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感到一阵憋屈,当时你不知道他是审判官!“看来我们此刻的这场私下交谈是有很多益处的。”希赛因点点头,“那么你是如何毫发无伤地从满是持枪暴徒和轰炸的星港撤退的呢?”
“我说了,我身边有个基因战士。”你说,“他擅长这个,能够不引人注目地撤离。”
“基因战士是帝国的精英部队,他们拥有各种令人惊叹的本领,我不怀疑这一点,”希赛因说,“但在那时,为什么你们没有撤向自己的主舰,反而穿过防御平台和星盗船只交战的炮火战区,这合理吗?”
“那是因为!”你说,“飞机上的驾驶员是个叛徒!他直接让机体自毁,想要杀死我和咒!”
“哦?”希赛因有点感兴趣地说,“你刚刚才说自己对叛党一无所知呢。”
“我确实不了解他们,我只知道他们要杀我,他们甚至派了刺客。”说到这里,你瞥了审判官一眼,不免对他感到一丝怀疑。
“真有趣,”希赛因对你的这种目光不置一词,“这样说来,你并不和叛党一伙,反而是他们的目标。”
“当然!”你不敢置信地说,“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呢?如果你认为我和袭击有关,为什么我要逃走,为什么穿梭机上的驾驶员要启动自毁。”
“自然是为了消灭证据和知情人,你们的价值耗尽了。”希赛因平静地说。
“不是!”你感到一股难抑的怒气,瞪着他,“是你们帝国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想杀泰拉人。”
希赛因看着你,似乎完全没有被你的这种指控影响,“你的话毫无依据,为什么要杀死珍贵的泰拉裔,这是种过于奢侈的浪费。”
“因为,在你们的帝国之中,有不少人排斥泰拉人。”你说。
希赛因微笑了一下,但那是个很冰冷的笑,“是帝国憎恨泰拉,还是泰拉心有逆意,密谋叛乱呢?”
你的心脏往下一落,警惕而快速地瞥了希赛因,你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音,“我不知道有这种事情。”
“静林女士,”他轻轻松松地报出你的真实旧名,“在多年前,你就参与过泰拉上的抗议游行和地下组织。而且在后续的抓捕中逃脱了,没有被关进教管所,不是吗?”
你的呼吸有点急促,没想到这个一直藏在你的心底的致命的秘密会在这时被抖落,你很快地看了希赛因一眼,“当时我们什么也没做成呀,只是撒传单,开会,私下交换所谓的违禁品而已。”
你的确知道地球上有些真刀真枪会进行恐怖袭击的反帝国组织,但帝国对其的打击和遏制非常严厉,这种组织的信息和影响范围也往往局限于自己的一小片城市,难以传播,对接纳新成员很谨慎,你这种过于安分的女学生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是的。所以我们也没有把你们怎么样,只是象征性地逮捕了几人,这是帝国对你的一次宽恕。”希赛因说,他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但是告诉我,你现在又参与了新的反抗组织吗?”
“没有。”你虚弱地摇摇头,摸着自己的脖子后面,冤枉极了。
“那这个是什么?”希赛因挑起你脖子上的那条银链,上面挂着地球的铸件,还有一颗仿佛被鲜血染红的,永远如黑暗中不息的光芒的五角星。
红星映亮了你的眼角,你突然在这一刻充满了怒火和勇气,“我的国家和党不是叛军。”你冷冷地说。
“是吗?”希赛因说,“在我看来,这只是由军阀统治,以武力维持存在的国度,你口中的国家是在一颗星球上和几百个同样的存在争夺利益,极力维护自己的私有财产,分裂人类团结性的落后组织,当帝国到达你们的星球时,你们甚至没能统一成一个声音,以一整个星球的代表来与我们对话。”
希赛因摇了摇头,“作为人类,在千百万年的时间里,你们连自己足下的一颗最温顺美丽的行星都没能彻底征服。把大半时间都耗费在毫无意义的内战和蝇头微利的争夺上,真是令人类蒙羞。如此说来,叛乱难道不是根植于你们血脉的冲动和强项?据我所知,你的‘国家’就是泰拉上最有名和成功的抵抗组织发展而来的。”
有一瞬间你哑口无言,但立马,你把那颗小红星从审判官的手指中抽出来,就像维护似的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里,避开审判官的视线,你侧过脸去,“但我们绝不可能与叛军海盗勾结,当时在你们的要求下,我们也和你们谈了,我们签了协定,你说的那些解放历史,只是我们在维护我们作为人本该拥有的东西。”
“那不是叛乱,”你轻轻地说,“如果‘秩序’已经变成腐朽的枷锁。打破它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该做的。”
希赛因静静看着你,“那你说,那是什么?”
“是追求人的本真!”你转过眸来,和这个被拘束于帝国教条和层层权威之中的男人勇敢地对视。
“人的本真是什么?”希赛因问道。
你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你的脑海里有很多答案,但你低下头,轻声说出几个你认为也许在此刻适合的词,“自由和幸福。”
漫长到让人害怕的沉默。
“女士,慎言,”审判官面无表情地说,“就凭你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我就可以以你无法承受的罪名控告你。”
“我只是在谈论我的故乡的伟大解放历史。”你说,把红星塞进自己的衣领下,丝毫不去在意自己的这番出格言论对这个帝国执法者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又是一阵沉默。“女士,若没有牺牲与奉献,何来自由和幸福呢?”希赛因忽然轻声说。
你有点惊讶,轻轻瞥了他一眼,你咬住嘴唇,沉默地点了点头。你意识到,突然有一种共鸣的温柔在你和这个原本高高在上,冷酷疏离的审判官之中流动。
你又忍不住轻轻流去一眼。
希赛因和你的视线搭上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有点窘迫和紧张,他抬起手,好像下意识地想要搭一下帽沿,以遮掩自己此刻的表情,但扑了个空,头上没有帽子,他僵硬地顿在原地,脸上的神色迅速凝结冰冷,变回他原本的模样。
你礼貌地移开了视线,几秒后,你听到审判官轻咳后的嗓音传来,比起刚开始的威压和咄咄逼人,他现在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这么说来,你的确对星盗袭击不知情了。”希赛因说,你点点头,审判官温和地伸出手放在你的肩头,你感到一丝沉重,他就像想要安慰你似的慢慢拍了拍,几秒后,他收回手,“很好,多谢你的协助和诚实,女士,请原谅我的冒犯。”
希赛因拉起自己的大衣,走到桌边,拿起帽子,搭在头上,忽然,他就像想起什么事似的回了回头,
“请不要认为我的怀疑很失礼,本次对星港的袭击实在是蹊跷,星盗竟然在有一艘载着基因战士战团的战列舰在的情况下,袭击其停泊的星港,实在是过于没有头脑。”希赛因靠在墙上,从大衣内兜里摸出一根纸卷,叼在唇中将它点燃。
他就像跟朋友谈论八卦似的轻声念叨着,表现得很轻松,“而且恒星基地的防御网也没有对无证的星盗掠夺舰船做出及时反应,排除维护不利造成的识别系统损坏问题,只有另一种可能,星盗使用了帝国的舰船识别码。”
迷酊的气味微微传来,萦绕在你的鼻尖。希赛因抬起眼来,他的目光被笼罩在帽子的阴影下,显得黑暗又压迫,“很有趣的是,我在星港上遭破坏的区域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些星盗们用于运输劫掠人员的穿梭机残余的碎片,上面有残存的归属舰船识别码。”
“你找到那艘船了?”你说。
希赛因微笑,“不用怎么费心去找,那艘船就停在星港之中。”
“是哪艘船?”你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希赛因抬起夹着烟的手指,指了指你,“黑剑号,你们的船。”
[星际]种子98
裸露的荒原、崎岖的山崖,如黑刺般覆盖的高耸尖塔构成了一副最深邃的噩梦般的阴郁景象,无垠之光照映不到这晦暗,幽邃的刺客神庙的广阔基部,那由层层叠叠的,废弃巢都般的构造组成的迷宫,如癌症般地在荒地上蔓延着。
在这黑暗之中,一场角逐正在无声而激烈地展开。
严酷的北风噼里啪啦地抽打在披风上,像一条不慎勾在废架上的破布在飞舞,一个几乎与阴影融合为一体的精瘦身影正俯蹲在建筑物的滴水兽上。
刺客面具上散发幽光的红色双目,鹰视狼顾地盯着下方,久久等待。
如此熟悉的环境,但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在其中无助奔跑,颠沛流离的孱弱流浪儿。自儿时起他就必须亲自从垃圾堆里刨食,和癫狂的残狗,失败的生化实验室产物,争夺地盘和食物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此刻的他身披黑衣,面戴骷髅,刺客庙宇的训练将他的躯体千锤百炼,力量像是一道闪电一样蕴藏在文迪卡潜行服之中,他的神经还隐隐作痛,新连接的肌肉和链接口偶尔还会淌血,神经刺激药泵入他的血管,维持他这副躯体的稳定性。
但这疼痛和力量感,只使得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已不再是巢都底部像野狗一样,不知何时就会死去的流浪弃儿,他现在就像钢铁一样顽强,协调而精准,成了一把待出锋的武器。
他只需完成最后一个任务,最后一项考验,一个最简单的第一次施行技艺的机会。
他有信心做到。
他将狙击枪贴近自己的侧脸,透过瞄准镜注视下方的情况。来了,他想,他能感觉到脚步在地面和空气中引起的最细微的震动,在下一秒,他找到了目标。
一个衣衫褴褛,赤着脚的流浪汉在惊慌地奔逃,刺客经过手术加强的感官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喘气声,看到那四肢上注射器留下的数不清的创口。
一个懦夫。
一个被训练和精神清洗逼得近乎癫狂的不合格的受训者。
一个意志不坚的叛徒。
刺客庭不能放任注射了秘药的受训者就这么逃离,哪怕是个失败品,也不能就这样浪费了,更不能让他携带着血液中刺客庭的基因秘密药物流窜到不能掌控的地方。
他清晰地遵循着本次从冷冻仓唤醒时基因中植入的指令。
[阻止,带回]
如闪电般的眨眼一瞬,稍纵即逝的合适时刻,他扣下扳机,一枚杀弹精准贯穿了那人的小腿,使得他向面前扑倒。
刺客从高处跃下,慢慢走到那人的跟前,追在叛徒身后的生化獒犬一拥而上,撕咬那人的肢体,在刺客接近的时候,獒犬缓缓退开了。
他还活着。
刺客能感觉到。天空雾蒙蒙的,那破烂不堪的受训者身躯还在因疼痛和精疲力竭而起伏,他听到了刺客接近的脚步声,因战栗的恐惧而颤抖着。
终于,他费力地翻过身来,将那黏着发丝,满是血和污秽的面庞呈现在灰暗的光线下,面对着前来追杀的刺客庭的畸形怪物。
刺客却停在那里,一时没有动作,骷髅面具中,幽亮的双眼盯着那人。
这人的面容触动了刺客内心的某个地方,他认出他了,许多年前,他在底巢相依为命的同伴。
与刺客庭有联系的拜死教会在底巢寻找如野兽般凶狠而冷酷的好苗子,这些恐怖的黑衣人用麻醉枪和铁网带走他们,刺客当年就是这么被抓住,而他的同伴,本能逃脱,但听到他的尖叫,回首,克莱因在那个眼神中看出来,他想救他,就这么一个短暂的犹豫瞬间,他也被抓住了。
最终,他们一起成为了来底巢挑选新成员的刺客庭选中的学生。
而现在,他们的立场竟然变得截然不同,命运的捉弄,就像一个讽刺的剪影。从茫茫雾霭中透过来的细细的光线,像是一条分割线,将他们切割开,他还是在地上打滚,完全是儿时的自己的成年翻版,身上满是改造和挣扎留下的伤口,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而刺客静静伫立,手握着灭杀步枪,完全化作刺客庭的一员。
他看着他曾经的朋友。
他的双肘撑在地面上,充满了惊惶和痛苦,精神烙印和酷刑带来的折磨让他的脸庞变得惨白。
有那么一瞬间,刺客意识到,他似乎也认出了他。
因污染而带酸性的水滴从上方坠落,落在泥泞和锈蚀的地面上。
在这样的目光下,刺客缓缓举起灭杀枪,在他的另一条腿上补了一枪,然后走过去,抓住他的一条腿,要将他带回刺客庙宇。
你会没事的。他在面具下无声地说。让痛苦成为试炼。
酸雨滴落在文迪卡刺客的面具上,在光洁的骨白铁面上静静滑落,雨水积蓄在目镜凹陷处,又顺着裂隙下滑。
被他拖拉着的囚徒突然极力撑起身子,用力啐了一口在他的面具上,“走狗。”他骂道。
刺客抬首看他,看到对方的眼中,已不复亲切,唯有强烈的愤怒和憎恨。
刺客明白了,这个最终考验的意义,正是考验他是否拥有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素质能否将任务置于个人情感和过去的存在意义之上,摆脱人类社会的身份,他不该迷恋这些,这才是成为刺客的最终一课。
不知是否是体液失衡,在他备受改造和精心训练的身躯中产生了一丝他难以再理解的奇怪的感觉,一种苦涩如神经毒素一般在他口腔中蔓延,比任何抗毒训练都要难以忍耐。
一种癫狂的暴躁在他血液中流动,而他克制着它,将痛苦存储起来,等待在合适的时候释放,就像刺客将致命的刀藏于怀中。
从记忆中复苏,颅骨面具下,克莱因撑着墙,在麻木的基因惩罚阵痛中清醒,血沫顺着他的唇间往下淌,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晰。
他继续凝神在那道出口,发现在自己的一个晃神下,那里已经有了动静,她从那大门走出来。
他驱动麻木的腿脚,关节发出生涩的异响,但以深入骨髓的刺客的技巧,他还是安静无声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看起来和刚进去的样子几乎没差别,完完整整,衣裙毫无凌乱,浑身上下一点伤口也没有,也没有任何血腥和痛苦的气味,只是有点沮丧,有点疲倦,当看见突然出现的他时,她脸上的微表情传递出惊讶。
“克莱因,你一直在外面等吗?”她说。
“你没事?”他说,喑哑的仿佛锈坏的刀锋,缓缓磨过磨砂玻璃。
“你盼着我有事啊。”
克莱因沉默,他们并肩离开这地方,他听到她在鼻子里叹了一口气,克莱因克制地微微侧眸看她。
“我好想回家。”她低若蚊蚋地说,轻得像一阵薄雾,回廊上的灯光照在她的面庞上,呈现出一种淡金色的白,忧愁又干净,她好像很认真地在思索非常重大的事情,“我以前不用想这么多事”就像含在嘴里的轻语飘出来。
克莱因皱眉,还没说什么,他就看到她将目光转向了他,白色的巩膜在灯光下闪着亮光。
“你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吗?”她轻语道。
“我们这一边?”克莱因用怪异的嗓音重复,显出冷酷。
她定定地和他对视,看着他的文迪卡刺客面具,好像真的想得知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的答案,这本身就是一种真诚到让人恐惧的暴露。
克莱因深吸气,压低了声音,“我什么也不能保证。”哪怕当他看着她,有种异乎寻常的渴望在麻木的躯体中复苏,拉扯着他,几乎将他淹没噎死。
泰拉裔的眼睛动了动,没说什么,她垂下眼睛,“那是什么?”她轻声说。
克莱因低下头,看到有几滴液渍浸没在他胸前的深色的纤维材料紧身服上,呈现出暗色调的扩散,是血和其他生理性液体。
在刚才从他的眼眶和嘴里里流淌出来的,他的面罩没有开启全封闭防护,它从缝隙滴落了,克莱因迟钝地检查了一下,因为他回忆起了不该回忆的东西。
泰拉裔来到他的面前,她踮起脚,手里拿出一条手帕,她一言不发地帮他擦了擦。
“我们能为彼此做的只有这些。”她说。
克莱因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你警告我,冒了很大风险,”她用那种让人无法抵抗的眼神看着他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像她所说,这是一种不顾自身安危,难以自控地表达温情的做法。刺客庭若是得知这些,他的一切都完了,他将被刺客庭召回,并受到巨大指控和惩罚。
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唯一让他感到紧张和压抑的,是她距离如此之近,克莱因只回以静默,他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答案。
几秒后,在骤然意识到面具里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声时,他戒备地后仰,在对视中慢慢将她的手放开。
他们就像触电似的彼此分开了。
克莱因干咳了两声,又感到有股苦涩的,带血味的渴望钻入他的骨髓,这就像是某种根深蒂固的瘾欲的发作,诱发他的软弱和胸腔中温暖的感觉。
“你不生气吗?”克莱因说,“我把你带给危险人物。”他永远无法忘怀同伴的仇视,而现在,他又做出了同样的事情。
“你是怕我跟卡斯坦因告状吗?”你新奇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不。”克莱因有点恼怒,你根本就没有把握住重点。
你笑了一声,“我不会的,”调走一位审判庭和刺客庭的眼线,他们就能派来另一位,那人不一定会比克莱因更好对付,“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你喃喃道。
她不怪他。克莱因五味杂陈地意识到这一点,他没再说话,微微低下头。
“我们怎么回去啊?”你说。
“那里有条密道。”克莱因说,“我可以随时带你回到宴会上,你现在就要回去吗?”
“我很累了。”你转了转自己的脚跟。
克莱因沉默了一会,“那我也可以给你找一间空的休息室,带床的不,我没有别的意思,”看到你转来的目光,他突然结巴了一下,整了整神色,极力镇定地说了下去,“我是说,你可以躺着休息一会。有什么情况我会叫你。”
“听起来真不错。”你欣然说道,突然犹豫了一下,“但我得去找泰瑞凯尔,你知道他在哪吗?”
“泰瑞凯尔?”克莱因就像提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用怪异腔调重复了一遍,“你是说我们的船上的导航者吧。为什么要找他?他们是肮脏的畸形变种人。”
“你跟泰瑞凯尔关系不好吗?”你说。
“我从来不接近他们,”克莱因说,“导航者只要待在导航室的营养舱和电缆下,我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出来到处走就很让人作呕了。”
你回忆了一下,泰瑞凯尔的确又高又瘦,他的整个身躯,尤其指头细长苍白到了让人有一丝怪异感的地步,但整体他还是清俊温和的,你没想到帝国内部对导航者也有这么大的意见。
“他们是一群额头上长着溃烂的眼睛,凭借着帝国对导航能力的需要而过着奢靡生活的老贵族,丑陋而畸形。”克莱因告诫道,“离他们远一点。”
“那泰拉也是因为特殊之处而被款待的贵族吗?毕竟我也是公主嘛。”你点点头说。
克莱因好像突然被噎住,“这哪里一样了?不,你能不能不提这个了?”他只是说过这么一次,你就永远耿耿于怀。
你闭上嘴巴,忍耐住一丝愉快的消遣感。
“总之,要对那群怪胎保持戒备心,最好敬而远之,你不知道他们内在多么腐化,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克莱因最后说。
随着前进,一扇大门出现在金色的廊道上,导航者奴仆站在门外,向你鞠躬,你转头跟克莱因告别,克莱因最后看了你一眼,导航者奴仆将你引入室内。
空气中弥散着新燃的熏香,层层叠叠的天鹅绒帷幕很好地掩蔽了贵族休憩的地方,带金丝流苏的软垫被随意丢在地板上,你踏过哪怕穿着鞋都能感觉到其昂贵的绒毯。
泰瑞凯尔正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个把手镀金,软垫是暗红皮革的沙发上,正在一本书,这场景有点奇异,他并没有把遮挡双眼的布条取下来。
他毫不意外地抬起头来,好像精准到能预知你的到来,他平静地凝视你一会,“你看起来有些疲倦,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泰瑞凯尔的足边,一只足有人的小腿那么高的小型兽类正卧着,它浑身毛茸茸的,耳朵尖尖,慵懒而宁静,看起来就像一只浅金色和纯白混杂的大猫。
你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坐到泰瑞凯尔的身边,这只比缅因还大的猫兽站了起来,通情达理地为你让开道路,当你坐下后,它又在原地卧下,卧在你的脚面上,你能感觉到它的毛茸茸腹部和沉重的体重,大尾巴轻轻摇晃。
“这是什么?”你忍不住问。
泰瑞凯尔看向沙发边卧着的猫兽,“我刚才和服务于白影冥狼战团的导航者会面了,这是她送给我的见面礼,维持友谊的家族礼物。这是一只葛林尼克斯。”
你的翻译器将这个名词转换为你更能理解的概念强脑猫,和地球上的猫类外貌极其相似,但具备某种灵能潜力,人类帝国对其的研究还不充分,但已经有很多迹象表明,这是一种很适宜担当宠物的外星动物。
你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又软又蓬松,随着你的动作,强脑猫很配合地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它的尖耳朵一动一动。
“它们是挺讨人喜欢的。”泰瑞凯尔放下手中的书,欣赏你抚摸强脑猫的场景,在一阵生涩后,你看起来放松而温和,“这种动物似乎会和人类建立起心灵的联系,为自己的主人带来抚慰,因此有不少贵族乐意饲养它们。”
强脑猫站起身,抖了抖毛发,转过来看着你。
“可惜我对它的毛皮过敏,我本来想把它做成围脖的。”泰瑞凯尔又把书拿起来,继续看下去。
你惊讶地啊了一声,强脑猫抬起双爪,放在你的膝头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简直就和猫没区别的哑叫,你把手放在它的脑袋上,强脑猫的耳朵向后撇,它又眯起眼睛,欣然开始咕噜咕噜,把脑袋搁在你的腿上,从体型上来说,它简直就像一只大型狗。
“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了。”泰瑞凯尔说。
“真的吗?!”你俯下身,把强脑猫抱起来,放在腿上,这只强脑猫显然从没有被人抱过,四脚朝天,但没有任何挣扎,你把它像孩子似的抱在怀里,它转头就蹭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