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习惯了地球人的计较和刻薄,发现一个被挫败了威严的上位者居然真的没打算刁难你,你可以说是惊奇万分。之后的十来分钟里,卡斯坦因表现得正常而克己,就像一个非专业HR出身,在规章制度下被拉过来履行职责,只想走走过场的领导那样,大致问了问你在帝国设立的培训学校里学习的情况,然后你们两个就陷入尴尬的沉默。
他坐在了房间里的巨大办公桌后头,翻着手上数据板传来的你的简历档案,你没什么事干,又不好左顾右盼,只能正襟危坐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你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似乎一直若有若无地掩着自己的口鼻。又或者,这是他陷入专注状态看文件时候的习惯?
好像终于觉得可以结束这场面试了,卡斯坦因抬了抬下颌,将那薄薄的数据板扔到一边,从那宽大得像是专门为他这类人打造的座椅中站起身来,他一站起来,那股巨人般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就又无言地弥漫在房间内。
“跟我来吧。”他言简意赅地说。
不用等回去通知?不用签合同和填表?你有点困惑,但是由于刚一毕业就撞上外星帝国入侵,没什么工作经验的你也不太懂这些,就目前而言,能够作为经过合格培训,成为星际帝国认证的“公务员”,这条路还是竞争挺激烈的,因此虽然对这个威严而不明情况的帝国感到有些畏惧,你也不希望失去这个机会。
你有种直觉,现在是最开始的几批试行上缴的人口税,等到帝国开始大幅征税,假如他们因为某些原因真的将地球人看作某种资源,那些还留在地球上居住于巢都中的居民,恐怕就真的和繁殖场的牲畜不会有区别了。
这个房间除了你进来的正门,还有一扇内侧的门,你跟在卡斯坦因的身后,那扇门打开后,里面是电梯间,进去后,电梯门在你们面前关闭,形成了密闭的小空间,电梯开始移动,你和他各站一边,因为情绪紧张,你又瞥了他一眼,察觉到卡斯坦因似乎处于一种并不放松的状态,他的身躯有些紧绷。
按照你的推测,你觉得卡斯坦因这身服饰,有可能是帝国的军官之类的,他也许因为职责原因不喜欢不擅长和生人如此接近的相处,总不可能是因为和你这个小女孩共处狭隘空间而紧张吧?
说实话,和他待在一起,你的心老是跳个不停。正胡思乱想着,你猛然感觉到一阵快要压得你喘不上气的强烈超重,这感觉比普通电梯强上百倍。
你惊恐无比地退了一步,用力抓住了旁边的扶手,挣扎着坚持,不让自己在这加速度中狼狈地被压得蹲在地上,就像扛着猛然袭来的无形暴风。
卡斯坦因则像这场暴风中的一棵巨大杨树,他巍峨而平稳地站立着,仿佛对此再平常熟悉不过,金眸从眼角瞥来,注意到了你惨白的面庞和极力控制的失态。
你看到他皱眉了,那是形成明显褶皱的川字型的紧皱,仿佛对此有些意外和迟疑,他的嘴角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他好像又平静下来,重新看向前方,给你留足面子和忍受的个人空间。
但在这种快死了的感觉中,你更希望他能拉你一把,冷酷无情的帝国人完全不懂。
在这对你而言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的加重加速后,电梯终于停下了,你也已经靠着墙滑坐在地板上,浑身虚脱了,裤子也差点湿了,很羞耻,让你想哭,站不起来。
电梯门开了,卡斯坦因走了出去,他站在电梯外面,没有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只是平静地望着你,等你自己缓过来,他好像完全不想碰你。
“再过一会它就会自动下去了。”见你半天起不来,卡斯坦因说。
在同等程度的失重和再来一遍的恐慌中,你连滚带爬地跑出电梯,用尽了自己的所有潜力,卡斯坦因垂垂眸,看着双手撑着地跪倒在他的脚边,就像跑完八百米体测的你,他仿佛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没伸手,没有扶你一把的意思,也没有走开和厌恶之色。
“我会锻炼身体的!”你用那种好像快哭了的声音,赌咒似的说,也是在挽回一些面试的印象分,你觉得刚刚那个肯定是一种测试。
“没关系。”卡斯坦因说,他的嗓音是和缓的男中音,仿佛有安抚之意。
“不会有太多机会坐这电梯的。”
他还是伸出了手,你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因为刚刚承受了人体的极限,你的手又凉又软,冷汗湿透,卡斯坦因握住捏了捏,他的力度控制的很轻,这对他而言,也是某种考验。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你的肩侧,提供着搀扶,在他的帮助下,走出了两步的你,这才有精力抬头看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然后你就惊呆了。
渺茫晦暗的星点和最纯粹的黑暗的宇宙,仅与你隔着一层玻璃似的圆顶,你坐着这电梯直升外太空了?!!!
“这里是泰拉停泊港。
”卡斯坦因用他平稳的声音说。
你这才看清自己的脚下,不是什么平台,而是一条仿佛彩虹桥般宽阔无比,晶莹的精金登陆道,直通向那停泊于星球外层轨道上的战舰群。
“还没有建好。”他望了望那些在玻璃圆顶外,用时而闪烁的激光焊接着精金穹顶的,构建着初具雏形的星港的自动化机器蜂群。
卡斯坦因似乎对你所见的这种简陋感到一丝亏欠的歉意,“我知道你们需要更好的港口,帝国工程部正在安排,之后还会有数艘工程船会来协助作业,请不要难过。”
你震惊地望了望卡斯坦因的眼睛,又盯着所在的这庞巨无比的停泊港。
你一点也没有难过!你很震惊!
你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会那么快毫无抵抗地放弃几乎所有权力,帝国对地球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富贵人家寻回了在外流浪的乞儿亲子,因为心疼而不断给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只觉得就算这般都是亏欠了孩儿。
不,或者,这只是某种高高在上的怜悯?而对于地球而言,高级文明的怜悯都像是恩赐。
你跟着卡斯坦因在舰桥上走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你仰头,看不到这精金的黑色旗舰的顶端,也看不到它的长度尽头。
它就宛如全副武装的细长堡垒,或是黑暗的巨兽一般,身上的鳞片是钢金铁板,夹缝中各种外置仪器或是舷窗的光点,或白或红,星渺点点的闪烁,整艘黑舰悬浮在这虚空之中。
“你觉得这艘战列舰如何?”
谁会让一个落后星球的原住民来评价这种高科技含量满满的神械啊,地球再发展几百年可能都造不出来的东西,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某种隐晦的炫耀。
你没有甜甜的小嘴巴,说不来好听的话。
“很大,看起来真复杂。”你诚实而无趣地做出评价,这个黄金帝国很喜欢造这种奇迹呢,比如那一座座高得像喜马拉雅山似的金灿灿巢都,还有面前这犹如一座狭长而坚毅的堡垒般的宽阔战舰。
越是古老悠久的帝国,就越讲究规矩,排场和面子,这定律即使对星际帝国也适用,你略带怀念和伤感地想到这个。
卡斯坦因投来一眼,似乎对你的回答有些意外,但又颇为满意,“你将为它奉献终生。”他用一种讲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说。
你愣了愣,听到某种沉重的声响,这艘漆黑的战列舰向你们缓缓敞开了舰门。
以你作为普通民众所知的,帝国的人口税其实分为不同的类型等级,要求不尽相同,你一直认为,你所申请的这种,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政府雇员,是在培养某种意义上的“公务员”。
以着愿意为其奉献的,劳动和付出给予的信心,你觉得帝国应该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不然为什么要耗费资源来培养你们呢?你是抱着这种微弱的希冀的。
结果这么严肃的吗?难道没有调职这种人性化的设置吗?!你要是不适应怎么办?!帝国真的好严格!!!
你不禁感到一丝苦恼和紧张,连忙抛开这种念头,将自己拉回现实,战列舰的舰门已经开启,接泊桥连接到了面前。
卡斯坦因已经走上去了,你只好快步跟上。
精金钢铁和鞋底碰撞的脚步声空洞而悠长,你的眼睛最开始没有适应舰船内的黑暗,只感觉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地方。
又听到了机械运作的沉重声,你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舰门正在关闭,阀门拉起,你看到那缝隙越来越窄,连同着停泊港,连同着那散发着辉光的蓝星地球。
然后,层层钢铁重叠,机械彻底咬合,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了。
你离开了人间,你的世界,来到了这艘悬浮于太空之中的,无处可逃,如冥界一般幽冷阴森的舰船上。
你突然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无措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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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默无声中,你和卡斯坦因缓步走着,你注意到卡斯坦因的步伐应该比你大很多,但你并没有觉得跟不上,他应该是有意放慢了步调。
这种认知让你感到一阵温暖。
随着前进,你慢慢感觉到,战列舰应该是分为好几层,你们走上一层楼梯,空间逐渐明亮起来,你看到了灯光,也感觉到了温暖。
你们走过一条应该是战列舰中央脊柱厅道的地方,宽阔得像是可以让四辆坦克并排前行,拱形天花板高耸直入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像是帷幕般的荣耀军旗从两排高台雕刻栏杆上垂下。
你在好奇地想看清天花板到底有多高的时候,注意到了突兀的影子,高台廊道上暗暗的人影,分辨出来的那一瞬间,你的心受惊地跳了一下。
舰船上的其他人?当然有其他人了,笨蛋,你骂了声自己,但是你发觉自己好像有点紧张,你没有做好真正去接触更多外星帝国人,在那么多陌生的帝国人中工作的准备。
你的目光再也无法看其他地方,而是在慢慢走动的过程中,希望分辨得更仔细一些。
那身影就在离厅道大概十来米,用作观台的走廊中,在雕刻护栏后,他并不是无意经过,或者闲着没事站那透气的,他的身影并不动,没有走开,而是双手搁在栏杆上,以垂首的姿势停顿着,你意识到,他好像是在那里等着,又或者,他确实是在休息透气而已。
但此刻,你很确信,他在看你。
厅道的光照并不明亮,观台走廊上更加昏暗,只有走廊里面有房间开灯,映出一点光来,那人站在高台护栏后,在照不到的阴影中,微微倾身,无声无息,平静地凝望着底下的你们。
随着缓慢的走动,光线角度变动,你终于看清了些那人的脸部轮廓,简直就如,王子一样古典尊贵,他那暗金色的发丝,在光照出的地方,就如染着岁月痕迹的金羊毛一般,其余只有朦胧的黑暗剪影。
你依然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只能从带着阴影的侧脸看出,他的鼻子很高挺,有一点外凸的弧度,一点也不像地球上曾有的过度美颜的那种刻意的纤细直挺的虚假感。
而是如雕塑一般的侧脸,眉骨高耸而突出,嘴唇微微分开,让人不禁想知道,他是在微笑?还是在渴求?好奇着什么?仿佛有股无形的色谷欠和纯洁之感。
这黑暗奇异的侧影,哪怕根本看不清五官,都给人一种异于常人的俊美感。
在黑暗中,你觉得你和他的目光相遇了。
可是你们谁也没有做出更多反应,你没有说话,没有向卡斯坦因询问。
直到你们走过了厅道,进了另一扇门,“船上的其他人呢?”你这才说了上船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们在工作。”卡斯坦因说。
“我的工作呢?”你问。
如果你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卡斯坦因漫长地顿了一会,就像在尝试着为你挑选出合适的任务,“你可以从熟悉这艘旗舰开始。”
“你是舰长。”这回你确定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唤我的名字就可以,或者,你愿意叫我舰长的话。”卡斯坦因说,接着他顿了一两秒,好像在思考如何和你说这件事,“船上有些人”
你抬头与他的目光相碰,他那仿佛主神般给人带来无形压迫感的深沉大度的面庞,他的脸庞和脖子没有任何转动,而只是单单瞥来那双宽宏的,温和又锐利的金色眼睛。
“如果,有人欺负你了,就来和我说。”说完,卡斯坦因的金色目光转回前方,好像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但他的保证给了你一种奇妙的力量。
你的上司,好像是个不错的人。
[星际]种子3
数个标准时前,黑色舰船上。
“这是你的那份。”
在昏黄灯光映照的洁净银色吧台上,一份就像走私毒品,为了避免任何内部气味泄露,被黄色密封胶纸一层又一层包紧,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包裹被推了过来。
脱了外套,穿着露出肩膀的马甲,正在喝一杯冰酒的银黑色短发男人,将递往唇边的方形酒杯停下了,“这是什么?”喑哑的声音发问。
就像是对他的明知故问而感到有趣似的,有着一头柔和金发的青年,只是回以一声轻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黑发男人修长的手指将酒杯放下了,一只胳膊肘还撑在桌上,他犹疑片刻,还是伸出手去,将那个小包裹挪到自己眼前,那张微垂着的,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的冷峻面庞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唯有眉宇微微皱起,目光凝固在这满是封条的黄色小包裹上面,就像看着一颗炸弹,又像在看着一件极为渴望的东西似的,那种排斥又沉思的矛盾眼神。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金发青年也勾勾手指,给自己叫了杯酒,银色的机仆沉默无言地奉上。
“这是把我们当什么?”克莱因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丝讥讽。
“放轻松,我的朋友。”金发青年说。克莱因将自己恼怒的目光投向他,因为继承了独特的基因战士模板,赛维斯特的面庞远比船上的任何同袍兄弟要精致,在他那仿若金羊毛般的柔顺卷发下,是一张苍白而英俊非常的脸,唇红齿白,一双灰色眼眸如温柔秋水。
“这只是实验室产物。”赛维斯特说,“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
“不,这是尊严的问题!”这有着一张桀骜冷峻面庞的黑发男人,眼中染上一种像是狠劲般的怒火,“我们不是怪物!为什么我们要吃这种东西。”
“你我都不是,”赛维斯特沉默了一会,劝解道,“这绝不是同类相食的茹毛饮血,这只是暂时性的治疗方式。”
克莱因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这种说法,他的目光收回,望向舷窗之外,他们所停泊的这颗蔚蓝而宁静的星球上的大片海洋区域,“照我说,根本就不该对他们做出如此让步。”
“应该像我们以前的任何一次战争,毁灭那些迂腐的政权,彻底摧毁星球上的防御和反抗,然后将他们全都掠夺上船。”为什么要花费十年之久的时间,为他们建设,在谈判桌上缓慢推进,以如此漫长而温吞的占有方式。
“别这么说,他们是我们的同胞血亲。”赛维斯特说,以就像陷入一场温柔的幻梦般的轻柔语气,“在宇宙的亘古之时,便与我们分离他们本就是我们的一部分。”
“嗤,他们也算我们的同族?不过是一群软骨头,恰好躲在银河的角落苟延残存。当我们在银河战争中流血牺牲,在荒芜破碎的星球上挣扎求生时,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连自己的母星都还没能踏出一步。如果我们真要将他们作为牲畜”克莱因激烈地驳斥着,直到赛维斯特用越来越严厉的眼神打断了他的话。赛维斯特明白,自己的朋友并不是真心这样想,他只是在为此感到矛盾和焦躁。
“我们不该这么说。”赛维斯特放松下来,柔和地说,他慢慢喝了一口酒,“再过几日,等到亲身接触过后,再做评判吧。”
话题又若有若无地回到了那个包裹上头,一股古怪而诱人的氛围再度浓重起来,克莱因将目光转回了面前的包裹上,他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就像再也无法忍受似的,烦躁地向它伸出手。
“别这样。”赛维斯特伸手阻止了他。
“你吃过了?”克莱因单刀直入,敏锐至极地发问。
赛维斯特微笑起来,他的喉咙吞咽了一下,似乎回味了一下那滋味,“回你的私人舱室,再独自享用吧。”
“非常不错的。”他就像品鉴过一块绝佳美味的鲜嫩羊排而对朋友做出推荐似的,声音格外温和。
虽然这里是专用一根通风管道,空气相对密闭的休息区域,其他人也都在各忙各的,但如果他在这里拆开,气味泄露出去了,难免会引起意外。
“这是我们的解药,我们梦想的甘霖。”赛维斯特仿佛很怅然般地叹息了一口气,隔着舷窗看着那蔚蓝的星球,就像在看一颗珍贵至极的露水。
不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是两个文明的相撞,也是两个文明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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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在分配给你的舱室中,卡斯坦因舰长在将你带到这里以后,就有事先离开了,他告诉你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你可以按喜好随意布置。
让你感到惊讶的是,房间的角落里,已经有了三个叠起来的大铁箱,你本来以为这是之前收拾这个房间的时候留下的,结果上前一看,发现上面竟然写着自己的名字,打开后,里面全是你的生活用品和衣物,那些你放在自己家里的东西。
你震惊而脸红地马上关上了箱子开口,因为看到自己的一条条粉红波点有着小蝴蝶结的内裤,都被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比你放在家里柜子里的时候还整齐。想象着不知是谁,将你的衣柜里乱塞的内衣内裤一条条拿出来,规规矩矩地叠好
帝国的办事效率真高,也让你感到隐私有一点被冒犯,纠结了一小会后,你还是叹了口气,准备把这些行李都整理出来,摆放到这个房间里。
看来,你确实是通过面试了的意思
你一边把一件件衣服挂进衣柜里,一边感到有些庆幸,但又有点不安,因为不太确定自己能否承担工作,在星际帝国里任职,会是什么体验呢?同事好不好相处,工作难不难
收拾了好一会后,听到有人敲门,你走到门口,迟疑地开了门,你最先看到的是银色的胸膛,你的心为之一跳,一股熟悉的感觉让你觉得不妙,你慢慢抬起头来,窒息地看到一副熟悉的模样。
是那个很久以前检查过你的身体的,面庞由光洁钢面覆盖,没有五官的,银色的机械仆从,他给你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过等等,他确实是当年那个机器人吗?因为这种机械仆从毫无个体特征,看起来应该是量产,没有区别的。
这样一想,你就放松了些。
“CM390001号,泰拉裔女士,欢迎来到VIl黑剑号,您的行李已经为您送到,如果您对房间有任何意见或其他需求,请按键呼唤我。”机械银仆用他那悦耳低沉的男音说。
“啊,我没有什么需求”你犹豫地说,突然,你想到什么,“麻烦问一下,洗手间在哪里?还有浴室。”在房间里你好像没有看到。这群帝国人也是要排泄和洗澡的吧!
机械银仆沉默了一会,可能在查询,很快他就抬起面庞来,“这一层的卫生间在出门后左转通道直走的最后一间,公共浴室在生活区的另一边。”
啊?!公共浴室!!你深深震惊,有点手足无措。算了,你必须先上个厕所,之前的太空电梯让你太紧张了。
向机械仆从确定了位置后,你跑回房间,从桌上抽了几张自己的餐巾纸,小步快走向卫生间了。
你停在这暗银色的开启舱门前,停住了脚步的原因是,这公共卫生间,让你感到很陌生,因为它没有男女标志,不分两侧
你觉得膀胱的情况越发紧急,犹豫的感觉越来越淡,你狠下心来,快速地看了一眼公共卫生间里面,贴着黑色线条的砖块,简洁明净,又长又干净,空空荡荡!你立马冲了进去,飞快地跑上一个小间,把门关上,坐下解决问题。
感觉自己释放了以后,你站起身来,颇感新奇又意外地感受了一下马桶释放的某种清洁和消毒的雾气,脏液被真空负压吸走,你似乎没有用上餐巾纸的机会,但是心理惯性作用下,你还是擦了擦,柔纸面上干燥而雪白。
没有垃圾桶,你犹豫地左右看看,只好把它丢进马桶里,马桶不像你刚刚自己站起来时候那样,自动把脏物吸走
“唔”你在想,是不是应该坐下去,再站起来一次,重新触发一下冲洗功能。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你似乎听到了隔间门轻碰的声音,“呀!谁!!”你神经紧张,惊吓地喊了一声,但是下一秒,你赶紧捂住嘴巴。
如果是其他人来上厕所怎么办!如果是男人怎么办?!
你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你这么一叫以后,对方好像也受到了惊吓,悄然无声了,外面非常安静。
你悄悄打开隔间门,瞥了眼外面,没有人
是风吹了一下吗?你看了眼头顶天花板氧气循环的出风口。突然,你觉得自己好像眼睛花了一下,因为因为,你紧紧盯着通风口边上的黑砖线条,你确信,自己刚刚看到那线条扭曲了一下,就好像有空气般的水波拂过那里,造成的折射。
为这无法解释的现象,你感到一丝恐惧,几乎让你动弹不得,那东西又动了一下,它在天花板上向你爬来吗?!!
你惊慌失措,身体僵硬,很突然的,从门口响起了一阵沉而镇定的脚步声,就像是有人走来了,这声音仿佛打破了空气中停滞的隔膜感,你的手脚突然能动弹了,你慌忙地躲进隔间里,重新把门锁好。
你捂住嘴巴强忍喘息着,那到底是什么?!是鬼?!还是外星生物?!
新来的脚步声已经进了公共卫生间,如此沉稳,如此宁静,你悄悄打开一道缝,想看看来者能不能帮你。
这人看起来非常高大,暗金褐色的长发,健硕的背影,看起来和你之前见过的舰长完全不相上下,他停在另一侧墙上洁白的男式小便池前。
你听到了拉链的声音,呜是个男人。
你几乎难过地哀鸣出声。不知是不是错觉,你似乎听到一声嗅闻的吸鼻声。
“谁在那里。”低沉可怕的喉音随之响起,那人回头了。
你的心几乎像是从悬崖上掉下去,多么尴尬啊!在看清他的面容之前,你就已经像是缩回壳的乌龟那边快速,紧紧锁起隔间的门。
你听到脚步声,然后停顿,你喘息着,看着他的影子映在隔间门的下方,他缓慢地敲了敲门。
一种像是被狩猎似的,无言的危险和死寂弥漫着。
“对不起对不起!”确信自己被发现了,你慌张无措地拼命道歉。“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帮我!天花板上,天花板上”
那人安静了,他不再敲门,空气里只有你的喘息声,你抬起头来,想再看看天花板上那个怪物,突然就听到了巨大的嘭的一声,你只看到一道像是洁白陶瓷的影子被抛出,天花板深深陷进去一道凹陷,陶瓷碎片四分五裂,水管也炸开了,在这混乱中,有东西嘭的跳到地上,然后没过一秒,就传来一声尖叫,这尖叫像个男孩,惊恐万分。
你本能地蹲在地上,水也洒了你一身,被浇湿,在外面那咽呜声和拼命踢蹬声中,你哆哆嗦嗦地开了门,走了出来。
你看到一个金褐色头发的强壮男人,半跪在地上,他的头发也湿透了,水珠一滴滴从发梢往下流,流过他坚毅英俊的眉宇,无法湿润他那冷酷如兽的神色,他的暗绿色眼睛里瞳仁危险地收紧着,死盯着被他捕获的猎物。
他手底下掐着一个孩子,就像对待一只动物似的,把他狠狠按在地上,那孩子有着灰暗的皮肤,看起来有点奇怪又瘦弱,从他皮肤上那一明一暗,翕张的羽鳞中能看出来,他就是那个“隐形人”。
“我的天呐。”你忍不住快哭似的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