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明亮的光线里,敖丙睁着眼,没有什么睡意,脑中想回忆一些事,却发现没什么事可回忆。想来想去,记忆最初的开始竟然就是从东海与哪吒相遇之初。又想回忆一些人,更无人可供回忆,连东海里的龙都生疏了不少。这时候才察觉出一件事。他脑海中所有的记忆仿佛被东海那场婚宴隔成两个部分,婚宴之前所有的记忆像一副副黑白色的山水画叠加在一起,模糊不堪,单调到何时何地随意展开哪一副画卷都无所谓,而东海婚宴后,一抹肃杀的鲜红骤不及防地涂在他的黑白画卷上,鲜红骄矜,锋芒张扬,无法忽视,由不得他屏绝。
如今,他的画卷上,色彩最艳丽的,便是哪吒的红,耀眼夺目。
敖丙自诩不算个聪明人,可也不笨,这些都意味什么,他多少能明白一点。
只是,不应该的。
委实不应该的。
所有记忆加在一处,怎么算都不像是三千多年的。三年还差不多。但敖丙也这样过下来了。人和事,记忆中最深刻的,竟然都是关于哪吒的。这才认识多久?月余尚且没有。他比谁都清楚,这种情况绝不应该发生的。
很自然的,他想起了哪吒那粒海螺吊坠,现下,光线很好,他们挨得如此近,敖丙只消轻轻吹一口气,就能让他的吊坠从里衣中露出来。
他这么做了,浅色左旋海螺暴露在他眼前。海螺用的简单的火诀缩小,这种仙术敖丙会解,轻易就将海螺还原。
真的和他的丢失的那只很像,除了尾端用一根红绳穿过,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敖丙有些好奇,天底下会有这样相像的海螺么?
左旋海螺虽然稀少,终究是凡物,算不得珍稀。考虑到对方毕竟是通天太师,手里有一两个左旋海螺是很正常的,实在不能就此断定这枚就是自己的。除非将海螺拿起来吹一吹,断一下音调。天底下左旋海螺绝不会有两种同样的音调,寻常人听不出来,但敖丙从前住在海底龙宫,最熟悉的就是海螺,因此能分辨出来。
可眼前这枚海螺属于太师的贴身私物,看起来也宝贝得厉害。敖丙委实做不到因怀疑和自己的海螺相像,便私自拿来吹响。他捧着海螺看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念诀将海螺缩小,完璧放了回去。
翌日,天色才蒙蒙亮,华盖府依然寂然,哪吒率先醒来,没有惊动一草一木,踏着天宫尽头异常明亮的晓星,奔往凡间灌江口神主庙。
凡间已是夏末初秋时节,灌江口枯草连成一大片,枯黄的草色里只耸立着一座摇摇欲坠的神主庙,再没有什么地方比此处更凋敝萧条了。杨戬不爱管凡间闲事。凡人在神主庙前虔诚许愿,不论为功名利禄或是为幸福安康,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生死瞬息之间的浮游在名为人生的苦海里挣扎而不自知。他只揉着黑子圆溜溜的脑袋,把那些愿望当成一个个笑话来听,一概置之不理,久而久之,人们知道了神主庙里的神不管事,于是香火越来越稀薄,神主庙越来越寒酸。
三圣娘娘庙则完全相反。三圣母杨婵对前来的人们,只要愿望合情合理,几乎是有求必应,逐渐的,三圣庙聚集十方香火,旺盛得庙内炉烟终日缭绕,杨婵为凡人的愿望奔波,也忙碌得脚不沾地。但不论如何忙碌,每月杨婵总会抽一两天时间,来哥哥的神主庙里,帮忙整理擦拭,不然按照杨戬的性子,神主庙便是塌了,也绝不会伸手管一管的。
哪吒到的时候,戏班的《灌口神》已结束,杨戬拥着黑子躺在神主庙前的一大片枯草里,嘴角衔着一草根,百无聊赖。
往他身边一坐,哪吒开门见山:“好好的你逃什么?戏演的失败就算了,主要是让我特别没有面子,你知不知道?”
黑子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瞅了哪吒一眼,又耷拉着脑袋继续歪在杨戬身边,它白色的皮毛,在温暖不热烈的阳光下,光滑润泽。
杨戬转动着脑子思索片刻,终于想起来哪吒所指是半年前的英雄救美一案。这事他都快忘了,不过哪吒既然来兴师问罪,他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他呸了一口,将草根吐掉,撑着身子坐起,严肃地盯着哪吒:“你可没告诉我是华盖星君。若早知道是他,我绝不插手你们的事。”
哪吒奇道:“他怎么了?你认识他?”杨戬与天帝不和,极少出入天宫,即便去,也只去他的天帅府,敖丙又是天宫里出了名的孤僻星君,他二人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怎可能牵扯到一起。
杨戬瞪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哪吒更好奇了,杨戬看起来果真认识敖丙,他忙忙地往前凑过去一点,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师兄,难不成你真认识他?劳驾跟我说说呗。”
杨戬打量着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乘云来到神主庙不远处的一方湖泊边。碧色幽蓝的湖面嵌在苍茫的大地上,像天地突生的一粒蓝宝石。湖是个野湖,尚没有名字。
“还记得这个湖的由来么?”站在湖边,清风扫着二人的脸庞,杨戬问哪吒。
哪吒茫然,他怎么可能记得这个湖,他连这湖何时出现的都不知道。
“你说你这些年来,究竟记得什么?”杨戬有些愤愤然,忍不住抱怨,这个湖还是因他而来的呢,结果肇事者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华盖星君那两柄混元锤砸出来的。若不是我躲的快,就砸我身上了。”
哪吒木讷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你和敖丙交过手?”
望见杨戬青白不定的脸色,哪吒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差点跌进湖里,眼角笑出泪花:“我明白了,你怕是没打过他?”所以发现是他便赶紧逃,好歹也是堂堂一代战神,打不过一个星君,怕丢了面子。
“好笑么?若是你打得过,”杨戬冷哼,“何必找我帮你。”
“什么意思?”哪吒心中一惊。
“哼!”这是一场很丢人的往事,二对一,即便最后赢了,赢得也不甚光彩。况且这一战后来引发多大的风波,成为他成神生涯里唯一内疚的事,不愿再说了。
哪吒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个清冷温和的星君,用锤砸人的模样:“你们到底为什么交手?”
还不是为了你。但杨戬没吭声。说了也白说,他一向了解哪吒,既然哪吒已经忘了,旁人说的再多,他也是不信的,何必受这个累。沉吟片刻,杨戬突然道:“哪吒,我真心奉劝一句,华盖星君绝不是你要找的人。”
杨戬前所未有的期盼,敖丙与哪吒在凡间没有半点关系。
哪吒扬了扬眉,杨戬晓得个屁,老光棍什么都不懂。连戏都唱不好。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杨戬太懂得他心中所想,“你非要撞上南墙才肯回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要陷得太深,为难别人亦为难自己。”以免落得最终伤人伤己。
又想起一些事,伤人大概是伤不了的,只会伤自己。
他说的话让哪吒如坠云雾,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兴许是杨戬让敖丙打怕了,故意讳莫如深,好维护战神那点薄面。他向来不爱将心思花在不在意的事情上,来此处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戏让你搞砸了,接下来怎么办?你得给我继续出个主意。”
“还出?”杨戬眉头拧起。发生那么多事,华盖星君却不计前嫌,仍能和哪吒走在一处,主意出或不出,其实都一回事。
二人正沉默着,一个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地插进来。
“太子爷要求爱?”杨婵手里拿着一块污黄的抹布,眨着眼睛望着二人。今日正是她帮哥哥清理神主庙的日子,先前听哥哥提了一嘴哪吒的事,正巧碰上,“求的还是华盖星这种事你问我呀,”不等哪吒回话,杨婵满眼兴奋,抹布往地上一扔,冲过来拽住他往神主庙方向走,“我哥那种榆木疙瘩,出的主意尽是馊的,来,我来教你。”
哪吒吭哧了一声,他原本还觉得杨戬的主意很不错呢,只是不太适合他执行,这人太耿直了,想着待会儿得找别人帮忙,原来竟是馊的么?他忙换了张笑脸:“好师妹,你有什么好主意?”
杨戬怒了,天地间,他妹妹是除了黑子之外,外人轻易不能沾惹的:“哪个是你师妹,不要乱攀亲沾故!”
前面那两人根本不理杨戬的愤怒,脑袋凑在一处兀自聊着计划。杨婵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华盖星君喜好如何?厌恶什么?唉,这些太墨迹,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他中意什么类型的仙这真是个好问题。从来不见敖丙喜恶,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悲不喜,华盖星君府家徒壁立,他也能甘之如饴,一枚毽子既能保三千年,可他说拿走也就让他拿走。哪吒皱着眉思忖了片刻,虽然十分不愿意,可最终跳进脑海里的便是陈塘关那个程小姐。但杨婵不认识,退而求其次,哪吒只好不大高兴地用下颌点了点她。
“大概是你这样的罢。”
“我?”杨婵惊讶,同情地瞥了眼哪吒,“那可不是断袖啊,有点难办。”
“难么?”哪吒的心提了起来。
“看来只能下点猛料了,”杨婵磨了磨牙根,“有我出手,你不用担心。”
回到神主庙,杨婵便掏出一本泛黄的,书页卷了边儿,一看就是陈年古董的书册。她在里面翻了翻,终于停在一页。哪吒凑过去看,上面写着三个字:美人计。
一看就是好计谋。
杨婵的猛料就是让哪吒扮成女人去勾’引华盖星君。哪吒容貌本就不俗,再经过她的巧手一番精心打扮,必然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绝色,若是华盖星君被美色冲昏了头发生了肌肤之亲,以后一切都好说,若是不为所动……
不为所动再说罢,书上没写后面该怎么着。
杨婵让哪吒换上自己的衣服,两人身形相差巨大,好在杨婵与杨戬相依为命多年,缝缝补补不在话下,一件不甚合体但也算勉强的白色襦裙,套在了哪吒身上。哪吒屏着呼吸,极力将自己吸成一根麻杆,生怕一不小心就撕裂了襦裙。杨婵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捯饬老半天功夫。这时,杨戬踏进庙里,猛一眼瞧见坐着白色人影,惊得往后退出一步,祭出三刃刀:“哪里来的妖物?!”
杨婵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妖物,你见过这么美丽的妖么?”
哪吒顶着一脸红妆点头:“就是。”
杨戬咽了咽口水,捞起黑子,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切妥当后,带着杨婵左一番叮咛右一番嘱托,哪吒回天宫了。不知为何,回天宫的路上,哪吒心中莫名惴惴不安,暗自回顾杨婵教导的如何搔首弄姿如何卖弄风骚,这才终于稍稍安心了一些。
杨戬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几乎能想象到他脑壳被惊吓的敖丙锤爆的模样,很是忧愁:“你是认真的么?”
杨婵朝她哥嫣然一笑:“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以前他是怎么对华盖星君的,我替星君不值。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
他妹笑得让他心中发凉,只感叹一句,果然不能得罪女子,不过……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杨婵一惊,吐了吐舌头,一溜烟逃了。
第十九章
(十九)
敖丙醒来时,发现哪吒不在府里,正愣怔着,善财进来说太上老君在浮罗山开坛邀请诸位仙家共讨清静经。浮罗山离东海不远,往常为避嫌,敖丙是不会参加的,但这次,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兴然前往。
好好的为何要听清静经?华盖星君府还不够僻静么?事出反常必有妖,善财总觉大事不妙。在看见敖丙伏在桌前,专为突然不见的哪吒留下一封书信交代自己去往何地时,那种不详的预感陡然爬升至顶峰。
这封信意味着星君已经下意识将太师住在华盖星君府这件事看的无比自然,甚至开始汇报自己的行踪。他连自己都未留过这样的信据。留信做什么呢?难道不应该是太师回来发现星君府无人,自觉地离去么?结果因为这封信,好像特地告知他去哪儿做什么几时归来,好叫太师继续叨扰。
这是十分危险的现象。他决不能让信到哪吒手里。
所以在陪同敖丙去浮罗山的半路上,善财假装腹痛,临时开溜,准备回家将那封信据毁尸灭迹。敖丙满腹心事,没太在意善财过于浮夸的演技,真的让他回去了。
回府的路上,正巧遇见两个小仙女在旮沓角落里悄声道太师殿下与华盖星君的事基本上盖棺定论,瞧门口那盏莲灯不正是太师殿下向全天宫广而告之华盖星君已有所属了么。善财听在耳里,愈发恨得牙根痒痒。
待折回府中,在敖丙房内书桌上的镇纸下找到信据,刚拿起来准备撕掉,余光瞥见窗户外飘进来一个白衣仙姑,相比于寻常仙姑,身段稍显高大,但也算得上聘聘婷婷,煞有风情。平时府中,别说仙姑,连只母灵兽都见不到,只有近些日子阴灵不散的太师总黏在星君身边。
正疑惑着是哪家仙姑终于开了灵智发觉了自家星君的好处,还盼着说不准能挡一挡太师的死缠烂打,那白衣仙子已然飘到了门口。
一张惨白如鬼的脸率先出现在门口,粉扑了足有十几斤,随着脚步还在簌簌往下落,脸颊上两坨过于娇艳的胭脂腮红,嘴角的血红几乎涂到了耳根,生动诠释了什么叫血盆大口。
善财张大了嘴,惊得忘记了藏手中正欲撕毁的信。
仙姑朝他微微一笑,向前走来。
善财往后退一步,话都说不利索了:“啧啧啧,阁阁阁下哪位……”
哪吒左右顾盼,抛了个自认为很妩媚的媚眼:“星君呢?”
声音是故意掐细了嗓子从嗓子尖挤出来的。善财不知是被媚眼惊着了,还是被声音吓着了,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哪吒看见他下意识挡在胸前的信的字:“这是给我的?”
不等善财反应,信在法术驱使下飞到了哪吒的手里。哪吒拆开信粗略一读,有些失望道:“去浮罗山了啊,此行一去一回三天少不得了。”而后眯起眼睛,蛇蝎般盯着善财问:“给我的信,你拿在手里作甚?”出声恢复正常,成了一把好嗓音的清透男声。
可这声音停在善财耳中,还不如那见鬼般的女腔。他三魂七魄终于从天外飞了回来,再认不出来者,一听这正常不过的声音和萦绕在周围的危险氛围,也该明白是谁了,他噗通跪下,随口扯了个谎:“殿下。小的是特地回来为殿下送信的。”
哪吒冷淡地嗯了一声,不再看他,扭着腰肢,摸索到敖丙的床上,心中思忖着要不要先在此处打坐参修顺道等敖丙回来,待人归来后,再来一套风情万种的卖弄,准保迷得敖丙迈不动脚步。不然此刻就开始,本座的绝色风采全叫小白蛟看了去,亏得慌。
善财悄悄抬了抬眼,望见那故作姿态的婀娜,险些没把肚子里三千年前的陈年老饭呕出来。恶心归恶心,善财心念一转,殿下做这种打扮出现在星君房里,作何图谋?总不至于是为了吓死星君?那是为了……善财陡然色变,看着哪吒铺满白’粉的脸,再想想近期天宫尘嚣甚上的传言,心中一沉,背上寒毛根根竖起。若是通天太师起了什么心思,普天下有谁能躲得过?
还未运转一个小周天,困意便袭来,哪吒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决定先小寐片刻,正要躺下,才发现善财还在房内,道:“你还杵在这做什么?吵死了,出去。”
我可没吭过声!善财尚未腹诽完,哪吒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补了一句:“你的想法太喧嚣。”
一直觉轻,敖丙又不在身边,这一夜哪吒始终碾转在半梦半醒之间。再又一次半梦中,突觉吐息艰难,手脚被束住,也不得动弹。他睁开眼,赫然发现身上压着一条姣白长虫,长长的躯体已卷至脖子,勒得他不得呼吸。他气沉丹田,不紧没慌,反而觉得有趣,没想到六界之内竟还有人胆敢偷袭他,不错不错。
见他醒来,长虫不为所动,收紧身子,越缚越紧,竟是想活活勒死他。哪吒觉得勒得差不多了,已给足了长虫熊心豹子胆的面子,镇定自若地从掌心凝出一朵烈焰红莲,往长虫三寸处掸去。
长虫嘶一声,松开他,化出一簇白雾。片刻后,白雾散开,露出个人来,正是善财。
一时没意识到善财是想置他于死地的,哪吒却在沾沾自喜,六界最有胆色的,果然出自夫人府上。
善财手持一柄长剑,直指他眉心,怒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实在是怕了,怕星君又一次步上不归路。他是真的想杀死哪吒,不论以他的能力做不做得到,他都想试一试。
他双眼通红,发指眦裂,一剑一势间尽是杀气。
哪吒却觉得很好玩,悠哉道:“本座纵横六界,仇家无数,但俱为妖魔鬼怪,本座与你结了何仇,你非得打杀本座?况且还从未遇到过谁能让本座死一回,你这小白蛟,能有什么手段?”接招从容不迫,还有余力故意挑拨他的剑尖,让他时不时打个滑。渐渐地,善财开始力不从心。
“不共戴天之仇!”善财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出招又添凌厉。
哪吒自知自己出手从不知轻重,这是敖丙的小仙童,说起来不算外人,不小心打伤不好,可是始终不出手,这小白蛟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甚至不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一时竟迫得他有些出汗。
终于白襦裙的胸前被剑气划开一道裂缝,哪吒性子彻底被激起,不耐烦了:“不要得寸进尺,本座是看在你是敖丙的童子份上才留你一命!”
善财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却是胸有成竹,冷笑道:“谁不知道通天太师神通广大,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杀了我,星君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千年万年,休想他再正眼瞧你!”
哪吒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他打的是这个算盘。在他心里,小白蛟无足轻重,可若是为了小白蛟与敖丙反目成仇,未免得不偿失。只这一分神,房间霎时间桌倒书翻,被褥被割碎,内里填充的青鸟绒羽满屋翻飞。
正犹豫着要不要敲晕善财,哪吒耳中忽然传来一丝动静。
就这一刹那,善财的剑尖再一次铆足了力气横冲而来,噗地一声,穿透襦裙,穿透哪吒的胸前。
鲜血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