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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梁曼秋迷迷糊糊醒来一回,意识到没洗澡,重新调了闹铃,早起紧赶慢赶冲了凉,才搭戴四海的车去学校。

    出门前,戴柯的房门紧闭,不知昨晚几点才睡觉。

    反正这个人下晚自习后准时出现在翠田初中校门口,骑着他的旧单车,双手抄裤兜,占据一个绝佳的接娃位置。

    梁曼秋一出校门口就能锁定他。

    “哥!链子修好了?”膝盖比昨天灵活许多,梁曼秋步伐快了一点,解下书包,和戴柯喝剩的半瓶可乐放在后座篮子。

    梁曼秋下意识深嗅一口,戴柯的胸口隐隐飘来食物香味,跟昨晚的不一样,喜道:“今晚是什么?”

    戴柯:“猜对才能吃。”

    梁曼秋:“好吃的。”

    戴柯:“快猜。”

    梁曼秋的眼神已经拉开了戴柯的外套拉链,“好饿啊,不想猜。哥哥买的都好吃。”

    久违的叠词像情人轻唤,戴柯中蛊似的,僵了一瞬。

    梁曼秋趁机拉他拉链,半路给拍开手。

    “少动手动脚。”戴柯自己拉开拉链,掏出热乎乎的一团。

    “烤红薯!”梁曼秋双眼泛光,隔着纸袋和塑料袋,暖了手,又焐了下脸颊。

    戴柯说:“路上吃,上车。”

    梁曼秋抱着热烘烘的烤红薯,踟蹰地打量再熟悉不过的单车,“哥,怎么坐啊?”

    坐了两年的后座早已加了书包篮子。

    “还好意思问我?”戴柯没好气,“以前我要加书包篮子,你怎么说?”

    那时她说,有妹妹的男生,单车后座不加书包篮子。

    “啊?”戴柯催促,非要她说出来。

    梁曼秋可不着他的道,万一她说出来,戴柯定要怪声怪气学舌嘲笑她。

    他们男生就喜欢学舌逗女生生气。

    梁曼秋不好意思道:“可是你把单车‘传’给我了啊。”

    戴柯单手握着车把,示意单车前梁,“上来。”

    梁曼秋不是没坐过,以前跟金明一前一后搭金玲的车,她就侧坐前梁。

    但金玲是女生,挨紧一点没关系。

    戴柯微微蹙眉,“上不上?不上走了。”

    梁曼秋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去。

    没关系,昨晚戴柯还背过她。梁曼秋安慰自己。今晚小巫见大巫,不算什么。

    戴柯握住另一侧车把,好像虚虚抱着梁曼秋。

    冬风刮脸,双耳发烫,还好夜色成了屏障。

    起步单车歪扭,脚劲不足,仿佛心猿意马的佐证。

    趁着平路,梁曼秋没扶着车头,拗断红薯,热香扑面而来。

    “哥,要不要来一口?”

    戴柯冷笑,“来什么来?”

    梁曼秋将半截剥了皮的红薯举高过肩头。

    戴柯一愣,四肢发达活蹦乱跳的他,竟然享受全瘫病患的待遇。

    正欲张嘴,却听梁曼秋说,“拿着。”

    戴柯臭着脸,“老子在骑车。”

    梁曼秋稍偏头,将红薯举到他嘴边,“低头。”

    这还差不多。

    戴柯低头咬断一大截,海鸥叼食一般,微仰头送进口腔深处。

    梁曼秋:“不要掉我头上哦,我明天才洗头。”

    戴柯完完整整咽下烤红薯,看也没看,“掉了。”

    “啊”梁曼秋短促惊呼,两手握着红薯,腾不出手,只好甩甩头,“掉了吗?”

    戴柯:“没掉。”

    梁曼秋:“你帮我捡掉。”

    戴柯:“我在骑车。”

    以前也没少见戴柯单手控车。

    梁曼秋将两截红薯归在同一只手,腾出手弹了弹发顶,“还有吗?”

    戴柯:“痴线,骗你的。”

    梁曼秋泄气,“我就知道。”

    头顶响起欠扁的男声,“啊。”

    梁曼秋重新分摊两截红薯,一手一截,再度举起刚才的右手,凭感觉喂到他嘴边。

    然后,低头默默咬了一口另一手的泄愤。

    可是,好像感觉不对?

    手里这截,怎么异常的短?

    她明明没咬多大口

    梁曼秋瞬间醒悟,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举起的手生硬地放下,偷偷对比所剩的两截,都被他们一人咬了一口,看起来差不多大小。

    他们好像间接湿吻,交换了口水。

    戴柯应该没发觉。

    可是,她该吃哪一截?

    似乎没什么差别。

    只有是否知情的不同。

    吃都吃过了

    梁曼秋自我较劲,好像在赌石。

    戴柯低头看了一眼,回过味来,“梁曼秋,你是不是拿反了?”

    幸好夜色掩盖住她的大红脸,她梗直脖子,“哪有。”

    戴柯:“为什么剩下的两块差不多大?”

    说多错多,梁曼秋将问题抛回给他,含含糊糊:“你想想。”

    戴柯:“想你个大头!”

    见他隐约放弃猜想,梁曼秋趁热打铁,打消他的疑虑,“因为我掰你一块大的呀,孔融让梨,我让红薯。谁叫你是我哥。”

    以前他们就不是平均分配,戴柯一般拿大份,梁曼秋拿小份。

    这个说法站得住脚。

    梁曼秋适时举起刚才喂给戴柯的那块红薯,想堵住他的嘴,“吃吧,热的更好吃。”

    她吃一口红薯,就举起喂戴柯一口,你一口我一口,旋即消灭两截红薯。份量刚好合适,治好了嘴馋,又不会撑肚。

    梁曼秋收拢红薯袋子,揉成团先塞校服衣兜,扶着车头稍微调整坐姿。

    单车轻盈,戴柯可以感知任何轻微抖动,不由问:“扭来扭去干什么?”

    梁曼秋如实交代:“屁股疼。”

    “活该!”

    “活该。”

    一个是口癖,一个是抢答,两人异口同声,默契重叠,带来微妙的心灵共振。

    戴柯怔了怔。

    梁曼秋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戴柯一言不发,骑向一根拱出地面的榕树根,车身剧震,梁曼秋整个人跟着跳了跳,屁股像挨了一棍子,比他直接打屁股疼多了。

    戴柯:“疼吗?”

    梁曼秋才反应过来,这人故意的。

    “哥!”她就近轻轻打了一下他握着车把的手背,“你上了高中越来越讨厌!”

    自从去年中考出成绩的赤脚疯跑后,戴柯像变了一个人。他的张扬多了一种艳丽的底色,走哪腰板都挺直了许多。

    再也没人敢说他是吊车尾,再也没人诅咒他进少管所。

    街坊邻居除了恭喜,日常问候变成他想考哪里的大学。戴四海随之容光焕发,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戴柯从臭名昭著,变成了家喻户晓。

    戴柯不恼反笑,“又不要你喜欢。”

    梁曼秋:“谁喜欢你。”

    话毕,他们才意识到触碰到最敏感的动词,不约而同噤声。

    梁曼秋和戴柯连彼此的爱好都不会一起探讨。

    安静的几秒,彼此之间只有衣服偶尔摩擦的声响。

    不多时,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传来,梁曼秋的胳膊似乎抵住一股震动。

    “哥,你的手机好像在震动。”

    戴柯单手控车,按了一下口袋,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接起来电显示:老宁。

    塞给梁曼秋:“帮我接,开免提。”

    前梁带人车头相对难控制,戴柯立刻双手定住车头。

    梁曼秋照做,稍稍高举到戴柯嘴边。

    老宁:“喂,大D,在哪?赶紧过来!”

    戴柯:“骑车回家,干什么?”

    “变态!”老宁听着像骂人,“那个打飞机的变态出现了!”

    戴柯骂了一声,“靠,在哪?”

    老宁说了路名,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只差一个拐弯。

    戴柯说:“老子马上到!别让他跑了!”

    老宁:“我没打草惊蛇,猪肉玲他们也快到了。”

    说罢,戴柯习惯性屁股离凳,站着猛踩。以往梁曼秋坐后座,他身前毫无阻挡,姿势自由灵活。

    现在,忘了身下还有一个梁曼秋,每踩一下,身体好像蹭到不该蹭的地方,差点也成了变态。

    戴柯一屁股坐回坐凳。

    梁曼秋也松一口气。

    刚才好似天花板倾斜,戴柯胸膛差点压她头上。

    梁曼秋还握着戴柯的手机,“哥,我们要去找那个变态吗?”

    戴柯说:“一会你拿好我的手机,站远一点。”

    梁曼秋:“你又要打架吗?”

    戴柯:“看情况。”

    戴柯的看情况就是看心情,显然他现在心情不佳。

    梁曼秋不知道第几次强调,隐含哀求,“哥,你好不容易考上高中,不要再打架了。”

    戴柯:“啰嗦。”

    梁曼秋:“哥!答应我好不好?”

    戴柯:“吵死了。”

    梁曼秋本想说:你要进去,我就没有哥了。

    听着跟天人永别似的,晦气。

    她改口:“你要被抓进去,我就喊别人哥哥。”

    “你敢,”戴柯果然点燃怒火,“你又想喊谁?”

    梁曼秋:“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反正不是你。”

    梁曼秋的平常乖顺嘴甜,偶尔的敲打对戴柯很管用。

    戴柯稍微收敛,“又打不死他。”

    梁曼秋:“打伤打残也不行,阿伯还要赔钱。”

    戴柯挺有自己的歪理,“你少吃几个烧鹅腿。”

    说话间,戴柯转到目标路口,停在路边四个差不多高大的少年叫住他。

    老宁打量他们好几眼,从来没见过戴柯前梁带人,“我还以为你带哪个妹?”

    戴柯停车放下梁曼秋,骂骂咧咧骑车要撞老宁。老宁捂着屁股笑嘻嘻躲开。

    金玲后脚到达,后座载着重感冒好转的金明。

    老宁指着远处躲在树阴下的一条人影,“大D,看,就是那个变态。刚我们看到他就躲在那里,偷偷对着路过的女生打飞机。”

    戴柯:“没看错?”

    老宁:“除非我们几个都眼瞎了。”

    戴柯:“拍下来了吗?”

    金玲插嘴:“卧槽,那么恶心还要拍?”

    老宁:“就是,我可没那么猥琐的爱好。”

    “保存证据啊,”戴柯说,还是上次在翠田派出所,章树奇跟他强调过的,“不然说出去谁信?你们谁手机像素高,快点?”

    第50章

    在他床上睡着了。

    比较一番,戴柯的手机像素胜出,挑起了取证重担。

    “这么远拍不清楚,”戴柯说,“得走近一点。”

    老宁说:“走近不行,那变态很狡猾,一看男的走近他就缩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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