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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烦意乱的人在信纸的背面涂写起来,作为无能为力自暴自弃式的回复。

    “如果你真的想要见我,何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像这样冒犯的闯入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大约不够有震慑力,江亦读了一遍,再要提笔加上:

    “可以的话(划掉),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再看到任何相关的信件。里边的内容同这件事本身一样荒诞不经。”

    在犹豫要不要加上落款时他被服务生从情绪里唤醒,笑容甜美的女生提醒他,告知他正坐在了旁人预订好的位置。

    江亦望了一眼桌边不被他注意的已预留字样,“抱歉。”实在是迷糊了,他收拾好散落的纸张连着电脑抱进怀里,“有些乱。”

    在服务生的背后几步,站着大约是预定的客人,笔挺的身形笼在休闲款西服里,同棱角分明的面容一般透出些漠不关心的冷气。

    江亦抬起的目光在那人身上一掠而过,在公司网站上好似见过相似的面容,在前面几列,记忆却到此为止。

    他起身经过对方身边,适才烦扰他的事情重新占据起他的全部注意,只在迷迷糊糊间,他感到那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稍久的时间,几乎下一秒就要让他产生疑惑,但最终没有。

    02

    02.

    “收到了,你的回信。”

    略显散乱的字迹。

    “难道我其实已经能够确切模仿你的笔迹,还是认知终于出了错。

    ……和你留在冰箱的便签一起拿给别人看,对方说,‘这果然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的笔迹吧!’

    我皱起眉头几乎想要补充,说连口吻也一样,这封回信。

    这样熟悉的,哪怕最高明的恶作剧也编纂不出的程度,让它突然像是切实存在的多些。

    除非我听力也一并出了错,现在是一个视觉、听觉和知觉都紊乱的人在写着这些。

    不排除这种可能。

    将你的回信又读了几遍。

    如果不是正写在我先前的来信背面,大概会被我以为是你遗漏在书柜角落的某段往事,我不知情的。

    我不知情的部分其实很多,毕竟认识你的时间远比未曾相遇时的要短,让探知你的过去成了挖掘宝藏一般的未知旅程,在每一站为我预留着惊喜。比如此刻。

    且当我没疯吧。作为回信它诚然不合格,像这样相关的信件我又在写着这一封,为了向你了解更多的、能让我理解你这封回信的情况,也就无可指摘了。

    倘若你真要为此生气,但愿怒气冲冲的你径直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真的想要见我。’你在回信里说。而也只有这一点我可以给出万分确认的答复。我想要见你,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能够。”

    将自己的回信作为“诱饵”,塞在了原先的位置。然后是隐蔽安装的监控,和隔了一个礼拜后终于再次出现的信件。

    江亦缩在洒有阳光的落地窗边,监控软件显示检测出人像的画面被他来回拉了几次,终于叫他面如死灰。

    没有人。没有想象中混进来,或者哪怕撬锁进来送信的那个人,新的信件就这样凭空出现了。监控视频一帧闪过,下一帧就多了出来,同他布置的“诱饵”一齐乖顺地叠在一起,叠在分毫未动的原处。

    公司空出的休息平层人来人往,他却在冬末初春里,品出前所未觉的寒意。

    江亦几乎颤抖着拿起笔准备写下回信。还是,他瑟缩着想,还是直接请来驱魔辟邪的巫师法师要更为有效。

    他重读一遍字迹崭新的信件,这次的来信比往日更长了些,甚而在末尾自作主张地点评了他在咖啡厅草草写成的回信,“像他真的有资格一样。”

    这点不满在心中掠过,很快化作对自己口无遮拦的惊惶,在心中默默作了揖。

    “幽灵大人:”

    太奇怪了。落笔时他几乎嫌弃起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称谓,像这样屈服也是没有经过太多思考的决定。

    “恐怕我们无法见面。

    希望这不会被解读成对您的不尊重。

    原谅我对您提及的过往一无所知,这并不意味着您的阐述存在任何问题,恰恰相反,正因你阐述清晰,才让我更加确信这之间必然存在一定的误会:

    恐怕您要找的另有其人。”

    同幽灵分辨道理能有多大的效果他不知晓,就当是病急乱投医的胡乱一试,总之不会有更糟的后果。

    驱魔辟邪却也得列入加急日程。江亦思忖着,拉下一些让他透不过气的口罩。

    不曾禁烟的休息平层同开着暖气的里间一样,一贯让他呼吸不畅,蒙自心底的茫然却显然放大了这层效果。

    他小口地呼着气。被口罩勒乱的头发耷拉在脑后,显出无所适从的学生气来,显得很乖。

    虽然并不。

    阳光叫停在身前的阴影罩住一些,江亦一时不察,幅度很大地往后跌去,心跳几乎停滞了片刻,才迟来地意识到自己的过激。

    停在身前的男人望着他,江亦拂着躁动的心跳,艰难地认出不久前方在咖啡厅见过的这道身影,“难道这里的位置也被你预定了么?”进而开口。

    0.

    迎新的公司酒会并不办在年末,而设在了初春新年伊始之际。

    节庆的氛围并不在这场大型团建里延续,倒在江亦身上遗留一些。陪以礼貌笑容,他伸手接过度数安全的半杯果酒,手腕上几串红绳同他的动作一起掉出一些,倾身时可以看见衬衫遮住的半节锁骨,相同款式的颈链附在其上,一并扎着眼。

    “新年快乐。”同相识的人碰着杯。

    说是相识,入职不过半年的人却实在谈不上什么交际,三两杯下来便径直退了场,在会场角落安心充当着陪衬,发起自己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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