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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α星球的帝国人没有童年。他们自生命之泉诞生,生来便有了既定的样貌。除了身高和身体会再进行一些后天发育,其他都无变化。

    不过纪南看得书多,其中也不乏一些杂书讲述其他星球的生物从出生,孩童时期再到成年,老年的过程。

    他从前没什么感觉,但有了边越后他也会开始羡慕。你说,小老虎会是什么样子的?

    “饲养员纪南,这是你上岗的第一天。你负责的任务是照看一头新生小老虎,边小越。”

    ...

    纪南带着亚麻色的饲养员帽,顺着上司梁玉的目光望向正在一边耀武扬威欺负其他小动物的某个东西,点了点头。

    嗷~

    边小越一声还没叫完,后颈就被提溜了起来,和那双黑色的眼睛四目相对。方才的嚣张荡然无存,只能歪着头四肢动都不敢动,就象征性地呲了下牙。

    “...挺凶的。”

    边小越听懂了,正准备挣扎下从饲养员手中逃开,不想下一秒身体就进了一个臂弯。

    很暖和,很舒服。边小越有些心动,但他自诩为“站在动物园顶峰的雄性”,绝不允许自己留恋温柔乡!

    嗷呜一声又想逃开,不料一个软软的奶嘴趁着他张口直接塞了进来。

    “边小越乖,喝点奶睡觉觉了。”

    ...

    这饲养员还挺有一套,一边抱着他还一边晃一晃。奶也很甜很香,顺着嘴角流下来不及吞咽的,还会被他一点点擦掉。

    算了,做霸主什么的晚点些吧。忍不住又往人怀里缩了缩,软糯糯的爪垫还不忘在人脖颈蹭一蹭,砸吧了下嘴咕嘟咕嘟喝得停不下来。

    “好可爱。”

    纪南想把边小越再往怀里揉一揉,鼻尖萦绕的都是阳光暖融融的味道。眼睛缓缓睁开,漂亮的毛发化为了眼前棕色的发尖。不想怀里的边越也跟着说了句,

    “好可爱。”

    ...

    纪南还沉浸在梦里没醒来,随口答了句,“你还夸自己可爱?”

    边越没吭声,显然还在睡。纪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也在做梦。既然如此,他也许久没用过契主的能力了,他想偷偷看看边越在梦什么可爱的东西。

    丛林深处,边越躺在山洞自己的小窝里,怀里还抱着破碎的蛋壳没放,伸手一点点逗着刚出生的小青龙。

    龙角小小还是钝的,一直顶着他的指尖玩儿。细小的声音有些沙哑软糯,丝毫不像成年的龙那样凶戾。

    边越躺在那儿不断逗着,笑道,

    “纪小南,你饿不饿啊,我去给你抓条鱼?”

    纪南没忍住笑了下,果然刚刚边越是在夸自己可爱,看样子还是个“男妈妈”把自己一点点孵出来的。为自己抓鱼也不错,就这样一点点把自己养大真好。虽然说其实自己更想干点别的。

    下一秒不想画风一转,只见小青龙直接顺着边越衣襟钻了进去,伴随边越的惊呼,

    “我靠你干嘛,痒...嗯!别咬,别咬那里!”

    ...

    纪南挑了下眉。不会吧,边越在梦里也这么了解自己的吗?

    “别咬,我没奶啊!我是雄的靠...你从蛋里出来的,为什么要喝奶啊哈...”

    梦境逐渐消失了,纪南赶快“抽身而退”,意识回归到现实中两人温暖的小床上。不及开口调笑一句,收力的一拳直接撂在了自己小腹。

    “...边越,你干嘛?”

    边越也有点懵,意识还沉浸在梦境中的恼羞成怒,怎么也没想到抬手就真给了纪南一下。

    自知不对,帮人揉了揉,又用力抱紧纪南恨恨道,

    “不好意思,做噩梦了...梦见我把你孵出来,你还...”

    “还什么?”

    “没什么。反正最后我把你炸了吃了。”

    ...

    纪南笑了声也没戳穿他,把人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时间还早,他们不急。凑着人耳边淡淡道,

    “边小越,你还真是愈发过分了。”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第47章“现在我要再接个吻”

    边越是被通讯器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窗外已然天光大亮,昨晚留下的污迹已被仍有余力的那个人尽数处理。

    ...

    完了,他旷课了。

    撑起过度劳累的身体接听响个不停的通讯器,另一头响起黄晨的声音,

    “喂阿越,你身体没事吧?”

    边越蹙了下眉,神智在发懵下还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几点了?”

    沙哑的声音让两人同时沉默了,直到女人幽幽道,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们在去吃午饭的路上。上午的武器课要交论文,全班就差你的,教官点名要。另外我想问下,你到底是真生病了,还是你家契主过度耕耘?”

    “...滚蛋。”边越撑起身体眉眼有些烦躁,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觉会睡到这个点,“纪南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哦,他一下课就急匆匆走了。”

    边越嗯了声,正想挂断电话,却不料黄晨开口间难得带了丝认真的意味,

    “对了,还有件大事儿你可能不知道。林上将过世了。”

    “什么?!”边越捏着通讯器的指尖猛然收紧。一位正值鼎盛时期的上将突然离世,这对于帝国军部来说确实难得一闻。

    “我们也是小道消息听来的。据说今早尸体在夜街小巷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很离奇。我想着你之前委托任务不也是在夜街做的吗...”

    后面的嘱托边越没再听进去,混沌的大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信息,其中的猜测让他失声间有些喘不上气。

    垃圾桶。他记得也有一个人的尸体是在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经历过星际战争,他们事后也知道了当时在星尘上接受洗契的灰发男生,就是林郜的契子。而如今林郜又意外身亡...

    只是稍稍一联想,那可怕的猜测就让边越害怕到指尖颤抖。

    会是,肖离吗?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本平静慵懒的白日,通讯器一时没拿稳落在了床上,黄晨的声音还在继续,

    “喂阿越,你在听吗?”

    边越慌忙拿起通讯器,将那瞬时疯狂蔓延的恐惧尽力压下,沉声道,“嗯我在,你先别挂行吗?”

    黄晨奇怪,但还是应了声。

    身体还是酸痛的,但比不上大脑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慌和茫然。敲门声有规律地响着,并不激烈。但一下下敲得边越几乎迈不动步。肖离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仿佛萦绕在耳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下次见小老虎,我还会来‘救’你的。”

    走到门前,边越偏过头探向猫眼。

    “阿越,发生什么了啊?你没事吧?”

    边越拿起通讯器舒了口气,“没事,我先挂了啊,晚点回你。”

    “行,多喝点水啊!都成公鸭嗓了。”

    通讯器挂断,边越突然有点想笑,自己估计是太敏感了才会草木皆兵。星尘和肖离就像一场噩梦,而这里是他最热爱又温暖的“港湾”,噩梦应当是进不来的吧。

    拉开门,看着朝自己轻轻一笑的白发少年,边越侧过身让人进门,“司空?你怎么来了。”

    白日的斗兽场顶层难得还有光亮。

    童晚一夜未眠,连皮质沙发上的血迹也没叫人清,就这样坐在旁边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童先生,事情都处理好了。您放心吧,不会出现纰漏。”

    童晚终于放下酒杯,低头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林郜的假欠债和指向线索都做好了?”

    “是。您放心,军部那边查起来的话所有线索都会指向欠债仇杀,顶的人也都打点好了。尸体也是处理妥当后才交由司空先生放置的,他们不会看出伤口痕迹。”

    房间一时沉默。童晚望着白日寂静的斗兽场,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自己这么多年的“放下”和忍受双性身体的折磨就像自欺欺人,所谓精神体的来源与他们帝国人生命的奥秘也没那么值得探索,夜街的统治地位也没太多意思...

    仇恨借疯子之手彻底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之前自己的一切淡然都很虚伪,很可笑。

    他思绪万千,也一切空白。良久,道了字,

    “好。”

    “你们做了,对吗?”

    “啊,”边越望向坐在沙发上的司空,带着埋怨的眼神让他心虚地摸了下鼻尖。明明是他们麻烦司空治疗的,如今不遵医嘱也是他们,

    “抱歉,是我身体的问题。”

    司空笑了下,这就是他想要的。语气平和下说出的话却比往日尖锐,

    “说好了不要结合的,控制下就这么难吗?你知不知道这一做,又要多花一周的时间帮纪南治疗。如果不想治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也不必浪费你们的时间啊。”

    一边说着,司空一边注意着边越的反应。垂眸间紧蹙的眉头,自责和懊悔已无需言说。只要事关纪南的身体状况,骄傲如边越也会说这样一句,

    “对不起司空,这次都是我的问题。”

    很好,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感觉让司空很愉悦。控制着语气,说了他最想说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边越,对不起我可能有点急了。我只是真的不理解,作为契子就真的那么离不开契主吗?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吗?”

    “司空...”

    没有给边越解释的时间,径直道,“我还没结契,但我只是觉得有些害怕。没了契主,就相当于完全不能活了?连控制身体都做不到,那不就是连基本的自由都没了,这就是契子吗...”

    “够了司空!”

    边越抬眸,望向那双灰色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不该吼司空,一个不知情又对他们施予帮助的人,怎么都不该怪罪的,

    “抱歉,但你能别说了吗?我听着会很难受。”

    “边越,”司空望着人凑上前,手轻轻蹭了下他带着戾气粉色未消的眼尾,边越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往旁躲了下,但他也毫不介意。门外远处他感受到了一丝气息,他要快些了,

    “我还没结契,我真的很害怕。你帮我解答一个问题就好了,一个。”

    “你说。”

    “一个失去自由的人,依靠体液和垂怜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

    房间一时寂静。一个几乎在全盘否定自己的疑问让边越生气暴躁,但昨晚吞噬所有理智的欲望只是想起,都让自己觉得难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否认司空。

    其实他说的是事实。若结契之初自己还能用自损精神体的方法尝试断了这份关系,但随着结契二人的羁绊加深,如今他已经再也无法斩断。作为契子,如果纪南不喜欢他了,再也不接触他了,在没有纪南诅咒的情况下,自己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垂怜这个词,倒也不算胡说。

    所以,意义是什么呢?他要怎么把万千情绪汇聚成一句答案啊...

    边越垂眸与自己挣扎时,错过了司空眼中一抹厉色。时间来不及了。

    门卡响起滴的一声,让边越猛得抬起头。随着门把按下,他所有纷杂喷涌的情绪好似找到了源头,最终归于平静。

    他还是没能回答司空,因为那个答案就在眼前。活着的意义当然不是为了他,但始于他。

    “怎么不再睡会儿?司空,你怎么来了?”

    纪南将打包好的粥放在小柜上,门外天光朦胧了纪南的面庞,但那淡淡目光下的在意永远是那么清晰明了。

    司空的表情已恢复如初,一场等了良久的对话就这么仓促没有结果。如果纪南能晚那么几分钟回来就好了,明明边越的自我怀疑就差那么一点了!

    “啊,第一次遇到边越请病假,我就来看看他。另外你的治愈过程是不能结合的,之后...”

    “那都是我没控制住,我之后尽量。”纪南蹙眉径直打断了司空的话。所以说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在聊这个?那跟往边越心口划刀子有什么区别。

    司空愣了下,“啊,好的。你说是你的问题,边越说是他的问题,你们还真有意思。”

    “也不算是问题,我很想就做了,”纪南声音淡淡,绕到沙发背后随手揉了下边越的头发,不经意流露的动作是将人圈在臂弯中,“所以治疗过程会加长吗?太麻烦你就算了,我真的受不住。”

    “纪南。”边越抬头间正好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睛,他不赞同纪南的做法,但他的契主很坚决。

    司空目光在两人间转了圈,纪南的占有欲其实比他从前流露的还要强。从发现自己出现在他们的空间开始,到悄悄把老虎护住,司空能感知到他精神力细微的起伏压抑。

    方才的谈话边越和自己又有了间隙,如此下来恐怕这段时间建立的难得信任又要崩塌,看来自己得换个法子逼一下了。想至此,司空故作懊恼道,

    “加长一周,所以总共还有两周,前提是不能结合。”

    “那算了,谢谢你司空。”纪南拒绝得不带犹豫。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是一次性治愈,但我没试过...”

    “真的?!”

    司空话未说完,边越已经转头望了过来,眼神中的希冀和激动溢于言表。有戏。

    “嗯,不过据说会很疼,所以我也不敢试在纪南身上。”很疼这事儿,自己说的实话。

    边越收了声,下意识地望向纪南。他想问问很疼是有多疼,但他的契主却是直接问道,

    “疼没关系,不过会对你自己的身体有损害吗?如果失败了,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不会,也就是我消耗大量精神力,睡一觉就好了。治愈能力是不会有逆反效果的,最坏也就是精神体破损如初,你疼得更厉害。”

    “我愿意试试这个,”纪南余光瞥见了边越担忧的眼神,伸手轻轻抓了下他的头发安抚着,目光望向少年问得认真,“可以吗司空?”

    门落那刻,白发少年的身影彻底被隔绝。边越终于忍不住伸手勾住纪南的脖颈带向自己,眉眼间依旧是不赞同,

    “你确定今晚就要去试试吗?”

    “嗯。”纪南就着这个姿势浅吻了下老虎的唇,“边越,我怕没时间了。我不奢求能痊愈,但至少我会安心点。”

    他们离得极近,边越指侧一点点摩挲着他的后颈,轻声道,“因为林将军?”

    “你知道了?”

    “嗯,黄晨告诉我的。他的尸体,在垃圾桶里找到的。”

    ...

    他们没再说话,也没有接吻。只是就着极近的距离看着彼此。

    眼前人是恐惧和不安的来源,却也是自己唯一抵御惧意的勇气和盔甲。他们都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但如果关系到对方,一切敏感和警戒根本无法控制。

    像两头受过惊的猛兽紧靠在一起,将后背交给对方,用尖牙利齿面向无形的敌人。既弱小,又强大。

    童晚的发呆出神是被通讯器传来的简讯打断的。这个号码他认得,还是让司空入学的时候自己差人给办的。

    司空:

    童童你好点了吗?我猜你还没睡吧嘿嘿。

    有件事和你说下,我想收网了。可能就在今晚,也可能就在这几天,反正星尘我已经在安排接应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趟回去,你会很少找我了,有点难过呜呜。

    哦对了,颜桢已经安全送到虫洞200822了。我不是剁了根林郜的手指吗?我打算带老虎去虫洞200822的时候送给颜桢嘿嘿。如果有天你下定决心也想和我去看看那个世界的话,随时找我(但我猜你不敢噗)。

    好了就这样吧,回见呀我的童童!

    童晚对着那条简讯看了很久,指尖不经意摩挲着那串数字,虫洞

    这是帝国自建国以来的禁忌,忌讳到甚至封禁了虫洞穿越的技术。但这也是那扇世界的大门,是自己到头来都没有勇气揭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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