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顾砚手边没有任何东西,眼看着何远越说越离谱了,他情急之下直接把手机给砸了出去,“咣当”一声摔在何远的脚边。他吼:“你给我闭嘴!”
何远没料到他竟然发这么大的火,震惊而又不干相信似的看着顾砚,眼睛里那种愤怒被更深层的难过覆盖掉了。
站在一边的乔氤已经被何远几句质问问傻了,他脑袋里嗡嗡直响,几乎只剩下“露馅了“三个大字。
那”咣当“一声响吓得他激灵一下,回过神来立即就想往病房外面跑。
顾砚都知道了,他不是光鲜亮丽的叶家远亲小少爷,他背后有那么多不堪,乔氤不敢面对知道了这些的顾砚,他不想让自己有一丁点儿不好的地方落在顾砚眼里,所以才小心翼翼地藏了这么久,如今一下子被揭开了,乔氤无地自容,只想跑。
然而顾砚却一伸手就拽住了他:“听话,别乱跑。”
乔氤挣扎不开,又怕自己闹狠了牵动顾砚的腿,被顾砚拽在那里,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死死咬着嘴唇,几乎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来,却又强撑着在忍耐。
不能哭。
如果这个时候还哭了,就没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了。
他是个男人,顾砚面前他本来就不剩下什么尊严,不能还表现得这么懦弱。
顾砚一只手拉着乔氤,看都没看何远,说:“滚出去。”
何远弯下腰把顾砚的手机捡起来,屏幕已经摔得碎到不能看了,但是竟然没摔彻底关机,他捡起来给顾砚放到床头柜上:“没坏,你凑合用一下,我给你去买新的。”
顾砚声音很冷,一字一顿地说:“我让你滚。”
何远死死盯着顾砚看了几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诡异地笑了,耸了耸肩膀,很亲昵温柔地对顾砚说:“对不起嘛,你别生气了,我滚去给你买手机好不好?”
顾砚一个字都不想搭理他了,索性撇开眼睛不去看他。
何远看了垂这个脑袋的乔氤一眼,拿上自己的钱包和手机,走了。
还贴心地给两个人带上了门。
顾砚的情绪也不好,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心头那些被何远挑起来的恶劣情绪都压下去,尽量和缓地对乔氤说:“你爸爸……身体还好吗?”
乔氤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在被教导主任谈话,只看地面和自己的脚尖,哑着声音说:“还好。”
他声音很小,带着点支离破碎的绝望:“顾老师,你都知道了?”
顾砚几乎拿出来了十二分的耐心,用一种包容的口气说:“何远跟我说你不是叶之伦的弟弟,你爸爸需要做器官移植,但是一直没排上队,还讲了一点你们家里的事情……乔乔,我想不太明白你和叶之伦或者贺闻是什么关系,你愿意告诉我吗?”
其实何远跟顾砚说的时候远没有这么和风细雨,当面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玩意儿你当是个什么宝贝呢?那是叶之伦和贺闻包养的小情儿”,但是顾砚不太信,因为一来他是听着朱陈念叨贺闻和叶之伦那至死不渝似的感情故事度过的国外读书那几年,二来乔氤实在是乖的不像话,不太像是干这种事情的人。
所以顾砚当时就跟何远起了争执,结果前面忽然跑出来个小孩子,顾砚注意力不集中差点躲不开,为了不撞伤孩子就使劲打方向盘,最后撞进了路边的防护带,把腿给弄伤了。
何远老老实实照顾了他两天,第三天就把调查乔氤家庭背景的全部资料扔在了顾砚床上,当时就把顾砚气了个半死。
可是顾砚再生气何远私自调查别人这个行为,也不能抹掉何远调查到的事实给他带来的冲击。
爸爸生病住院,妈妈在戒毒所,欠了无数外债……一切都在说明何远的话是有真实性的。
可是贺闻还有叶之伦那么恩爱的人,还会包养小情儿?这不是开玩笑吗?
顾砚和何远冷战了两天,一声不吭,何远好一通哄也没能把人给哄好,最后放狠话说要去扒了乔氤这装腔拿调的小婊子的假皮,才唬着顾砚肯搭理他了。
而现在,顾砚选择尊重乔氤自己的意愿。
其实问题问出来的时候,顾砚自己心里也有答案了,但是听见乔氤说“他们包养了我,顾老师对不起,我骗了你”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乔氤垂着头,两只手绞着,无助又绝望:“顾老师,你不要对我好了,我不干净,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好的人。”
说到最后,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带上了哭腔。
不管对什么人来说,承认这样一件事情都是困难的,那几乎是将自己的尊严摔在了地上给人践踏。
顾砚轻声问:“为了叔叔的病?”
乔氤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是我不好,不肯努力去拽钱,走歪门邪道……”
顾砚吐出一口浊气,他躺在床上,摸不到乔氤的头发,就只好拍了拍乔氤掐在一起的手,说:“这条路的确不太好,但是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无奈。乔乔,叔叔的事情,我帮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他声音像是带着平缓人心的力量,徐徐地说:“离开那两个人,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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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什么时候,有人说要帮他一把,于乔氤而言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在泥淖中,有人拉一把是一把。
但是这个人是顾砚的话,他就又有点犹豫。
顾砚对他有那个心思,这已经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事情了,以前顾砚对他好,算是在追他,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那点儿见不得人的秘密全都公之于众了,顾砚居然还想要帮他?顾砚居然还肯帮他?
他不敢去看顾砚,低声问:“顾老师,你不嫌弃我吗?”
顾砚对这个问题避而未答,他摸了摸乔氤的头发,声音也低低的:“何远……是我前男友。”
乔氤还沉浸在自己的难堪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顾砚,“啊?”了一声。
顾砚神情很淡,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柔极了,对他说:“我们两个分手分得很不愉快,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对吧?所以你看,谁都有点过去的,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呢?”
顾砚很坦诚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也不是拉拉手就算谈恋爱的,你会嫌弃我吗?”
乔氤抿了抿唇,很没有底气地说:“可是我这不是谈恋爱啊。”
顾砚很耐心地看着他,嘴角轻轻笑着,哄人的,安抚的:“那你答不答应我呀?”
乔氤找不到不答应的理由,轻轻点了点头。
可旋即他又想起来贺闻手里的视频,就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可怜地说:“顾老师,你愿意帮我,不嫌弃我,我特别特别感谢你,给我爸爸治病的钱我会努力还给你,几年我都还,可是……可是我,我……”
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憋了半天,终于蹩脚地说:“我还不想谈恋爱,我想先照顾我爸爸。”
顾砚说:“没关系,叔叔的病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是学这个方向的,认识很多国内的医生朋友,等找到合适的器官做了手术,就没有那么大的开销了。”
乔氤对顾砚的体贴和分寸无比感激,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一直在说“谢谢”。
顾砚这半个多月心情都不太好,今天才算是有了点开玩笑的心情,笑着逗乔氤:“这么感谢我的话,以后要多来医院看看我知不知道啊?”
乔氤回去的路上才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他不是从小就长在泥泞里的孩子,并不习惯成熟生活的重担,今年一年他被迫长大,挣扎着扛起一个家,实实在在得累坏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儿生活给予的希望和甜头,即便是还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他也从心底里觉得快乐。
连带着这些天因为贺闻还有叶之伦对他冷待而带来的低落情绪都被驱散了。
跟贺闻和叶之伦绝对不能提顾砚的事情,他决定假装自己谈恋爱了,贺闻说过会放他走的。
只是还需要一个人配合他演戏,乔氤还得再规划一下,毕竟被顾砚知道自己被包养和被顾砚看到自己的小视频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结果他一回家,输了密码开门,刚一进去就愣住了。
沙发上坐着个女人,打扮得十分精致,听见开门的动静扭头看过来,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贺闻和叶之伦的脸色几变,都很难看。
叶之柠再怎么样都猜不到她这个曾经为了贺闻挨了他爸一顿家法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弟弟会养小情儿,神情古怪地看着叶之伦问:“那天你不是不同意,怎么连人都找好了?”
包养乔氤的事儿差点暴露,叶之伦背后冷汗都出来了,幸亏叶之柠想歪了,于是他连忙顺着叶之柠的话说:“我接触了许总几次,感觉他也没什么别的弱点了,姐夫说这个生意咱们家前期投入了很多,你又怀了孩子,操心费力都不好养胎,让我不要太较真。”
他咬咬牙,下定决心地:“我也觉得给许总送个小玩意最是投其所好了,就把人给找好了,想先教教规矩再跟你和姐夫说。”
叶之柠说:“这事儿哪有自己办的,真不让我省心。”
他看看乔氤,大学生的模样,白白净净,嫩生生的,很满意,于是说:“我带走吧,让小刘去处理。”
把乔氤送走这事儿叶之伦早早就动过心,但是之前贺闻挡了一次,这事儿不了了之,现在这情况,倒是顺理成章。
乔氤在门口愣了半天,才觉得自己好像是听懂了叶之伦的话,刚刚顾砚带给他的那些喜悦瞬间就被碾得粉碎。
——叶之伦和贺闻,要把他送人?
他们把他当成个什么?
乔氤是个好脾气的,平时贺闻和叶之伦对他怎么过分,他都想着自己不过是他们花钱养着的而忍了,可现在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乔氤几乎被气得浑身哆嗦。
他看着叶之伦目光看向他,好像是要说什么话,忽然声音很大地嚷:“我不要!”
他是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眼眶都红了,凶巴巴地瞪了贺闻和叶之伦一眼,伸手极其用力地把门口的衣帽架子给推倒在地,咣当一声把屋里另外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乔氤却连换了一只的鞋子都没再换回来,拔腿就往外跑。
他想,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可以打好几份工还钱,他也可以吃很多苦,但是,他再也不要见到这两个人了。
叶之伦是等叶之柠走了才开始着急起来的。
他看着贺闻,故作不经心地问:“要哄哄他么?”
贺闻脸色变了变,过了一会儿才露出来个笑,说:“算了,他连身份证都没拿,过两天就自己回来了。”
他不想跟叶之伦再讨论这个话题,这些天他和叶之伦一直都在互相试探,他觉得很累。
于是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很懒地瘫在叶之伦身上,说:“马上就是你生日了,我最近也不是很忙,要不要出去玩两天?”
贺闻不想提了,叶之伦就心虚地也不敢继续关于乔氤的话题,他伸手给贺闻揉着太阳穴,想了想说:“要不回学校去看看?也有些日子没回去过了。”
贺闻闭着眼睛蹭叶之伦的掌心,说:“好啊,我让人给订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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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叶之伦去洗澡的时候,贺闻立在阳台上抽了根烟。
往外头看过去,月光很冷清,院子里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掉了叶子的绿植都被吹得东倒西歪,大冬天的风凛冽得吓人,光看着就能觉出一股子冷意。
已经十一点了,没带身份证的那个一点儿影儿都看不见。
自从那一回他说让乔氤等自己电话再让乔氤回来结果又把乔氤给忘了的事情之后,乔氤每天都回来得很早,十一点之后还没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乖得不得了。
想起那一回的事情,贺闻终于忍不住了,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淅淅沥沥的水流声连续不断,他回过头看着窗户外头,摸出电话给乔氤打了过去。
外头冷成这个样子,那个小东西也没身份证,宾馆开房都开不了,能跑哪去。
他有点烦躁,又点了根烟,用了多年的打火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了油,贺闻恼火地皱了皱眉头,听着电话里频率单调的忙音像个面无表情的人,一下又一下地只会“嘟——”完又“嘟——”,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都没有人接听。
贺闻眉头锁得更紧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又给乔氤打了第二通电话,结果这下忙音刚只响了三声,就被按断了。
贺闻几乎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心想这小东西脾气果然是见长了,摔了东西闹着跑了,现在还敢直接不接他电话了。
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忍着火,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屈尊降贵了,给乔氤又发了个微信:“滚回来。”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叶之伦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冲贺闻说:“我洗好了,你过去洗吧。”
然后把毛巾一扔放在床头柜上,屈了一条腿坐在床沿,顺手捞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眉头紧锁地又把屏幕锁上了。
贺闻没留意到叶之伦的情绪不太对,应了一声,锁了手机扔在一边,帮叶之伦把扔床头柜上的毛巾拿去浴室挂好,潦草地冲了个澡。
他心里很烦,说着乔氤没身份证会老老实实滚回来,可是自己又隐隐约约没什么底。
那小孩子很倔,有点儿认死理,平时虽然乖得很,可是从最初那几回他和叶之伦误会那小东西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乔氤的乖只是看上去乖。
一瞬间他心里有点埋怨叶之柠,没事儿不在家里养胎,总往他和叶之伦这里跑什么。
然而那是叶之柠,是叶家现在实际上的掌门人,是在叶之伦他爸暴怒之下能摔了他家古董瓶子震住叶之伦他爸的人,贺闻也知道今天叶之伦绝对不敢坦白,要不然叶之柠能把他们仨一块儿收拾死。
他用冷水扑了把脸,吹干了头发拿着吹风机出去,打算帮叶之伦吹个头发。
叶之伦还是那个姿势坐在床上,贺闻坐过去,用手试了试电吹风的温度,看叶之伦一直烦心地瞪手机,不经意地问:“怎么了?公司出事了?”
叶之伦在走神儿,贺闻坐过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直接把贺闻搂到怀里,反倒是浑身僵硬了一下,这才支吾含混地说:“没什么,底下人都是废物。”
最近叶之伦也在帮叶之柠处理一些家里的事情,忙是理所当然的,贺闻体贴地没多问,只是一边帮他吹头发一边帮叶之伦按了一会儿太阳穴。
收电吹风的时候他把手机塞到了自己睡衣口袋里,到了卫生间打开一看,十二点了,乔氤还是没有动静,没回电话,也没回微信消息。
贺闻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忍着怒火发消息:人呢?
微信提示:青天娃娃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放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贺闻:……
他终于还是把手机给摔了出去,骂了一声:“操!”
卧室里叶之伦的声音传了过来:“贺闻?怎么了?”
贺闻压着火气,咬着牙说:“没事儿,手机不小心摔了一下。”
顾砚也没想到,乔氤人刚从他病房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彼时他病房里的橘子苹果滚了一地,他靠在床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像是马上就要雷雨交加。
何远给他买了水果甜品和新的手机,没事儿人一样笑眯眯地回来,晃了晃手里的司康:“你看我买到了什么,之前完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的司康诶!我还以为回国之后就吃不到了呢。”
他亲亲热热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先自作主张地帮顾砚换了手机卡,把旧手机揣到自己口袋里,然后给顾砚拿了个苹果:“可惜你不喜欢吃,以前你陪我去甜品店的时候也只喝咖啡,不会这个时间不行,喝了咖啡你就……”
顾砚打断他的话:“把我手机还给我。”
何远无辜地撒娇:“都摔坏了,我帮你处理掉好啦,你怎么还生气的呀。”
他那神情宛如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闯了祸之后求顾砚别生气,看得顾砚心里火更大了,把何远刚刚给他收拾好开机的新手机又砸了出去,面无表情地说:“这个也坏了,把我那个还给我。”
何远脸色变了变,然而那种不悦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就变成了一种可怜兮兮的样子,凑到顾砚身边,像是顾砚欺负了他:“以前你被我气坏了也会发这么大的火,但是只要操我一顿你就不生气了,你腿不方便,我坐上去自己动好不好?”
顾砚忍无可忍,吼道:“滚!你他妈都要结婚了,恶不恶心?”
何远仗着顾砚行动不方便,肆无忌惮地蹭在顾砚身边,显得更委屈了:“你为什么对那个乔氤那么好,对着我就会发火,还要骂人,还砸东西,我哄你都哄不好。”
一提起乔氤的事情顾砚火儿更大了,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何远的眼神简直在冒火:“你和他比?他不是个骗婚的gay,他也没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算个什么玩意!”
何远握着顾砚那部旧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脸色也很难看,一字一顿地说:“我什么时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我说了,我还会和她离婚,等我三年有那么难?倒是那个乔氤,给人家包养了,屁股都被俩男人插坏了玩烂了,当着你还装纯情,欲拒还迎地吊着你!”
旧事重提,顾砚被何远那一句“三年”揭开了旧伤,心口蓦地一疼,不管不顾地把何远买回来的东西全都砸了,愤怒得像是头暴走的豹子:“滚,再让我看见你我就转院,何远你别以为我顾忌着被我爸妈知道就不敢折腾,我跟你分了手就出柜了,明明是个弯的还不敢承认,你还算个男人?!”
他伸手去够护士铃,气得脸都红了:“你要是不自己走,我就让护士赶你走,不嫌丢人你就等着!”
何远听见护士领的动静,拦都来不及,终于彻底变了脸色,扭头往外走,却听见顾砚又在他身后说:“把我手机还给我,不然我就让护士抓小偷,要是惊动了警察,没准我们俩就上媒体了,反正我出柜了,我不怕。”
何远被顾砚一拳头打在软肋上,顿时顿住了脚,护士跑过来的动静已经传来了,何远终于愤怒地把那部旧手机丢回顾砚怀里,有点狼狈地走了。
护士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顾砚强忍着火说自己只是误按到了护士领,并拒绝了护士帮他收拾一下房间的帮助,靠坐在床头生气。
妈的。
他妈的!
顾砚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两句,火气还是消不下去。
他比何远大,分手的时候念着这一点,自认留了分寸保全了颜面,何远又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
他气得胸口起伏,听见门被推开的动静,以为何远去而复返,刚想开口就骂,没想到一抬头,看见了神情萎顿的乔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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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氤在街头溜达许久,生气又伤心,到了没有身份证,连个酒店都开不了,脚上穿着一只拖鞋一只旅游鞋,违和又丢脸,到了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冻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这个时候贺闻给他又打电话又发短信微信,乔氤气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咬牙把电话挂了,电话号码连同微信一块拉黑,凶巴巴地盯着贺闻的微信头像半天,眼睛红了。
这个人对他好的时候特别的好,现在对他坏的时候简直不是人。
太冷了,冻得乔氤哭都不会哭了,最后纠结犹豫半天,想到了顾砚。
可他冒着寒风顶着一身寒气到了医院,推开门看见顾砚的那一刻,忽然又横生怯意。
他现在的样子又丑又惨,他不想让顾砚看见他这么不堪的样子,虽然已经在顾砚面前没什么秘密可言,可他还是想保留最后一点好印象。
顾砚也愣了一下。
他从小就是个沉稳的人,比别的同龄人要稳重一些,成年之后更是很少情绪管理失控,在人前永远能保持住最有风度的样子,偏偏遇上何远的事情,他总是轻易就能被那个混帐东西惹的理智全无。
他深呼吸了两下,硬生生把脾气压下去,在乔氤后退了一步想跑的时候把人叫住:“乔乔?”
乔氤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顾老师,我……我能在你这住一晚上吗?”
顾砚冲他招了招手,笑了一下,说:“好啊。”
何远的影响到底还是存在,他没能分出精力来再照顾乔氤的情绪帮他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是说:“一会儿我请护士帮你找一套新的被子过来。”
乔氤绞着手指进了病房,茫然地坐了一会儿,身上才渐渐有了点热气儿,这会儿才注意到顾砚的病房乱七八糟的,弹起来捡地上滚了一地的橘子苹果,小声问:“顾老师,你们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