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靳朝这几天一直很忙,接到赵美娟电话的时候也没闲着,就是电话里的消息让他挺意外的,不过他了解赵美娟喜欢夸大的性格,还多问了句“你亲眼看到什么了”赵美娟添油加醋地说“男孩天天晚上送姜暮回家,小手拉得可欢了。”
“确定”
“错不了,我什么眼神”
“知道了。”
靳朝挂了电话,将手中的套筒扳手往旁边一扔,坐在一个废旧的轮胎上点燃一根烟,三赖推开后门瞧了他眼,诧异道“不是说赶工吗怎么坐那抽起烟了”
靳朝瞧了他一眼,没出声,过了十几秒,突然开了口“章佟弟弟的电话给我。”
“章帆啊找他干嘛”三赖一边问着一边把章帆的手机号推给了靳朝。
他起身走到后院墙边拨通了章帆的电话,让他在学校打听一下姜暮是不是真的处对象了。
其实在靳朝看来,如果不是复读,姜暮也应该是上大一的年纪了,真处对象也谈不上早恋,只不过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少还是要了解一下。
章帆打听得也非常快,第二天到学校就让同班的一个兄弟跑去问问,结果这个兄弟正好和潘恺一个小区,前一周姜暮带着潘恺来找章帆的时候,问的也是他,那时潘恺还跟他介绍姜暮是他未来的嫂夫人。
于是乎,这兄弟直接告诉他“对啊,那复读生是潘恺对象。”
消息上午就传到了靳朝那,中午的时候赵美娟又火急火燎地打了个电话给靳朝,嘱咐他“对了,你处理这事的时候,注意方式方法啊,别刺激到姜暮让她回来闹自杀。”
“嗯,我晚上找她谈谈。”
靳朝挂了电话琢磨了半天,他还真没处理过这种事,让姜暮跟人分了,他似乎没有立场,去把小伙子打一顿,现在的他还真干不出这种事。
正好看见三赖在店门口替猫梳毛,朝他砸了一根烟问道“问你个问题,怎么棒打鸳鸯”
三懒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盯着他“踹寡妇门,吃月子奶,棒打鸳鸯,你啥时候也干这种缺德事了不过你要真打,方法也很简单,你去把那女的上了,实在不行上男的也成。”
靳朝觉得跟他讨论这件事简直就是在浪费空气,他起身进了维修间,就听见三赖在外喊道“你要棒打哪对鸳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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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朝朝与暮暮...)
这段时间靳昕也开学了,但是她并不是天天都去学校,似乎也不太爱学习,有次单元测验,姜暮听说她数学才考了36分,虽然她自己数学也不好,但这么对比,她还算是个数学天才了,起码像靳昕这么大的时候,她还是能够考到满分的。
本来姜暮觉得这个小女孩可能先天不足,学不明白,但很快她就发觉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姜暮不在家的时候,靳昕会摆弄那台学习机,但是只要她在家,这个小女孩就会故意把学习机扔在地上,她有时候买吃的会顺手帮靳昕买一份,但是小靳昕并不领情,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姜暮一般把她当空气,后来也不主动搭理她了。
而靳朝那边,原本打算找姜暮聊一聊,然而被一件要紧的事耽误了,他还没有棒打鸳鸯,铜岗就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那天正好是周六,学校放得比较早,靳强还没下班,在姜暮到家没多久后,赵美娟接到一个电话和她说出去一趟。
不久后,窗外几道惊人的闪电将夜空划亮,姜暮坐在写字台前惊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几声炸雷骤响,姜暮汗毛颤栗,她怕打雷,自从九岁那年的大雨夜,爸爸带着靳朝离开家后,遇到这种狂风暴雨的天气她总是辗转难安。
但很快,姜暮想到靳昕还在家,她丢掉笔把门打开,客厅亮着一盏小灯,却并没有看见靳昕的身影,她喊了两声,没有人应答,她跑进厨房寻找,出来的时候在餐桌下面看见抱着膝盖的靳昕,虽然这个女孩多少有些古怪,但看见她蜷缩在桌子下面时,姜暮还是有些心软,她朝靳昕走去,对她说“别怕,你出来。”
就在她刚准备弯下腰的时候,余光瞥见那台学习机放在桌子上,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显示着通关的题目,通常每答对一道会奖励星星,然后可以解锁趣味小游戏。
耐人寻味的是,4加7都算不出来的靳昕却可以在二年下册的题库里通到了第十二关,姜暮震惊地看着屏幕上还在读秒的题,一把将靳昕从桌子底下拽出来,指着学习机问道“这些题是你做的”
靳昕突然惊恐地抱起学习机,在姜暮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学习机一下子砸在墙上,随着“砰”得一声,学习机掉落在地,屏幕碎裂,姜暮不可理喻地问“你干嘛啊”
靳昕转身就要跑,姜暮也来了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手按住靳昕的肩膀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明明会那些题为什么装作不会为什么不好好考试为什么不肯上学”
靳昕根本不理会姜暮的质问,开始使劲挣扎,8岁的女孩已经有了些手劲儿,姜暮的身体素质本来就谈不上多好,不一会被她弄得满头大汗,靳昕的指甲划得她满手血痕,姜暮小腹一阵痉挛,朝她吼道“你妈知道你这样吗我待会就告诉她。”
听到姜暮提起赵美娟,靳昕本就突兀的双眼迸发出一种渗人的光,抬起右脚狠狠踩在姜暮的脚背上,姜暮吃痛惊呼一声,靳昕顺势挣脱开她抬脚就跑进了房间,猛地把房门关上。
姜暮一瘸一拐冲到房门口拧门把手,房间门被靳昕从里面反锁了,她使劲敲门对靳昕喊道“你别躲,你给我出来。”
敲了半天门里面的靳昕并没有理她,一股无名火从小腹直钻心底,姜暮腿一软,身体靠在墙上,排山倒海的感觉冲入下方,她跌跌撞撞跑进厕所简单处理了一下,匆忙
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和钥匙,又翻出一把雨伞,顶着大雨夜跑出楼栋直奔附近的便利店。
一路上狂风大作,雨伞几度被风吹翻了面,道路两旁的招牌被雨柱冲刷得愈发模糊,姜暮有轻微近视,平时倒不影响生活,但在这样漆黑雨夜却让她的行进更加困难。
她顾不得被打湿的衣服几乎一路小跑,找了十几分钟才摸索到一家便利店,她冲进便利店买完东西,看着外面并没有减弱的雨势,捂着越来越疼的小腹在门口又徘徊了十几分钟,再次深吸一口气冲进大雨往回走。
等姜暮摸回小区时,却看见小区里面停着两辆警车和一辆消防车,好多人冒着雨站在小区里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路走到靳强所住的楼下,赫然看见楼栋外拉了一道黄色警戒线,她的心脏猛然一沉,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叫着“你这是要我命啊”
姜暮顺着声音望去,居然看见两个警察拉住快要发狂的赵美娟,所有人都朝着楼上瞧,姜暮把伞一抬也望上去,这一望吓得她手中的伞和塑料袋同时掉落,就见被大雨冲刷着的五楼阳台外站着个瘦小的人,靳昕的脚跟已经完全暴露在外面,只有一双手还扣在阳台边缘,随着毫无停歇之势的暴雨和强风,靳昕随时都有从五楼掉落的风险。
姜暮瞬间感觉一股血液冲入大脑,推开人群就往里冲,在赵美娟附近被围挡的警察拦了下来,她一双眼睛恐惧到了极致,紧紧盯着那道小身影,有几个消防员已经冲了上去来到了靳强家隔壁,试图从邻居家的阳台翻过去将靳昕救下。
另一组消防员在楼下设置救生气垫,混乱的场面,滂沱的大雨,耳边的哭叫声,现场警察和消防焦急地指挥声,由远及近的救护车,所有的一切都让姜暮感觉天旋地转。
她几乎屏住呼吸看着楼上,那几个消防员戴着安全锁扣翻出邻居家的阳台,眼看就要碰到靳昕时,就那么一秒,人影突然从高空坠落,周围一阵尖叫,姜暮只感觉眼前一黑,心跳跟着骤停,整个世界都暗了。
再后来赵美娟挣脱警察冲了过去,无数的人往气垫那围去,有人在喊医生,有人在喊家属,一群穿着白衣的人冲进人群,警察拿着喇叭将人群疏散,不一会一个很小的身体躺在担架上被抬了出来直奔救护车,有医生大喊“家属跟着。”
姜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赵美娟跑上救护车,一路上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或者说从前她只在新闻中见到过,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的眼前坠楼,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恐惧害怕惊吓,脑中像有个秤砣来回冲撞,眼睛看东西都是糊的。
靳强已经接到消息几乎和救护车同时抵达铜岗第一医院,靳昕刚被抬下去时,靳强和赵美娟跟着医生一起跑进医院,姜暮也跟在后面,她双腿不停打颤,上楼梯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又很快爬了起来跟上去。
靳昕坠落在了气垫上,人处于昏厥状态,一到医院就送去检查,医生让他们安排一个家属先去办手续,其他人留在外面。
靳强赶紧跑下楼,走廊里很多不明真相的护士和其他病患伸头张望,赵美娟被阻挡在外面急得掩面大哭。
姜暮立在离她几步之外的走廊上,雨水顺着她的身体滴落在脚边,她同样惊慌失措地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却就在
这时,赵美娟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姜暮,几步走回来定在姜暮面前,逼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昕昕一个人留在家里你跑去哪了”
她去哪了她无法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告诉赵美娟她去买卫生巾了,可她短暂的沉默却引来了赵美娟更大的怒气,她扯着嗓子喊道“你是不是去见那个男孩了大晚上的跑出去,你还知不知道羞耻,昕昕要是出什么事你就给我滚蛋。”
无数异样的目光像耳光子打在姜暮的脸上,她已经不知道赵美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她只感觉整个走廊的灯光都在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想离开这里,立刻买车票离开这里,她要回苏州,哪怕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也要回去,她不想待在这,一刻、一分、一秒也不想。
一道人影从走廊尽头疾步而来,赵美娟见她始终没有反应,怒火终于堆叠成山,抬起手就狠狠将她往后推,姜暮双腿发软没有任何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墙上砸,人影一闪,姜暮的后背砸在一道臂弯间,她抬起头看见一路赶来的靳朝,他拿着一把黑伞,眉宇紧皱把姜暮拉到一边,上前一步对赵美娟说“行了,昕昕怎么样”
赵美娟哭诉着,嘴里反反复复说着靳昕跳楼的过程,说靳昕要有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靳朝面色沉着,眼里压着可怕的光,那是姜暮从未见过的样子,让她害怕甚至不敢靠近。
靳强办好手续回来没多久,靳昕就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从病房出来靳强和靳朝去了医生办公室,姜暮跟在靳强身后,停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听见医生说孩子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在坠楼过程中受到不小惊吓导致暂时昏厥,现在也已经清醒了,另外就是右手食指有轻微骨折,已经处理过没有大碍,就是孩子情绪不大稳定,需要家属多多安抚。
靳强和靳朝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姜暮站在不远处的墙边,头顶半暗的灯笼罩着她,也许是浑身湿透的缘故,让她看上去像随时会被风吹倒的纸片。
靳强叹了声对靳朝说“估计也吓得不轻,你先带暮暮走吧。”
说完靳强走到姜暮跟前,拍了拍她的肩“你先回去,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靳强交代完就回病房了,姜暮始终低垂着脑袋,身前落下一道阴影遮挡了走廊的光,她感受到了靳朝身上的温度,但是她却没有勇气抬头。
凑近看,靳朝才瞧见她脸色苍白,抱着身体的手臂还在微微发抖,他对她说“冷吗”
她没有回答,他又说“跟我走。”
她还是没有动。
他转身离开,身前的温度消失了,她慌乱地转头看他,几步之后他停下脚步也回过身来看着她,空荡的走廊,寂静的夜里,他眼里没有温度,空洞、冰冷,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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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朝朝与暮暮...)
出了事后靳朝没有跟姜暮说一句话,就连带她离开时也始终沉默着。
从来没有一刻让姜暮觉得靳朝离自己那么遥远,即使曾经天南地北,她也始终认为自己在靳朝心里或许还是有一个无可替代的角落,亦如她自己一样。
直到靳昕出事后,她才觉得曾经的幻想变得像泡沫一样可笑,赵美娟大半个月以来表面维持的客气可以在瞬间灰飞烟灭,那么靳朝呢曾经儿时相处的情意是不是也会在这件事后彻底撕破
然而真实情况是,在她离开家的时候的确和靳昕闹了一场,可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让靳昕爬到阳台外面的动机。
自责后怕难受委屈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所以情绪汇聚在胸口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靳朝拿着滴着水的雨伞走在前面,姜暮落后几步跟在后面,电梯门开了,里面有个送往急诊的病人躺在移动床上,护士家属将不大的电梯几乎塞满了。
靳朝没有进去,往安全通道走,姜暮转身默默跟在他身后,当安全通道的门打开再次关上后,夜晚的静谧像黑暗中的巨兽吞噬而来,让她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
姜暮突然几步追上靳朝,对他说道“她撒谎了,她会做很多题,我亲眼看见的,我问她的时候她把学习机砸了,还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靳朝没有出声,他的背影很直却好像藏在一团迷雾里,姜暮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沉闷的情绪。
她试图跟他解释“我喊她开门,她不肯出来,我也不知道她会爬出阳台。”
两人下到了一楼,靳朝突然停住,他的声音回荡在楼道内,低沉压抑“你觉得我会不清楚”
那一刻姜暮是震惊的,她没想到靳朝知道靳昕这样的状态,知道她撒谎故意不好好写题,为什么还要纵容她这样
可就在这时,靳朝转过身,黝黑的瞳孔在漆黑的楼道里像让人无处遁形的刀子,盯着姜暮的双眼“你呢这么大的雨就偏要往外跑”
是了,他没有像赵美娟那样直白地将靳昕的意外归结于她,但这句话在姜暮听来更像一种无形的责备。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男人,内心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她甚至想靳朝来他们家的时候已经两岁多了,两岁多的男孩当然清楚自己真正的爸妈是谁。
她从记事起就将自己的全部信任和情感交给了他,可从前的她根本就没有思考过,靳朝看待她的角度和她并不一样,打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靳朝便知道他们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
她可以在彼此分别这么多年后依然挂念他,信任他,可他不一定和自己有着同等的牵绊。
姜暮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她想起了姜迎寒出国前对她的嘱咐“那个人不是你哥哥,你跟他最好保持距离”。
姜暮的手渐渐握紧,手背的指甲印被雨水泡得生疼,她死咬着牙根转身拉开门往医院外走,靳朝问道“你要干嘛”
姜暮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你管。”
她半个身子没入大雨中,被靳朝一把扯了回来,他视线压下来锁住她“还嫌事不够多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把靳昕丢在家里不顾她死活”
姜暮的眼里闪着莹润的泪光,却硬生生憋了回去,自动门再次合上,右边是医院空荡的大厅,左边是倾泻而下的雨柱,她的声音被一波又一
波雨势掩盖住,靳朝不得不朝她靠近想听清她在说什么,然而姜暮下意识后退的动作让他的脚步戛然而止。
雨帘倾斜,秋雨如烟,迷潆一片,她望着他,眼里是让靳朝熟悉的光。
高三之后的一年里,他在无数人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那种渐渐离他远去的神色。
雨声太大,大到他依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看着她的唇语,耳畔仿佛出现了她的声音。
“你不是我哥,我跟你根本没有关系,我去哪你管不着。”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身影彻底冲进大雨中,不顾一切,消失在夜色,靳朝眼里的震撼像雨柱打在积水中,溅起汹涌的波纹,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深处被人撕裂,否定,抛弃。
姜暮一口气跑了很远,铜岗第一医院附近的路她压根不认识,尽管这样她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她甚至一晚上都不想再等。
路上没有出租车,连个行人都没有,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冲进街角的at机前缩在屋顶下,雨太大了,飞溅的雨水还是不停打在她身上。
她从裤子口袋中拿出手机,屏幕湿了,好在还能用,她翻出a寻找最近一趟回去的车,铜岗到苏州没有直达车次,她只能翻找到北京的火车,可最近的一趟也要等到明天上午,她抬起头看着苍茫的雨夜,头顶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根根尖刺般的雨滴没入大地,她头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想打给妈妈,告诉她现在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可就在要拨通的那一刻,她忽然顿住了,姜迎寒在墨尔本,即使跟她说了,姜迎寒也不能立刻出现在她身边带她逃离这里,相反,她会立马打电话给靳强大吵,不仅会让靳强赵美娟觉得她是个转身就告状的麻烦精,还会让远在墨尔本的妈妈提心吊胆。
姜暮突然意识到这通电话在今晚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狠狠锁了手机,蹲下身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时间无声地流逝着,在这几分钟内她想到了更多现实的问题。
复读手续是姜迎寒和靳强单方面联系办理的,她即使明天一早赶最近的一趟车次,可回到苏州后她该怎么办该怎么上学需要那些手续要到哪里开哪些材料需要家长到场吗这些东西她一无所知。
起初的冲动被狂风吹散,姜暮渐渐冷静下来,可冷静下来后是更加无助地绝望。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滴在地上和雨水混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打在身上的雨水消失了,姜暮把脸从双膝间抬起,看见头顶罩着一把很大的黑色雨伞,靳朝喘着气立在她面前,他那双眼里不再毫无波澜,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分明的焦急,像一把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夜。
他不知道找了多久,几乎把医院附近的路都跑遍了,他不敢去想这样的大雨夜对于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女孩来说有多危险,在看见她蜷缩在at机旁的身影时,靳朝一颗心才猛然落地,他大步朝她走来憋了一肚子火,可就在姜暮抬起头的刹那,那通红的双眼和委屈的模样像被这个世界误解丢弃的小可怜,让他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就这样缓缓蹲下身,手上的大伞将他们笼罩在方寸之间,姜暮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眸闪烁,他的呼吸离她很近,目光落在她手背的血痕上,眼神忽然紧了下。
靳朝抬起手,他指腹的薄茧摩挲过她的脸颊,试图拭去她的泪,可就
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让姜暮的眼泪如关不住的水闸越流越多。
靳朝的手落在了她的脑后,将她的脑袋按进锁骨之间,感受着她颤抖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规律地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她的情绪,对她说“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刚得上这种病的时候还算积极,也许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进展期的时候面积不断扩大,后来头上也有了,接受治疗需要将头发剃光,幼儿园没人愿意跟她玩,上了小学情况也没改善,虽然和学校老师打过招呼,但她在学校还是遭遇了一些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虽然我之前只是怀疑,但是今天的事让我更加确定昕昕可能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她除了接受身理治疗外,还有可能要接受一定程度的心理治疗,我没有责怪你,我只是觉得让你参合进来挺操蛋的。”
姜暮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盯着他,靳朝的睫毛被雨水打湿了,他同样被淋得狼狈,不比她好多少,他在向她解释,解释靳昕的反常,和所有人的焦虑,好像堵在姜暮心里过不去的坎突然松动了一些。
他轻哄她的手渐渐停了,声音低了几分“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伞外是另一个世界,一个陌生冰冷的世界,伞内他为她支起了暂时的庇护,姜暮没再继续执拗,她不可能一直跟自己较劲蹲在这个地方,她需要暂时渡过这个倒霉的夜晚。
她站起身,眼神不停闪躲,别别扭扭地说“没车,怎么回去”
话音刚落靳朝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后报了个地址,没几分钟一辆白色本田打着双闪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靳朝举起右手将亮着屏幕的手机朝本田挥了挥,车子转了把方向朝他们狂奔过来。
靳朝撑着伞,斜了眼姜暮,她还缩在边上,离他好几步,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靳朝干脆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把她拢在伞下朝本田走去。
打开后车门靳朝一把将姜暮塞了进去,自己绕到了副驾驶,姜暮刚上车就看见开车的三赖满脸诧异回头盯着姜暮瞅,又转过头看着同样满身雨水的靳朝,惊道“大半夜你们两去盗墓啊还能搞成这样”
说着他又回过头去看姜暮,姜暮抿着唇不吱声,靳朝抬手将他的头拧了回来落下两个字“开车。”
车内气氛有些怪异,三赖不时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姜暮,又用余光瞥了瞥靳朝,自顾自说道“你们吵架了”
靳朝不耐地揉着眉心“不能开下来我开。”
三赖不说话了,撇了下嘴角继续开车。
姜暮的家门钥匙放在塑料袋里一起丢了,靳朝让三赖把车子开回车行拿备用钥匙。
铜仁里在大雨的夜里格外清冷,所有店面店门紧闭,车子停在飞驰车行门口,靳朝将卷帘门打开,穿过黑暗的维修间走到那间休息室,然后掀开帘子去里面找出了备用钥匙。
出来的时候才看见姜暮跟着他进了休息室,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身前,头也微垂着,他看了她一眼对她说“可以走了。”
姜暮没有动,靳朝又催促了一声“不早了。”
他走到休息室的门口,刚踏入维修间,姜暮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靳朝绕着手中的钥匙转过身睨着她“什么话”
“就住你这。”
靳朝转着钥匙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锋利的下颌线缓缓拉扯出一道弧,嘴角松散一扯“我又不是你哥,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姜暮紧紧咬着内唇,那副忍辱负重的表情让靳朝觉得好笑,他把钥匙扔给她,回身往里间走,丢下句“就一晚。”
Chapter
15(朝朝与暮暮...)
靳朝掀开了帘子走进里面那间房间对姜暮说“进来。”
这是姜暮第一次踏入这个属于靳朝的小单间,
除了她上次看见的一张钢丝床和床头柜,还有一个深色的简易衣柜,再往里有扇门,
靳朝将门拉开是个更小的淋浴间,他找了件干净的长袖t恤回身放在床上对她说“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说完靳朝便出去了,
顺带给她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一晚上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姜暮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的生理情况,直到靳朝离开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并不方便洗澡,
她打开休息室的门看着外面的大雨犹豫着要不要再冲出去一趟,可身体已经耗到极致,小腹隐隐作痛,
疼得一步都不想走。
于是只能蹲下身拿出手机找跑腿的,
但发现这一片根本没有人接单,姜暮活到现在都没遇到过这么窘迫的境地。
靳朝在隔壁跟三赖说了几句话,约莫十分钟后他再次回到车行,
看见休息室的门开着,光亮从里面传了出来,门口好似还有个人影,
他扔掉手中的烟几步往里走去,越走近越看得清晰,姜暮并没有洗澡,
头发还湿哒哒地蹲在休息室的门口,手捂着肚子,借着休息室的光线靳朝看见她脸色白得吓人,
五官全部挤在了一起。
他弯下腰问道“哪里不舒服”
姜暮抬起眼,
眸中的光羸弱得像破碎的玻璃,扎进靳朝心底,
他声音放缓又问了遍“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