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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您们是我们的造物主文明。”机仆回复道。

    “地球上还有句话叫,击败人类的只有人类。”你叹息说,“现在它成真了。”

    机仆也回以沉默,也许他的数据库里没有对这句话的合适回复。

    “我又得回房间了吗?”你说,把视线从宇宙的黑暗中抽回,“我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了,什么事也没得干,我会无聊死的,就算是精神病院和监牢也有放风的时间。”

    “这是舰长的命令。”机仆说,“以防您做伤害自己的事。”

    “我才不会伤害自己。”你说,“太无聊也是对人类的伤害,我的心理会不健康的。”

    根据泰拉特别保护条例,心理的健康也是一项需要被关注的泰拉人类指标,否则自杀率会显著提升。

    机仆显然的紧张了起来,“您想要什么?”

    根据他的泰拉资料研究数据库,维持泰拉人类心理愉悦的途径通常有以下几种,各类消遣品,绿植和美景,褒奖和成就感,与志同道合的同伴的交流和亲密

    “我带您去温室看看如何?”机仆突然说,“最近一批的刺花浆果成熟了。”

    “可以啊。”你说。

    .

    这次的电梯路程格外的长,打开电梯门后,迈步而出,一个温室的玻璃大门在走廊的一侧打开,还有数扇其他大门,但其中的植物还处于培育期。

    里面的空气湿润而闷热,温室是一处开阔的场所,天花板上是刺目的折射光板,水培养槽里的植物都长到了你的胸口,当然,对于帝国人而言,这些不过是低矮的灌木。

    刺花浆果躲藏在紧密的灌木叶片和刺荆之中,饱满而晶莹,这种外星果实很像地球上的莓果,不过都有拳头那样大小,可能是天赋异禀,也能是经过了帝国人的基因工程改良。

    还有些正在盛放的花朵,瓣片是淡淡的玫红色,粉红色,但一经触碰,柔软的花瓣就会骤然收缩,变成利刺,把你吓了一跳,也是刺花这个名称的由来。

    你和机仆在这水培植物林中走着,一共有五排,都异常漫长,几乎望不见终点,这里郁郁葱葱,就像是美丽的丛林。

    没想到舰船内竟然还有这样一块地方,就像植物园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我可以摘吗?”你忍不住问机仆。

    “我们会采摘的。”机仆似乎吓了一跳,完全不懂你为什么要亲自做这种事,他示意你去看一个采摘机仆,它正在一棵灌木前劳作着,矮壮的身躯上拥有数条手臂,末端是摘果的剪刀,营养液药壶等等。

    “可是我想摘。”你说。

    你俯身向灌木丛,看到一颗浆果藏在里面,你伸手进去,灌木的叶片坚硬而粗糙,让你的肌肤一阵刺痛。

    机仆伸出双手想要阻拦你,但又不敢触碰,以免引起你的反抗,导致受伤,你够到了湿润柔软的果实,握紧它,将它摘了出来。

    你愉快地看着手掌里的莓果,它整体暗红,一粒粒紧密结合拥簇在一起,斑斑点点,泛着轻微的橙色,你的手臂也被划出一道细长伤口。

    但你不甚在意,直接咬了一口莓果,清新而微涩,就像介于和覆盆子一样的口感。

    “您受伤了!”机仆喊道,那机械合成的声音竟然有一丝紧张。

    他拉过你的手,用医疗凝胶为你消毒和涂抹,你靠在水培养槽边吃完了莓果,感觉不错,“给我一个篮子。”你说道。

    “让我来为您采摘吧。”机仆说,只是十多秒后,他便又回来,银色的双掌为你奉上一颗完全成熟的莓果,红透了,柔软而晶莹。

    “我是要你为我去拿一件工具。”你叹了口气。

    “我就是工具。”机仆固执重复道,“您会受伤的。有些工作,不该由人类来经手,这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也创造不了价值。”

    “可是有时候,没有价值的工作就是比较好玩呀。”你说,“不是创造才算价值,你也要允许人类做一些没意义的,重复性的事情,愉悦就是其价值。”

    “我完全不理解。”机仆说。“我的职责规范和底层代码都要求我立马阻止您。”

    “好吧,你去问问卡斯坦因,告诉他我要摘莓果,让他来做决定。”你说,“记得向他强调,如果不让我摘,我就不高兴了。”

    机仆将你安置在一处空旷的灌木旁,让你坐在底下湿润的柔软外星微生物苔藓上,它走出几步,垂下头,额头上的标识开始闪烁,无声地请求通讯。

    你百无聊赖又自在地望着温室里的景象,欣赏这些奇特的,郁郁葱葱的绿植。

    没一会,机仆回来了。

    你看着他。

    他银色的镜面般的面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你能从他缓慢的姿态中甚至感受到一丝属于机器的困惑,“舰长说,他同意了,但您要戴上手套,他嘱咐您保护好自己。”

    你点点头,感到一丝胜利的愉快,伸出手,“把手套和篮子给我吧。”

    “以后,我时不时就要来这里散步。”你又强调了一句。

    就像机仆认知的那样,你要成为桀骜的主人。

    [星际]种子35

    M35.057.035.6

    廊道头顶一处不被注意的黑色小显示屏角落,闪烁着一串红色的微弱帝国数字,这是帝国的纪年法,最后一个数字代表着这是今日十个标准时中的第六个,珍贵的一日时光已流逝了十分之六。

    在这医务处监护区的门口,时间数字的暗红是其中唯一的亮光,撒在等候的两个浸没于走廊昏暗苍白照明光的身影身上,为那银色的发梢染上酒醉般的红影。

    银发的战士端正地站立着,一身紫色丝绸般的闲暇长袍,但却丝毫不显得放荡糜烂,反而如紫色的贵族武士一般端庄高雅,那几络银色发梢因他微低的面庞,垂落在他削瘦而白皙柔和的下颌线旁,修长的如艺术家般的手掌搭在他的腰间的裂解剑上,手指在其黄金铸成的剑柄上轻敲着,仿佛在静静数着时间,又凸显主人在这沉静的等待中难免溢出的一丝丝不耐烦。

    在这狭隘走廊的另一面,一个截然不同的黑影抱着双臂倚靠在舱壁上,他如黑暗中一道致命的利刃,身型比对面的紫色武士矮上不少,几乎才勉强到其肩膀,但他的眼中毫无怯懦和犹豫之光,克莱因垂着眸,因他那结实而蕴含着恐怖爆发力量的臂膀和精瘦身躯已经无言诉说了一切。

    “我们还要等多久?”弗洛索斯开口了。

    “谁知道。”克莱因回了低哑而不耐的一句,“如果你等不了了,大可以回去。”

    “那听起来很没有同伴情谊,我可不会那么做。”银发的俊美战士笑了笑,他的面庞如水中月般的柔和舒展。

    “嘁。”克莱因完全不懂这种犹豫之词的意义,既然要等,那为什么一开始要开口呢?!真是让他暴躁,这种不干不脆的话谈压根不符合刺客被植入的果决本性,克莱因压抑住基因生化改造带来的躁动怒火,他调整了一下双手抱臂的姿态。

    ”我听说他是因为泰拉人变成如此的。是这样吗?”弗洛索斯说。

    “”

    “真是有趣,泰拉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弗洛索斯点头低语道,他的紫眸落到腰间,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宝剑,仿佛万般珍视似的。

    “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克莱因不耐烦了。

    “毕竟你们是舰船上更有幸能见到她的人。”弗洛索斯笑道,“她在特等贵宾层,不是吗?正好和军官们公用一个餐厅和许多公共场所。”

    克莱因垂眸,深深沉默着。

    “所以,你嫉妒了?”克莱因骤然咧开嘴,如阴郁般的低哑嗓音回击道。

    弗洛索斯就像在思考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似的歪了歪头,“军团的阶层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我的兄弟,我们不是那些愚蠢的世袭贵族,俗世的规则在军团中不起作用,一个真正的帝国军团当亲如兄弟,我们唯一看重的只有能力,忠诚,以及军功,能者居之,不是吗?”

    克莱因对于亲如兄弟这种说法持保留意见,但他只让嘴角露出一点轻蔑的弧度,就像他平日里一样。“怎么,为了泰拉人,你打算争权夺势了?”

    “”弗洛索斯就像听到一个文雅而有趣的笑话似的,不失矜持而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别这么紧张,我不可能夺走你的,而且这也只是随性的小交谈,没什么别的意思。”

    克莱因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我只是想见见泰拉人。”漫长的沉默后,弗洛索斯就像梦呓般地轻轻说,他垂下了眸,手指依然在剑柄上逡巡,但这次,不再是战士的待命之姿,更像是轻抚着花瓣似的。

    “你知道吗?我最近总梦到她。”弗洛索斯就像说着一个小秘密似的,以诗人的情语般低低的柔情道。

    “在我那些无尽的黑暗梦境里浮现的她,就像那最珍贵的植物星球上的一朵红色的柔花,舒展而晃荡着,揉碎时滴落着芬芳和汁液,在我手指间挣扎”

    因这邪惑而诱人的描述,克莱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他皱紧眉头,满腹疑虑地紧盯着对方的脸,弗洛索斯低垂着面庞,那温柔神情仿佛在望着一片花海,照顾一小朵细花。

    “你疯了吧,你都没见过她。”他警惕地,缓缓地说。

    “嗯,这或许就是某种缪斯的灵感,你知道的,当她上了我们的舰船,信息素就在其中流动了,纵使我们严加防范,总还是可能造成些特别的影响。”弗洛索斯从容地答道,仿佛已经自己思索过很久,有了个不错的答案。

    克莱因侧过眸去,决定不再理他,他本来就和这基因模板传承自紫凰王庭的家伙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幸好,在这时,监护室的大门打开了,在机械气栓的运作声中,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他们眼前,赛维斯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扯着手臂上的检查时贴上的医疗贴片。

    他看起来依然修长而健硕,与进医疗室前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即便基因缺陷失控,也并没有遭遇什么病痛折磨,他依然完整而精致,是个美丽而完美的战士,军团中的一个骄傲。

    但唯一让人意外的是,此刻,骄傲正垂着头,兴致似乎有些低落,完全与健康的身体形成对比,那头金发下是让人心碎的忧郁容颜。

    弗洛索斯已经上前两步,关心着战团兄弟的安好,“是精神方面还有什么问题吗?你看起来不是很精神呢,塞维。”

    赛维斯特怔了一下,抬起眸来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兄弟,在几秒不到的时间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你们来接我吗?真是太郑重了。”这位红血战士似乎恢复了正常,甚至有些打趣的说。

    他们三个并肩在走廊中走着,离开医疗区。

    “我们签署和发送了不少质询,保证文件和协商讯息,还要应付那些帝国内政部没完没了的责问。”弗洛索斯说,“我们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战斗兄弟就这么被毫无道理,延长期限地关押下去。”

    赛维斯特笑了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当然要补偿我们。”弗洛索斯夸张地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毛,并不让人感到刺耳,只是示意性地提高了声嗓,“尤其是我,因为那些烦不胜烦的文书工作最后可都落在了我的头上。”

    赛维斯特笑而不语。

    “所以跟我讲讲那个泰拉人吧,就是导致你进了医疗生化畸变控制室的那位。”

    塞维斯特脸上的笑容就像山顶上的雪峰般消逝了,”哦?难道你是听说我接触了泰拉人,才来接我的吗?”他的声音依然柔和,听不出任何责问和愤怒之意。

    “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尖刻了。”但弗洛索斯还是察觉到什么,忽然忍不住笑起来,语含惊异和轻快的笑声,仿佛惊喜地发现了朋友的另一面一样,毫无恼火,而是一副更想凑近看看的姿态。

    “我是听说,与泰拉人接触久了,会产生身心的改变,例如产生所谓的占有欲,那可是一种竟然将另一位平等的人类视作所有物的愚昧旧念。”弗洛索斯就像看到一个来自遥远科研星球的讯息,口口相传的实验结果在他面前复现一样,惊讶不已又仿佛很有趣似的忍俊不禁。

    赛维斯特沉默不语。

    弗洛索斯又轻笑了几声,出言安慰道,“放心,我只是想知道那传闻中泰拉人的身姿,究竟是如何完美,如何的纯洁,摄人心魄。”弗洛索斯眨眨眼,就像在和他们分享一个小秘密似的,似真似假地轻声道,“我甚至想为她画一幅画像,我有这个机会吗?”

    “你会失望的。”从另一边传来的喑哑的声音冷嘲道,克莱因几乎忍不住那鼻子里的讥讽嗤笑,就像亲眼看到一个孩童最幼稚的幻想那般嫌弃。

    她可不是帝国王座星球上,艺术展和庄重场所中所伫立和极力描绘的,纯洁的人类姿态,那些过分美化和夸张的,以最纯粹的黄金雕琢的艺术塑像。

    “有些人或许没有欣赏美的双眼和能力。”弗洛索斯镇定地道,他的面容很恰好地透出一分矜持的高贵,以不多不少,含蓄的言辞,如骑士般为他梦想中的小姐捍卫一句。

    克莱因愤懑地安静了许久,忽然开口了,“你的闲情逸致也用在承受战团长毫无预兆的训练和惩罚之上吗?前两天,我可是听说有一批人被教训了,这其中似乎有你的名字嘛。”就像满怀恶意的水蛭找到一小块流血的伤口,迫不及待地给对方造成伤痛。

    如果弗洛索斯面庞上有因提及这毫无道理的惩罚带来的羞辱和愤怒而生的微弱的肌肉抽动,那也是极为含蓄,在他的自控下没有触及任何失态的红线,他依然冷静着,显得高贵而有一丝丝傲慢,就好像那曾在训练场上扒光了衣服,做着汗流浃背精疲力尽的训练的人不是他一样。弗洛索斯早已尽力将这些忘记了。

    他们的雄狮总是过分严苛。

    不知是对克莱因,还是对勒恩,弗洛索斯的齿间流溢出一丝近乎冷笑的气流,嘴唇则扬起,以作镇定而不失礼的表达。

    交谈在这时冷了场,作为两人共同好友,以往总是能以巧妙的包容和温和言语融化这一切的赛维斯特已经许久不说话了,孤芳自赏的弗洛索斯更是和愤世嫉俗的克莱因没什么好聊。

    在走到战团的领地区域时,弗洛索斯矜持地颔首与两位告别,接着就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走了,腰杆挺得直直的,好像在故意证明什么。

    而克莱因与赛维斯特则继续向着他们的军官私人房间走去,在走出了一段路程后,赛维斯特轻轻开口了。

    “她怎么样?”

    克莱因顿了一下,这动作很细微,被他尽力掩饰过去,他能说自从上次的意外过后,他根本就没再见到她了吗?!那该死的机仆和戒严条例。

    “如果你见到她,我希望你能向她传递一下我的羞愧之意,告诉她我真的很抱歉。”赛维斯特说,苦笑了一下,“我无法去猜测她现在想不想要再看到我,也负担不起见面后糟糕的结果。”赛维斯特尽量冷静地呼吸着,话声轻柔,似与平时无异,却好像压抑着非常可怕的东西。

    克莱因张了张嘴,但竟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难道他要说,他根本接触不到她,更别提什么带话了。

    当然不行!这是一种示弱。赛维斯特能做到的事情他却做不到吗?难道不是在承认塞维斯特对于那女孩的特别。

    克莱因绝无法承认这一点,无法认输,他低下头,用冷漠掩饰着自己的神色。

    “有机会的话,我会和她说的。”

    他用低闷的,缓慢而挑剔的,冷淡嗓音回应自己的好友,就好像在赛维斯特被关禁闭的这期间,自己早已和她建立了良好关系,对此手到擒来,胜券在握,只是在如主人般占据着上位,考虑着要不要帮他而已。

    他快速地瞥过赛维斯特的脸,想观察他是否看穿他的伪裝,但或许是过于沉溺在自己的惆怅中,听到好友的回复,赛维斯特只是点点头,灰眼中出现了一丝感激和忧伤。

    .

    在和赛维斯特分别后,克莱因的手插在特种制服的黑色暗兜里,他的嘴角紧绷着,眉头皱起,在走廊上快步走着。

    他用特种战士和刺客的思维快速盘算着,如何接近他的对象目标,工作思维让他的肌肉不禁紧绷起来,肾上腺素缓慢地分泌着,提高着他的思考速度。

    在他缓慢的呼吸中,围绕着目标的私人舰室的所有的明路和暗路,电线与通气管,机仆的布置与巡逻规律,就如一整张立体空间图般展示在他的大脑中,这就是作为致命刺客的一项基本能力

    忽然有一阵交谈和脚步的喧闹从前方的拐角传来,克莱因被打扰而皱眉,他不耐烦地抬起眸来,正想扭头绕开这里。

    从那走廊的拐角处,机仆银钢的身躯和那与帝国人相比,过于娇小的纤细身影出现了。

    在那一刻,他脑子里空了一瞬。

    “尊敬的大人,很抱歉,请离开”克莱因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另一个机仆的声音,它似乎是临时被派遣来此地,因为路线的突然更改。

    只是在转瞬之间,克莱因的面庞变得冷酷而果断,他二话不说,一把甩开机仆,就向着不远处那两个身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星际]种子36

    你和机仆走在回舱室的路上,散了个步,又略微劳作了一下,脸庞在温室里被闷得有点红,脖子上也黏上了汗湿的发丝,但你感受着篮子里的满满莓果,又感受着机仆对你的顺从,相当的志得意满,索然无味的舰上生活终于有了点有趣的部分,你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但没等你开心多久,刚走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回廊拐角,你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迅猛而修长的身影,以不及眨眼间的速度推开一个机仆,甚至听到了机仆狠狠磕碰在走廊舱壁上,再失控滑落在地的金属冲击声和电流噼啪音。

    接着,这个身影就冲到了你的跟前来。

    你身旁的机仆紧绷起机械银钢的身躯,立即挡在了你的面前,“请止步,警告。”无情的合成机械声从机仆胸膛中传出,机仆伸出手,做出了个明显但又不冒犯的制止动作。

    “克莱因大人。”机仆的扫描器快速地辨别出来者的身份,“我有什么能帮您的?”

    克莱因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瞳孔阴沉,就像有缭绕的黑影如丝般溢出,黑暗冷厉的阴森之影,因为刚刚目标出现的突发刺激,他的新陈代谢进入了执行任务的刺客模式,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我要和你后面的那个女人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怪,那是喑哑的,仿佛粗糙刀刃缓慢摩擦的声音,仿佛染着血和死亡边缘的气息。

    克莱因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基因触发了,他勉强压抑着使自己冷静下来,眨了眨眼,将一些脑海里植入的,此刻因为他的情绪兴奋,进入任务状态而不断浮现出来的,偏激血腥的手段和影像忽略掉。

    即使没有强烈的如此实行的想法,他的脑海里已经在这几秒内瞬间演绎了数十遍击溃面前的机仆的战斗方式,然后掠夺走它身后的柔弱目标的方案,就像他曾在巢都和敌方战舰上,对那些叛乱的总督,敌军将领实行的斩首行动一样,他已经成功过数百次,他备受生化改造的血液和神经催促他如此做,不断激发着他的渴望。

    “这并不合适。”机仆扫描了一下他此刻的身体状况,用机器的理性,冷静地得出结论。

    “愚蠢的机器玩意。”克莱因无法控制自己的喉咙里的颤抖的怒音,他下意识地前进了几步,感到自己的身体进入了战斗的热量状态,有种抓心挠肺的刺痛的破坏冲动在他的心间滋生。

    “给我让开!”他最后警告道,声音从他的齿缝间溢出。克莱因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疼,他的下颌咬紧了,缓慢的磨牙声传到了他自己的耳朵里。

    他知道,这是一种熟悉的,当他每次藏在阴影中,悬俯在高处,盯着刺杀目标时的神经痛感。

    正是这种迫不及待的,想要终结的基因冲动,让克莱因的刺客战士模板变得如此高效,如此具有毁灭性,让他们成为帝国最致命的战士之一。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出乎意料的,一声对于帝国人而言过于娇嫩的,带着微微颤抖的嗓音,大叫了起来。

    她似乎厌倦了躲在机仆的身后,竟然上前了两步来,带着些许不解和愤恨地盯着他。

    她的面孔突然接近了,进入了他的视野范围,她有些汗液的红润面庞,一股信息素的气味扑面而来。

    克莱因眨了眨眼,被这种突变的状况弄得有些错愕。另一种意味上的目标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缓解麻痹了他紧绷危险的肌肉。

    刺客的本能似乎对此措手不及。

    他要干什么来着?

    但很快,他清醒过来,狭长的黑眸中的短暂茫然也被冷傲和轻视所取代,他微微抬起了下颌,“你过来!”克莱因一指自己身边的地板,专横地道。

    几秒钟过去了,很明显,她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

    泰拉女孩的眼中反而浮现了一丝迷茫,她就像从没想过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一般,她回头看了一眼机仆,又看看克莱因,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让克莱因感到自尊心受挫的,就好像她在嘲笑他似的讶异和荒谬的神色。

    克莱因再次感到怒火涌上心头。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我有我的事要忙。”她似乎又愣了愣,皱起眉头,好像在努力试着理解他,但还是忍不住申明道,“我不是一件东西,可以被你们帝国人呼来喝去的”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克莱因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作痛,他用非常阴森的,威胁的语气说,“你有事要忙?”他几乎像是嘲笑,“是什么?泰拉的小公主?”他的眼眸快速瞥过她的左臂,察觉到那一篮子的温室水果。

    “忙着当农夫吗?”克莱因咧嘴讥笑道,“这事是农业机奴干的,看来你很有天赋嘛,该送你去一颗农业星球,让你从日出摘到日落。”

    她的呼吸也显著的变快了,克莱因从她的面庞上,可以辨别出来,她明显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她的肾上腺素也在提升,虽然是泰拉人类原始而软弱的微量级别,只能让她脸部的血管流速加快,红起脸,瞳孔因愤怒放大。

    “你这人我哪里招惹你了?!!”作为攻击倾向的一部分,她的信息素也变得强烈了,女孩的眼睛因不敢置信的怒气而发亮,气势汹汹地高声道。

    克莱因错愕地吸入了几口她的信息素,她的气味瞬间在他的侦测神经网络中弥漫开来,就像给他血管里注射了大量的酒精一般,克莱因摇摇头,勉力使自己镇定,他也咬紧牙关,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怒火冲天,看到她向他走来,肢体上的肌肉因为兴奋和敌意而隐蔽的微颤着。

    “侵占帝国的财产,贪婪的女人。”他又瞥了一眼那篮子,毫不客气地喑哑讥讽道,“你把整艘舰船当做你的后花园吗?谁都得为你让路。你是贵族还是公主?”

    “我”泰拉女孩明显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她只怔了一下,便意识到,不该跟着帝国人奇怪的思维走,她无法不断自证自己的无辜,因此她只能压抑着怒火,用一种冷静,由衷的失望的语调说,“我本来想要跟你说谢谢的。”

    “你要跟我说?”克莱因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低语道,他眯起眼,歪了一下脑袋,就像一只不通人性的野兽忽然听到温柔人言,仿佛骤然被迷惑了。

    但与此同时,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在你眼中明晃晃地感觉到刺眼的敌意,因此在这种话语前,他反而像是被冒犯了似的,这就像是一种讽刺的陷阱,你将蜜糖放在他的面前,可同时,你高举起试图伤害他,制裁他的利刃。

    “是的,你救了我。”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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