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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又问道“他为什么叫你有酒”

    靳朝斜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很快车子开进一个逼仄的小区,七拐八拐后靳朝直接一脚油门开上小区边的路牙,就算是个停车位了。

    车子熄火后,靳朝突然探过身来问她“破了吗”

    天色渐暗,车内的光线不算好,靳朝的身影突然靠近,让姜暮莫名紧张起来,她转过视线对上靳朝黑亮的眼睛,看见他左边眉骨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心脏瞬间剧烈跳动起来,虽然他的轮廓比少年时期的他更加锋利,现在的他身上似乎已经很难找到从前的影子了,可这道疤还在,因她而起,很久以前听爸爸说那时她才一岁多,为了接住从床上滚下来的她,靳朝的脸磕在了床头柜的玻璃台面,流了很多血。

    从她记事起,他的眉毛里就藏着那道淡淡的疤痕,从前不觉得,如今看来这道疤倒是让他的相貌更加邪气了。

    姜暮就这样望着那道疤痕,好似终于在现在的靳朝身上找寻到过去的痕迹,强大的熟悉感几乎让她窒息,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靳朝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嘴唇上,检查了一下,的确被吸管戳破了,流了点血,下唇红红的,让他想起了那个叫樱桃的水果,他甩开这个想法皱了下眉,直到这一刻,他似乎才注意到那个喜欢撒娇又有点任性的小丫头片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再这么盯着她看似乎不太合适,随即靳朝直起身子离她远了些,却抬眼看见姜暮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忽然开口道“他叫金疯子。”

    姜暮被他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转头问道“什么金疯子”

    靳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挂着淡笑“刚才那个人。”

    “谁关公”

    靳朝愣了下,唇边的淡笑当即扩散了些“就是他,下次见到,让他给你揍一拳,走了。”

    姜暮一头雾水地拉开车门,并不知道靳朝是以为她嘴唇破了才

    委屈的。

    靳朝从后备箱将她的行李提了出来,这个地方还没实行垃圾分类,破旧的小区里几个大的垃圾桶堆在一起散发出恶臭难闻的味道,姜暮屏住呼吸,靳朝看了一眼低下头说了句“苏州现在发展挺好的吧”

    姜暮有些接不上话,的确有些差距,但这里也是靳朝生活的地方,她不好意思表现出任何优越感,只回了句“还行。”

    靳朝走在前面,落下句“要是住不惯跟我讲。”

    姜暮不知道靳朝什么意思,然而当跟随他走进楼栋后,强烈的对比多少还是让姜暮感觉不适。

    楼道开裂的墙体,局部墙皮脱落,甚至二楼就连扶手都缺失了,钢筋裸露出来,过道也很窄,有人家门口还放着大坛子,让本就逼仄的楼栋更加拥挤阴暗。

    这地方有点像他们小时候住的那个老小区,可是她和妈妈好多年前就搬进有电梯的商品房,有宽敞的阳台和落地窗,小区绿化宜人,各项设施齐全,而靳朝的生活好像按下了暂停键,还停留在十年前,不曾变过,想到这,姜暮多少感觉有些心酸。

    靳朝一口气爬到五楼,他很轻松地提着箱子,反观姜暮已经气喘吁吁的了,他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几层楼梯把你累成这样”

    “是啊,感觉翻了一座山。”

    “身体素质有待提高。”

    靳朝评价道,姜暮问他“为什么你爬楼都不带喘气的”

    靳朝掏出钥匙“练出来的。”

    姜暮脱口而出“怎么练,背着你妹练的吗”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下,从前他们苏州的老房子在四楼,小时候姜暮喜欢缠着哥哥背她上楼,她勾着他的脖子小脚在他身旁一晃一晃的,靳朝总是一口气带着她冲上楼,楼栋里充斥着他们兄妹的笑声,那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小游戏。

    在得知靳朝有了新妹妹后,姜暮做过几个相同的梦,梦中靳朝背着他的新妹妹冲上楼,而她只能站在楼栋外,那种被遗弃的感觉难受得无以复加。

    可能是潜意识里的想法,当姜暮脱口而出时已经后悔了,无措地看着靳朝,靳朝没有说话,适时打开了家门。

    一门之隔,姜暮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家庭。

    Chapter

    4(朝朝与暮暮...)

    家门打开后,靳强从沙发上站起身接过靳朝手中的箱子,探头瞧着他身后的姜暮,想象中父女多年未见,场面会很激动,起码来个久违的拥抱,姜暮会含泪喊声“爸”。

    但是没有,预想中的场面都没有发生,姜暮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粘人的女孩,更多时候她习惯将情感都压在心底,而靳强也只是客气地让她快进门,明明是血连着血的关系,却生疏得像初次见面。

    厨房走出来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皮肤偏黑,身上系着红色花样的围裙,收拾得不算利索,姜暮和她对视了一眼,不尴不尬地叫了她一声“阿姨。”

    赵美娟不算多热情地点了下头“来了啊。”

    然后对靳朝说“面条捞出来。”

    靳朝闻言走到一边去盛面条,靳强搓了搓手,局促地扫了眼沙发,对姜暮说“累了吧,先坐下歇着。”

    姜暮试着挂上不太自然的笑意,但由于她本就不太爱笑,表情看上去更加僵硬。

    她快速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客厅放着一张三人沙发,上面铺着驼色的沙发垫,左边是一张长方形的木质餐桌,一侧桌角用几张纸折叠垫着,客厅角落有个稍旧的婴儿椅,似乎已经不使用了,上面堆的全是杂物,让本就不大的客厅显得更加拥挤。

    姜暮刚准备坐下,突然余光看见一个小孩从房间跑了出来,横冲直撞砸在她身上,姜暮猛然吃痛差点没站稳,惊出一身汗扶住小孩的同时看见一个没有头发,满头满脸全是大块白斑的怪物,她下意识惊呼一声。

    赵美娟从厨房走了出来,盛面条的靳朝抬起头,靳强一把扯过那个孩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姜暮惊恐的表情上,时间在瞬间静止了。

    直到那个孩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赵美娟几步冲了过来,恶狠狠地瞪了靳强一眼,将孩子抱回了房,房间门被她重重一关,姜暮的身体也跟着猛地一颤。

    靳强有些为难地揉了下头发,对姜暮说“小昕几年前得了白癜风,现在还在接受治疗,吓着了吧”

    姜暮赶紧收起自己惊恐的表情,整个人变得无所适从,忽然意识到刚才那一声惊呼让所有人都陷入了难堪的境地。

    正在她无措之际,靳朝转过身将一个空碗放在桌上对她说“洗个手过来,吃多少自己盛。”

    姜暮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赶忙听从靳朝的话逃离了这个空间,她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双手撑在洗手台边半晌才缓过劲来。

    等她再走出厨房时,脸上的慌乱已经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下意识去看那扇紧闭的门,里面的哭声渐止了,赵美娟也没出来。

    单亲的成长环境让姜暮对人际关系变得异常敏感,她心不在焉地拿起一个空碗,然后用筷子把大碗里的面条一点点捞到小碗中。

    靳朝转过身便看见姜暮魂不守舍地从他碗里拨面条的举动,他挑了下眉稍问道“你在干嘛”

    姜暮抬起头一脸茫然地回“在盛面条。”

    “要盛去锅里盛,你在我碗里捞什么”

    姜暮愣愣地看着那个大碗,试探地问“这不是汤碗吗”

    靳强和靳朝一时无言,还是靳强开了口“暮暮,你手上那个小碗是装蒜的。”

    姜暮看见靳强面前也放着同样大的碗,尴尬得刚准备把面条还给靳朝,他手挡了一下,对她说“吃吧。”

    随后他重新盛了一

    碗在姜暮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桌上只有两个菜,红烧羊骨和白菜炖粉条,不像在家中,即使她和妈妈两个人吃饭,姜迎寒也会弄个三菜一汤,用精致的餐盘装着,可眼前装这两个菜的碗在姜暮看来比脸盆小不了多少。

    粉条出锅有一会了,糊在了一起,姜暮试着用筷子夹了一下,没夹起来,靳强看见后直接用勺子挖了一大勺盖在她碗中的面条上,直接把姜暮盖懵了,她愣愣地看着面前超出她平时三倍的量,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靳朝用筷子卷起面条还没入口,看见盯着碗发愣的姜暮,一碗面条被她看出史前生物的错愕感,他放下筷子,将自己面前没动的面条推给她,单手一勾将那碗盖了满满粉条的面勾了过来。

    靳强见状说了靳朝一句“你好好的换过来干嘛”

    靳朝平淡地回“她有手,吃什么自己弄。”

    姜暮没吱声,靳强招呼她“别不好意思。”

    姜暮点了点头埋头吃面,奈何她吃不惯葱姜蒜,只能用筷子把葱蒜挑出来放在碗边。

    靳强看见了,喝了口汤,似乎想起什么不悦的往事,忽然说道“给你那个妈养的,跟她一样,从前我炒菜放片生姜都要跟我吵,就她穷讲究。”

    姜暮呛了一口,停下挑葱的动作,靳朝用筷子敲了下碗边,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头落下两个字“吃饭。”

    房间门突然开了,赵美娟牵着靳昕走了出来,靳强对着靳昕说“小昕啊,这是你姐姐,喊人。”

    尽管姜暮并不想直视那个长相过于怪异的小女孩,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放下筷子抬起视线看向她,这一看才发现小女孩尖嘴猴腮,还招风耳,也许是因为头发剃掉的原因,让她的双眼显得格外突出渗人,让姜暮顿时联想到哈利波特里面那个无毛的小怪物多比。

    小女孩并没有理睬靳强,凑到靳朝面前,看都不看姜暮。

    靳强有些严厉地训斥了一句“让你喊人呢”

    话才说完,赵美娟就喊道“没看小孩刚才被吓到了吼什么吼她哪认识什么人。”

    空气中充斥着迷之尴尬的味道,姜暮倒是无所谓她喊不喊自己,就怕这小孩又给整哭了,然而靳朝一把扯起小女孩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声音清冷地对她说了句“叫人。”

    随着这两个字刚才那股尴尬的气氛推至顶点,姜暮刚准备出声说“算了吧”,小女孩看着晃动的脚突然叫了她一声“姐姐。”

    姜暮多少有些讶异,她能感觉出来小女孩并不怎么喜欢她,但她很听靳朝的话。

    在靳昕坐下来后,靳朝去洗了个手,然后抓起羊骨将上面的肉撕成小小的放进空碗里,姜暮心不在焉地盯着他,在家里时妈妈会把排骨类的东西剁得很小,吃起来也很方便,所以猛然看见这么一整根骨头的时候,姜暮压根不知道要怎么下口,以至于她只吃着碗里的面条,一口菜都没夹。

    靳朝将肉全部撕下来,放在靳昕旁边,姜暮这才知道他是给他那个妹妹挑的肉,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无比陌生,就好像从前梦中的点滴被放大在面前,她依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掀起一股不明的情绪。

    靳朝抬眸对上姜暮发愣的目光,垂下视线顺手捞了个干净的空碗,直接把靳昕面前的羊肉倒下一大半,沿着桌子往姜暮坐的地方一推,碗顺着木桌滑到姜暮面前,不偏不倚正好靠在她的碗上,发

    出清脆“叮”的一声。

    姜暮微怔,看着面前碗里的羊肉,心里那股燥闷感刚退去一点,便听见对面的靳昕闹道“凭什么她的比我多”

    靳朝眼皮都没抬一下地回道“她是客人。”

    客人,两个字忽然扎在姜暮心中,那刚退去的燥闷再次席卷而来。

    一句话让靳昕不再闹了,但姜暮却并没有感觉多痛快,而后她感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抬起眸的瞬间对上靳朝的眼神,他吃面很快,大碗已经空空如也,身子斜着靠在椅背上,眼神似有若无地睨着她,好像能看到她的心底,姜暮脸色发胀瞥过眼去。

    吃完饭后,靳强让姜暮把材料拿给他,他明天中午抽空去趟铜岗附中帮她把手续递过去。

    姜暮从行李里把文件袋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拉链打开把材料一样样拿出来,等她再回头的时候,看见靳昕拿着她的身份证明材料趴在地上准备折纸。

    姜暮脸色一白刚要冲去,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从地上提起靳昕,然后拿起那张身份证明材料压在桌子上,靳强也正好凑过来看,便是那一瞬,姓名栏里明晃晃的“姜暮”二字让两人都愣了下,好像在提醒着所有人,她跟他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不过靳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声,将东西收了起来。

    来之前姜迎寒给她准备了点上好的茶叶,一个学习机,让她带给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毕竟要麻烦他们一阵子。

    她把东西分别给他们,靳强客气了两句,而那个小怪物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多高兴。

    正好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年轻男人来找靳朝,似乎大家都认识他,靳强让他进来坐,那人没进门,就站在大门外说了句“不了叔叔,喊有酒出来抽根烟。”

    靳朝跟他出了门,大门掩上,行李箱里还放置着姜暮偷偷为靳朝准备的礼物,用黑色迷彩包装纸紧紧包裹着,等了一会她见靳朝还没回来,于是将东西拿出来,朝虚掩的大门看了眼,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过道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她拿着那个特殊的礼物心绪有些复杂,还没靠近楼梯口,突然听见一个男人压低声音情绪激动地说“真要去啊你不要命了”

    “啪”得一声,楼道昏黄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姜暮的脚步声打破了黑暗,眼前的靳朝叼着烟靠在过道的墙边,听见动静侧过头眉峰微蹙了下,盯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姜暮。

    而他的面前立着的是刚才来找他的瘦高男人,穿着短裤拖鞋不修边幅,还留着胡子。

    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胡子男吊儿郎当地打量着姜暮,她穿着白色的雪纺衫,下身是米色的高腰阔腿短裤,冷白的皮肤下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小骨架,长相秀气细腻,让人眼前一亮。

    胡子男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笑意问靳朝“你亲戚”

    姜暮的目光缓缓落到靳朝身上,她想听听他会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然而靳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着楼梯口抬了抬下巴,那人无奈道“行吧,你自己再考虑考虑,我先走了。”

    说完他侧过头又看了眼姜暮,对她说“下次出来玩啊,小美女。”

    姜暮还没说话,靳朝挑起眼皮冷掠了他一眼,胡子男笑着大摇大摆下了楼。

    过道再次恢复安静,姜暮无声地看着靳朝抽完最后一口烟,他的侧面下颌线锋利流畅,一直延伸到清晰的喉结,凌乱的过道成了布景,他的轮廓也染上了昏暗的光,像一帧老旧的电影画面,这个样子的靳朝让姜暮无比陌生,仿佛周身镀上了一层难以靠近的荆棘。

    直到楼道的声控灯自动关了,黑暗中火星子一闪,靳朝将烟头碾灭,缓缓转过头出声道“找我”

    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他黑沉有力的目光已经锁住了她,明明只是送个东西,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姜暮却觉得哪哪都不自然,她朝他靠近两步,从身后将那个包装好的东西递给他,说道“给你的。”

    靳朝目光微垂,视线落在那个长方形的小盒子上,单手接过眼神却看着姜暮,平淡无波地说“别乱花钱给我们买东西。”

    姜暮的目光也停留在那个长方形的礼盒上,眼神微动回了句“还是有必要的,毕竟我是客人。”

    说完她抬起视线,看见靳朝将手中的长盒在掌心转了一圈,眼角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Chapter

    5(朝朝与暮暮...)

    靳强住的房子只有两个房间,靳昕都快8岁了还是和父母挤在一间房,而另一间小房间就是姜暮晚上的落脚点。

    奔波了一天她打量着这间不到十平的房间,有一张木色的写字台,上面空无一物,像被人刻意收整过,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飞镖盘,上面三个飞镖扎在正中红心的位置,姜迎寒提前帮她寄过来的两箱衣物用品整整齐齐地靠在墙角。

    她不知道是不是靳朝帮她搬上来的,但脑中出现了他扛着箱子一口气爬上五楼的画面。

    房间墙上刷的白色乳胶漆有些泛黄了,矮床的床铺却很干净,透着阳光的味道,姜暮猜想这间房会不会是靳朝的卧室

    可是她住进来了,靳朝睡哪

    晚上,姜暮还特地打开房间出去看了一圈,发现靳朝并不在家,好像已经出门了,她给他的那个礼物盒放在客厅的摆台上,没有拆过,这多少让她有些失落。

    第二天姜暮跟靳强去了趟学校,附中离靳强家不算近,她稀里糊涂地跟着靳强转了两趟公交才到了地。

    说来还挺神奇的,以前小时候但凡碰上家长会学校活动之类需要请家长的,来的都是姜迎寒,靳朝学校有事都是靳强去,那似乎成了家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这就导致直到爸妈离婚后,靳强都没有什么机会参与她的学习活动,每年文艺汇演邀请家长,都是姜迎寒到场,小时候纵使她苦练拿下校第一的成绩,姜迎寒也不会大肆夸赞,顶多一顿kfc奖励,看着别的爸爸把孩子高举过肩,她有没有羡慕呢多少还是有的,但她不会在姜迎寒面前表现出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居然还能被爸爸领着去学校见老师,心情挺微妙的。

    铜岗附中比姜暮原来的高中占地面积还要大,一进校门,靳强就对她说“你妈打电话给我,我就跑过一趟了,找的靳朝原来的班主任,马老师,人家看你以往成绩都不错,帮了不少忙,待会见到人客气点。”

    姜暮扫了眼靳强手中用红色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东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听见他的话,有些诧异“哥,我是说靳朝原来在这里读高中的”

    “可不是嘛。”

    姜暮试探地问“听说他高中后就没读了为什么”

    靳强看了她一眼,局促地捏了捏手里的塑料袋,含糊地说了句“学不下去了。”

    姜暮看着外墙红砖式的教学楼,上面挂着“小事成就大事,态度决定未来”的校训,十二个大字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她想不通靳朝怎么就学不下去了呢好像在她错失的那九年时光中,他彻头彻尾变成了另一个人。

    姜暮跟着靳强找到了办公室,见到他口中的马老师,是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太有特点,鼻子旁边的有颗巨大的痣,隐约还能看见一撮毛,讲话的时候那撮毛还会随着皮肉颤动,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办理手续的时候,马老师问了几句姜暮过去的学习情况“我看英语和语文都是你的强势学科,怎么之前高考滑了这么多”

    姜暮随意回了句“没发挥好。”

    谁料这个马老师突然提到了靳朝“那你应该多向你哥学学,他那个心理素质啊,前一天跟人打架右胳膊脱臼,吊了一夜水还能带着左胳膊来考进年级前十。”

    姜暮怔了下,马老师接着嘀咕了一句“不过你和你

    哥长得倒不太像啊。”

    靳强在旁陪着笑了笑没接话,姜暮也低着头没吱声,要以前她可能还会反驳一句“小时候挺像的”,毕竟那会家门口人都这样说,但现在她还真说不出口。

    东西弄完后,靳强让姜暮自己去学校转转,他和马老师聊两句。

    姜暮一直下到二楼,站在窗台前看着前方是空旷的大操场,右边连着个篮球场,放假的缘故,没什么人,烈日的光晕洒在操场上,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她回过身看见走廊里有橱窗,便踱步停在橱窗前,橱窗里展示着学生的竞赛介绍,还有学校过往举办的一些活动,图文并茂。

    意外的是,她居然在那些照片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场接力赛,跑道上的男生回过头接住后面一棒的画面被永久定格在这里,少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眼里是无法阻挡的冲劲,阳光正好,青春四溢,场边的学生都激动地站了起来高举双手,好像还能透过这张照片听见画面中疯狂的欢呼声。

    仿若画面中的靳朝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在不久后放弃了学业

    姜暮驻足良久。等她再次走回去时,看见靳强将那个包了很多层塑料袋的东西拿了出来,里面是两条华子,他往马老师手中塞,马老师推了好几次,靳强干脆往他桌子上一放,转身就招呼姜暮走了。

    姜暮脑中浮现姜迎寒出国前嘱咐她的话。

    “我要把你生活费打给你爸,他没要,你过去后别花他钱,免得到时候又给他机会在背后说我不近人情。”

    姜暮也没明白过来她妈什么意思,倒是记着别花她爸钱这句话。

    回去的路上,她提了句“两条香烟多少钱我妈说要有用钱的地方让我拿给你。”

    靳强讽刺地在喉咙里闷哼了一声“所以说你妈这个人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告诉她,我不像她那么心胸狭隘。”

    姜暮同样也没明白,怎么拿钱给他就心胸狭隘了

    靳强见她一直不说话,后来又找补了一句“你也别多想,你哥前几年的事马老师操了不少心,算我欠他个人情,不完全为了你。”

    姜暮还想问问前几年靳朝出了什么事,结果靳强还要去上班,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这让她对靳朝身上所发生的事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特别是想到昨晚那个胡子男的话,姜暮心里就毛毛的。

    回到家后,赵美娟给她开的门,告诉她锅里有水饺,让她自己弄。

    姜暮从小就挑食,从前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家里只有靳朝能连哄带骗治得了她,他把姜暮所有讨厌的蔬菜编成童话故事,一边跟她说一边趁她听得入神上去就喂进她的嘴里。

    自从靳朝跟着爸爸走了后,姜迎寒也拿她没办法,越是凶她,她越是不吃,那些难吃的蔬菜失去了哥哥注入的灵魂后变成难以下咽的食物,小升初的时候姜暮一度营养不良,把姜迎寒急得到处带她找中医。

    大了些后虽然稍微好了点,但她还是很不喜欢吃面食,来到这里后,吃了一顿面条,两顿饺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好意思当着赵美娟的面点外卖,只能盛了五个出来,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吃。

    赵美娟在桌子的另一边教靳昕写数学题,十分钟过去,题目还停留在4加7这道加法算式上,赵美娟明显有点发飙的架势,嗓门越来越

    大,吼道“瞅瞅你这脑子,真讷,脑花儿都长波棱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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