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真沉!”你心满意足地说,开始揉它的毛毛肚子,你从没见过这么温顺通人性的猫。强脑猫好像也觉得你在夸它,发出了满足的,愈发响亮的咕噜声,它下巴和脖子处的白色绒毛震动着。
“你和那个导航者说了什么呀?”你扭头跟泰瑞凯尔说话,导航者奴仆为你端上了饮料和甜品,放在你的右手边。
“一些外交辞令,”泰瑞凯尔说,“互问家主的情况是否安好,按导航者家族的礼仪进行漫长的致意和试探”
“她谈到了这颗星球的情况吗?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泰瑞凯尔侧头看向你,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这是信息交换吗?”泰瑞凯尔愉快地说,“我们通常不允许将导航者内部的沟通透露出去。”
“不过,我们也没谈什么机密的事情,”泰瑞凯尔摇了摇头,“只是奇怪的是,这艘战斗驳船上的导航者是一位壮年的女性,在导航者之中,女性通常更稳定也更珍贵,她们一到年龄就会返回家族中,担负起繁衍血脉的大业,但却出现在一个战团的小小驳船上,那只能证明她的这次航行非常重要。”
“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泰瑞凯尔道,“我们导航者不会去窥探职责之外的事情,这是道德守则也是自保的秘诀。这对双方都有好处,被称为缄默原则,导航者不对航行的地点和船上发生的事情指手画脚,船上的人也不妨碍导航者的工作,没有人会蠢到去杀一个导航者,除非他想要自己的舰船永远迷失在宇宙之中。”
“那你有感觉到什么吗?这颗星球有什么特别的?”
泰瑞凯尔静默了一会,他慢慢地说,“的确,自从降落在星球上,我就能感觉到,在星球的表面有一种能量,它古老而悠久,暴烈且危险,只是压抑着平静,散发出这种能量的东西就像一只休眠的蠕虫般蜷缩在星球深处,我不能太过窥探它,那会使我心力衰竭,倍感恐惧。”泰瑞凯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星际]种子99
机奴沾着油膏的手指在你的小腿肌肉上游走,他的手厚实而带着茧子,缓慢优雅如舞蹈,力道如温暖的海涛,这技巧极其美妙,就像他是专为这项服务而生的。
你躺在沙发软垫上,边上是水果盘,机奴勤恳而安静的呼吸声在室内回响,他接着开始按揉你的膝盖,让你一阵紧绷和随之而来的酥软。
你压抑住喉咙里难自控的一声呻吟,脊背也松弛下来,在精油芳香和柔软靠垫之中,不自觉地陷入这种舒适的享受。
“你觉得如何?”泰瑞凯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上品葡萄酒,他斜坐在奢华的座椅中,也有位机奴在替他按抚手臂。
看着你被如此围绕在他的贵族环境,以及导航者仆役的侍奉下,他似乎格外满意。
你深叹出一口气,“我觉得很困。”
“那么就休息吧。”泰瑞凯尔柔声细语,示意仆役将帘子拉下,将灯光熄灭,只保留沙发边的两盏。
昏黄的烛盏隐隐绰绰,柔软的红绒软垫将你围绕,在如此温暖封闭的环境下,你感到一丝安心,将一个靠垫抱在怀里。
又看了眼那两个封闭喉舌的机奴,你向着泰瑞凯尔开口了,“你知道吗?就在刚才,一个审判官和我谈话了。”
“哦?”导航者立时瞩目向你,一枚宝石在他遮挡双目的布条上淡淡生辉,他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关心和一点紧张,“他跟你说什么?”
在泰瑞凯尔的印象中,审判官永远是个可惧的形象,当这些乐于检验人类纯洁度的审判官到来时,导航者家族总是非常紧张。
“质疑我对帝国的忠诚这不重要,”你轻吸了一口气,“他很快就没再怀疑我了,但他跟我说了另一件事,让我很担忧。”
听到审判官的目标不是你,泰瑞凯尔便放松了下来,靠回座椅中,有丝慵懒地道,“那么是什么事呢?”
“他认为我们的船与先前袭击港口的星盗有关。”你惴惴不安地说,“你觉得呢?”
“胡说。”泰瑞凯尔一摆手,“我们在一个标准周期前才刚到这片星系,并且在一进入星系范围后便主动停泊进星港,处于监控之下,而此前我们则一直在无法进行通讯的超时空湍流之中,这中间并不存在隙口时间。”
“可据说有证据,那些星际海盗使用的驳船是黑剑号的船只代码。”
“那么很可能是栽赃。”泰瑞凯尔说,他习惯于导航者家族间的阴谋的政治嗅觉起了作用,“舰船身份代码非常机密,也就是说,我们中有内部人员是叛徒。”
你想起那个驾驶员,他的存在也许预示着整艘船里潜藏着相当一部分的阴影组织,“可这是为什么呢?”
“既然不是冲我们来的,我们不需要牵扯进这些。”泰瑞凯尔直起身说,他的声音里有种经验老道的安抚,“无论阴谋如何,这艘船上的权力如何更替,谁也无法代替我们的能力。你我都会安然无恙,所以远离政治,我们不该站队。”
“可是卡斯坦因会有事么?”你纠结地轻声说。
泰瑞凯尔侧头看着你,久久后开口,“你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吗?”
“好不容易认识的人离开了会很难过的吧。”你看了泰瑞凯尔一眼,“我才到这艘船上没多久呢,就换舰长的话”
泰瑞凯尔的脸色明显柔和了下来,“啊,这是人生必须遭遇的。”他俯身靠向你,用一种像是对孩子说话的语气说,“当我第一次离开我的乳母时,我也很难过,”泰瑞凯尔的思绪微微游离,仿佛回忆起来什么,艰涩地说出来这个很少表达的词汇,又顺利地继续说下去,“但这是必不可少的成长。”
“为什么你要和你的乳母分离?”
“当时我需要开始接受导航者的训练,为了锻炼坚强的意志,更何况,当时我已经整整三岁了,不能再不成熟地赖在乳母的怀抱中。后来,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你不知道该对导航者家族内部的残酷教育方式说什么,你三岁时上幼儿园还哭闹呢,更别提如果永远也不能再见到妈妈。“我可受不了这个。我一定要跟我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泰瑞凯尔僵住了,苍白的皮肤起伏了一下,“你真是大胆。”在导航者昂贵服饰那金纹的领口中,他脖子喉结有些颤抖,“这不是一种很不成熟的想法吗?”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你困惑地看他。
“在权力与职责的漫长道路上,”泰瑞凯尔用细长手指摩挲着权杖,他微微低着头,声嗓有些干枯,“我们只有自己。”
一个导航者要学会面对无边孤寂,在一艘虚空船上,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分担直面虚无的压力,在满是枷锁和电缆的导航室中没人敢打扰他,而即便是家族联姻,那也只是一种短暂的欢愉,在诞下孩子后,两位导航者就会很快分开。
“你太孤独了。”泰瑞凯尔从泰拉裔口中听到这句话。
这足以使一个导航者受惊地蜷缩一下,犹疑几秒后,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很惊讶。”泰瑞凯尔放低声音,“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个。”
他就像面对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奇东西似的,惊奇又手足无措,“我很感激。”他快速将面容朝向你,又偏开,仿佛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
你同病相怜地看着他,和你不同,导航者已经完全融入帝国对自己的需要之中,“也许,没人能代替你,但我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我”你犹豫地说。
“你,无需担心。”沉默几秒后,导航者的目光又一次停在你的身上,泰瑞凯尔轻轻牵住你的手,“假使事情往最糟的方向发展,那么我会保护你的。”
“没人敢在虚空中失去一艘船的导航者。”泰瑞凯尔把左手手指上的一枚镶嵌红宝石的戒指转了下来,“拿着它,如果你的生命受到威胁,我在导航室里会做出反应的。到那时,那些人就知道有些怒火是他们不该触犯的。”他将这枚戒指套到你的中指上,他的指腹和冰冷的戒环金属擦过你的指节皮肤,弄得你痒痒的。
“这是我们情谊的证明吗?”你看着手上的戒指,惊讶于自己收到这样的礼物。
“可以这么说。”泰瑞凯尔愉快地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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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稍晚了,你连忙爬起来,导航者仆役为你整理装束,一位有着沙哑嗓音的报信员说,泰瑞凯尔大人已经回到黑剑号上去了,作为导航者他的生命珍贵,不能离开舰船的导航室,在这种场合待太久。
你又问宴会怎么样了,仆役答,在厅堂进餐的部分已经结束,现在重要人物都在会议大庭内部开会商讨,你可以去旁厅等待。
你在侧厅里等了一会,坐立不安地站起来,来到通往会议庭的侧门,将耳朵贴在上面,声音穿过厚重金属,变得模糊而低沉,只能听出来里面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你悄悄打开一道缝,在长桌上,各舰长,海军官员,星际行商和行星总督都坐着,这下声音能清晰地传至你的耳边了。
“这样的证据难道还不够明白么?”一位激动的海军军官指着桌上的什么,大吼道。
你可以看到一块破碎的金属薄片,看起来就像是某艘被炸毁的穿梭机上剥脱下来的,被摆放在会议桌上,由机械贤者解析出的数据流浮现在空中。
“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光耀者分明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特权。”另一个人用尖刻的声音说,你看到他的头上戴着某种白色的高帽,“如今还如此的腐化,勾结异端势力。实在让人质疑这个故作神圣的血脉是否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但是,诸位请冷静。”又一个声音说,来自一位银发而面容端庄的女性,“为什么光耀者要背弃帝国之光?他们是与帝国联系最紧密的人,这纯洁的血脉来自我们至高无上的帝王,谁能反驳这个事实?”
“但某些光耀者早已玷污了这份荣耀!难道基因血脉永远不会出差错吗?哪怕是一棵万年生长的巨树也会生出毒瘤。”
“除非有真正的证据,谁也不能审判他。更何况,以光耀者的身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这毫无道理!”
“毫无道理么?女士,看来您还不理解权力的运行之道,一旦这颗星球的恒星基地的防御系统在星盗入侵中被摧毁,行星总督只能吞下失职的苦果,而这就将留出新的空位,也许在原本这不过是颗荒僻的星球,但现在,高能矿物的发现,让它的资源价值极大提升,更不要说,在极乐之门建成前,苏索尔斯星系如今就是距离泰拉星球最近的补给港口,控制了它也就相当于控制了能最快抵达泰拉星球的最短捷径,如此重要的交通要道,这怎么不让众多势力垂涎,来争夺它呢?
“对于光耀者家族,泰拉星球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的,他们是如此急于想要控制帝国的要脉。”
“以及别忘了,那句预言:真正纯净的人类,将解开光耀者的血脉之谜,于鲜血之中唤醒沉睡的至高意识。”军官将双手撑在桌面上,环顾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
“那只是一句谚诗,不能从字面上理解。”一位官员喃喃道,在此之前,这句话往往被解读为,那位传奇的金色帝王对所有子民的无尽之爱,及每个人类的血脉中都残存着帝王的遗志与高贵。
“在泰拉人类没被发现前,也许的确只是一句谚诗。”军官冷笑道。
“让我们把注意力从虚无的文学历史的角度收回来吧,将这种无法被验证的猜想放到一边,谈些实用性的问题,我们目前想做的只是限制光耀者无尽的优越权力,这已经被证明是如此的不合理。”
“没错,我们应该将这件事汇报至至高议会,进行正式的调查和审判。”
你看到卡斯坦因坐在座位上,在周围的争吵中,他看起来非常平静。
这时,那位审判官站了起来,他向着卡斯坦因微微鞠躬,“情况正是如此,我有此职责将查清此次袭击事件。请您配合我的工作,卡斯坦因大人。”
“我乐意邀请你来到我的船上,我将尽我所能配合你的需求。”卡斯坦因用稳重的声音不慌不忙地道。
你把侧门轻轻关上了,退回了原处,十多分钟后,你看到卡斯坦因顺着廊道走过来,黑发搭在肩头,他看起来有一丝疲倦。
你小步冲着他跑过去,拥到他的身边时,抓住他的手臂。
“嗯。”卡斯坦因停住了,他侧眸看向你,“今天的宴会如何?好玩吗?”
“还可以,不过你都不在。”
卡斯坦因笑了一声,“我遇上了一些事,真是抱歉,中途我去找过你一次,看你正睡着,就没打扰你。”
你们走在穿进厅堂的落日的余晖之中,“是很麻烦的事情吗?”你说。
“嗯”卡斯坦因沉吟了一会,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但似乎有些出神,“有点麻烦,得费些心思,让我想想。”
你把脑袋碰在卡斯坦因的臂膀上,缄默了半晌。
“我能做些什么吗?”你轻声说。
“你想要帮我吗?”卡斯坦因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声音里带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他抚了一下你耳边的头发。
在这时,一阵噔噔的皮靴声从对面传来,你抬起眼来,看到了那位戴宽帽子的冷酷的审判官,他看起来刚正不阿,目光坚定。
“让我来向你介绍一下,”卡斯坦因抬起手,“这位是来自帝国审判庭讨逆修会的审判官,他在这段时间会与我们共事。”
“我想已经无需再介绍了。”审判官希赛因开口道,“我与这位小姐,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噢?这可真让人意外。”卡斯坦因说。
你靠着卡斯坦因的臂膀,向着那人投去一眼。
当和你的目光相触,审判官微微笑了一下,他的嘴角弧度几不可见,“的确,我非常荣幸,泰拉裔女士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星际]种子100
你意识到自己被缠绕着,睁开双眼,你躺在活的触须般的平原上,黑色的细花散发着莹莹的光辉,无风自动,轻柔地抚触着你的肌肤。
给你一种仿佛这些花儿是有意识的庞大活物的一部分似的错觉,它们轻轻触碰你的时候,带着好奇,温柔和亲切。
你坐起身来,在黑色的原野上眺望。
你又来到这里了。
“是你。”你说,仰望着上方的黑影。巨大而颀长,但与初次见面时的祈祷姿势不同,而是以俯低的姿态,垂首望着他怀中原野里小小的你。
耶格。
你艰难地从脑海中掘出这个名字,感觉到自己的整个意识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之中,仿佛在梦境里一般的无力。
“幼苗”他以无面的黑暗,无声地回应你。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说。
“是你呼唤我,你畏惧”耶格说。
你低头想了会,一根盛放着花的触须从黑暗中来,缠绕上了你的手腕,坚韧而冰凉,就像某种安慰。
“你怎么知道这些呢?”
“你我的联系,是深邃的,为何不向我寻求帮助”
“你只是一个梦境,是我的胡思乱想。”当你第一次乘上帝国的虚空舰船时,它是你心中的惧怕的一种呈现,并不具有真正的现实影响力。
“梦境是沟通的手段,是你通往意识深处的方式”黑影似乎垂低了身躯,黑压压地笼罩向你。
“也许是这样吧,”你看了看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温柔而空茫的黑暗,没有威胁,也无任何的烦忧,这不就是睡眠的魔力?“我在这里感到很平静。”
“是的我是如影随形影子,我在终末永远等待你,我们永不分离,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受到多少伤害惧怕,我永远在这里”他的声音是如此平和。
“你是什么?死亡?安逸?停滞?”你歪着头看他,这是你心中的本我意识的一部分么?
“皆为同义是一种实物在语言中的不同描述我是归宿,是存在的反面,是永恒的承诺”
“不是很理解。”你说。
“你终会理解因为我即终焉”
你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坐在巨像的掌心中,你们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光,你抬起脸来,“我想,你又出现了,是因为我不安,我害怕帝国的调查和变化,害怕卡斯坦因要离开”
黑影静静聆听,就像慈母与长辈,直到你说完了你小小的不安和痛苦,他才慢慢开口,“你可随波逐流亦可终止变化”
“可我能做什么呢?”
“即便是一粒微尘亦可是一个世界,你连接着死亡与新生你的世界正在改变你的选择至关重要”
黑影慢慢合拢了他的双掌,将你像一枝花似的握在手心中,轻轻捧起,仿佛献给虚无的献祭,又像是对你的某种爱护,巨大的漆黑身影呈现出信徒般的虔诚祈祷姿势。
“我早已赋予你对死亡的一瞥的能力新的巨人正在复苏在命运之线的末端,这颗星球将要死亡,你得阻止,否则居住于此的几千万微渺生灵都将迎来终末”
你感到一丝窒息,低头看着黑影那巨大的面庞。
“超越你的天性方能成就伟业,”他说,“你不止有弥合与怜悯也有毁灭与冷酷,你可以选择治愈,也能将他们推入地狱之中。”
越压越紧,你在惊恐和灼热中骤然醒来。
急促的呼吸声响彻于冷冷空旷的房间里,你的咽喉有点肿痛,你余惊未定地环顾,摸了摸脖颈后面,发现抑制贴不知道掉到哪去了,你掀开被子下床,脚趾踩在厚厚的绒毯上。
高窗投入的光微微照亮了室内,这里是奢华的顶巢宫殿,是星球总督招待贵客的客房。
因为在陌生的地方独自睡觉感到不安,你便贴上了抑制贴,但想必是不适应,在睡着的时候又蹭掉了,身穿的绸缎睡裙里,你的肢体有些僵硬,你伸了伸懒腰,蹲下身把床边的那只强脑猫搂起来,慢慢爱抚它的毛皮。
我是做了个噩梦吗?你想道。
大猫一动不动,紧张得背毛直竖,爪子紧抓底下的绒毛,嘴里发出嘶嘶声,你一愣,朝着它盯着的方向看去,在昏暗的室内,绒毯延伸至门口,一隙空荡荡的黑暗在门扉和门框间显现。
一股受惊的冷流从你的喉咙涌进你的心脏,你猛的站起来,盯着那里。
你的房门开着。
几秒后,你慢慢走过去,房间是如此寂静,你握住门把手,轻轻拉开了些,通过间隙盯着外面的走廊,空旷的,什么也没有,唯有淡淡的昏黄灯光。
你又一下把房门关上,就在这短暂的冒险中,心脏的跳动伴随冷汗直流。
你把椅子拖过来,想抵在门上,沉重的实木椅腿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突然,与这刺耳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强脑猫锐利的尖叫,你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黑影就正盘踞于你的床上。
它手中的利刃没入被褥,幽幽的双眼紧盯着你。
你掀开椅子,直接跑了出去,你心脏仿佛被冻结,又像是要在惊怖中被活活撕裂,抛却一切顾忌和谨慎,只想逃离这个被入侵的房间,走廊格外漫长,你拐过一个弯,终于看到一个人影。
“帮帮我,那里有”你的喉咙嘶哑,抬高声音但依然虚弱。
那个身影发出着喀拉喀拉的声响,微微躬着身,修长的机械手在地上划拉,发出让人不适的摩擦声,你定了定神,辨别出这是一个机仆。
可能在清理地板。
“机仆,我需要帮助。”你的内心一阵宽慰,清了清喉咙,尽量镇定地道,向着它走了两步。
机仆的运作声顿住了,它微微回头,似乎听见了你的求助,随着你的接近,你也这才看清,在这银暗色的机仆身躯上,那不是年久失修的破烂侍袍,而是一种粉黄色的,泛着褐色的变质,破破烂烂的薄皮,散发着淡淡恶臭。
机仆伫立起来,向你恭敬地转过身,在嘎吱嘎吱声中行了个礼,你看到它的小臂末端,那是刀片般的前肢,锋利的寒光,在关节处有些生着血红的锈。
“主人,”它磕磕绊绊地道,似乎对这个名词感到异常陌生,但又有些兴奋的狂热,“我正在改良我的外形,希望您满意。”
机仆抬起头,一双人类的眼珠挂在破烂的脸皮,慵懒地半搭在机仆光洁的头颅上,血液于那无五官的银色面庞上流淌,银白的机器骨骼在软烂的血红人皮下闪着寒光。
机仆。
等等,这是披着人皮的机仆,堪称活生生的噩梦。
机仆冲着你慢慢走来,“如此的温暖,血液简直是最上等的机油。”
你踉踉跄跄地后退,反胃伴随着寒意和恐惧,一阵昏厥的黑暗涌上你的视野,你向着后方跌去。
有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你的小臂,撑住了你的身体,等你的视线清晰过来时,你发现自己在一双钢银色的臂膀中哆嗦。
一个庞大而英挺的面庞微微垂低,在光下看着你,你和他对视良久,看到他的薄唇出现上扬的弧度,“你还好吗?”
泽罗尔连长,白影冥狼的战士,他钢白色的盔甲在走廊灯中闪着寒光,他伫立着,将你搂在怀里,似乎是恰恰好扶住了昏厥过去的你。
就在这廊道中,你的位置都没有变,你看了看周围,立即抬起手指向那个奇怪恐怖的机仆的位置,“那个!”你的呼吸微微急促,声音发哑。
“嗯?”泽罗尔好像难以听清你微弱的声音,他垂下头,把耳朵贴到你的脸庞边,“你说什么?”
“怪物!”你尽可能冷静,但依旧愤怒地控诉道。
他望向你所指的地方,空无一人,唯有窗外的幽光撒在空处,他善解人意的笑了一下,“一定是受惊了吧。”
他握住你的小臂,帮助你站起身来,“我知道,泰拉裔总是很敏感,常常分不清噩梦与现实。我战团中的泰拉裔有时候也会在夜晚里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