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刘彻面皮一抽,刘邦哈哈大笑,看刘彻无语,便先转移话题:“见到精卫了吗,我那小阿姊如何啊?是不是很可爱?”“是……”
赤之心,纯澈可爱。
话还没完全出口,刘彻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微动,量着自曾祖,一个词就蹦了出来:“老流氓?”
“哦?这肯定是那白鸠喊的吧?”
刘邦往宫殿地板上一坐,两腿前,刘彻看着那没任何礼仪的箕坐,眼皮一跳一跳,真把自官员也拉进这个梦境里,尤其是汲黯!让他们看一看,究竟谁才是真的不讲礼,相比之下,他候在床上不起来,接见官员,真是太讲礼仪了好吗!
对,这里是他的梦,他曾祖说没办法与他在现实相见,只能借梦境见一面了。
刘彻:“所以天神下凡……”
刘邦斜了他一眼:“你以为真那么多好事,让你捡到啊。要不是你祖宗我,天天掏空心思给小阿姊讲凡间故事,讲了整整七十九年,一天不断,你还见到祂?还你那爱霍病,那可是乃翁央求小阿姊帮我长安看一看人,才及赶上,没让他病死,不然你以为那么巧,祂第一驿就是冠军侯府?”
这才解了刘彻最后一个疑惑。
他自若地对着曾祖一揖:“彻多谢曾祖费心。”
刘邦挪了挪方,背对着他,低把玩着自衣袖,像是没听见一样。
刘彻眼皮跳了。.scjld.
他几乎提起了这辈所的耐心,转过,对着刘邦正面,做了一个揖:“彻孟浪,还未拜见曾祖……”
刘邦跳了起来,笑吟吟扶起人:“好孙,拜不拜见另说……”手势一变,立刻和他勾肩搭背起来,“来,和曾祖说说,咱们大汉是怎么把匈奴入得哭爹喊娘的?”
“……”
本来该是和祖宗述说功绩的高光候,刘彻却觉得哪哪不对。
却在这,刘邦兔一样跳了起来,语速急促:“小阿姊没事!你不用担心!炎帝把祂保住了,虽然不能下凡玩了,但是炎帝加深了神仙与凡间的鸿沟,其他神仙也只能陪着小阿姊无法下凡——除了几位大神,鸿沟对祂们无影响。总之我先了——”
刘彻下意识拽住刘邦袖,他还很多事情没问。
“你别拽朕袖!朕赶间!”
袖撕拉裂开,曾祖风驰电掣那般,眼闪之后就消失在刘彻面前。
刘彻正一雾水着,过了一会儿,三五十个天兵天来到他梦中:“看到刘老三了吗?”
刘彻:“?”
天兵天咬牙切齿:“炎帝陛下说了,敢诱骗精卫殿下下凡,抓住他后,断他的腿!”
“……”刘彻若无其事,“刘老三?谁?没看到,不认识。”
天兵天瞥了他一眼:“告发者,奖三年寿命。”
刘彻指了个方:“刚没多久。”
天兵天立刻往那边冲了过,乌压压一片,极为壮观。
。
“舅舅,你一定想不到现汉家变得有好。”
霍去病坐卫青墓前,仰起头雪花从天空飞旋飘落,手中是一杯酒,身前是酒壶与方满斟的酒杯。然而他干完之后,另外那杯再不会有人啜笑意,将它一饮而尽。
元封三年,汉以武力强打通楼兰道,为汉控制西域,进而稳住漠北土打下基础,一旦有异族想要占领这片草原,就可以从西域与汉土两面夹击。
卫青主动请求再次为天下之主征战,披上甲胄,登台,君王拜将,尽管年未出征,却没有人会怀疑司马将军能不能将荣耀带回,奉给他主。
他确实凯旋了。
那被允许骑马近君前,天降阶,羽林低头的将军外人来是么风光,他才四十三岁,年岁正壮,仍然有无限可能。
他仿佛可以永远保家族富贵,永远当家中顶梁柱,作为一根定海神针,保卫汉,使整卫家简帝心,荣宠非凡。
霍去病回忆了很遍,记忆似乎模模糊糊,让他想不起来究竟为什么,舅舅的生命走得那么快。但,那些细节又清晰摆他面前,嘲笑他一切早有预料。
很阴雨天,舅舅因腿脚毛病,无法上朝时。
他灵活马上炫技,身体一仰,就能贴马背,避过各种明枪暗箭,从军阵中冲出一条路,然后舅舅挑衅,要和舅舅比一比,舅舅却仅是微微笑,说“去病英勇,舅舅不及”时。
舅舅眼眸依然温柔如春风,里面却沾染上丝丝药汁苦涩时。
——从楼兰道回长安后,他就开始喝药了。
但霍去病咬腮帮,想来想去,却觉得舅舅身体每况愈下,根源出他那表弟卫伉身上。
卫伉是卫青长,出生时尽管并非万众瞩目,但是令人艳羡。他出生于其父龙城捷后,汉天亲手抱过他,笑说:“仲卿,你的关内侯有人可传了!”
连此,是天亲口取来:“朕的仲卿,天下莫之能伉,这孩便为‘伉’吧。”
天下莫之能伉。
天下没人能比得上他。
但或许是长,或许是从小锦衣玉食,又或许是天因其父,加荣宠,便将其养成无法无天性。不敢欺男霸女,却不肯好好念书,性又骄纵,整一油头粉面公哥,谁人见了,都摇头道一声:“不似其父。”.scjld.
元封三年,卫伉二十一岁。
他原先有爵位,宜春侯,因其父战功卓着,刘彻爱屋及乌,他襁褓时就封其为侯,可
惜人太嚣张,竟然和人打赌,说自己能随意入宫,而后骗守卫宫门的人,说自己收到圣意需要入宫面圣——赌约是赢了,侯位却被刘彻一怒之下摘了。
但是,刘彻日日见卫青,爱之怜之,于是又卫伉心软了,想他没有爵位,就算成年后能够因列侯之享有相应的爵位,终究免不了被别人轻,便元封三年,派他与其他将士屯兵楼兰道,等汉需要进攻楼兰时,他能就近获取战功——到时候,卫青或许会再次出征,不是卫青,会是其他将,他只需要战场上听从指挥,随便镀金就了。
天一片心意,卫伉却没明白。
他嫌弃军旅艰苦,竟然半路当了逃兵,跑回长安。
卫青一开房门,见到长讪笑的脸,问过缘由后,一口气险些没能上来。半时辰前才喝过的药,苦味反上咽喉,让他眼前发黑。
*
人并非因此出,但霍去病数手指头,想到舅舅养病那两年,表弟卫伉那些骄横迹,眼睛里几乎有了泪水。
长不省心,身体又被病痛折磨,舅舅后那两年该有难受啊。
可……
“我知道,舅舅你是开心的。”
霍去病仍记得那两年里,舅舅有时候不能出门,就问他长安有什么变化。
他告诉他:“今岁,陛下首次举科举,录取两百人,其中,学官孤儿占了一百三十七。”
学官孤儿便是那些为国捐躯将士的嗣,八年前,刘彻各办学官,专收死后代。他们入学后,无须担心学费与食宿问题,由朝廷包揽。
舅舅听说了,便笑出声:“不愧是英魂之后,得我兵家精髓,一出动,便以雷霆之势,占了高。”
他又说:“舅舅还记得前些年我们出郊踏青,见有平民买了官盐归家,路上不慎撒了一点,他惊慌蹲下去,用指头沾了,和尘土一同吃进口中吗?”
“当然记得,去病啊,那土虽然是来自官道,相土路而言比较整洁,然而,官道上每日人无数,畜生出出入入,还会将粪尿拉于其上,官道上去被打扫干净了,内里不知有少脏污。平民时常经过,又如何不知,可仍然舍不得那几粒盐,皆因家中财少,盐难得尔。”
“现今或许不会再出现那场景了,白玉京中有制盐之法,忠臣得之,早早将其献与陛下,陛下隐而不发,直到桑弘羊将盐铁官营一彻底落实,民间明面上再无私盐,陛下才将
其拿出,如今盐价径直压到每斗十五钱。”
“当真?这可是往常盐湖边才有的价啊!”
“确是如此!”
舅舅便极为高兴。
汉家变化不少,他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都是好,舅舅笑声不断,笑笑,便克制不住咳嗽,脸色苍白得厉害。
高兴之余,舅舅惋惜:“我如今不能亲眼见了。”
他那时说……
他那时说了什么?
霍去病闪电般把眼角泪抹了,勇冠三军的冠军侯怎么能流泪呢,还是舅舅墓前。
他想起来了,那时,他凶狠说:“有什么不能亲眼见的,明年他们开肆第一天,我就找板车给你抬过去,还可以让他们给你报一报上一年收获——你别再笑了!不想丢脸,明年就站起来和我一起出门!”
他亲手刨出来那辆板车,终究没能用上。长平烈侯墓冢前,他把它烧掉了。
“已经两年了,舅舅,你放心,伉那小我,惹一次祸我就打一次,他现到我就两股战战,做收敛了很,不疑和登很稳重,像你,如今很得陛下重,不疑还和太甚笃,你不必操心。”
“至于我……”
霍去病摸摸下巴,许久未修理,已经胡拉碴了。
“我要去战场了,要是好运,我就亲口和你说,要是不好运,你就再等一段时间。”
他弯腰拾起酒壶与酒杯,离开长平烈侯墓冢,转身进了未央宫。
“陛下!此次楼兰之战,去病请战!”
陛下不允。
陛下害怕。
陛下居然会害怕。
霍去病惊奇之余,胸膛暖洋洋,好似有炉里面发热。
“陛下。”好一会儿,霍去病才说:“舅舅临终前,一直记挂楼兰道之,打下楼兰,楼兰道才算彻底完成。陛下难道要我哪一日到泉下,见了舅舅,他若问我——”
霍去病直视陛下,目光灼灼。
“冠军侯何?我将如何答之!”
“……”万般语卡刘彻嗓里。
冠军侯何?他该战场上,而不是长安中,而不是华美宫室里,被人美食美酒豢养。
他该像一把尖刀,帝王所指,利刃所。
“罢了。”陛下妥协了。
*
刘彻亲手为他的冠军侯披上黄金甲,送他出玉门雄关,他奔赴千里,所领将士,战意将绵延雪山压得黯淡无光。
太初元年,楼兰王冒犯汉家,汉天宣告出师有,冠军侯领兵破楼兰。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
元封六年,楼兰破,其国名为鄯善,汉军在此屯田,彻底控制楼兰道。
天汉元年,汉设三道,南道自玉关西出,经婼羌,转葱岭,过县度,入大月氏;中道通到楼兰,至龟兹,达葱岭;北道经横坑,到昌,转入中道合龟兹。设西域都护以管辖,大汉的触须将整个西域牢牢把控。
自此,漠南漠北并西域,彻底纳入大汉掌控之中,大汉的繁华亦远迈西域。
这时,离精卫归天已过去四年,这四年,汉家简直如同井喷式发展,一年一个样,听闻有商贾出玉关,到西域行商,一两年后回到家乡,都不敢认这里是生他养他的方,怀疑自走错路了。
除了汉人,西域之人亦对汉土颇为向往,一个又一个人带上干粮,离开家乡,来到富贵繁华的大汉,期望能过上人上人的子。
鄯善国人罗吉耶就是其中一员。
他坐在骆驼上,通过长长中道,从鄯善进入汉土。驼铃叮当,悠扬着憧憬之情。
大汉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他只知道大汉很繁华,绸缎千金难求,在大汉却是随处可见之物。
“前方就是玉关了!”商队首领指着不远处雄伟的关卡大声喊,商队中出现不小骚动,皆是搭顺风车来大汉的西域人。
罗吉耶抬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眯起眼睛,逆着光望向玉关。
“好大啊……”他感慨。
就像是一头狰狞巨兽,雄伟又壮观,伏在汉土前方,守卫着身后土。
罗吉耶觉,自似乎能嗅到大汉的味了,是绸缎温柔软滑的香味,是里丰收五谷的香味,还有铁器的香味,黄金的香味……些香味就像是波光般的浮影,吸引他几乎要忍不住拔足狂奔过去。
是大汉!
自从汉人征服了楼兰,将他们的国名改为鄯善,楼兰人的子就过好起来了。
他们以前很难在楼兰田,还不会穿井通渠,是汉人到来后,在楼兰屯田,为他们兴修水利,自以后,楼兰终于可以在农业生产方自给自足,汉人还带来了子!开垦出来的田还在登记造册后,分给他们!
大汉之富裕,大汉之慷慨,令他们咋舌,汉家……应该是一个遍都是黄金的方吧。
*
踏过玉关后,就好像世界都变不一样了。狂风卷沙的粗犷寂寥,蓦然变成了热闹人。
孩童擎着小风车奔跑,鞋底拍击着的声音
风卷起帘布,酒肆中嘈杂的酒碗撞击声。
铁匠敲打矿石叮叮当当。
马蹄飞快踏过,碎石滚动,罗吉耶走在路边,只觉自就像一滴雨珠,融入水潭中。
他和商队里其他人被带到一间大院子里,常驻玉关,负责接待他们这些外客的行人微笑着对他们解释:“诸位不远千里而来,请让我等为诸位接风洗尘,一尽主之谊。”
罗吉耶不懂这是在做什么,商队里有人不是第一次来了,便小声和其他人解释:“华夏是礼仪之邦,很讲礼数,听说他们自人远归,进了玉关也必须要来这个叫‘澡堂’的方沐浴洗澡,沐就是洗头,浴就是洗身,洗就是洗脚,澡就是洗手,这四个字的用你们一定要记住,说错了,可是会闹笑话的。”
这群第一次来的外国人疯狂点头,将这四个字记在心里。
不愧是汉家,礼仪之邦!规矩么多,洗头洗脚用的字都不一样!
个人继续说:“总之头发和身上还有手脚都一定要洗干净,汉人说人身上都有一叫‘寄生虫’的虫,在长时间赶路,长时间无沐浴洗澡后,尤其多。特别是头发!如果自洗不干净,澡堂里会有人专帮洗,不要钱。然后,衣服换下来后,必须烧掉,汉人会赔我们一套新衣服!还是绸缎!”
这群外国人再次发出小小声惊叹。
居然赔一套绸缎衣服!他们这身布料,哪里有绸缎衣服值钱啊!不愧是汉家,财大粗!
罗吉耶有些担心,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汉话问:“可现在天冷,洗冷水容易生病。”
绸缎衣服是很好,可冷风一吹,身体一发热,万一没能熬过去,衣服再好,也没有命穿啊!
行人仅是笑了笑,并不多言,罗吉耶一进澡堂,就发现是自想多了。
白腾腾热向他扑过来,原来澡堂里供给的是热水!
等到搓完手脚身体和头发后,还能从后边通过一个封闭甬道,被各自带领进客房中,室内有一个叫火炕的家具,暖烘烘,往上一躺,擦干头发身体,不怕着凉。
罗吉耶从进澡堂后,张开的嘴就没有合上过,震撼的心情一波接一波。再看到行人时,禁不住缠着他问:“这热水是天天烧吗?”
行人很好脾回答他:“是啊。”
“大汉居然这么富有吗!大汉的草木是用不完吗,竟然可以天天烧热水!”
“也不是,是我们发现了石炭,又有匠人琢磨出蜂窝形状,发现这样烧快热,还省石炭。匠人被朝廷赏赐了很多东西呢。”行人艳羡了一句,便说回原来话题:“用蜂窝形状的石炭,我们就可以给澡堂烧热水了。从远方风尘仆仆归来,必须要焚烧衣物以及沐浴洗澡,是白玉京中书所言,平里最好也要时常沐浴洗澡,不能喝生水,一开始朝廷强制我等去做时,抱怨者颇多,后来发现这样确实少病,外加有蜂窝石炭,生火容易了,人们便慢慢自发去做了。”
尤其是平民,他们生不起病,只能尽量预防,不就是不喝生水喝热水吗,这可比生病好多了,生病要花钱,生病还不能下干活,不能干活家里就要少一个劳动力,家里的说不定就荒几亩——还是喝热水吧。
“……个热腾腾的床又是?”
“也是书中记载的物件!有了它,天寒冻时就不用熬过去了!”
行人说到这儿,自豪挺挺胸。
就算已经过去四年了,他还是忍不住想说:“汉土可是被阳偏爱着呢!”
*
洗完澡,罗吉耶被允许随意在汉土中行走了,他想要去长安见识见识,然而腹中有些饥饿,摸了摸包袱里的财物,他决定要一一吃过去,正好品尝一番汉家美食!
问过商队首领哪几家食肆好吃后,他雄赳赳昂昂出。
“炸黎祁啦!香喷喷的炸黎祁!用油炸!绝对是新鲜油!当炸,不作假!”
出了,罗吉耶就被一阵香味勾出了馋虫,原来就在口,便有一小贩在摊子后声叫卖。走过去,便看到小贩在用油炸着一块又一块方方嫩嫩的食物,似乎是叫……黎祁?
他把黎祁从白色炸成了金黄色,油在黎祁下边滋滋蹦跳,光是看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