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也不敢再委屈了,委屈是要有人哄才有意义的,显然并不会有人哄他,委屈就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很矫情。而且年关将近,他爸最近身体也好了很多,就一直想要出院回家住,还想回家过个年。
所以他最近一直在发愁,他该怎么跟他爸承认,说自己把他妈给送去戒毒所了呢?他爸是个面子大于天的人,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好大的气。
三个人心里都装着事,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风波汹涌。
于是僵持着,一个月过去了。
贺闻和叶之伦俩人把自己快要弄得精神分裂了。
乔氤最近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什么,蔫了吧唧的不怎么精神,做的时候掐一把腰都觉得硌手了,眼看是瘦下去不少。
可两个人都在自己跟自己较劲,硬撑着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又是年底,公司里头事情一堆一堆的,大老板情绪不佳,整天黑着脸,两家公司的员工都人心惶惶的,稍微知道点内幕、清楚一点自家老板感情史的,都偷偷在心里猜是不是老板又在和男朋友闹分手,一个个在心里叫苦不迭。
然而他俩不管乔氤,乔氤倒是乐得自在。
他最新找到的兼职是给一家淘宝店当模特。
这工作找到得堪称机缘巧合,本来是他们班两个女同学想要做一些兼职赚点生活费去面试,可是又担心上当受骗,就叫上了乔氤和班里另外一个男生给她们“保驾护航”,结果两个女生没面试成功,倒是抱着试试心态的乔氤找到了工作。
这个工作比起他之前找过的发传单洗盘子一类的工作赚钱要多不少,乔氤挺高兴的,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给叶之伦和贺闻知道了会不会勒令他辞职,结果两个人把他当成了透明人,乔氤其实失落了一阵子,但是他拿到第一笔薪水的时候,就把心里那点儿失落忘干净了。
只是这么一忙,不仅把贺闻和叶之伦对他的冷待给望到脑袋后面去了,也把顾砚给忘了。
冬至那天,那两个“被翘了兼职”的女同学开玩笑要求他请客吃饭,一向过得抠门的乔氤难得大方,叫上了另外那个男生,四个人去学校门口的饺子馆吃饺子。
调侃让乔氤请客的时候两个女生嘻嘻哈哈,但是真去了,还是自己掏钱给四个人买了奶茶,另外那个男生往那一坐就一脸“愁苦”:“怎么到了最后,我成了唯一吃白食的那个?”
一桌人哈哈笑起来,乔氤也跟着笑,吃了几乎算得上一个多月以来最开心的一顿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闲聊天,话题总归是围绕着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说着说着就开始吐槽班上的老师,一个女孩儿半是可惜半是无奈地说:“本来网上那种别人家的老师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谁想到顾老师半截上生病了呢?原是我不配,我不配啊。”
那段视频的存在实在是吓坏了乔氤,他是真的半点也不敢跟顾砚再有接触了,甚至为了躲顾砚,连顾砚的那门课都不去了,打算全凭自学低分飘过。
听完这话不由得愣了愣:“顾老师生病了?”
女生一边喝奶茶一边说:“是啊,这一个月的课都是代课老师上的,你这是翘课了多久了?幸亏顾老师的课不签到,不然你平时分肯定没法看了。”
乔氤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抠着奶茶杯,很心虚地问:“什么……什么病啊?严,严重吗?”
女生晃晃脑袋:“好像是出了车祸还是怎么回事,不过应该不严重,只是这学期的课没办法上了。”
她转头去看另外一个女生:“诶,下学期还有没有顾老师的课啊?我要抢他的课啊啊啊啊!”
乔氤看着一脸激动的同学,又默默喝了一口奶茶,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
他心口突突直跳,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车祸?
那么巧,就出了车祸?
48
乔氤傻愣愣地坐在那,咬着奶茶吸管出了神。
一个女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乔氤没反应,于是坐在他另一侧的男生伸手拍了他一下:“乔氤,想什么呢?”
乔氤恍然回神:“啊?哦,没什么。”
女生说:“问你呢,吃饱了吗?我和织织还打算去看个电影再回学校,你们俩去不去?”
吃了白食的男生立即说:“我去啊,我请你们,乔氤,一起呗?”
乔氤心里装着顾砚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说:“要不……你们去吧,我得回去了。”
男生哀嚎:“别啊,这才不到七点,你怎么像个乖乖女呀,放学就要回家。”
他搂住乔氤的肩膀,哥俩好地嘀咕:“我想让织织帮我约咱们班那个谁呢,回头就我一个男生去多尴尬啊,你陪我呗。”
乔氤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傻乎乎地:“那个谁是谁啊?”
男生:“………我女神啊!”
乔氤又愣了足足三秒才终于想起来,这个男生在追他们班副班长,是个御姐范儿的女生,难追得不行。
他有点羡慕地看了人家一眼,心想直男可真好,可以明目张胆地追喜欢的女孩儿,可以光明正大地品尝爱情的酸甜苦辣,可以享受这最好的大学时光。
他羡慕完了,就不好意思不帮忙了,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男生很高兴地拍了拍他肩膀,又转过身去讨好人家妹子,求帮忙约自己的心上人。
乔氤手里的奶茶只剩下了吸不上来的料,他洗了一口吃了颗珍珠,默默地想,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自己如果不是gay,可能现在还在休学打工。·
几个人在饺子馆等到了副班长,五个人从app上找了电影院,出去等公交车。
拿公交卡的时候,乔氤终于憋不住了。
他跟那个叫织织的女生问:“那个,你们有没有去看望过顾老师啊?”
顾砚在学生中的人缘是极好的,在女性学生中的人缘要Qqun:1.0.3.0.4.0.6.5.2.3再加上颜值加分,乔氤这话问出来,三个女生十分一致地想起来:“对啊,顾老师还是我们班主任呢,这个周末要不我们去看望一下顾老师吧?”
副班长立即发挥自己的班级活动组织作用,在班级群里at了全员:本周日去医院看望顾老师啊,要一起去的报名了,名额十个,先到先得。
这条消息发完,她就立即在群里回复:1。
旁边俩妹子立即掏出手机在群里排队:2,3。
副班长都要去了,另外那个男生当然要抓住追女生的机会,当下群里回复:4,顺便报名去买慰问品。
没几分钟,数字就刷到了8。
叫织织的女生用胳膊碰碰乔氤,纳闷:“你不是想去看顾老师吗?怎么不报名啊?”
乔氤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
他当然是想去的,先不说顾砚对他那么好,他也很想去看看顾砚伤得重不重,顺便……顺便问一下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又不敢去,贺闻和叶之伦知道了是会生气的,那段视频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
群里又有同学回复了:9,几点啊几点啊?
看望顾砚是他先提的,现在他又磨磨蹭蹭不报名参与,这行为实在是有点奇怪,副班长也问他:“诶呀,是不是那天你有事呀?”
乔氤终于一咬牙,掏出手机在群里回复:10。
那么多人一起去呢,又不是他单独去看顾砚。
——想是这么想的,心虚如他,当天晚上回到别墅,迎面正好碰上叶之伦和贺闻两个人的时候,乔氤还是吓得哆嗦了一下。
贺闻和叶之伦本来在谈事情,谈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是从书房出来倒水喝的。
贺闻看了乔氤一眼就转回了目光,继续跟叶之伦说话,倒水的空档里,才漫不经心地对乔氤说:“这两天我们俩不忙,你都早点回来。”
意思很明显了,他这两天需要好好履行自己被包养的义务。
可是乔氤心里还是咣当一下,“嗯”了一声,又心虚地不打自招:“我,我周末要去医院一下。”
贺闻“哦”了一声,没怎么在意:“晚上早点回来就行了。”
叶之伦端着杯子喝水的动作却是顿了顿,他忽然想起来,乔氤的爸爸还在医院住着。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忍住给自己的助理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个人,看看他家是什么情况,别太张扬。
然后把乔氤的信息发过去,还是补充了一句:也别招贺总心烦。
发完消息清空了消息记录,叶之伦心里突突直跳。
背后贺闻已经抱着他吻了过来,他们这个星期都没做过了,贺闻听着楼上传来的浴室的水声,有点心思,手已经不老实地摸到了叶之伦胸口。
叶之伦回抱住他和他接吻,揉着贺闻的腰,哄人似地语气:“想要了?”
贺闻用半勃的下半身顶叶之伦,暗示得不能更明显:“直接去小东西房间?正洗澡呢,等他出来。”
刚刚给助理发完消息的叶之伦这会儿根本不想看见乔氤,他搂着贺闻的腰把人抱到流理台上,从贺闻的唇瓣吻到他的喉结,一路向下,然后半跪下去隔着内裤含住贺闻的东西,舔湿了那块布料,看着那块布料包裹着的一团变得更加鼓鼓囊囊、硬热无比,又慢慢将它释放出来,用唇瓣去贴已经吐出透明液体的头部。
贺闻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手搂着叶之伦的脑袋,声音控制不住地发娇:“伦哥,给我。”
叶之伦张开嘴巴含住,把那一根已经全然硬了的东西舔得湿漉漉的,卖力地吞吐了好几次,连深喉的深度都要比之以往更多一些,就是想让贺闻十足十的爽。
做了半程,他把贺闻的东西吐出来,又凑上去吻贺闻的耳垂,那是贺闻最敏感的地方,叶之伦一清二楚。
他低哑着声音在贺闻耳边吹气:“闻儿,今天给你咬出来好不好?我会吃下去的。”
贺闻搂着他腰的手蓦的一紧。
两个人连房间都没回,就在厨房的流理台上,贺闻闷哼着泄在了叶之伦的嘴里。
他果然一滴不剩的都吞了,尽管味道不好。
贺闻缓过那阵爽到大脑空白的劲儿,摸着叶之伦的腰从流理台上下来,蹲下身去想要帮叶之伦,却被叶之伦捞着腰拦住了。
他笑着蹭了蹭贺闻的头发,哄着他说:“闻儿,回我们房间去,让我插腿,好不好?”
贺闻凑过去啄叶之伦的嘴角,帮叶之伦揉他已经硬了起来的下半身,垂下去的眼睛却在一瞬间泄漏了一点情绪。
他想,现在都不肯让我碰乔氤了么?我这段时间已经很控制自己了,连话都没怎么和小东西说啊。
49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乔氤又时候想不太通叶之伦和贺闻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周过去两个人都没有碰他,甚至都没怎么跟他说话,但是也之伦又给他打了一笔零花钱过来。
之前都是贺闻的账户给他钱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换了叶之伦。
不过有钱拿总归是好的。
乔氤默默在自己攒钱的小账本上记了一笔,给他爸发了消息说自己要去看望老师,周日在过来医院陪他。
到了和同学约好的地方乔氤也还有点紧张,时不时往周围看一眼,总担心又好死不死地碰上贺闻或者叶之伦。
但实际上,他们一行十个人,就算是碰上了,乔氤也完全可以用班级组织活动这种理由搪塞过去。
不过这个理由也没用上,这次乔氤运气没有那么差,压根就没碰上任何一个和贺闻还有叶之伦相关的人,甚至因为朱陈而认识的几个朋友都没有碰上。
乔氤跟在大部队的最后面,看见病房里只有一个贺顾砚年龄相仿的男人在照顾顾砚,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顾砚状态不是很好,脸色很白,闭着眼睛靠坐在病床上,应该是腿骨折了,吊在病床上。
班上几个女生都很心疼,凑过去叽叽喳喳地问顾砚情况。
顾砚挤出来个笑容,口吻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有风度,特别绅士地回答几个女生的问题,没一会儿就把忧心忡忡的几个人给哄开心了。
乔氤也很担心顾砚,但是他没凑过去。
一来他并不想和班上的女生挤到一起去抢顾砚病床边的几个位置,二是他觉得顾砚一定知道自己在刻意躲着他,有点尴尬。
所以他离得远,就清楚地看到了原来病房里照顾顾砚的那个男人脸色阴沉沉的。
乔氤家里头有两个阴晴不定的金主,他觉得这个男人的脸色和当时贺闻还有叶之伦看见他和顾砚在一块的时候那个样子如出一辙。
乔氤潜意识里就对这种人敬而远之,不动声色地往另外一个方向挪了挪。
结果那个男人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阴沉,乔氤无端地觉得头皮发麻,赶紧地移开了视线。
他奇怪地想,顾老师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但是顾砚到底和什么人交朋友,到底不应该是他管的。
他沉默着立在病房里,跟其他几个同来的男生一样当背景板。
但是顾砚的注意力却忽然落在了他们这边,非常自然地说:“乔氤,李思航,你们几个傻站着干什么,找地方坐啊,我这病房本来挺大的,几个大小伙子一站,看着怎么那么挤的慌。”
李思航就是在追副班长的那个男生,被点了名立即抓住机会挤到了副班长旁边,对顾砚说:“顾老师,我们都特希望您快点好起来,还是您讲课好懂,代课老师讲课有口音,我们都听不懂。”
顾砚终于露出来一个真实的笑:“刘老师讲话是有点方言,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就记下来,快期末的时候我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回去给你们答疑。”
他目光落在乔氤身上,意有所指地说:“但是我不在学校,你们也不要逃课,知不知道?”
乔氤耳朵发热了,抬头正看见顾砚清清浅浅的目光,友善的,温和的,绅士的,他却很慌乱地避开了。
顾老师的确知道自己是在躲着他了。
乔氤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可一颗心却又控制不住砰砰乱跳。
来的人太多了,不能待时间太久,隔了一会儿副班长带头说不打扰顾砚休息了,就打算离开。
乔氤看过顾砚了,看顾砚只是外伤,人没有什么大事,安下心来,也挤在人群里往外跑。
结果那个沉着脸坐在一边玩手机的男人却忽然拉住了他,问:“这位同学也是顾老师的学生?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往外走的同学们都停下来了,诧异地看着乔氤和那个男人。
乔氤一头雾水:“啊?我不认识你啊。”
男人嘴角扯着个弧度,要笑不笑的:“不对啊,你叫乔氤对吧?”
乔氤更纳闷了,这个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的男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皱着眉头:“是啊,可是我不认识……”
顾砚这时候开口了:“何远,他是我学生,可能之前你去我学校的时候见过他吧。”
他咳嗽了一声,又说:“让这几个孩子回去吧,这么多人,一会儿护士要赶人了,你去帮我买个喝的。”
何远说:“不对吧,我没去过你学校。”
他拉着乔氤的袖子不放,像是凝神细想,忽然说:“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叶之伦的?”
顾砚声音大了点,呵斥道:“何远!”
乔氤心里“咣当”一下,脑子一瞬间就懵了。
叶之伦,叶之伦,他怎么能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暴露叶之伦?
他慌乱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何远却不顾顾砚已经明显不悦的态度,对其他同学说:“同学们,要不你们先走吧?病房有这么多人不行的,我跟小乔认识,我们说几句话。”
顾砚腿伤着,根本下不来病床,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发作,简直是坐在床上干着急,忍着脾气说:“何远,乔氤都不认识你,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何远却不理会顾砚的反对,只是拍拍乔氤僵直的肩膀,笑眯眯地问:“可以吧,小乔同学?”
乔氤慌乱中反应过来,立即说:“啊,对,班副,思航,你们先走吧。”
不管怎么样,也要先支开自己的同学才是。
几个同学不明就里,愣了一会儿,只以为乔氤碰上熟人了,就纷纷应了一声,呼啦啦往外走。
李思航说:“那乔氤,我们就不等你了哈,你回家在班群里说一声。”
乔氤僵硬地点了点头,等同学们走出病房,已经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过身看着何远,说:“我不认识你,你要跟我说什么?”
50
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顾砚就不绷着了,偏了头看乔氤的方向,对乔氤说:“乔乔,过来。”
他压着火气,看着何远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愤怒,好不容易忍下去冲着乔氤露出来一个安抚的笑,就听见何远那边“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乔乔?”
乔氤再傻也看出来两个人之间有点不对劲了,他一开始还以为何远是顾砚的朋友,是来照顾顾砚的来着,现在看来……
难不成其实是来找茬儿的?
乔氤在那胡思乱想,顾砚又叫了他一声:“乔乔,不用理他。”
何远脸色更难看了,像是下一秒就想要打人似的,但是硬生生忍住了,咬合肌都因为用力而一动一动的。
他看了乔氤一眼,又把目光落在顾砚身上,跟顾砚分毫不让地对视着:“我说的你不信是吧?人我给你留下了,你自己问。”
顾砚给气笑了:“我信还是不信,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这是我和乔氤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
顾砚在乔氤心里一直都是温和的、绅士的,他根本没见过顾砚生气的样子,更别说见识顾砚这样尖锐地讲话,于是他就听出来了一点不对劲。
但是还没等他把这一点不对劲琢磨明白,就听见那个叫何远的男人说:“就凭他也是个骗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何远气疯了,眼睛都红了,瞪着乔氤像是头发怒的豹子,咬牙切齿地说:“乔氤,你要是叶之伦的亲戚,为什么你欠了那么多债?为什么你爸在医院迟迟配不上合适的器官?还有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