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醒了吗?你错过了晚餐。”“啊。”你的声音有点醒后的沙哑,一身单薄睡裙,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你揉了揉自己的脸,还有点迷蒙。
卡斯坦因似乎凝视了一会你现在的模样,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反而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本来我想在晚餐时间向所有人介绍你的,既然你在休息,下次吧。”
“如果你还有什么事,可以来舰长室找我。”说完,卡斯坦因抬了抬放在宽大办公桌面上的手指,通讯结束。
居然睡过了晚餐时间,你躺回床上,靠在床头,呆呆思考了一会。然后你又爬起来,拿起梳子梳头,顺便看了眼桌上的机械怀表,现在是地球时间20:21。
非常理所当然的,没有吃晚饭的你,现在饿了。
你在衣柜前找了件衣服换上,舰上生活区里的空气不冷也不热,正好二十度左右,你只要穿件常服就可以,在穿衣镜前照着镜子的时候,你突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一侧,竟然留下了几块痕迹,暗红色,看起来非常暧昧。
你睁大了眼睛,把头发往前拨了拨,勉强挡住。
那家伙居然对你做了这种事,你是不是应该告诉舰长?!可那人的表现非常奇怪,这到底是文化差异,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到底是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地球上的骚扰呢?
你暂时没有答案,打算先按下不表,默默再观察一段时间,因为此时你也并不确定自己在这艘舰船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如果实际上派遣至此的地球人是最低的奴役,那你真去向舰长诉苦的话,就反而显得荒唐可笑了。
你对着镜子,咬了咬嘴唇,看见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在帝国的控制下,时间的流逝没有使你的五官发生什么变化,但气质和神情确实截然不同了,当年处于现代国家的你,和现在处于星际帝国掌控下的星球居民的你,这种变化让你感到有些恍惚。
你贴近了那些曾只在科幻作品中出现的生活,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成为了未来人,但也变得更加病态。
你的身躯因为缺乏锻炼和饮食的改变而变得非常纤细,皮肤因为缺少紫外线阳光而过于白皙细嫩,当你大部分时间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也是冷漠而平静的,总有股不够活泼朝气的感觉。
在帝国掌控了你所在的城市以后,你就很少出门,只有有限的活动范围,四处巡逻的机仆和警卫机器人让人害怕。
在那样的原因下,你的皮肤变得很白,而且由于日照不够,社会氛围无望而压抑,你甚至有点抑郁,就像很多人那样,你想过死。
当然,你最终并没有付诸实践,因为每天,飞翼器都会掠过你的窗口,扫描其中的生物存活信号,据说,那些真的实行了自杀行为的人们,不论成功与否,都会被那些银色的机仆带走,垂死之人的身体扛在机械仆从的肩膀上,血液流淌过那银色的,线条清晰的肌肉胸膛,你只是在公寓楼道里看到了一眼,就非常害怕地躲了起来,这些人会被带去休眠冷冻库,就像一具具尸体般被放在冰冷的棺材里。
听说,那些人还是有意识的,就像在很冷的地方睡觉,偶尔还会惊醒,看到窒息的玻璃罩,冰冷刺骨的空气,然后麻醉气体会再度释放,在极度害怕和不情愿的心情下再沉入休眠,那该是多么绝望和无助。
这就是如果没法向帝国证明你能好好活下去的下场。
帝国对泰拉特别条例第六条:每位公民都有义务在任何情况下,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
你的视线从镜中自己的脸上移开,所以你现在决定出门去找点吃的,你走向舱室门口,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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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黑暗的舰船内部,钢铁管道和电线组成通道,悄然无声,现在是个人休息时间,但却没有任何欢笑与交谈,这艘承载着数百名战团战士及技术员的军舰内,弥漫着帝国的严肃与死寂。
这也是大部分帝国舰艇内会有的氛围,冷酷的宇宙和艰难的生存,早已磨灭了绝大多数帝国人的轻浮欢乐,他们就像一颗颗黑色的金刚石般沉默而冷酷,奉行着高效与实用的原则和日常生活秩序。
下层公共浴室内,这里比上层的浴室要简朴得更多,只有黑色的瓷砖地面,高高嵌在墙壁上的一排简洁的单向热水出口,公共浴室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正在洗澡的军团战士。
他们的身躯普遍异常高壮雄伟,超出地球人的想象,两米多的身高,个个一丝不挂,历经磨砺的,鼓胀饱满的肌肉呈垒于身躯之上,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件件宏伟的战争杰作,胸膛与臂膀上有着用于接入动力战甲的黑色接驳口,以及或多或少的旧伤疤。
又一位军团战士赤条条着身躯,从门口走进来,他宽大厚实的脚掌踩过湿润的瓷砖地面倒影,加入他们,早已习惯了无数次的公共沐浴,对行走中彻底展露自己的身躯毫无羞耻,对其他战斗兄弟的身躯也毫无兴趣,除了行经路线中的当面擦身而过,他的眼睛甚至不会作无必要的转动,不会去特意看彼此。
这就是帝国最精良的星际部队之一,基因改良战士,他们意志坚定凝固而目标明确,对任何不在任务范围内的事物,都没有太大兴趣。
就像是一群在训练后沐浴的斯巴达战士,各自洗濯着自己经过一日的训练后变得汗湿脏臭的身躯,或站在墙边淋浴器之下,或坐在台阶边,低头淋浴。
刚进来的战士瑞阿斯来到墙边,打开了热水的旋钮,任由滚烫的热水淋下,他深沉的呼吸着,享受着这种放松,这种对于地球人来说过于滚烫的热水,正好抚慰他们这些基因战士疲劳的坚硬肌肉,让其在刺激下放松地舒张。
他阖上眸,感受那热水蒸腾起的雾气,和划过他健壮而带着旧伤疤的身躯,落在地面上的噼里啪啦的水声,但突然的,在热气和惬意淋浴氛围中放松的神经被敏感地触动了一下。
战士坚毅无感的面庞上,眉宇皱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热水顺着他的鼻梁滴落下来,他用手沾了一点,非常困惑地看着它,虽然手指上的水滴被淋浴头洒下的热水很快冲走了
但那股味道,并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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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船上层,士官级层。
一间个人舱室内,黑压压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武器,从行刑者手枪到热熔枪管,烟雾手雷,细长的单分子精金匕首,专门打造的动力剑,桌上摆放着子弹匣和一管管药剂,显得房间更加狭小阴暗。
在房间靠墙的一边,摆着张狭长的床,与其说是床,不如更像是睡眠舱,以帝国人的标准而言,只有大约两个身形的宽度,只够略微翻身,看起来应该会让人睡得非常不舒服。
床上铺着简单的黑色被单,这间舱室的主人就正躺在上面,他的脊背靠着床头的一根铁杆,正全神贯注地清洁着他手中的终结者狙击枪。
就像地球上的俊俏青年正抱着一把吉他轻抚一般,他修长的腿搁在对面的床栏上,他瘦削而健壮的身躯裹在便于行动的黑色马甲之中,赤裸的臂膀上随着清洁的动作而肌肉运动着。
今日,他已经做这项日常武器维护工作相当长的时间,离床不远的桌面上,到处都是他拆解下来的枪械部件,格外凌乱。
克莱因那冷峻沉默的脸上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将拿着狙击枪的那只手无情地搁到床边,然后松手,随着一声磕碰,原本备受钟爱的狙击枪落入床脚边的武器匣中,和其他枪械叠在一起。
克莱因抽了条薄巾,擦拭着自己手指中的机油。
然后起床,来到桌前,喝了口放在桌面上的纯净水,当他运动着小臂,慢慢地将开口拧回去的时候,克莱因的那狭长而乌黑的眼眸下垂。
他放下纯净水杯壶,垂下的手臂轻轻一拉,将桌下柜子里的一个抽屉打开了,几枚蓝色药剂玻璃管滚动出来,这些是他作为特种部门的补给配备,在任务中,克莱因这种战士并不能得到后勤补给,他更像是单独行动的刺客,需要独自处理伤势,或是注射有利于目标达成的兴奋。剂。
这几管蓝色药剂就是帮助他克服剧痛或是精神攻击带来的混乱的镇定剂,但克莱因修长的手指在蓝管上一顿,只是掠过,他碰了碰抽屉上方的某个机关,另一层隐秘夹层打开了。
克莱因将手从抽屉里抽出来,一小袋透明的医疗密封袋握在他的手中,他看了眼密封袋上还黏连着的几条黄色胶带,不耐烦地把它扯掉。
他回到床铺之中,仰靠在床头,慢慢将这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密封袋打开,一股甜蜜的香气充盈了室内,克莱因完全不受控地,颤抖地深呼吸了一下。
他沉默着,过了许久,抬起拿着袋子的那只手,仰起头来,就像快要渴死的人那样,毫无尊严,白皙而削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着,显出与他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颤抖和脆弱,将密封袋倾倒着抖了抖,里面只有一点点稀薄的液体了,固体物早就在上次的享用中被饕餮殆尽。
终于滴下一滴红液,男人合上他的嘴唇,深深平静下来,他闭着双眼,似乎品味了很久。经过基因工程改良的味蕾,基因侦测神经,向他忠实地汇报着,其中纯净而完善的每一分基因信息。
从她的肌肤,到她的身型曲线,头发与双眼的颜色,她的面容纯洁无瑕,未被污染的原初人类。
克莱因再度睁开眼睛,他舔了一下下唇,侧过头去,不再看那充满着吸引力的密封袋,而是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另一只拿着小袋子的手则攥紧了,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可怕而深重的沉默着。
最终,他屈服了,当他放弃了自尊与痛恨的坚持,将一只手臂伸入被子下的时候,他骤然放松下来,身躯彻底仰靠在床头,他将那一处以前从未有过任何反应,而此时焦灼而坚硬的地方握住,尝试着缓慢地抚慰它。
而他冷峻而冰冷的面庞上,他慢慢咬住了那个还承载着一点点那女孩的血液的密封袋,将它完全撕开,用舌头一点点地,细致地舔着内。壁残留的血,眼眸阴郁而冷漠,就像一只黑色的野豹。
但他很快眯起眼睛,欣快感让他低沉地喘息出声,伴随着鼻尖的气味和嘴里的摄入,他的大脑替他清晰地描绘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和轮廓,克莱因难以自控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把那密封袋碎片紧贴在鼻尖,同时就如电流闪烁过的画面一般,他非常清晰地回忆起了那真实的接触,她发丝的香气,他咬牙低咒出声,并在自我抚慰中突然猛烈地达到了那让他自尊心受挫的,欢愉至极的要命的顶峰。
最终,舱室中仅余男性的深深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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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浴室内,那名战士瑞阿斯已经彻底沦陷,他双手撑在墙上,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呼吸越来越加重。
热水还在持续不断地浇在他的脊背上,但是并不再能带来任何的放松和惬意。
这里面带着一种让他神经紧绷,滚烫的信息气味。
在精神涣散中极力集中注意力,坚毅面庞的低喘下,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战斗兄弟。
从淋浴器里洒下的热水,淋过他刚刮干净,只泛着些青色的,弧度完美的脑袋上,洒在他坚实的肩膀,从他低垂的,无表情的,正直而宽阔的面孔侧颊滴流下来,这素来最镇定,情绪冷漠的老兵肯乌维。
他也在恍惚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星际]种子7
你饥肠辘辘。
从你走出舱室,在四通八达的舰内钢铁通道里绕来绕去,现在已经快地球时间九点,今天一整天你都在为填写各种申请资料,检查和面试而奔波,还乘坐各种交通工具,从下午开始就什么也没吃。
你终于找到一处小型餐厅,这地方不大,好像只是为了这一层的少数人服务,从门口拐进来,厅中摆着几张钢银融铸的高餐桌,一侧应该是摆放自取食物的地方现在只剩几个空空塔盘,其他的餐食和盘子都收走了,整个餐厅冷冷清清,只在另一侧的墙上点着几盏小灯。
那里是一条银色的高柜桌,就很像地球酒吧里的吧台,一名机仆正站在桌台后面。
他就像人一样,以十分机械化的动作擦拭着手中杯子。只从特征上看,这个机仆和你见过的没有不同,全身都由那好似钢铁般的材质铸成,修长而健壮的男性体格,就像是对人型的崇拜性模仿,唯独强调了他机仆身份的是,没有五官的面庞。
但这个在餐厅服务的机仆又略有些特别,因为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好像侍者一般的西装马甲,脖子位置戴个小蝴蝶结。
现在这个时间段,大概没有人会要吃饭,只还提供消遣用的酒精类饮料。
机仆光滑的钢银面庞转向你,检测到了服务对象的到来。
“您好。”他以程序化的,机仆使用的同一种,温和的男性嗓音说,“您需要什么?”
“我饿了。”你诚实地回答。
“”机仆停顿了一会,像是在他的数据库里查询了一番用餐时间内餐厅的服务录像,“您没在规定时间内用餐,真是抱歉,现在厨房中没有标准餐了。”
“啊”你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没得吃了。帝国显然是一个严格军事化管理的文明,你在填写各种资料和上培训学校了解帝国常识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了。
“您需要稍等一会,我为您重新准备一份,好吗?”但机仆做出的反应却没有你想象的不近人情,运算和数据在他融银般的处理模块中流动,识别基因信息和面容,他很人性化地为你这个标志为星级特殊的服务对象提供解决方案。
“好的好的。”你坐上那吧台前,高高的高脚凳,大概是在机仆的无形操纵下,它自动降至符合你的轻松坐上去的高度,然后再度升起至你可以和舒适地掌控面前的一小块桌面,和桌上的东西互动。
当然,你的双脚远远离地了,因为身高原因,帝国舰船内的设施用具对你来说都略大一些,不过并不太影响,你可以习惯。
“这是现在可以提供的食物的菜单。”
机仆抬了抬手,他的掌心旋钮里涌出像是传输数据一般的虚拟全息信号,在吧台桌面上迅速凝像成了像是晶片一般的数据板,机仆的手掌机械化地顿了一会,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酒保,将菜单向你优雅推来。
晶片菜单到你手里,上面的帝国文字就立刻虚拟化的雪片了一下,再次稳定下来时,自动翻译为了地球中文。
你如饥似渴地急切看着菜单上的菜品,然后就愣了一下,说实话,菜单上的选择并不多,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一艘穿越银河的飞船上,想要像在一颗有完整生态环境的行星上吃一样丰富的食物,考虑到长期的宇宙旅行,肯定做不到,一定是以稳定性和长期供应为先。
但他们的食物贫瘠还是超出你的想象,他们吃的还没有你好呢。在帝国接管了城市管理以后,虽然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只要有钱想吃什么吃什么,但每日都有机器送来装满新鲜蔬果肉食的箱子。
机仆似乎看出了你脸上的一言难尽,他在尽可能满足上层用户疑问的自动模块程序驱动下开始解释,男音有着照顾性的悦耳柔顺。
“请您原谅,我们从翡翠星港来到泰拉,经历了数月的变速和超时空跃迁,船上的新鲜食物已经消耗殆尽,而根据帝国法律,我们不能在保护星球上(某些重要星球)进行港口补给或是登陆采集。”
甚至他们只能在泰拉外层轨道停上很短暂的时间,不仅无法像其他帝国星球一样在港口得到机身检查,燃料和食物补充,还要在工作和护送货物交接完成后,迅速脱离泰拉外层轨道,泰拉港的停泊位置很稀缺,还有许多货舰和重要舰船在路上要申请停泊位。
机仆说的话,让你得到了更多信息,这些真实应用的举措更能体现关于帝国对地球的态度,不允许帝国舰船集取地球资源进行补给,首先是因为地球还处于政权变更的动荡期,如果放任成为补给港口必定会大幅影响地球上的居民生活品质,造成动乱,又或者,哪怕以后政权稳定,地球上的农业工业生产都进入正轨,帝国依然不允许将地球视作一颗生产星球?舰队还是不能在这里补给。
在机仆的话语中,地球被归于的星球类型保护星球对你来说是个奇特的新名词,这是什么意思?自然保护区吗?你在心中暗自猜测。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如果刻意去问,机仆也不一定会给你更多解答,你的注意力放回面前的菜单上,试图做出自己的选择。
菜单上只有三种食物:
标准粥餐。
压缩口粮棒。
蒸熟麦种。
“我想吃肉和水果。”你弱弱地嘀咕了一句,抬起眼睛试探地看着机仆。
“肉食一般是按配给量提供”机仆回答,“不过是您的话,您的配餐方案以您个人喜好为先。”
“温室区的刺花莓果会在下个标准周成熟,底层饲养场的肉食牲畜也会在半个月后进入出栏期。”机仆说,“届时您的餐食会得到丰富。”
“好吧。”你说道,“那现在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吧。”
机仆转身离开了,你无所事事地坐在吧台边,观察着周围的陈设,柜子上的悬浮酒瓶,这些东西都让你感到有些稀奇。
你突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你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可就在下一秒,整个餐厅都黑了下来,有人关了灯。
你僵硬在凳子上,这是地球人类在黑暗中的生物性本能反应,在远古的过去,当人类面对野兽,手无寸铁最无助的时候,夜视能力不发达,在黑暗中更易陷入掠食者的危险,进入本能的恐惧和手足无措。
你没有尖叫,那只会失去自尊和冷静,或让一切都变得更混乱。
有缓慢而沉的脚步声,以非常明确的目的意图,接近了你,直到站在你的身后,也就是你扭过腰肩,脸庞面对的方向。
“你是谁?”你轻轻地问。
有手指在轻轻拂过你颊边的头发,让你感到一阵瑟缩的痒意,他的大拇指很轻地蹭过你的面颊,或许只是迟疑而又意图抚摸的中间行为,你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因为恐惧和不解,你在黑暗中不安地微微移动面庞,想要躲闪,保持着安静,你听到对方沉沉的呼吸声,就像风箱,从一具强壮高大的身躯中运作发出。
你忽然意识到,他更加接近你了,他俯下了身,将一只手臂撑在了你身旁的吧台上,他侧过脸在闻你。深深地嗅,没有碰到你,但你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你想要什么?”在紧张和惊慌中,你握紧手掌,指甲扎入掌心,极力镇定地问,想要知道对方的意图。
对方沉默不语,但很突然的,他收紧臂膀搂住了你。
你深吸一口气,这感知让你瞬间毛骨悚然了,“呜”你的喉咙里还是挤出了颤抖的呻吟,浑身因抗拒而变得僵硬无比。
他把你抱了起来,就像在凳子上抱起一个孩子那样轻易,作为成年人,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悬空的感觉让人惊慌,但下一秒,你就倚在了一具起伏的身躯上,他把你像孩子似的单手抱着,托着你的臀,你可以感受到对方强健的身躯和臂膀,然后你意识到他的脚步向着门口方向转去。
他要把你带走!要带你去哪?!
你还没吃饭!
“不行!”你急切地虚声道,在推拒挣扎的混乱中,揪住了他肩膀上的头发。“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感觉到对方的头发顺滑而且很长,你见过的这么长的头发,只有舰长,或者另一个男人。
他显然不是舰长。
对方停顿了,或许是被你抓住了一缕头发,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让他感到受冒犯的不快,沉默了。
“我要你与我结合,泰拉女人。”
你听到这黑暗中传来的低沉声嗓,就像森林中的野兽低语,你还深陷于这种话带来的震惊中,久久无法言语,突然的,灯在这时候重新打开了,一阵刺目让你眩晕了几秒。
你看见自己靠着的肩膀处,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庞,他看起来冷漠而俊美,金褐色的头发披在肩头,一双暗绿色的眼睛,他定定地瞥过眸来凝视着你,无情而难以捉摸。
只是他的注视就让你几乎失去呼吸,与其说是冰冷的杀手,这个男人就像野兽本身。
另一边,餐厅机仆沉默地,安静地站在厨房门口。
“我还没有吃饭。”你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这个有着超乎寻常,让人心悸的俊美相貌的男人,他身上的气质就像森林中的幽暗树影,面部线条又疏冷如雄狮,他转移着他暗绿色的目光,毫无感情地锁定了机仆,慢慢地,他将你放回了高脚凳上。
机仆走向吧台,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你的面前,这是一份放在类似锡箔纸的铁盒里的餐食,你惊魂未定地又看了一眼勒恩,颤抖着将餐盒拆开,散发出了温暖的食物香气,最下面是淀粉类粥食,在这寡淡无味的营养粥上面,机仆额外给你煎熟了一块小小的,大概半个手掌大的,正方形的肉,看起来它应该是压缩冻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
此刻,勒恩也安静了,坐在了你的旁边的位置上,托着下颌,侧过了脸,始终盯着你,似乎一言不发地等你进食完毕。
先不提目前这奇怪的状况,在饥饿之时,煎肉的气味比什么都吸引人,这是外星生物呢。
你突然分了一下神,很稀奇地意识到这一点,你用帝国这结合了叉子和勺子的餐具叉勺戳了戳这块肉,用餐具锋利的一侧割下一块,送到嘴里尝了尝。
很奇特的口感,吃起来有点湿,软乎又有韧性,就像被捶烂的牛肉和虾肉的结合。
你又挖了一勺营养粥,吃了下去,就这一口,你就沉默了,不仅是寡淡无味,这里面似乎加了一种让人口感发涩的东西,你猜到这可能就是以前了解到的,帝国会在食物里添加的补剂,为了最实用性地保持舰船上的人员的身体健康,直接将需要的营养成分通过化工提炼浓缩。
“你觉得这个好吃吗?”你颤巍巍地转头,问旁边的男人,这是他们日常的食物?还是只是因为现在超出了供餐时间,没有更好的食物了。
勒恩的目光攫住了你,他好像根本不明白你话语的意义,你对于日常生活享乐自然地拥有一定标准,但对他而言,食物只是生命维持的必要资源。
“不好吃。”
勒恩缓缓开口回答,声音低沉,他舔了一下一侧的牙齿,又侧了侧头,绿眼睛异常深沉,直白地盯着你,虎视眈眈。
[星际]种子8
总结一下你目前的奇怪经历,在面试的时候被上司舰长拉住手,亲了手心,在浴室里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吵架,然后被强行搂住亲了脖子,而现在,在餐厅里被一个男人在黑暗中抱起,要带走你,还说出与我结合这种鬼话
面试时的情况有些像是在正常社会环境下有可能遭遇的性骚扰,因此你的反应很大,深觉震惊,但后来就忍不住想,这是否是由于帝国人没把地球人当做人,而是视作稀奇动物的缘故。
浴室里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围,变得像是烂俗影视剧情一般,因此,你甚至没有再深觉危险与震惊,更多的是让你感到迷惑。
然后现在,就更奇怪了
你将勺子放下,餐盘里只剩最后一点粥,你吃得差不多了,但不安也与时剧增,因为身边坐着一个虎视眈眈的,两米多高的,颀长强壮的帝国男人。
在如此近距离的压迫,你得以在餐厅的灯光之下,更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庞。但你几乎不敢真的直面和他对视,光是他的存在,就仿佛往空气中加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勒恩那金褐色的浓密的头发就如优雅而威严的鬃毛,被不甚在意地垂落在他的肩头,整洁而坚毅的眉毛下,是一双有些修长的眼睛,其中深绿色的发亮的虹膜,目不旁瞬地盯着你。
这样的一双眼睛,甚至让人难以将他视作纯粹的人类,他更像是丛林野兽的化身,在俊美高贵的基因战士皮囊之下有股难以抑制的可怕野性。
而此刻,这头野兽越来越不耐烦了。
“当时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为避免场面变得不受控制,你必须采取主动。你侧过头来,尽量镇定地和他交谈。
勒恩也歪了一下头,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那不是小男孩。”他浑浊低沉的性感嗓音如此说道。
“那是什么?”你有些意外迷惑。
“变种畸形。”勒恩凝视着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口中吐出毫无感情的一个词。这词汇在地球语言里没有可供直译的词语,只能通过意译,与畸形,残疾,突变,肮脏等等词汇相近。
“你是说他,生病了?那孩子天生如此的吗?”你有点不适,“总之,你们怎么处置他?”
“关在舰船底层地牢里,送到净化星球集中处理。”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