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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戴四海一直在旁看着章树奇替自己教育两个小孩,表情偶有古怪,不但没出言制止,还火上添油。

    “听小奇哥的话,不然上手铐啊。”

    章树奇哭笑不得,“海哥,别吓唬小孩。”

    戴柯怀疑章树奇真能干得出来,只得若有似无拖着梁曼秋的手。

    梁曼秋在小学听多了桃色八卦,谁和谁拍拖,谁和谁偷偷拉手甚至咀嘴,总觉得牵着戴柯的手怪怪的。

    有点尴尬。

    她另一只手不由攥紧,哪知就像没法同时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竟不小心握紧了戴柯的手。

    戴柯瞥她一眼,困惑中似带着点排斥,稍稍松了劲头。

    梁曼秋脚趾抓地,悄悄松开指尖,险些滑出他的掌心。

    又给他紧住了。

    戴柯可能觉拉着不舒服,变换姿势,捞着她的手,像拖小孩走路。

    章树奇处理完两个小孩的矛盾,又带戴四海见一下另外一个当事人家属。

    周舒彦的父母已经听片警复述一遍案情经过,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往大了看是不尊敬逝者,往小了看只是一个苹果的事。

    周家原本也有一个姐姐,19岁病逝,长眠在青山墓园里。

    戴四海做小生意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还是第一次碰上有人跟死人抢食的事,难免尴尬,连连道歉。

    周家父母衣着和谈吐可见家境优越,素质较高,思想也较为开明。

    周母听说梁曼秋在外流浪两天,想起已故的女儿,不忍苛责,说这事就算了。

    戴四海要拉梁曼秋过来道歉,周母也说免了,小姑娘在外两天也受了不少苦,他们也没损失什么,正好让他们知道儿子最近都去了哪里。

    周家父母便要把周舒彦领走,路过手拉手的一对兄妹,不忍多看两眼。

    如果他们家姐姐还在,应该也有这样和谐的场面。

    周舒彦的目光落在梁曼秋和戴柯交握的手上,好奇又疑惑,很少能看到同龄人还这样手牵手。

    被长辈逼着拉手,戴柯已经认输,但给一个差不多同龄的男生一直盯着,多少有一点没面子。

    而且对方还算个帅哥。

    戴柯轻轻甩开梁曼秋的手。

    这下,没面子的成了梁曼秋。

    “哥哥”梁曼秋挠了挠两天没洗的头发,信了章树奇的警告,真怕要加时赛。

    戴柯双手抄兜往派出所门口走。

    “大D,干什么去?”戴四海问。

    “买水喝,渴死了。”戴柯头也不回。

    梁曼秋交替看看戴柯和大人,犹豫一秒,追上去怯怯出声:“哥哥,等等我。”

    “脏死了,离我远点。”戴柯紧急挪开一步。

    梁曼秋有身后数道视线保驾护航,挠挠头,大着胆子靠近戴柯。

    戴柯一避再避,“死细狗,把虱子传染给我,你就死定了。”

    “哪有”梁曼秋后知后觉,“哥哥,你说话不算话,刚答应不叫我细狗。”

    戴柯便没跟她多吱一声。

    梁曼秋被戴四海赶回碧林鸿庭好好洗了澡,才能回档口。

    戴柯也惨遭禁足,百无聊赖切着电视台。

    路过的街坊看到梁曼秋的身影,好奇多嘴,“哟,小姑娘找回来了啊?”

    “是啊,”戴四海笑着接话,“多亏了章警官。”

    等街坊一走,戴四海立刻绷紧脸,“大D,小秋,你们过来。”

    两个小孩回来后没说一句话,梁曼秋还多偷瞥几眼戴柯,戴柯一点眼神也不给她。

    戴四海发令:“你们两个,继续在门口拉着手,拉到吃饭为止。”

    戴柯剑眉倒竖,“凭什么?!刚不是在派出所拉过了吗?”

    梁曼秋也为难地扯了扯嘴角。

    戴四海:“在派出所是小奇哥说了算,在家是我说了算,你们是不想吃饭还是想挨打?”

    “哥哥”梁曼秋两样都不想,小心翼翼重新拉起戴柯的手。

    戴柯一副气炸的狰狞表情,却不敢挣开梁曼秋的手。

    第15章

    梁曼秋,丑死了。

    梁曼秋和戴柯像一对发育不均衡的门神,手拉手站在就餐区前面。

    以往讨厌的晚餐高峰迟迟未至。

    戴四海在明档里翻动周边烧腊,不忘抽空强调,“站到排队客人比你们多为止。”

    来打头阵的都是老街坊,基本都是些退休的阿公阿婆,也是传播八卦的主力军。

    有一个硬朗的阿公刚从乒乓球台下来,颈上挂着毛巾,汗湿了背心,顺路等一夹烧鹅回家。

    “咦,这不是找回来了吗?”

    下午,这句话快让人耳朵听出茧子。

    戴四海满脸堆笑:“是是是。”

    阿公:“手拉手在这罚站?”

    戴四海:“该罚一下,不然总打架。”

    比起在青山派出所,档口熟人更多,梁曼秋和戴柯被罚的逸事瞬间家喻户晓。

    戴柯一派死鸡撑饭盖的倔强,下巴微扬,面无表情。

    梁曼秋垂头耷脑,一直盯着抠拖鞋的脚趾,双耳通红。

    阿公笑道:“兄弟姐妹哪有不打架的,我们小时候也天天打,大人不在家,还上房揭瓦。”

    有个阿婆也来了,竟不着急关心烧鹅几时出炉,打量好几眼,跟戴四海说:“我还以为你儿子带女朋友回家了。”

    戴柯表情终于出现一丝崩裂,嘴角抽搐,无声骂了一句,鬼扯。

    梁曼秋手心沁出薄汗,不知羞的还是急的。

    戴四海比催婚的三姑六婆还急,忙道:“阿婆,我儿子才准备初二,没得女朋友。”

    阿婆:“才初二就那么高!比你这个当老豆的还要高!”

    戴四海扯开话题,“现在的小孩吃得比我们那个年代好,普遍都长得高。”

    阿公附和:“天天吃烧鹅,能长不高么。”

    阿婆喃喃:“我孙子吃得也不少,也没见能长这么高,还是得看遗传。”

    自从戴柯抽条拔节以来,这样的讨论数见不鲜,他听得快翻白眼。

    眼看食客队列还差一人,戴柯和梁曼秋就能刑满释放,但今天不知中了什么邪,第三个人好一会没出现。

    只等来了两个多余的人。

    嘎

    一声长响,金玲骑单车载着金明急刹在四海烧鹅档口前。

    金玲:“狗妹!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明跳下车,“咦,你头发怎么短了?!”

    金玲:“四眼明,你一个男生怎么观察得比我还仔细?”

    “因为你也”

    不算一个女生。

    安全起见,金明咽下后半句话。

    金玲没空深究,不然一定铁拳伺候。

    她的焦点全在梁曼秋和戴柯牵着的手上,画面冲击性不亚于目睹一桩同学的桃色新闻。她贫瘠的词库还没有铁汉柔情这个词眼,只知道铁树开花从她妈描述隔壁老光棍找到老婆时听来的。

    “你们手拉手干吗”

    金玲总觉得怪怪的。

    一方面她早过了和金明手拉手的年龄,多挨近一点都嫌弃,拉手肯定会做噩梦。

    另一方面,戴柯好像桃色绝缘体,听说不少女生对他有好感,但他很少搭理其他女生。就算身边有她和梁曼秋两个女生,戴柯似乎从来没把她们当女生。

    戴柯往食客队伍摆了下脑袋,“你们过去排队。”

    金家姐弟面面相觑。

    金明老老实实:“大D,我们不是来买烧鹅。”

    戴柯不耐烦,“我知道,让你们过去就过去。”

    看着金家姐弟傻乎乎缀上队末,戴四海识破戴柯的小伎俩,说:“他们不买,不能凑数。”

    戴柯:“他们也是人,1+1不等于2,也能等于1个大人,为什么不行?”

    “规矩是我定的,”戴四海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起数学?”

    无耻。

    戴柯默默骂了一句。

    金明悄悄问金玲:“我们还排不排?”

    金玲:“我们听大D的。”

    阿公好奇观摩了一会,问:“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小孩罚站。”

    眼看差不多到了晚餐高峰,戴四海怕影响生意,紧急释放两个童工,“你们两个进来帮忙。”

    戴柯如释重负甩开梁曼秋的手,往裤缝蹭了蹭掌心。

    梁曼秋摸了下自己的掌心,并没太湿润。

    戴四海跟金家姐弟说:“他们这周都要在家干活,接受惩罚,你们下周再来找他们玩吧。”

    金明朝金玲缩颈吐了吐舌头,一副没办法的苦相。

    金玲也挠挠脸,骑车带上金明,“大D,我们改天再来找你玩。”

    午晚高峰除了像以前在档口帮忙,戴四海还让兄妹外出送餐,基本都是老顾客的点单,两人一起出现等于变相扩散梁曼秋平安回家的消息。

    戴柯意见比脾气大,“她比快餐重多了,我自己能送为什么要载上她?”

    戴四海针对性打击,“你数学有小秋好吗?”

    戴柯:“100以内加减法能有多难?”

    戴四海:“10058?”

    戴柯下意识瞟了计算器一眼。

    戴四海没再啰嗦,递了两袋四盒快餐出来,“送到翠田所给你们小奇哥,另外再打包四盒菊花茶,饮料是送的。”

    梁曼秋马上说:“阿伯,菊花茶冰的还是常温?”

    “冰的,”戴四海吩咐,“小秋你负责收钱。”

    戴柯单车的车头绑了截短的挂衣排钩,对称挂上两袋快餐,没等梁曼秋挂上菊花茶,嗖地一下骑走了。

    “哥哥,等我呀。”梁曼秋拎着菊花茶屁颠颠追在后面。

    阿莲从收银台探身张望,只见戴柯没骑太快,就是不让梁曼秋上车。

    梁曼秋啪嗒着黄拖鞋小跑跟住,像只印随的小鸭子。

    她哭笑不得,“这两个”

    章树奇在翠田所门口接了餐,笑着说:“看看,没事打什么架,你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戴柯闷闷道:“谁跟她好。”

    梁曼秋气喘吁吁给章树奇找零,“谢谢小奇哥。”

    章树奇回院里前不忘叮嘱:“小秋,大D就是嘴硬,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翠田片区临近水库,地势起伏,山坡较多,回程多有上坡,戴柯不客气喂了声,“给哥推车。”

    梁曼秋走着都费劲,咕哝:“你力气挺大啊。”

    “推车!”戴柯没废话。

    梁曼秋瘪了下嘴,埋头推戴柯的尾凳,双脚发劲,跟鸡爪刨地似的。

    戴柯催促,“没吃饭啊,大点力。”

    梁曼秋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出了一头汗,头皮如千万虱子爬过,刺痒难耐。

    她分神挠了挠头,单车竟差点后退。

    一看戴柯双脚竟一动不动,全靠梁曼秋人力推车。

    “哥哥!”梁曼秋叫道,“你怎么都不踩一下?”

    戴柯:“谁跟你说我要踩?”

    梁曼秋:“重死了!”

    戴柯:“快点推!”

    梁曼秋忽然撒手,差点摔了戴柯。

    戴柯支稳了单车,“又造反?”

    “我就挠一挠。”梁曼秋洗头似的双手挠头,然后继续做苦力活。

    每逢下坡,戴柯又嗖地一下甩她好长一截,后头“哥哥”的呼喊都变弱了。

    一个乐此不彼,一个叫苦连天,一路叽叽喳喳回档口。

    除开早晚高峰,戴四海也没让他们闲着,第三项惩罚就是撕掉附近的寻人启事,免得一直有人打骚扰电话。

    梁曼秋带了一只垃圾袋和一把美工刀,而戴柯破天荒带了一支黑色水彩笔。

    戴柯拿笔就跟猴子用筷子一样怪异,梁曼秋纳闷:“哥哥,你拿笔做什么?”

    旋即,不用戴柯解释,梁曼秋看到了。

    戴柯往电箱上的寻人启事描了两笔,照片里的梁曼秋摇身变成了大蟑螂,头顶摇着两条长须。

    “哥哥!”梁曼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像大蟑螂飞到了头上。

    戴柯一声不吭,转身要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梁曼秋手忙脚乱撕下,偏偏照片部分贴得最牢,不得不用美工刀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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