给我爸爸做手术。”
他不太确定地问:“不是……你吗?”
顾砚摇了摇头:“我的确认识一些做医护的朋友,也很希望帮到你,可是蒋老师太专业了,我搭不上线。“
他顿了顿,说:“乔乔,真的不是我。”
不是他,也不是医院方面的努力,那还有谁在帮乔氤,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想到了同样的人。
乔氤抱着小塑料盆里的苹果,努力消化这个和自己既定结论不一样的事实,怀着最后一点儿希望求证道:“那……那我爸爸的捐赠者,是……”
他几乎是恳求地看着顾砚,希望顾砚能告诉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是顾砚却还是只能说:“我的确有请我的好几位朋友帮忙,其中一位跟我说大概年后可以帮上忙,所以……”
他把乔氤抱着的塑料小盆接过来,拉着乔氤立到不太引人注意的拐角处,问:“乔乔,你还好吗?”
乔氤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砚,都快哭了:“顾老师,我以为是你帮我,我没有让别的人帮我,真的……”
“叔叔治病要紧。”顾砚打断乔氤的话,冲着乔氤张开了一条胳膊,问,“要抱你一下吗?”
乔氤脑子里乱乱的,往前蹭了一下挪进顾砚的怀里。
洗漱间人来人往还是很频繁的,两个人只是相互拥抱了很短暂的一下,乔氤从顾砚怀里退出来了,沉默着洗了苹果回了病房。
他本来就心不在焉的很,现在更是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好在还有顾砚陪着他爸说话,他才没有应付不来。
还好贺闻还算遵守承诺,答应了不让司机来送午饭就真的没有让人过来。
顾砚看乔氤一直魂不守舍不太放心,一直在医院待到陪乔氤吃完中午饭,但是再不走就有点不像话了,就算是师生关系非常亲近,来探望一下也就算了,没有在这里一陪就是一整天的。
何况乔氤他爸是个周全的人,客人在的时候肯定不会睡觉休息,所以顾砚吃过午饭只又等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拍了拍乔氤的肩膀,说:“走吧,认识的一个朋友正好认识这家医院的医生,我带你过去听听医生的意见。”
从上了电梯顾砚就一直牵着乔氤的手,对贺闻和叶之伦的帮忙只字未提,只是安慰乔氤说:“刚刚请我朋友粗略问了几句,伯父的情况应该不错,不要担心了,好不好?”
他捏了捏乔氤的手:“你着样子坐立难安的,让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留在医院。”
医院里人很多,乔氤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挣开顾砚的手,乖乖被顾砚牵着,小声“嗯”了一下,又说:“没关系的,我爸爸住院有一段时间了,我能照顾好他了。”
顾砚说:“你现在有男朋友了,知不知道?”
顾砚带着乔氤去找了一趟专家组,大家都很忙,能留给患者家属咨询的时间很少,但是好歹算是给乔氤吃了个颗定心丸。
原来那个主治医生本来说不好让家属打扰蒋专家,这会儿走过来用病例夹拍了拍乔氤的肩膀,笑着说:“放心了吧?小乔,还是之前就嘱咐过你的,家属也要好好休息,等你爸爸从手术台上下来的那个晚上,你可能一整宿都没办法休息,所以现在不要太紧张,得养精蓄锐。”
乔氤总算是松了口气,跟专家组的医生一一道谢,又把顾砚送到楼下,回到病房认真考虑了一下主治医生的话,跟他爸商量要请个护工。
之前为了请护工乔氤还费了很多功夫,假装护工是隔壁床的顺便照看一下他爸,不过这回他爸到是意外地没有坚持,考虑了一会儿同意了,结果没多久就开始赶人:“请护工你就别老往医院跑了,现在应该是期末了吧?你好好复习,再坚持一下,等爸爸出院了就去找工作,到时候你就只管读书,赚钱的事情都爸爸来操心。”
然而没了对他爸手术情况的担忧,还有这场风险能够降到最低的手术是贺闻和叶之伦帮他的这件事情,乔氤心里仍旧沉甸甸的,勉强笑道:“知道啦爸,等你好了,我就还当甩手掌柜,什么都有爸爸在。”
他给他爸塞了塞被子,又说:“爸你睡一会儿午觉吧,今天还没请到护工,明天我就回去上课复习,不一直烦你了,好吧?”
他爸躺进被子里,笑着说:“好。”
又指了指床头柜子上剩下的半盒蜜瓜果切,说:“中午也没好好吃饭,把瓜吃了吧。”
乔氤说:“给你留着吧,你睡醒了吃。”
他爸摆摆手:“你从小就喜欢吃蜜瓜,快吃了,不然就不新鲜了,不用给我留,爸喜欢吃苹果。”
82
乔氤心乱如麻了一整个下午,他爸睡醒了之后心不在焉地陪他爸溜达了一圈,之后他爸在病床上看报纸杂志,他就装作完手机游戏的样子发愣走神。
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才收拾好情绪,拿了保温桶准备去医院的食堂买饭,还没等把保温桶装好,同病房的病人家属过来说:“你是乔氤吧?楼下外卖小哥说你点外卖没留病房号,他打不通你电话,你下去拿一趟吧。”
乔氤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顾砚帮他叫了外送。
他以为自己一个下午把手机玩没电了,然而拿出手机来看看,电量的确不多,却并没到自动关机的程度,而且也没有未接来电。
顾砚是个十分细致妥帖的人,不至于记不清楚他爸的病房号,也不太可能忘记备注。
乔氤心头跳了跳,一个想法控制不住地钻进了他脑袋里——贺闻和叶之伦到底还是让人来给他送饭了。
他抿了一下嘴唇,把保温桶放回到柜子里,跟他爸说:“爸,我去拿外卖。”
下午的时候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团破棉絮,现在棉絮变成了一团乱麻。
然而乔氤没想到的是这次来的不是那个司机,楼底下叶之伦和贺闻并肩站着,叶之伦手里拿了个外卖袋子,看见他出来还冲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去,还没说话就被贺闻抢了白:“我答应了不让司机来给你送饭,所以只好自己来给你送了。”
乔氤心里还很乱,他之前可以毫无负担地把这两个人划分到“混蛋”的范围里,可现在不行了,他承了人家人情。
乔氤不说话,叶之伦以为乔氤还在生气,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递了一下手里的袋子,贴着创可贴的手有意无意地往乔氤眼前晃悠了好几下才说:“我特意问了我助理外卖怎么包装,还让他去帮忙买了这种食品专用塑料盒,不过饭菜都是我做的,还给你做了杏仁奶冻。”
他又晃了两下贴了创可贴的手指,继续道:“你看我为了做饭还割到了手。”
乔氤看了一眼他的创可贴,伸出手要抓叶之伦的手指:“那给我看一下,伤口深的话不能只用创可贴处理。”
叶之伦借机把塑料袋挂到了乔氤手腕上,然后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不严重,没事,不用看了。”
然而乔氤却意外固执:“我看一下。”
叶之伦下意识看了贺闻一眼,尴尬地抬手抹了一下鼻子:“真……要看啊?”
乔氤拎着塑料袋,肯定地说:“其实你没受伤,是骗我的。”
叶之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苦肉计被识破,卖惨没赚到同情分,反倒被扣了个“骗人”的大帽子,简直欲哭无泪。
他尴尬地扯掉创可贴,没有垃圾桶
又无处可扔,犹豫了一下揣进了自己大衣口袋里,相当尴尬地解释:“不是骗你,我……”
他试探着伸手想拉乔氤,却又不敢真的碰到,很轻声地说:“乔乔,我们是真的很想你。”
以前乔氤没有把贺闻和叶之伦说的担心当过真,现在是第一次觉得他们两个可能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犹豫了一下求证道:“帮我爸爸找到器官捐赠人和请到蒋老师的……是你们对吗?”
两个人都没想到乔氤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叶之伦迟疑地说:“是我们啊,你不是知道?”
乔氤今天下午才知道,诧异地看着叶之伦和贺闻:“我怎么会知道?”
三个人面面相觑,隔了一会儿贺闻先反应过来,翻出三个人的群聊天记录,问:“所以其实……我们发给你的消息你都没有听对不对?”
乔氤看了贺闻的手机屏幕才想起来元旦前那天贺闻和叶之伦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都没有看,现在知道这些消息其实不是两个人的纠缠骚扰,而是真心实意地帮忙,乔氤面对这俩人难得有了星点儿的过意不去,很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朝着两个人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乔氤难得态度转变,但是叶之伦被他这拒人千里之外的一鞠躬给弄得差点气厥过去,苦恼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忍了又忍,太阳穴的筋鼓了两下,最后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把人拉进怀里抱住了:“宝宝,你给我们一点儿希望吧,总不能连让我们追你的余地都不给留。”
他怀念而有眷恋地感受乔氤细软的头发,叹气说:“你这样子,是谢我呢还是骂我呢。”
乔氤吓了一跳,推着叶之伦的胸口说:“你放开我。”
他们俩力气相差悬殊,乔氤每次被叶之伦抱的时候都没得反抗,可这次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就把叶之伦推开了。
乔氤愣了一下,旁边贺闻已经把自己的围巾摘了,靠过来围在乔氤脖子上:“虽然也想抱一下……”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才说:“围巾带好,今年冬天要比往年冷。”
着两个人好像和之前有点什么不一样了,但是乔氤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他把围巾拿下来,小声说:“我有男朋友了,你们这样是不道德的。”
顾砚是三个人关系里的一个雷,提起来必定会炸。
然而这次叶之伦和贺闻明显都在竭力忍耐,叶之伦脾气要比贺闻差,抿着嘴唇绷成了一条线,堪堪忍住自己的情绪,而贺闻嗤笑了一声:“你的顾老师还没有跟前任断干净就和你在一起,这难道就道德了么?”
乔氤看着自己手里的围巾和外卖盒子里装的实际上是叶之伦做的饭,想:那我也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啊。
他上前走了一步,又把围巾塞回了贺闻手里,然后认真地说:“我不讨厌你们了,也谢谢你们帮我爸爸找医生,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说完后退两步拉开三个人之间的距离,又说:“我得回去看我爸爸了,叶先生,贺先生,你们真的真的不要给我送饭了,我之前自己照顾我爸爸也照顾的很好的。”
叶之伦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又堪堪立在了原地,看着乔氤瘦瘦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厅里面,才转过头看向贺闻,拿过被乔氤塞到贺闻手里的围巾帮贺闻带好,两个人并肩往停车场走。
乔氤之前连他们发的消息都不愿意去听完,足可见乔氤是真的对他们没有心。
两个人情绪都有点低落,贺闻坐在驾驶席上没有发动车子,一歪头靠在了叶之伦肩膀上,小声说:“你还敢抱一抱他,我连给他戴围巾都只敢给他挂在脖子上,我真的很怕自己再靠近一点,就忍不住把他绑回家。”
叶之伦侧头在贺闻头发上亲了一下,动了动胳膊搂住贺闻的腰,有些辛酸地说:“你不知道,他推我那一下子太用力了,我就知道绑不回来的。”
两个人坐在车座上相互依偎,唉声叹气,隔了好一会儿贺闻才整理好情绪准备开车回去,这时候叶之伦的手机响了一下,进来一条消息。
何远回复叶之伦之前发过去的一条“何公子有时间么?一起喝个茶?”,说:“好啊,明天下午我来叶总公司楼下等你。”
83
乔氤还要考试,第二天护工一到,他爸就强行赶他回学校去复习,父子俩跟小学生似的拉勾勾,一个说自己一定考个好成绩,一个说自己一定好好调养身体。
护工是顾砚帮忙请的,专业又尽职,乔氤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在主治医生“你也要养精蓄锐等待手术”的劝说下答应了只每天晚上再来看望他爸。
顾砚已经拆了腿上的石膏,除了还不敢自己开车,已经基本行动自如,但是一个老师的身份到底不方便每天都来探望乔氤他爸,就只每天晚上从学校接了乔氤到医院,在医院楼下等乔氤陪他爸睡了再送乔氤回出租房。
等陪他爸睡下几乎已经要十点了,乔氤被顾砚接送了两天就有点不好意思,坐在出租车上小声跟顾砚商量:“顾老师,其实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你不用每天等我到这么晚,很浪费时间。”
这两天何远太安分了,顾砚反倒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有了上一次乔氤被何远堵在学校的事情,他怕何远又来为难乔氤。不过乔氤既要复习又要照顾他爸,顾砚不想增加乔氤的心理负担,于是只说:“没有浪费时间,我等自己男朋友怎么能算浪费时间?而且等你的时候我就在楼下咖啡店读一会儿文献,挺好的。”
乔氤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他顾虑重重:“可是太晚了,你送了我再回家不是要十一点多了。”
然后他又抿了抿嘴唇,悄悄拉住了顾砚的手,更小声地说:“你都有黑眼圈了。”
顾砚这两天的确睡得有些晚,但是那是因为项目立项的事情,接送乔氤并没有浪费他什么时间,他看着乔氤拽着他衣角紧张又心疼的样子就心里发软,凑在乔氤身边跟他咬耳朵:“那要不我留宿吧,可以吗?”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前排出租车司机不太可能听得到,可是如果从后视镜看的话,没准可以看到两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乔氤缩着脖子往书包后面藏,小声说:“也……可以。”
这间出租房还是叶之伦和贺闻给乔氤找的,他最一开始想过不住了自己搬回宿舍,可是宿舍十点多就要熄灯关门,他不见得每天都能踩着时间赶回去,后来他又动过心思,想要趁着他爸住院做手术这几天自己重新找个房源,可是当初贺闻假装房东跟他爸说的是自己要紧急出国把房子便宜租出,只住了不到半个月就换房子实在奇怪,于是只好打听了这个小区平均的房租价格,给贺闻转了一笔“房租”过去。
花了“房租”就算是他租的房子了,乔氤卸下心理负担安心住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住得这么舒服,是帮他租房的两个人竭力按照曾经他住在别墅里的那些小习惯帮他做了布置安排。
只不过这两天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乔氤还没来得及去找物业修理,顾砚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带着乔氤上了楼,让乔氤先回去洗澡,他再去趟便利店买些东西。
这种老式小区的物业其实不大管事,等物业真的让人来修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顾砚打算自己去买个白炽灯给换了,免得乔氤每次回来都黑灯瞎火的,然而他走到单元门口,正好和并肩走进来的和闻还有叶之伦撞了个脸对脸。
上一次几个人撞上的时候他还腿脚不利索,乔氤被强盗作风的贺闻给强行抱走了,顾砚看见他们就冷了脸,堵在单元楼门口不让路,问:“两位这又是什么意思?”
叶之伦和贺闻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顾砚。
按照何远的说法,此时此刻的顾砚应该被一个他们也没怎么听得懂但是非常困难非常了不得的科研项目绊住了脚,那顾砚应该腰么在图书馆查文献,要么在实验室做实验,或者就在家里补觉也有可能,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一口气憋在胸口,默契高度一致,异口同声地反问:“你们同居了?”
顾砚冷冷地说:“这没有必要跟你们汇报吧?二位今天这个架势是打算强闯民宅还是入室抢人?虽然这个小区的安保系统并不太好,可是我如果叫保安的话,怎么也应该会有人吧,或者乔乔也可以直接报警。”
叶之伦脾气爆,本来就看顾砚不顺眼,上一次还因为他挨了顾砚一棍子,几乎就想直接动手了,靠着最后一点儿理智才堪堪忍住,咬牙切齿地说:“姓顾的,你要点脸行吗?一边跟何家的纠缠不清,一边就已经跟乔乔同居了,你恶不恶心?!”
顾砚也有些动怒,手攥在衣服口袋里已经握成了拳头:“我和乔乔是正正经经谈恋爱,你们对乔乔做过什么恶心事你们自己不知道?比恶心,我还真比不过你们二位。”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何远,他都要结婚了,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早就跟他说清楚了,是他自己发疯,我还能奈何一个疯子么?”
叶之伦气得眼睛都充血了,瞪着顾砚骂:“那个疯子会对乔乔怎么样,你没想过么!你处理不好,就给我离乔乔远点!”
顾砚说:“谁说我处理不好?我又为什么要离乔乔远点?错的又不是我们,凭什么我们两个要牺牲自己的感情让你们开心。我最近都会跟乔乔在一起,不管是何远那个混帐,还是你们二位,都别想欺负乔乔。”
他拐着弯骂人,说何远是个混账,也影射他们俩不是什么好东西,贺闻和叶之伦当然听得出来。
然而贺闻却不怒反笑,说:“守不如攻,顾老师,你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乔乔吗?即便是能,难道何远不能去找乔乔的学校为难他,不能去在经济上打压他?何家老爷子的电话你又不是查不到,你查不到我可以给你,一状告上去,让何家把何小公子管起来就一劳永逸了。”
他盯着顾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顾老师,你那么聪明,会想不到?”
顾砚当然想得到,可是何家那是什么势力,即便是这一时三刻他借助何家的力量摆脱了何远的纠缠,那日后呢?何远真的不觉得他有趣了的时候,何家终究不可能让他好过。
但是这些权衡顾砚当然没必要跟眼前这两个人解释,他掏出来口袋里的手机,说:“的确是个好主意,不知道叶总的姐姐知道这件事的话,能不能让乔乔的烦心事一劳永逸?”
84
叶之伦和贺闻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憋屈。
本来是贺闻今天才看见那条乔氤给他转账的入账提醒,感觉找到了借口来找乔氤,现在却被顾砚给拦在门口,然而他们投鼠忌器,不敢闹太大动静惊扰邻居,否则会让乔氤不安,也不敢直接一个电话告诉何远他老婆在骚扰自己老婆,怕何远来了先对付乔氤,更不敢再去上门抢人,生怕在乔氤心里罪加一等。
最后他们只能打道回府,掩耳盗铃地不去想两个同居的人会发生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叶之伦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回了家就进了健身房练沙包,贺闻没有暴力发泄的习惯,沉默着点了根烟到书房看这两天累积下来的工作,然而写报告的那个下属不知道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态度不认真,写得报告漏洞百出,贺闻一个电话打过去,在半夜十一点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乔氤压根不知道楼下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砚正戴着绝缘手套站在楼道里研究换灯泡。
楼道里黑漆漆的,应该是顾砚已经切断了这条线路的电源,所以他还得一只手举着手机给自己照亮,乔氤赶紧把毛巾一扔跑过去:“顾老师,你怎么自己换灯泡了?”
他刚洗完澡,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头发还没擦干,连眼睫毛都是湿漉漉的,顾砚愣了一下,撇开眼睛又去看了一眼楼道顶上的灯,然后从板凳上跳下来,推着乔氤往屋子里面走:“快套件外套,小心感冒了。”
乔氤傻乎乎地被推进房间套上顾砚那件大羽绒服,然后才又被顾砚牵着手带出去:“帮我打个光,换一下很方便的,免得你回来总是黑灯,不太安全。”
乔氤没有这个生活技能,以前家里什么东西坏了都有爸爸妈妈,根本用不上他操心。
他拿着手机给顾砚照明,整个动作充满了小心翼翼,提醒道:“会不会触电啊,要不还是等明天去找物业吧。”
顾砚仰着头拆原来的灯管,说:“我已经把电闸切了,不会触电的,放心吧。”
乔氤看顾砚麻利地拆灯泡,努力把手举很高,好让顾砚那边的灯光更亮一些,真心实意地说:“顾老师你好厉害啊,连这个都会修。”
顾砚把拆下来的坏掉的灯泡递给乔氤,又弯腰拿了新的灯泡,笑着说:“在国外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动手,这个挺简单的。”
他换好灯泡,去把电闸打开,果然就已经能照明了。
乔氤一脸佩服,被顾砚拉着手带回屋子:“不早了,去把头发吹一吹,快点去睡觉吧。”
乔氤把之前顾砚留在这里的浴巾和洗漱用品翻出来,抱在怀里给他往浴室送:“你不睡吗?”
顾砚洗完了手,接过乔氤怀里的一堆东西放在旁边的洗衣机上,靠着洗手台把乔氤搂进怀里亲了一下,说:“我还要写个资料,一会儿就来。”
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在一起睡过,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这间房子里只有他和顾砚。
乔氤莫名有些紧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终于忍不住悄悄下了床,小贼似的一点点蹭到客厅。
房子面积太小,没地方做书房,顾砚就把餐桌擦干净了当办公桌用,没开餐厅的大灯,只开了旁边的小壁灯,光线昏昏暗暗的,映衬着顾砚垂头写字的侧脸,正一边在电脑上翻找资料一边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
乔氤蹑手蹑脚走过去,探头探脑像只小猫,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顾砚旁边,小声问:“是在写论文吗?”
顾砚扭头看见乔氤,放下钢笔搂着乔氤让他靠近自己怀里,轻笑着问他:“睡不着?”
乔氤扒着凳子往顾砚跟前凑了凑,小声地“嗯”了一声,又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顾砚点开自己电脑上的文档,给乔氤解释说:“这是我想研究的一个项目,前些日子秦主任说立项选题通过了,我在准备资料。”
乔氤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顾砚研究的这个方向他只有个模糊的概念,顿时有种不明觉厉的崇拜感:“看着好复杂啊,我连大作业都还写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