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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薛洺闭眼,却想她。

    或许,她并没有传闻中那般令人厌恶,那么恶毒不作为。

    甚至很可怜。

    可怜到,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疼。

    在他烦闷时候,薛洺却偏偏独独知道了紫蝶失踪的消息。

    据说,还是被怀意玉给带走的。

    她现在和怀意玉待在一起。

    薛洺沉默半响,忽然冷嗤一声,便拿上衣袍,大步离开。

    他不该相信怀意玉是个无辜之人。

    意玉本来是封锁住消息的,为了紫蝶的意愿,也为了薛洺即将出征,圣命难为,不能因为这个分神,导致在战场上有差池。

    可无奈防狼防贼,她不在薛府,公公婆婆又不顶用,被大房得了消息,乐得立马去给薛洺通风报信。

    他的脸色,比什么时候都更要冷漠。

    思虑缜密的人,直接盖棺定论。

    这事,是他疏忽了。

    这怀意玉,身为继室,不受宠爱,还自小比不得明玉,自然被欺压惯了。

    如今翻身做主子,自然而然是要报复回明玉的一对儿女身上。

    可谓图谋不轨,之前卖可怜,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罢了。

    怀家的雕虫小技,找了个同明玉相貌一般的人,竟真差点坏了他的心神。

    他张开眼,眼里尽然是恐怖的冷意。

    后,骑马,他驾于马上,阴森森冷冰冰。

    距离出征还有一月。

    各种事情压在薛洺心里,他硬生生扛了起来。

    明玉留下的女儿,他的女儿,不能有事。

    这怀意玉必定是心怀叵测,不若出了事,她为何不告诉他这个做父亲的?

    薛洺去调人手,却发现早早都派了出去。

    薛洺只当是老太太或者母亲帮着派遣的,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意玉比不得明玉有能力,是个卑微无能无趣的人。

    根本不可能考虑周全。

    他的气势凶煞,让人退避三舍,谁都能感受到他的焦躁和怒意。

    猛翻身,驾上高头大马,马步急促有力,眼神凌厉,直奔明州而去。

    *

    今日明州学堂,都在议论紫蝶的事。

    尤其是位好事的男同窗,嘴尤为狠辣:“听说了没?咱们学堂那个外来的孤女要离开了!”

    掀起哗然,以及一众的嫌弃。

    就比如紫蝶曾经结交的好闺蜜:

    “外乡的可总算走了,我整天看着她都不顺眼,一开始觉着好奇,照顾着点贴上去。可日子久了,她一直端架子闷闷的性子,谁不嫌烦?”

    这位好闺中密友,一开始因为家里穷还不认真学,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整日被夫子训,大家都知道她的性子,没人愿意和她结交。

    紫蝶心善,才来了明州的时候,并不知道闺蜜的名声。

    这闺蜜底线低,油光嘴滑,看准了她的性子,趁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往事,就往她跟前软磨硬泡。

    连紫蝶同别人说话,都要隔绝开。

    导致紫蝶初来乍到,根本没有机会结交别的朋友,把紫蝶彻底隔绝于同窗之外,导致除她之外,连个谈心的都没有。

    紫蝶和她结交前,也说了自己的性子问题,因为自小从薛府教养,如果要做长久结交,她会在某些话题上放不开。

    这里,紫蝶举例了某些话题,是谈情说爱之类的,她们家里不让的。

    东京的闺秀都是如此,要保持处子贞洁。

    闺蜜自然满口答应。

    但谁料,紫蝶同她才将将结交,闺蜜便成日谈些奇奇怪怪的话题,什么情爱什么谁家睡了男人,什么谁家出轨谁家龟公,紫蝶吓懵了。

    这话题太出格了,和她想得完全不同。

    不过她才十余岁,分辨能力弱。

    觉着闺蜜本性不坏,也忍了下去,算是有礼地附和着,不好反问为何不守信,觉着只是闺蜜正常的事,没好意思挑破。

    而紫蝶在乎她的感受,但闺蜜不在乎。

    之所以不在乎她的感受,是因为只把紫蝶当个消遣的玩意。

    等再转入了个新生,她和那新生臭味相投,于是一拍即合,那两个结伴做了好友,连知会紫蝶都没一声。

    毕竟,即便让紫蝶发火生气,又能如何?

    在大家眼中,紫蝶就是一个被扔在明州的孤女,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那日,紫蝶照往常一般去寻闺蜜,就被闺蜜拂开了手,眼神闪躲且冷漠。

    紫蝶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这个时候去质问也没用了。

    自那之后,紫蝶就一直是形单影只了。

    整日看着别人出双入对,都各自有各自的小团体,她插不进去了。

    这是紫蝶厌恶明州这地方,状态恹恹的第一个原因。

    一位面相刻薄的女童说:

    “而且,我以前看她曾经带了个和我母亲一样的金手镯,那可是我母亲陪嫁的三金,平时多么珍惜啊,而她却皇而堂之带来学堂,还觉着她多有钱呢。”

    “我上前问她好有钱,结果人家支支吾吾,自此之后就没带过首饰了,那衣服朴素得呦,面料都没见过。”

    紫蝶的母亲明玉,此生最是厌恶东京贵族小姐的娇柔奢靡风气,于是也命令紫蝶不可以穿金戴银,必须朴素才能彰显坚强。

    想象很好,可怀明玉厌恶的金银,她自己可是自小一箩筐一箩筐地被爹娘送,被夫君送。

    虽她不戴,但身上的那些值钱物件,加上夫君爹娘的爱护,谁不尊敬她?

    她自然得以清高“朴素”,自然不当回事。

    但紫蝶一个生活在人堆里的小姑娘,没有顺应阶级的打扮,还没被人知道身份,自然会被嘲讽攀比,这是人之性。

    这是紫蝶状态几近崩溃的第二层缘由。

    这说话的女童收起了自己对紫蝶鄙夷的眼神,转头恭维地来到另一个看着有些气质的女童面前,问:

    “念念,你说是不是俗气?她是不是没钱硬装?”

    被问话的有气质女童穿得不错,头上有镶金玉簪,是典型的小富人家,在班里算得上见识广,有钱的那一批。

    她是乡绅的女儿,是班里人被爹娘嘱咐着恭维的对象。

    念念是对钱财最为权威的一人。

    家里因着是乡绅,颇懂人情世故,会来事加上家世好,夫子被哄得极为喜爱她,整日捧着她。

    这叫做念念的女童听到要谈论紫蝶,却完全不同于平时对待夫子的恭维,脸上浮现了下意识的远离及嫌弃,高挑着眉毛,神色平静,却有种淡淡的居高临下:

    “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生理性不喜欢紫蝶,因为她身上的气质,让她觉着自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仿佛这外来的野丫头才是。

    最开始对紫蝶,她以为她有点钱财权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交得起在明州的学费,何况是外乡人,生得极为水灵好看?

    但观察下去,发现就是个破落户,外来的穷丫头。

    平日有怜悯心了和朋友闲谈唏嘘她是个可怜的孤女一波。

    和她碰面了就下意识远离瞧不起。

    在场人一片哗然。

    脸上不免都有了轻视。

    在座的不论地位如何,但都是明州本地本宗的。

    他们生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宗族优越感。

    这个外地的孤女,真是令人招笑。

    直至夫子来到学堂,当众宣布了紫蝶离开的消息。

    夫子当堂嘲讽:“何许人也?遇到点挫折就要跑,真真给我平白生事。”

    他其实知道紫蝶被欺辱的现状,可却不管,甚至还总为了和学生拉近关系,一起当众贬低挖苦紫蝶。

    如今走了,他少了个出气筒,自然要榨干挖苦最后一滴血。

    “你,把她的东西收拾收拾,没用的都扔了吧。”

    叫的是最初那个好事的男同窗。

    男同窗瘪嘴,同那个最有钱的女同窗念念相视无奈一笑,眼中充斥着轻蔑,嗤笑了一句,揶揄哂笑道:

    “其实夫子,学生觉着,她的东西基本上也都不值钱,全扔了也没什么的。”

    在场人都笑了起来。

    夫子也哎呦一声,表面拧眉啧啧,实则那样子是放纵及同乐。

    夫子:“快去吧,人家一个孤女,家里就靠着这个吃饭呢,哪和你们一样。”

    男同窗便也笑着去紫蝶的桌子上,要去收拾她的东西,还啧啧声连绵。

    谁料这时,一声清冽的声音敲了敲门,外面传来一群人脚步踢踏的感觉。

    “若是要收拾物件,我们薛国公府的人手,还是足够的。”

    第21章

    第

    21

    章

    紫蝶在意玉身边晕厥

    夫子赶忙去开门。

    这般不同于方才傲慢的恭维热乎劲,是因为听到了堂长的声音。

    堂长,就是学堂的置办者。

    也是夫子的顶头上司。

    夫子是最先发觉的堂长,因为耳朵尖,好恭维,加之他这个人有浓重的男人官场味,所以耳朵只听见了堂长声音。

    只是他发觉,在门外,堂长说话的语气,却和平时对他们下面这些夫子的高高在上不一样。

    如今,他对门外的人,语气缓柔,言辞里尽是恭敬。

    木门被推开,堂长躬身伸手做请开路,弯腰恭敬地请一女子入场。

    这女子的模样气度,如同仕女画中的仕女一般,身白胜雪,唇红却柔,面柔和温婉。

    似是能普度众生的神仙妃子。

    身着一身明媚的枣红抹胸,配以荷萍鱼石鹭鸶花边白罗衫。

    头梳高髻,葡萄缠枝纹路玉插梳在前,金荔枝耳饰于耳垂,玛瑙珠串垂素手,指上缠钏式金连戒,步步亮眼,同衣服的纹样相得益彰。

    这身鲜艳的衣服在她身上并不俗气,只觉本该如此,正经的温柔又富贵的贵妇罢了。

    这是日常穿搭,可却从头精致到脚踝发丝。

    走过来都是香喷喷的,奇异的暖香。

    一见,便是常人接触不到的大人物。

    明州学堂的各位,从没见过这种的人物。

    貌美富贵到似是神仙降临人间。

    底下惊呼:

    “怎么有人肤色能白如此?得废多少心思?连瑕疵都没有,斑点更是全无!”

    “她好香,好美。”

    “这身服饰……看着好生贵的样子,这是什么来头。”

    对于绝对的美和富贵,在座的都是学生,全然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其他心思,都在下意识感慨。

    这样貌美又富贵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六个侍卫,六个小厮,两个仆妇,两个贴身丫头。

    这还只是能进学堂的,其余的什么小厮丫头,十余个,都在外面侯着马车呢。

    这派头并不算是奢靡,甚至不过是东京大部分豪族出门的派头。

    意玉原先并不想搞这些,她不论多有钱财,平日出门及身上的穿戴都是朴素的。

    可发现,有些人就是吃这样的派头,那她也不必与礼待之。

    堂长根本没理凑上来的夫子,还白了他狠狠一眼。

    原先高高在上嘲讽紫蝶的夫子,一脸吃瘪的模样,却还要卑躬屈膝。

    意玉在众人的注视中,风轻云淡、不卑不亢地地来到了紫蝶的位置,步履轻缓有礼,极为讲究。

    她用温婉但却疏离的话语,对正在像丢垃圾一般丢紫蝶物件的男同窗道:“这位小友,劳烦收手,倒是感谢你帮着小女紫蝶收拾物件了。”

    话锋一转,她偏头对着带来的小厮道:“连生,春英,莫春,来接着这小友的活。”

    仍旧是平缓的话语,面色恬淡,却不自觉地有了威压:

    “咱们薛国公府或许还未到没落的地步,请人收拾物件,是出得起价钱的,是不是。”

    听到这语气,任谁都沉浸在她温柔的话语中,以为只是不愿麻烦人的语气。

    但细细打量这话,但这话却听得本来以为她没生气的堂长虎躯一震,冷汗不止流。

    堂长又惊又惧,气得要命,心里早早把夫子骂了几千遍。

    蠢物,平日里看他那么恭维,还以为是个多机灵的人。

    这下好,一来就给得罪个大的。

    而在场人的人都震住了,尤其是手里还拿着紫蝶笔的男同窗,意玉轻笑,说:“你喜欢这笔?一直拿着,好看?”

    男同窗被美人这么一问,羞红了脸,下意识点点头。

    意玉温柔地道,但却颇有阴阳的话语:

    “你若是喜欢,可以去买同样的,不过这珊瑚笔和普通红色杆的笔生得极像,因外形低调,不遭人觊觎,我们才给选了这只,可不要买错了。”

    男同窗一听是珊瑚笔,立马把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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