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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后面还有蹲坑位,搞两块砖往蹲坑的地方一放,中间再挖一个坑道通向粪坑,坑道上放磨好的光滑石板,一个简易公厕就这么搭建完成了。

    “搞定!”

    “只有一个坑位会不会太少了?”

    “也对,多挖几个!挖八个吧,四男四女!”

    “再围出两个棚子,把厕所围起来,不让外人看到就行了,完美!”

    “等等,再挖一个粪坑吧。”

    “嗯?为什么还要挖一个,一个不够吗?”

    “把粪便和尿分开来,尿用来浇灌农作物,粪用来肥田。我没干过农活,但是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好像老农会把粪涂在农田土地上,可以肥田。不过这方面咱们得问一下农人,多问几个,绝对不能自己瞎琢磨,别搞出外行指导内行的惨案来!”

    “那肯定不会啊!术业有专攻,应该没有人会犯这种小错……吧?”

    “我们大怂?文官指导武官怎么打仗,将士必须按照阵图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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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mmmm……”

    *

    陆宰发现,那群思维异于常人的小疯子又有了新举动,他们开始挨家挨户问那些田亩来自谁家。

    现在就开始清算田产,调察人口了?这也太急了。他们手头有兵了吗就去动田产,别看滑州城好像被金兵梳过一轮了,那些富豪乡绅手里,可还有私兵呢!

    办事怎么那样马虎,不多想两步!

    然而,等陆宰问了,玩家们却是惊讶地看着他:“清算田产,我们没有啊。”

    “那你们是……”

    “我们在问农夫种地的事!符钧,我和你说,你不知道,我们问了才知道,原来尿不能直接浇庄稼上,要先放置三个月,再加水搅稀了,才可以用。六勺水一勺尿这样子,不然会烧苗……哎哎!符钧你去哪里!怎么捂着嘴!你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给你叫个医生来啊!符钧!符钧!”

    陆宰捂着嘴,头也不回。

    他出生于名门望族,江南世家,从小到大哪里听过这种腌臜话,“简直……简直……”陆宰脸色又红又白,气恼得紧,同时理智又告诉他,他这样子是无理取闹,小疯子们是在关心农桑,是在做实事,他不应该这种反应。

    溷肥很正常。孟子也说“百亩之田,百亩之粪”,这很正常!

    “唔!”

    想到自己吃的饭菜从未播种前就接受了农家肥的浇灌,陆宰脸色更加苍白了。笔下文学

    房门被轻轻敲响,仆人在外面说:“阿郎,至午了,娘子遣小底来问一声,还是如之前,熬些粥吃?”

    妻子并未如陆宰所愿,带家仆与孩子回山阴老家,仍旧留下来打理着里里外外,这两日陆宰胃口不大好,便吩咐了厨房那边给他熬些香粥。

    本该夫妻情深,极有温情,然而此刻陆宰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狸奴:“请娘子自个儿吃吧,我再看看书!”

    仆人应声就要去,陆宰又喊住他:“将我书斋中那本《齐民要术》和《汜胜之书》取出来,送与……那几位大王。”

    *

    “崽崽真是好人!”

    私底下,青霓们给陆宰取了个外号,来自于陆宰——陆仔——陆崽,没有外人时,就喊崽崽,哪怕对面年龄比他们大。笔下文学

    “有《齐民要术》和《汜胜之书》在,种田就方便多了!”

    “我看看……用踩牛粪法堆制农家肥!好东西啊!”

    “哦哦,怪不得古代朝廷会给百姓发粮田和桑田,原来是为了蚕矢做肥料啊!”

    “熟粪追肥?用粪便当肥料,还分生便熟便?”

    “反正说来说去,还是得多准备粪便呗。”

    “我给你们偷大粪吧!”

    “???”

    这些话发在私聊界面,突然有一个玩家跳了出来,打出虎狼之词:“我在金人那边当卧底,他们虽然会收集粪便做燃料,但现在外出行军,哪里顾得上搞这些,我看他们平时都是野外挖个坑埋了,不如我提个建议,让他们统一上厕所,统一提供厕纸,离军营远一点,回头你们就可以过来偷运了。”

    “……”

    “怎么样!”十四岁的男青霓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正确,“偷拿别的东西肯定很容易被发现,这个就不会,谁闲的没事干去看粪坑里东西有没有少。这可是白嫖诶!”

    白嫖!!!

    “好想法!回头你给指个路,我们整辆车去拉回来!”

    “好嘞!”

    “去的时候给你带腊肉!可好吃了!”

    “诶,现在已经开始做腊肉了嘛。”

    “对!很多人都开始做了,那熏肉味道香的……”

    十四岁的青霓发了个流口水的黄豆表情:“我们这边开始打仗了,没功夫打猎,伙食待遇直线下降。对了,回头我给你们说个地方,你们来的时候帮我多带一些粮食过来,不拘米麦肉菜,越多越好!到时候放在那地方,用枯枝树叶挡一挡,留个人看一下等我过去就更好了。”

    “没问题!小事一桩!”

    十四岁的青霓关了私聊框,爬到树梢最高处,眺望战场。

    “冲啊——”

    “杀啊——”

    一个个人身倒下,血濡湿了土地,面目浸泡在浑浊了尘土的血水中。

    金军被宋军打退,追着跑了好多天后,完颜蒙适重整兵马,杀了个回马枪,与宋军交战在这个不知名的土山下。

    而他是火头兵,只需要负责搜罗柴草,寻找水源,并将这些运回营地,支锅架灶为将士们做伙食,打仗用不到他。

    战场上,一波波喊杀声与惨叫声随着战马踢踏起的黄尘,滚滚四散

    “射!”

    是那个岳统制。

    太远了,玩家其实听不到他喊了什么,只能看到宋军那边挥舞起了令旗,而后,宋军纷纷弯弓搭箭,箭雨铺天盖地,不少金人被射下了马。更多金人顶着密集飞箭,策马冲向宋军。

    平原地形本就适合金人骑射,不然完颜蒙适也不会驻扎在此,他手底下虽有不少兵马,却并非铁浮屠,仅是普通骑兵,更需要占据地利。

    骏马飞驰而过,金人手持敲棒,冲进了宋军队伍里,天上太阳高高挂着,阳光照耀在敲棒表面的一个个钉子上,银光若波浪一晃而过。伴随着宋军声声哀嚎,枪棍与天灵盖达成了一次次沉闷撞击。

    有

    宋军看得心底发寒,脸上是再明显不过的惧怕。

    “糟了,金人骑兵太占便宜了,手里还拿着狼牙棒,飞速一过,直接把人脑门子砸开花,这样太影响士气了。”

    十四岁的青霓扒着树干,脑袋直往战场伸。不用镜子照他也能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

    他对整个宋朝不感冒,可岳统制是个好人,他手下的兵绑他时也没有对他打骂,在古代也算是好兵了,丢在金人手里,怪可惜的。

    完颜蒙适也在战场上,一马当先地猛冲,敲棒在他手上就如同挥动自己手臂那般灵活,敲棒狠狠挥下,钉子砸进人皮里,“撕啦——”猩红血液喷洒,腥味被马蹄践踏。他哈哈大笑着,冲向下一个宋军。

    便在这时,破空声传来,凉风扑面,完颜蒙适心头一跳,鬼使神差地侧了一下脑袋,有箭射中他的头盔,随着“铛”响,场面一刹那安静了下来,完颜蒙适用力一勒马,面容阴沉。

    “可惜了。”岳统制,或者说,岳飞略带遗憾地松开拉弓的手。

    只差一点,就能射中他眼睛了。

    “兀那小将!”完颜蒙适喊道:“将姓名报上来!”

    回应他的,是一支当面而来的箭矢,被他用敲棒拨开。而对方又是接连数箭,却并非攻击他,而是干掉了其他金兵,每一声弓弦响,便是一个金兵惨叫着跌下马。

    “好耶!”十四岁的青霓看得心神激荡,手掌“啪”一声拍在树干上,力道的反震让他嗷一声把手收回来,对着红透的掌心吹了又吹。

    吹着吹着,发现战场形式又发生了改变。

    “诶?怎么突然退兵了?”

    在令旗指挥下,宋军迅速退走。关于这个,十四岁的青霓倒是看懂了,那岳统制手底下人并不是很多,因祸得福,退军时就也还能控制得住,不至于直接发生溃兵。

    完颜蒙适脸沉沉看着宋军退走,并没有追赶。

    *

    “哥哥!哥哥!”

    岳飞刚一回营,就听见自家结义兄弟中最小最活泼的那一个大呼小叫,而后,没几个呼吸,对方便蹿到跟前,背上还扛着一匹血淋淋的死马。

    “俺刚才趁着箭雨,偷偷拖回来金贼的死马!下锅熬点米粥,分给将士们,今晚有肉吃了!”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肉吃了!若非腹饥,今日如何会那么轻易就退兵。

    岳飞点头,又瞥了一眼那匹死马,心中叹气。

    就这一匹马,这肉能够多少人吃呢。

    他军中人却不管那么多,人们欢呼,高高兴兴刷锅,生火,处理死马,营地里充满着快活气息。这么多天战斗,东西都吃光了,就连他们自己的马也杀了,不然又怎么会用步兵硬抗金人骑兵。

    马被剁成肉糜,每个人分不到几口,张显作为把死马顺回来的功臣,分到了唯一的整肉,孩童巴掌那么大,就着粥,三两口就吃完了,剩下一个碗。

    还饿。

    张显埋头碗底舔了又舔,舔到半点味儿都没有了,才恋恋不舍抬起脑袋。

    岳飞看在眼里,再看其他将士也是如此,翛忽一握拳头,站起来:“你们在此落脚,我去向王都统乞粮!”

    。

    共城西山。

    “喝!”

    “吃!”

    “来!这块肉肥,吃!”

    篝火翻滚,光焰照人,王彦麾下将士们灌着酒,吃着肉,嬉笑怒骂,好不快活。胸膛敞开着,酒水飞流而下,溅湿了胸口绷带,血液混着酒水,濡湿前胸。

    “诶!这伤口再偏一点,你就回不来了!”

    “哈哈哈哈,是啊!但老子杀了三十四个金贼!就是真死了,也够本了!”.scjld.

    “说得好!来!吃酒!吃酒!”

    一骁勇壮汉盘腿坐在最高处,身边放着盘肉,好大两只鸭腿,还有几块熏鸭肉。他扯下腰间弹弓,倒出袋里石丸子,对着远处大树打玩,叶子簌簌而落,他忽然开口:“可清点好人数了?”

    身后有人慢慢走出,看行礼姿态,似乎是壮汉幕僚。

    “都统。”那幕僚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道:“原有七百人,如今仅剩三百二十九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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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骁勇壮汉便是王彦。

    闻得人数,他却是笑了:“手底下五百人都不足,我这都统也是寒碜。”

    幕僚欲言又止。

    “怎做这般姿态,有甚说甚,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王彦拿起一根鸭腿,撕下一大块肉,大口大口咀嚼。

    幕僚牵起唇角,勉强笑了笑,道:“都统今日太莽撞了。”

    王彦点点头,将剩下那个鸭腿递给幕僚:“来,坐,边吃边说。嗯,莽撞,然后呢?”

    幕僚拿着大鸭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盯着那鸭腿半晌,别开脸,闷闷道:“我知都统心善,看不得金贼肆掠我国百姓,但咱们好不容易从金贼包围里逃出来,身边仅有七百人,如今一下去了近半数,往后如何抗击金贼,收复故土。都统莫非忘了咱们出发前,誓要复我河山之言了?”

    “我今日也没想太多。”王彦诚实地说:“看到百姓奔逃,金贼拿他们取乐,便没忍住领兵追杀那些金贼……”

    幕僚讥讽:“是啊,都统威武,还冲在最前面,全然忘了自身难保,也忘了河北其他民众还期盼着王师呢。”

    “这……当时确实是冲动了。”

    王彦用指腹蹭了蹭脸颊,低下头默默继续啃鸭腿。啃了两口,他又抬头,与幕僚眼睛对视:“不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幕僚瞪眼,下一息,低头狠狠咬了一口鸭腿肉,看那牙尖磨的,也不知心里在想是谁的肉。

    便在这时,裨将张翼来报:“都统!那岳飞单骑来扣壁门了!”

    “什么?岳飞?”

    幕僚把鸭腿一放,臭着脸:“他还敢回来!”

    要说这次过河进攻金贼,他主公王彦手下所带十一将中,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这个岳飞了。

    他主公出身富室却不骄纵,勤读兵书,熟谙文韬武略,政和五年时,以二十五岁年轻之龄得中武举,出任清河县尉。两次随种师道讨西夏,立有战功。靖康国破之际,更是毫不犹豫离开家乡,投军抗金。

    此次奉命过河,欲率军收复怀、卫、浚三州,仅带十一将,卒七千。

    他主公得知金军大将完颜兀术亲率五万大军南下攻打相州,并分兵卫州的消息,稳妥起见,便打算先攻守敌较弱的汲县,这岳飞,小小一裨将,竟和他主公唱反调,想要先攻新乡,再攻汲县。他主公宽厚,有气度,不与他计较,仅是花心思说服他,让他同意先攻汲县这一战术。

    而后,到进攻新乡时,

    金军集结,全是马兵,他主公心有计较,蓄锐不动,与金军相持了两天,这岳飞便又跳出来,指责他主公胆怯,责备他主公延误战机。

    此人不尊主帅,属实狂妄!

    主公按兵不动哪里是因为胆怯,他岳飞根本没想到宋朝廷并未派其他兵马,他们便是孤军,而朝廷给他们所备器甲十分简陋,若不持重,如何能持久作战?

    在主公决定了军事部署后,此人任性而为,竟率领部兵擅自出战,后来更是领着七八百人,独立成一寨,拒不归队。便是天生神力,勇冠三军又如何,这般年少气盛,恃才傲物,如何能用,如何敢用!

    “岳鹏举啊……”

    王彦眉头皱了皱。

    他突然问幕僚:“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幕僚面无表情:“纵有大功,大过,功不抵过,杀了,以正军纪。”

    “大功为何?大过又为何?”

    这大功嘛,自然是岳飞虽然擅自出战,却先擒千户阿里孛,后败万户王索,将金贼打得溃不成军,为王彦攻下新乡的大功臣。

    至于大过,便是岳飞不听军令,多次质疑上意,后来更是直接带兵独立了出去,王彦多次宣召也拒绝回归。

    ——尽管他们打下新乡,可河北终究是金人地盘,金人大军很快集结,数万铁骑蹂践,王彦军寡不敌众,倾尽全力突围,十一将,死五,逃二,降一,王彦身边仅余三将,其中一个便是岳飞。

    ——王彦与岳飞都认为要留下来继续抗金,在抗金战略上,却产生了极大分歧,王彦坚持要稳扎稳打,岳飞却怀疑他根本不想打,所谓观望,是想要投贼。便一气之下,带着自己的部曲离开,自成一军。

    不需要幕僚答复,王彦多年领兵,其实早就明白就算一人再有能力,不听军令就必须斩了,以定军心这个道理,可……

    王彦默然。

    幕僚急了:“都统!主公!”

    王彦犹自沉默。

    幕僚站起身,跺跺脚,烦躁地走来走去:“主公若不杀他,余下部曲见了,与他一样不听军令,咱们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

    王彦沉吟片刻,道:“设宴。将鹏举请进来吃酒。”

    幕僚愕然,心中不由冒出疑问。这岳鹏举该不会是他主公私生子吧,才这么纵容。

    *

    王彦等人在西山建了个寨子,一直没被金兵攻下,也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他们防备心不低,纵然是曾经熟识的人前来,也要求对方卸甲弃刃方可进入。

    岳飞大大方方把甲胄脱下,锏也交给了对方,行入壁门,坐到宴上。

    宴是好宴,酒是好酒,果是好果,肉也是好肉。今日将士们在山中逮到了一头野猪,厚实的猪后腿切成片,就摆在客人——岳飞面前。

    岳飞也不客气,肉照吃,果照尝,唯有酒不碰一口。

    王彦没吭声,幕僚没给岳飞面子,阴阳怪气:“这是怕我们在酒里下药?”

    岳飞看了幕僚一眼,很实在地回答:“我吃酒会耍疯,还打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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