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薛洺没等紫蝶回话,便转身大步离去,袍角卷起了凌厉的风,眉头拧成一个结。紫蝶见亲爹这么猴急,赶忙喊他:“先别走,爹爹,您到底把夫人带去哪里了啊?”
紫蝶急了,连忙追出去。
她了解她这爹爹,凶煞恐怖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恐怖……
咦。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似有些,有些觉着意玉夫人很好。
就担心她。
可能,可能是她长得和母亲很像。
紫蝶总担心自己尊敬意玉,叫意玉母亲,会让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舒服,哪怕母亲已经离世。
她是个很护短的人。
说意玉和母亲像这个说法,只能勉强安慰她自己的道德与愧疚。
但紫蝶其实极为明白:
在意玉灰扑扑下马,极疲惫,却仍安慰她的时候,紫蝶就对她有感情了。
第25章
第
25
章
我们和离吧
莫离虽然整日穿着个青色裙装,圣洁貌美到雌雄莫辨,看着清风霁月。
实则腹黑,脾气差。
一开始,他还能骗骗自己,认为他对意玉就是讨厌,就是觉着麻烦。
觉着凭什么薛洺那个男人,又得手了一位和他母亲相像的女子。
得遇意玉前,莫离的人生,除了医术就是母亲。
莫离医术高明,太医院都差点过来强征,但之所以屈尊降贵栖身薛府,就是为了怀明玉——那张同他母亲相像的脸。
怀明玉自小身子骨就弱,莫离栖身薛府,便是专给怀明玉治病调理身子的。
结果怀明玉走了,不在薛府了,来了个同母亲更像的怀意玉……
又嫁给薛洺了。
所以疯狂对着意玉唇枪舌剑,把这当成了一种相处方式。
毕竟意玉只是沉默地受着他刺耳的话。
直到被和桃点破他实际对意玉的行为,是与嘴上的厌恶完全相悖时。
他才愣愣地看向手中绣着的小衣。
又抬眸,看着旁边四周。
周围的药罐子全部换成了针线,让意玉身上穿的衣服全是他做的。
颜色逐渐从开始迎合意玉平时穿着的檀色,变到他喜欢看意玉穿的藕粉色,亲密到了可怕的地步。
架子上的医书换成了食谱药膳,给意玉瘦弱的身子调理身体,让她吃不进东西的胃能有点暖意。
煎药的锅里面装着的东西,从药换成了成坨的金块,而药匣子里的鱼目换成了珍珠,砸药的石头换成了玉石。
要亲手做出首饰,把她的首饰妆奁也承包了。
……
莫离回神。
气急败坏可以形容他。
被和桃一讥诮,他才算从这些日子推着他走的变数里回神。
真的讨厌她吗?
讨厌她为什么会做这些?
一切都潜移默化中不一样了。
这样一心扑在别人身上,不像他。
可他不想抽身。
反而,
想一直这样下去。
莫离常年冷艳的眉目,多了异常的空濛。
他只是想让她的所有,都有他的痕迹。
他困惑,所以仔细地回忆着过往同意玉相处的细节,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不回想还不好,现在一回想。
现在一回想,发现意玉之所以认可他对她施虐般的相处方式,是怕他脾气一不好,撂挑子不给薛洺搞药了。
是担心薛洺,才忍着他的臭脾气。
更气了,
比起刚才被拆穿,现在更难受。
心中从未有过的酸酸麻麻。
莫离感受到这种情绪,讽刺地冷嗤了一声,苍白的肤色泛起淡淡的烦闷红色。
这个讨厌的自己。
现在才告诉他。
他知道他的想法了。
莫离发现问题,就会立马去解决,思路极为清晰,三观全无,想法直白极端。
他想要意玉在他身边。
正常来说,他喜欢她。
莫离没有任何羞耻感地,在心里,直白地对自己说。
他低下头,眼里全是清明。
但绣小衣(内衣)的手却一刻未停。
攥得更紧了。
底下修细一些,这里修宽一些,会很显。
他埋进她的脖颈过,双手碾过她柔嫩的腰,发现很细。
脸再往下,整个人埋进去,又发现那两团很软,似是铺开的棉花。
有着和瘦弱的身子不同的明显。
现在讲究含蓄,不希望很显。
但有什么的呢?
反正,只会穿给他一个人看。
*
杭州。
海上通达,日夜不辍,行商港船不息。
杭州的海外贸易极为发达,意玉的外祖家又是杭州首富,还是做海贸生意起家的,所以才精准能明白瓷器这种精美物件的市场有多广。
如今,意玉又回到了外祖家。
不过,区别的是,上次是逃出去的,这次是被绑回来的。
意玉双手被粗硬的麻绳死死捆住,密软的毛刺扎得她难受,才醒过来,就感受到了。
姿势压得太久了,麻木了。
她要一动,之前因为在马上跌落导致脸上出现的血口已经结痂,如今扯得又崩开,浓黑色的血流同灰黑色的尘土黏黏地混在一起,痛得她倒吸冷气。
呼了几口,意玉睁开眼睛。
迎头对上了一双大圆眼,以及与大圆眼极为不适配的小眼眸。
似是个绿豆放在大碗里。
看着颇有些愚钝的意味,又尖酸刻薄。
是意玉的表哥,梅闹。
表哥意玉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梅闹来到意玉面前,嗤笑着问:“乖乖嫁进白家不就行了?非得跑。”
“白家规矩多,你身为女子,要是真嫁进白家,大门绝对出不来,我就不担忧你跑回来同我争家主了。”
“那个老东西,居然说我没能力?要寻你回来做家主?”
“我呸,我这个嫡出的还没死呢!”
梅闹嘴里的婚事,是意玉曾经在杭州同被白家长子定下的亲,能算得上是好人家。
但就是规矩太严,女子万万不得抛头露面,是她舅舅和表哥为了防止她成为家主,特地给说的。
可意玉当时正巧收到母亲求她回去嫁人的信。
反正嫁谁都是嫁,不论是外祖给她的婚事,还是母亲给她的婚事,都差不多。
母亲需要,她便回东京吧,给母亲撑腰。
便拒了白家的亲事。
至于表哥梅闹嘴里的老东西。
是意玉的外祖父。
意玉经商本事,多半也是跟着他学的。
外祖父并不是因为多喜欢意玉,才提议让意玉做家主。
而是因梅家舅舅和表哥,一个两个都太不通经商,算账都一塌糊涂,人际交往更是差劲。
还整天想着歪门邪道,就是不肯正经学经商。
歪门邪道要是能行,也行。
可偏偏每次的方法都很蠢,才让外祖父不得不提议让意玉回来做家主。
比如这次。
竟然直接当街抢民女,即便消息封锁得严实,可也给自己埋线了。
意玉就很清楚这点。
她只是静静听梅闹发泄完情绪,讲完事情全程。
而后,缓缓发出一个疑问:“表哥,您是认真的吗?”
意玉叹了口气:“所以说,您掳我回杭州,单纯是为了威胁我,想让意玉因为恐惧,不敢和您夺家主之位?”
“您可以再深思熟虑一二,若是能两厢安好,意玉肯定会维持和气。”
本来,意玉的意思是想提醒梅闹,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两个人好好商量,比自相残杀好。
但梅闹却直接想岔了。
他突然喃喃自语,看向意玉的眼神凶恶可怖:“是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梅闹突然出门,去请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意玉的舅舅梅双心。
舅舅也是个没脑子的。
但毕竟年龄大点,能做得了主事的,同梅闹两个人一合计,便来到了意玉跟前。
梅闹说:“反正你也没什么背景,离了我祖父祖母,就是一孤女。”
“之前分家,梅家人死的死伤的伤,也就你一个女娃娃和我,我是唯一的男丁,爷奶他们还能让我去蹲大狱不成?”
两人眼神凶恶,眼瞅着要行个人命官司。
手都伸过来了,脖子都要被抹了,意玉突然说:“难道不怕被外祖母发现?”
梅闹嗤笑:“怕什么,祖母她虽说对你也还算不错,凭借女子身份做了家主,可那又如何?”
“她心里,还是更喜欢男孩,更希望我做家主。”
“绑了你这件事如果被祖母发现,甚至她都会劝和。”
意玉:“那外祖父呢?表哥不怕?”
梅闹哂笑:"外祖父就更不会怎么样了,他生性好闲,从不多管闲事,顶了天做个和事佬,提议你做家主也不过是掺和一脚罢了。"
“劝你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亲情身上,令人觉着可笑。”
这时,意玉轻轻嗯了声。
舅舅:“别同她废话,赶紧把她嘴里塞布团扔海里,记得摁死,别用刀割喉咙,就算被渔民打捞到了,也可以说是她自戕跳海。”
然而,就是要给她塞布团时,意玉早早把自己的石头手串里的暗格打开,而后石头一转,转出了一把小利刃。
她割开了捆着手的绳子。
而后,趁着舅舅和表哥不注意,猛然用尽全身力气一顶,把正要给她塞布团,大腹便便体虚的舅舅撞开。
再趁着梅闹转身查看舅舅的时候,快速扒拉开柴火垛,后面贴着墙的部分有一处狗洞。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钻了进去。
她的身量小,钻进去也刚刚好。
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的,她早早懂得了这个道理。
方才问他们怕不怕外祖父母,看似寄托于亲情,实则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表哥和舅舅压根没想到仓廪里有狗洞,他们从来都是在屋子里享受,根本不关注其他。
意玉不一样,她早早把梅家宅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摸了个遍,就是为了好趁着外祖父兴致来了愿意教她,学学管家。
意玉很快便摸到了梅家宅子的马厩。
找到了目前一匹最高最快的马,骑上,就要走。
她咬着牙,一点都不敢松懈。
马蹄声渐远,却又渐近。
即将到了城门的时候,意玉的精力撑不住了。
这些天的劳累,让她眼前混沌,几近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