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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还想再问问,但勒恩已经不耐烦再回答这些,“你完成了你的事情了吗?”他显然已经很难以忍受了。勒恩站了起来,身躯高大健硕,几乎是你的两倍有余,当他向你倾身而来时,宽阔壮硕的肩膀几乎遮蔽了其余的一切视野。

    你压抑住颤抖的呼吸,体会到人类对于与自己同样模样,却巨大体型的人是真的有难以抑制的本能恐惧的。

    “我还有个问题”你用尽最后的勇气说,“与你结合是什么意思?”

    勒恩恼怒压抑的呼吸平缓下来,他甚至像是有些惊讶,你竟然敢问这种问题,他定定探究地凝视你,嘴角甚至似乎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但很快平静下来,“你认为会是什么?”他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帝国的某种特殊礼仪或者文化”你试探地慢慢地说。

    勒恩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既像是被你逗到的愉悦,又像是讥讽,但也是一眨眼,就像是一个短暂的深呼吸,他的面庞再度沉郁平静了,“不,泰拉女人,你得知道,我们对结合有着同样的理解。”

    “那意味着上我的床。”他的嘴唇开合,用他低沉而平淡的声音,说出了这不知廉耻,又因为太过理所当然和冷静,而让人一瞬间怀疑这伦理廉耻的评判究竟有无意义的话。

    你一时间陷入失语,又陷入了沉思,这是你第一次直面这荒谬之处,你终于理解并清晰分辨了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古怪处境。

    这些帝国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这是军队内部的霸凌?就像东亚女性曾在西方遭受的热潮,与帝国人有着同样模样,但又更为孱弱的地球人,或许正是这样一副好欺负,予取予求的,无助的形象。

    如果他们竟然是因此将你视作软弱可欺的对象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的心中冒出了股异常屈辱的怒火,但立刻在理智下被狠狠压抑住。

    “我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你坚定地,微颤地挤出这句话。

    “为什么你认为我需要你的同意?”勒恩侧过了头,他金褐色的头发流淌在一侧的肩头,他就像是真的有兴致要与你商讨一般地说道。

    你定定地和这面庞英挺俊美,也毫无正常人感情的傲慢野兽对视。

    你都快哭了,突然的,你跳下高脚凳子,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但只是下个瞬间,他的逼近就像一道猛烈的飓风袭来,你的腰身就被一双健壮有力的臂膀拦住,这种感觉就仿佛直直撞上一块钢板,让人感到骨骼错位的痛苦,你本能痛得蜷缩起来,感觉到自己完全悬空,被抱起来了。

    你的喉咙里只够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似的尖叫。

    天旋地转,等你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你发现自己被彻底压制在了吧台上,就像一道鲜白的刺身珍馐,只有你的双腿从吧台边缘垂下。

    而勒恩,他就站在你的双腿之间。

    当你的对手是一个基因改良的超人时,一切的反抗都毫无意义,他的一只手掌按住你的肩头,或许只是想控制你的行动,施加的力道就足以让你感到动弹不得,喘不上气。

    勒恩的另一只手抚过你的腰身,撩开了你的头发,以及另一边肩头的衣服,然后他向你慢慢俯身而来,低下头在你的肩膀处深嗅,随后肆无忌惮地深深咬吻了上去,给你带来一阵酥麻的疼痛感。

    他微微使力,小臂上的肌肉只是牵动地起伏了一下,就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你胸口的衣领,响起让人毛骨悚然的布料撕裂声,伴随而来的是嘴唇愈加炙热的抚。弄和侵犯,他的手指碰到了你那将露未露的细腻白软的锁骨下方,嘴唇也贴着你的脖子向上。

    在喘不上气和惊惧中,你躺在吧台上侧过头看向吧台内站着的银色机仆,灯光照在他银钢般的空白面庞,以及健硕而平静的钢铁身躯上,泛着无机质的光泽,对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他毫无任何反应。

    但很突然的,你身上的男人停顿了,他手指中还带着撕扯下的衣服碎片,慢慢地握紧了,勒恩以很缓慢的速度直起身来,脸上表情阴沉而古怪。

    他没有再意图侵犯你,而是用手指轻抚上你脖子的一处,喉咙里的喘息带着股野性的低沉。

    “谁咬了你?”他轻轻地问。

    这一切比风暴还可怕,还让人难以预料。

    好不容易从那疾风骤雨般的侵犯中得到些许喘息,你喘着气,惊恐地看着勒恩似乎渐渐郁怒的面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的,餐厅里充溢着暗红的灯光,一种警告声响起,伴随着广播,“因不明原因,请所有无关人员马上回到个人舱室之中,中央甲板将会被镇压清空,重复,因不明原因”

    勒恩侧过了脸,他似乎非常关注地侧耳听着声响,但不只是广播声,而是底下甲板的混乱情况。红色的警告灯光在你们的身躯上闪烁,他的面庞渐渐变得严峻。

    最终勒恩放开了你,果断地抽身离去。

    你躺在吧台上,身上没了男人的压迫和炙热,空虚又想哭,整个餐厅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但这种在公共场合下丧失自尊的羞耻感并没有变淡,你颤抖地撑起身子,努力揽住自己肩膀处破烂的衣服,因为发抖而很难做到。

    在这时,身后的机仆缓缓上前来,为你披上了一件外衣,那是一件白色的餐厅工作服外套。你感受到另外的触碰时,惊惧地抖了一下,才意识到是机仆。

    “舰长室在哪里?”你声音不稳的,快要哭了般的侧过头来向他问道。

    “您最好先回到您的私人舱室中。”机仆毫无感情的,程序化地提醒道,“这是二级警告,状况危急。”

    你在机仆的搀扶下站回地面上,极力平复着呼吸和想哭的冲动,“你跟我一起走吗?”虽然知道毫无意义,机仆根本不会阻止那些人,那些人也不会顾忌机仆,但或许是一种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吧。

    机仆微微沉默了,作为机器人,他似乎很惊讶你会如此要求,“我是餐厅机仆,我不能离开我的工作范围”

    “等到警报结束,我会为您送去一杯安神的酒精饮料,好吗?”

    你沉默着,点了点头,“谢谢你”你平静地说,揽紧了那件外衣,然后就打算从餐厅离开。

    你抽回了机仆搀扶着你的手,但机仆银色的手掌依然悬空在原处,他没有五官的覆盖面庞凝视着你离开的纤细虚弱背影,突然,机仆的机械电子男音出声了。

    “经监控,从餐厅到您的私人舱室,有一条路径您撞上其他人的可能性极低。”

    你迷茫地回头看去,看到机仆抬起一只手,掌心中的旋钮逐渐浮出虚拟数据流,凝缩为一张悬浮的晶片数据板,上面标注出了一条路径。

    你伸手去取了过来。

    [星际]种子9

    黑暗的宇宙底幕在舷窗外缓缓流转,无数恒星遥远而模糊细小,那如发光的水中墨般的晕染星云亦十分黯淡。

    在大气层之外看到的宇宙并不像天文望远镜拍摄下的照片那样璀璨鲜艳,以位于飞船中的人类肉眼来看,星河是十分晦暗的,无穷而可怕。

    你坐在床上,双腿并放在床面上,手臂叠搭在膝头,脸庞靠着胳臂,扭着头盯着窗外的宇宙景色,你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这感觉和在地球里凝望着黑夜不同,星星并不闪烁,而是恒久地亮着,几万几亿年也不会改变,尽显着宇宙的空洞。

    你不再处于地球母亲的怀抱之中。

    你意识到,你是真的离开了地球。

    你脚下所踩的,已经不再是地球坚实包容的土地,而是另一个人类文明造就的精金钢铁,这些钢铁悬空于宇宙之中,遵循着帝国的意志和指挥,一切都不由你自己做主了。

    现在是深夜凌晨三点左右,你实在睡不着了,拉开被子下床,随便找了套衬衫和下身裙穿好,你推开舱门,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厚重的舰船钢铁通道上方,电子线路中灯管的冷光投射下来,显得格外清冷幽暗,你在其中搂着现代的外套,在这星际舰船的过道里快步走着。

    因为夜间,舰船内的温度调控系统暂时冷却,你口中呼出的呼吸凝成薄雾,这种感觉就好像冬天清早刚起床出门一样。

    在前方的过道拐角,幽暗中闪过一丝银色,舷窗透入的清冷光辉,映在这如雕塑般伫立于走廊中候命的机械仆从身上,察觉到你的到来,他就像古堡里的静止盔甲那样突然的动了起来,微微仰了一下光滑的面庞,带着流畅的优雅和机械化的顿感,如礼貌的卫兵般跨出一步停在了你的面前,抬掌小心地虚挡在你的胸膛前,拦住你的前进。

    “女士,现在尚未到晨起时刻,为了您的身体健康着想,请您回到私人舱室中”

    “我有急事要找舰长,带我去舰长室。”你急切又蛮横地道。

    机仆微微停滞沉默了一会,大约两三秒钟,看起来就像他在思考,你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一个你没见过的崭新的机仆,透着股冰冷而疏离的客气感觉,它们到底有多少呢?你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短暂几秒里,面前这个机仆已经进行了一次数据共享更迭,他额头上的金色星状部件共鸣地闪过数据电流,很快平静下来。

    “让我带您前去。”机仆转过身去,毫无征兆的突然态度变化,就像训练有素的领路士兵那样,以将一条手臂搁在腰后的标准前进军姿。

    你只是庆幸于机仆的顺从,幸好看起来机仆是预设将用户的需求放在很优先的位置上的,这也很好理解,帝国人大多是强势的主人。

    距离时间表规定的晨起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你知道在别人刚起床的时候就去打扰他很没礼貌,但你实在没法等了。

    你的心情急迫,如果舰长还没起床或者没开始工作,你打算就坐在舰长室外面,一直等到他来为止。

    前方机仆那顺畅的优雅步伐,关节中机械而流畅的轻微摩擦声响停顿了,来到了目的地,这里的走廊地毯是红色的,透着股典雅而威严的感觉。

    这里是上层舰长室,整艘舰船中最重要的指挥核心地之一。

    机仆银色的面庞上映着舱窗和门缝透来的光亮,他抬手恭敬地示意已到达,而且,舰长室,还亮着。

    被这股气氛感染,在一种无言的敬畏中,你悄悄走近了那门扉,隐约的,你听到了声音。

    机仆抬手替你推开门,他银色的机械关节手掌按在厚重木质的门板上,门扉无声而顺滑地滑向了一旁,你有点无措,又悄然无声地走了进去。

    在宽大而泛着浅蓝色虚拟光线的通讯显示屏和操作平台前,俯身着一位高大健壮的人影,他双手按在台面上,似乎正在和最的通讯显示器中的全息人影谈话。

    随着你慢慢地走近,你的耳朵正好捕捉到全息通讯器中传来的只言片语,你耳朵里的植入翻译器嘈杂了一下,才将这些话稳定翻译为你能明白的话语。

    “#%&,我#&,你的梅特尔器是不是被掺了毒水?!卡斯坦因,为什么,你的铁舰瘫痪了吗?!还像死尸一样的躺着!!”

    通讯界面里传出来的声音异常激动而粗暴,帝国语言的腔调又快又急,说得毫不掩饰,冰冷而不耐烦,你突然意识到这些翻译不过来的话,是一些帝国式的脏话。

    就比如那个梅特尔器,你知道这个学名,这是帝国词汇中关于母亲的一种变体,后面加了个机械的词缀,也就是培育仓,孵化器,人造子宫的意思。

    梅特尔器培养液要是出了问题,诞生下的新生儿往往会有重大缺陷,畸形或是智商低下等等,你的梅特尔器被掺了毒水,这句脏话的严重程度,就和地球含义里的,你羊水里掺了别的男人的尿,你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智障差不多。

    你一下呆住了,没想到会闯入这种高层的争执中,竟然还如此粗俗!!你十分坐立不安。

    卡斯坦因的回复声音十分镇定,毫无被羞辱的愤怒和激动,低缓温和,“我知道我必须在第二个标准日转移出停靠点,离开泰拉港口。但因为甲板上的混乱,离港移动指令被迫延后了,我很抱歉。”

    通讯器的另一端的声音似乎怒气未平,还想再暴怒地说些什么,但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你也在这时看清了通讯显示屏上的全息影像,只展示出上半身,这是个面庞被大半银色金属替代的冰冷男人,穿着黑色的党卫军式的皮质军服,粗俗威严可怕咄咄逼人,都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他的身上。

    因为那男人也看见了你,他那一只黑色而沉晦的如鹰般的眼睛和另一边流银般的机械眼珠,泛着格外诡异而压迫力十足的感觉,他的面庞保持着长时间的毫无变化的阴沉寂静。居高临下地,死死地盯着你,这眼神中既有无情,又有野心,充满着毫无人性的贪婪,就像在看一块能给他带来无尽满足和财富的黄金似的。

    卡斯坦因微微回过头来,也察觉到了你的到来,他走动了两步,将你纤小的身躯完全挡住,阻碍对方无情而无礼的探寻视线。

    “怎么?我只是看看都不可以?”男人的面庞上浮现不满,尖刻而低沉地讥讽。

    “你已经用了特殊条例,你是半路插队进来的,这一批泰拉人配给份额本来轮不到你的舰船,该死的”这个帝国军官的声嗓渐渐升高,似乎又有昂扬的怒火要发泄。

    卡斯坦因安静着,并不与他争执,对挑衅无动于衷,他只就事论事,“我会在五个标准时内撤出泰拉港停泊位。”

    但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好像被嫉妒与怒火冲昏头脑,俯身猛的逼近通讯器,全息影像都为之颤抖一下,“难道要我为此感激你?!你们卡斯坦因家族并不能胡作非为”

    对于对方癫狂的指责,卡斯坦因的回应则是叹息一声,他直接按掉了通讯按钮,切断通讯。

    舰长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卡斯坦因拉了把座椅坐下了,在他宽阔的肩膀中流露出几不可察的疲惫,他靠在扶手上的手捂了会嘴巴,似乎苦笑了一下,也在深呼吸中,冷静了下来。

    “真抱歉让你听到这些,工作上有些意外”他侧过头来,用那醇厚而震动的声音向你解释道。

    “呃嗯”你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蓝色的显示屏光线映在你的脸上,显出你细嫩而青涩的少女面庞皮肤,也显出你眼中,对面的高大身影此刻疲惫而随意地坐在晦暗之中,那些显示屏与操作台如王座般地围绕着他,舰长显而易见地承受着掌控着全局的权力和于此而来的压力。

    “怎么了?”卡斯坦因说。

    “我”你的神情闪烁,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刚刚的意外,打乱了你一晚上的腹稿。

    卡斯坦因似乎看出了你脸庞中的难言的苦衷,他叹了口气,“那群小子对你做了什么?”

    你紧紧抿起了嘴巴,突然涌上心头的委屈,让你的诉苦哽在喉头,不断的想要涌出来,你上前两步,开始向他倾诉你自从你上舰以来遭遇的一切。

    说着说着,你抬起脸,竟然发现卡斯坦因一边聆听着,一边渐渐偏过了脸去,他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无意义地轻轻敲打。

    他的脸庞上毫无表情,缺乏情感的波动,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怒,没有你内心希冀的任何表情。

    他就像在工作中分神听一件毫不重要的事,甚至还在侧眸注意着自己的指挥和报告显示面板。那些有关舰船的数据和通讯的符号流,毫无感情地浮现在他的眼瞳之上。

    慢慢地,你渐渐消声,平静了下来。

    “说完了吗?”

    他略动了下眉毛,就像醒悟过来似的,他向你看来,脸上露出了仿佛坚冰消融般的,不多不少,温和而稳重的微笑。

    可你不再带着任何信任地看着他了,你的心已经慢慢落到了谷底,冰冷而寂寞,无助。

    “嗯。”你轻轻地应了一声。

    卡斯坦因反而沉默了,也许在此之前他就早有预料,但这事真摆到他面前,他似乎略有些拿不准究竟该如何处理似的。

    “那么,你希望如何呢?”他开口了,问你的意见。

    你振奋了些,开口道,“我希望他们不要再打扰我。”

    “那是不可能的,”舰长只是一挥手,便老练地否决了你的这个提议,“一次宇宙航行往往持续数月甚至数年,舰船上的人总会相互接触。你打算永远闭门不出?”

    ”你总要克服这些困难。”卡斯坦因慢慢地说,用他金色的眼睛深深望着你,那张宽厚而英俊的成熟面庞浸没在背景里显示屏晦暗的蓝色光芒中,“我知道,帝国的男孩对你来说有些直接,我能向你保证,我船上的每一个男孩,他们其实并不坏我希望你能习惯这种环境。”

    卡斯坦因说的很慢,但并不让听者急躁,他说的每一句似乎都是斟酌过的,推心置腹,用尽量能让你接受的话语。

    “我也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姑娘。”卡斯坦因最后说道。

    你睁大了眼睛,有一丝惊恐,你雪白的面庞上并没有泛起任何血色。

    卡斯坦因愣了一下,为你这种如敏感小鹿般的神色,他显然轻笑了一声,但他并不解释什么,而是侧头看向窗外。

    这场会面在心照不宣中结束了,在你走到舰长室舱门,要推门离开时。

    “其他的地方并不会比我们这更好,姑娘。”卡斯坦因突然轻轻地说。

    你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回到地球上又如何?等下一次分配?还是彻底蜗居于那上亿密密麻麻人口的巢都之中,就像牲畜般不断繁衍后代?

    你猛然握紧了大门的把手,在涌上心头的悲哀和愤怒的浪潮下,你又快步走了回来,一直到舰长的座位阶下跟前。

    这距离几乎是面对面了,在他高大身躯和座椅之下,你极力踮脚仰头看他。

    “地球人对你们而言究竟是什么?我是什么?!”

    少女般的脆弱而苍白的嘴唇,吐出这样的厉声质问。

    帝国舰长的面庞沉默着,舷窗窗外地球散发的光辉和宇宙的光映在他的轮廓上,让他仿佛隐约发光。

    “我向你保证”他缓慢地说,在无声的时间流逝之中。

    “我们的相会,对你我,都是一件好事。”

    你慢慢卸下力气,很突然的,泪水顺着你的眼角流淌下面颊,你哭了起来,你无法控制自己,这是一种对于自己的处境的不可抑制的察觉的悲哀。

    卡斯坦因不说话,他只是静静望着你。

    在你哭泣的时候,他没有开口阻止你,也没有给予你任何安抚和帮助。

    他似乎惊讶于你的原始泪腺,惊讶于你甚至竟然还没失去这无意义的感情表达方式,晶莹而纯洁原始,就如刚面临这残酷世界的冰冷而嚎啕大哭的婴儿本身。

    这就是另一种人类。

    娇嫩而几乎未受过任何伤害。

    他们能在这宇宙中风雨飘摇地活多久呢?

    就像对待帝国一样,宇宙中的一切可怖事物,异形,大敌,甚至是物理与现实本身,那些帝国曾用无数血泪和尸山趟过的艰难险阻与宇宙恶意,也终会将他们摧残至奄奄一息,伤痕累累,强迫人类为了生存,做出任何原本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就像摧毁一颗寄托了人类最美好的理想的种子。

    舰长就这么悲哀地,又带着一丝爱怜地凝望着哭泣的你。就像在看着地球人,或者所有人类的小小缩影。

    [星际]种子10

    在舰长室操作台的阶下,你坐在靠墙的一张宽大座椅上,这里的椅子大多为帝国战士他们高大身躯尺寸所设计,你坐在上面,简直被衬得像个孩子,两只脚都够不到地。

    你的双腿搭着一条黑色的披风,从你的腿上拖到地上,你正拿着纸巾在擦眼泪,小心地掩人耳目地擦鼻涕。

    卡斯坦因看你哭得直哆嗦,找了个位置让你坐,又或许觉得你冷,把他的披风盖你身上了,帝国人也不是完全铁石心肠。

    这条披风又厚又重,上面针眼很细,材质像织物又像皮革,帝国的工厂产物,披风顶端的连接处有一道金色的绣字,四个帝国文字,你猜想是他的名字。

    卡斯坦因就像有意为你留出个人空间那样,他已经背过身去,继续全神贯注地专注于操作显示屏上那些数不尽的数据消息和发来的通讯链接了,卡斯坦因是否真的是个冷酷的人?就像在电梯里对你置之不理,又或是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在尊重你。

    不知不觉的,你盯着卡斯坦因的背影,就像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你搞不懂他身上的迷思,帝国人和地球人的表达和思维方式有太多不同。他们对你来说,既危险,又充满困惑。

    而你就要想办法在这群冷酷,可怕,难以理解的帝国人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和他们相处下去。

    卡斯坦因一定已经察觉到了你的视线,他平静地顿了很久,意识到你在探查他以后,他显然无法再专心将工作做下去了,那伟岸的身影从操作台前直起身来。

    “我也有个问题要和你谈谈。”卡斯坦因说。

    你困惑而敏感地盯着他,不太信任地,有些敌意地皱起眉毛来,看起来就像是生闷气的样子。

    卡斯坦因瞥过眸来,就看到你的这副戒备模样,他理解地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你知道吗?在帝国制造的这种宇宙战舰上,通常是有一整套完整的污水处理与循环系统的,因为当我们处于无垠寰宇中,物质与资源是需要珍惜的,无法随时随地得到新的补充,尤其水循环是生态维持的重要一环。”

    “但是,就在不久前,我们发现目前的循环系统,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履行它的职责了,这并不是因为它损坏了,而是由于现在多了一种新的污染物质,它没有安装针对性装置,难以将这物质消除干净这导致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

    你不太理解他这些话的用意,但你耐心地听着,下意识地认为这些话可能是一些有关工作的科普,就算对帝国人有意见,也不应该放过任何能学习到他们的新知识的机会。卡斯坦因的声音停下了,你不解地望着他。

    “我是说”

    他好像遇上了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下级舰层监控传来的那些画面再度闪过他的脑海,泰拉人登陆上帝国的铁舰,彼此带来的麻烦,磨合的考验远不止有你单方面所感受到的那些。

    卡斯坦因微微皱起了眉头,又带着一丝无奈而纵容的笑意,他知道这事完全不能怪你,他换了种方式继续说下去,“你不习惯船上的公共浴室是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你一时间没有理解,但你迫切地点了点头。

    “在这方面,我们还是能做些事情的。”卡斯坦因微微笑了笑,带着一丝安抚性质的,“让机仆为你重新规划改建一下个人舱室。怎么样?”

    卡斯坦因沉思着,“以泰拉的建筑方式和风格,增加附属独立卫浴,还有家具定制的尺寸问题”他一项一项为你考虑周到,“我希望你在舰上能有个良好的居住环境。”

    你有一丝惊讶,没想到他会在这方面做出让步,这也是对你的某种尊重了。

    但突然的,他安静了,卡斯坦因皱起眉宇,像是他如机器般清晰流畅的工作性思维遇上了某个齿轮卡壳,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表情,他沉思片刻,缓了缓,向你诚恳地宣布道。

    “但是那样的话你暂时没地方住了,我会给机仆们下紧急指令,可就算如此,由于牵扯到管道改道和诸多定制变动,也要大概两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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