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见他们几人又要开始拌嘴,于景焕于是出声打断――只是这其中的原因,也不仅仅只是嫌弃他们太吵。卢嘉木那句“谁喜欢他老婆”,于景焕虽然知道这指代的是那他那只阿比西尼亚猫,但听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尤其是后面应元白那句接茬的话,让他觉着更不舒服了。
这么想着,于景焕又看了那蹲在林满杏跟前,体积跟辆半挂似的罗光霁,以及……两人之间那有些相近的距离。他嘴角绷直,提醒的音调也沉了几分:
“罗光霁,满满她没那么厉害能让你那只老鼠活过来。你别打扰她看电视,跟上来。你哥让你过来,应该也不是让你抱着那盒子不放手的。”
*
三人出来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于老爷子显然还有话要单独嘱咐于景焕,所以三人都很识相地先离开了。
而出了会客室,应元白还没往外走两步,就听见了那边传来了很有节奏感的游戏声音,他远远一看,就瞧见客厅的沙发上,露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那脑袋上还顶着个圆溜溜的丸子头。
于是,应元白离开的脚步一转,他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接着就一屁股坐到了林满杏旁边,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两眼,
“林满杏,你在干嘛呢?”
好像他跟林满杏是什么很熟的朋友一样。
但实际上,不仅是应元白,可以说,卢嘉木还有罗光霁他们跟林满杏见面说过话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除了三年前那场比较私人的聚会,之后于景焕几乎就没有带林满杏跟他们单独聚过。他们最多也就在宴会上,看见她被于景焕当个宝似的,拴在裤腰带上,如胶似漆得让人忍不住翻白眼。
要不是这次于景焕这次负责的维伊黎那边的项目比较重要,于家这次又准备借这个机会和他们商量后续的合作计划,他们今天也不会特地跑过来……也不会看见林满杏。
“我在玩游戏。”
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头,林满杏虽然没有被怎么吓到,但还是手一抖,然后屏幕里头的蛇就撞了墙。
“在玩贪吃蛇啊?”
很是自来熟的,应元白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看着那上面的战绩,他不由地笑出了声,说话的语气熟稔极了。
“林满杏,你好菜啊,这才第几关啊?你玩三轮都没有过?”
“我没有菜。”林满杏说:“还有你的手指已经指出来了,这是第五关。”
应元白笑容一滞:“……”
差点忘了,于景焕这老婆是个傻的来着,冲浪都冲不明白的那种。
不过傻子也有傻子的好玩,起码傻子有品,对着他这身打扮能夸得出来,也不是不能一起玩。这么想着,男人那双下垂的狗狗眼就笑得眯成了两道弯月牙,他开口问林满杏: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通关啊?”
信口胡诌的话张口就来,应元白又说:“放心,打游戏我很强的,开会的时候我天天在底下Timi,老敬业了我跟你说。我先给你演示一波,相信我,我肯定一次性就能过。”
“你要教我吗?”林满杏有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但是薛理说我不聪明,教我会变老。你真的要教我吗?那你等会儿不可以生气。”
“……”应元白难得被噎住。
他多少也知道,于景焕他舅薛理好像挺疼这个侄媳妇的。但是听见林满杏这么喊他的大名,又这么直接地转述他的话……应元白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哎呀,我跟他不一样的。”应元白大手一摆,信誓旦旦:“我是专业的,专业的懂吧?要不是看在你今天夸我的份上,我本来都要收费的。”
“应元白,你不走?”
虽然知道应元白平常是个多么闲得没事找事干的二混子,路边的狗都能聊两句的德行。但是这时候见应元白大有要跟林满杏一起打游戏的意思,卢嘉木还是冷笑了一声,提醒道:
“你小心等会儿于景焕出来,看见你跟她坐这么近,连人带鞋把你丢出去。”
卢嘉木幽幽地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别忘了,之前宴会有个老外就是想给她个贴面礼,于景焕就当场发疯拿酒瓶砸了他的头。”
“真的假的?这件事我怎么不记得?――喔,我想起来了,就前两年那事儿是吧?诶,那个被打的人原来是个老外吗?”
应元白一边回忆,一边抬头看了卢嘉木一眼,眼神流露出几分古怪,不知道是揶揄还是吐槽,他道:“卢嘉木,你记性还挺好的啊?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就你那只猫呢。”
“……你走不走?”
卢嘉木不过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就又淡淡地觑了应元白一眼,抬步就走:“你不走我们先走了。”
“行吧行吧。”
看他们要走,应元白只好也站起来跟上去。同时,他又朝着坐沙发上的林满杏挥了下手以作告别:“走了啊林满杏,下次有空一起打贪吃蛇。”
“拜拜。”
虽然跟这个人不是很熟,但林满杏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应了他。
接着,林满杏便要重新要低下头玩还没有通关的小游戏时。
但她的视线甚至还没来得及落到手机屏幕上,身旁忽然就出现了一只手,然后捏住她的下巴便转了过去。
*
卢嘉木很敏觉地听到什么动静时,回头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少女被她身旁单膝跪在沙发上的男人捏着下巴索吻。红唇被人尽数攫取,她乖巧得没有任何反抗,只能努力地仰着脖颈,任由她身前的男人夺取着她的呼吸。
一瞬间,卢嘉木似猫般瞳孔猛地一缩,好像视线被烫到了似的,他猛地就又转过头去。
*
夜晚。
卧室里一片旖旎,似海水般的咸味,久久没有散去,连空气都好像变得潮湿黏腻起来。
“于景焕,我、我想,我想上厕所。”
林满杏实在有点太难受了,后背因为湿汗而紧紧地贴在玻璃上。唯二的支撑点,就只有――
跪在地上的男人撑着她两只大腿的手臂,和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她,在她视野模糊中,有意张开嘴巴,将什么卷入腹中时那出现的一抹猩红。
踮脚的动作很吃力,紧紧揪扯着男人发丝的手指也好像用力得有些抽筋了。林满杏本来不是喜欢让自己吃力的人的,但这时候她却实在不敢放松了。
因为只要一放松,一懈力,她就感觉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发酸。这就让她很不舒服,让她很想上厕所。
只是林满杏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等到于景焕的回应,也没有感觉到他一点要中止的意思。
可能是于景焕没有听清她的话,没有办法,林满杏只能抖着小腿肚子,颤抖着唇,又一次开口说道:“我想上,上厕所,于景――”
而这一次,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又难受得忍不住仰起头,脖颈上的那一道道淡青色的脉搏,都跟着紧紧绷住。
……
*
浴室里。
白茫茫的水汽笼罩着圆形的浴池上方,温暖的灯光打下,照在池中少女的身上,衬得她因为过度运动而显得分外粉白的皮肤更加莹润。
水池中的水,还在一阵阵地往外荡漾扩散。肩膀被人以下巴抵住,林满杏能清楚地听见抱着她的于景焕,正一下又一下地喘着气,时不时又用潮湿的吻轻啄着她的耳垂。
但林满杏却没时间去听他怎么喘了,她的眼睫毛都湿哒哒的,一簇一簇地像是小扇子似的粘在一块。
真的是太……太**了。
哪怕已经过了有好一会儿,可林满杏还是没有从刚才那极具有冲击力的一幕缓过神来。
其实从一开始对于这档子事情,林满杏就没有多么排斥。她烦是烦在他们做了就停不下来这种精虫上脑的事情。
毕竟不管是于景焕还是林骞尧,他们都长得很好看,身材也很好,即便是做起这种事情,也很赏心悦目。再加上他们学习能力也还不错,林满杏完全是能享受其中的。
尤其是于景焕,尤其是他跪下来的时候。
在她看见大少爷为她沉沦,甚至纡尊降贵为她服务的时候,林满杏不得不承认,那种精神上的满足,几乎都可以跟身体上的快乐相当了。
――更别说,她刚才还直接就……
脑袋中再一次浮现出刚才的画面,林满杏不由地庆幸刚才进到浴室之后,于景焕第一时间就开花洒冲了脸。
不然他亲她,她是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给他一巴掌。
*
“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不喜欢窗户,为什么每次都要在窗户。而且今天我还……”温存时,林满杏忍不住埋怨起来,只是说到一半时,她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很小,“我还@%^&*了。”
说到那一个字的时候,林满杏咬字很是含糊不清。虽然她是个傻子,但是她也清楚,这种事情很丢人。
“没关系,这一点都不丢人的。”
湿漉漉的黑发垂在额前,有几缕都要挡住视线了,但于景焕此时却连撩头发的心思都没有,他轻轻地咬着林满杏脖子上的一小块,喑哑的声音带着餍足,“我喜欢满满这样,很漂亮。”
“而且……”于景焕停顿了一下,笑意更甚:“我比满满更丢人,不是吗?”
林满杏声音闷闷:“可是我不喜欢。”
“我知道,我知道。”
于景焕的声线越发缱绻,灼热的气息扑洒在林满杏的耳朵上,他压制着又一次卷土重来的欲望,无比耐心温柔地说:
“我也知道满满现在很困很累。”
“但是明天我就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了,我们要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我会很想你的,满满。所以今天就满足我一下,好吗?”
――和三年前的于景焕,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呜――”
林满杏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于景焕却没有再让她有分神的机会了。
水声潺潺,水波漾漾。
林满杏的话音最后还是消失在难以抑制的低吟声中。一直到清澈的水流中,多了几缕飘飘洒洒的柳絮,才逐渐停了下来。
“啪”
浴室里那亮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灯,也终于暗了下来。
*
怀中的少女已然熟睡了。
干净的床褥中,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在茂密乌黑的长发衬托下,显得更小更白。但少女脸上那斑斑点点的小雀斑和那水润软红的唇,却又在这白中增添了几分漂亮的色彩。
于景焕一边替林满杏将不小心抿进嘴巴里的头发往旁边勾,一边又低下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嗅了下那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薄荷香气。
在得到这种两人好像融为一体的满足感后,于景焕然后这才将身上干爽的被子往上一扯,仿佛蚕蛹似的将他和林满杏包裹起来。
早在三年前回来没多久,他第一次和林满杏做那档子事,结果最后把床弄得没眼看,只能抱着人跑到三楼的另一个客房睡的第二天,于景焕就让人把这层改造了一番。
用浴室将两个卧室中间连在了一起后,又各往走廊打通了个门,好让女仆早上叫林满杏起床吃饭。
那之后,他就方便了不少,洗澡前一个房间,洗澡后一个房间,干湿分离。除了林满杏的身体,几乎就没有什么再需要他去顾忌考虑了。
只是哪怕在无数个夜晚,他把林满杏拥在怀里,感受着身体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可于景焕却还是有种摸不清说不明的恐慌,他总是害怕,总是害怕有一天林满杏会消失在他面前。
他甚至无比后悔。
――他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林骞尧?
黑夜之中,闭上眼却依旧难以入睡的于景焕,最后还是睁开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怀里的人。黢黑的桃花眼中,粘稠而又晦涩的情绪,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他和林满杏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年。
这三年,他先是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接受哪怕林满杏在他身边,但她心里也永远有姓林的那个废物的事实。
然后他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接受林满杏压根就不爱他的事实。
最后他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承认林满杏天生就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事实。
没关系的。
于景焕安慰自己。不爱他也没关系,只要她不爱任何人就好,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他让人移栽了她总是会看着发呆的那棵杏树后的第二天,他派人去林家村,却会发现……林骞尧他们一家彻底从林家村消失,查不到任何踪迹呢?
于景焕还记得两年前,他得到下属传来的这个消息时,他是怎么样的失态。一年以来培养的、一个继承人应该有的冷静和从容被他彻底撕碎,他又变回了曾经的模样,脏话连篇、暴力发泄。
也是那时候,碎裂的瓷片划伤了他的手掌心,他走到卫生间的水池前冲水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大脑一阵恍惚。
镜子里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现在的生活……又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但当他后来走到窗前,看到庭院的草坪上,林满杏穿着那艳红的,可能在很多人眼中觉得土气的泡泡袖裙子,和那条她从林家村带来的狐狸没心没肺地跑抓打闹,明媚快乐得如同灰暗世界里唯一一抹颜色时。
于景焕就无比确认。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有林满杏在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只要林满杏在他身边,他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所谓呢?只要林满杏一直在他身边,他愿意永远做这个光亮又虚伪的继承人――哪怕每天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项目书,身心俱疲又怎样呢?只要他看见她对他笑,这些就都是有意义的。
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她离开他,他会用所有手段把她留在他身边,他要彻底消除心里那些没必要的恐慌感。
于景焕紧紧地将身前的人抱在怀里,深深地吻着她的发。
只要再等一段时间,等他从维伊黎回来……他就可以真正彻底地拥有他的满满。
不管是身体意义上的,又或者是法律意义上。
*
于景焕出发去维伊黎了。
而在他飞去维伊黎的当天晚上,林满杏跟于塍一起坐在餐桌前,在女仆长菲奥娜的监督下,两人各自吃各自的青年老年营养餐时,刚开完会的薛理,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
“薛理?你又过来干什么?”
于塍拿起身旁的手帕擦了擦嘴,威严的神情流露出了些许不赞同。
之前都没见薛理跑这边跑这么勤,自从三年前于景焕带着林满杏回来以后,他隔三差五就跑过来一趟。
跑过来也就算了,可他也不见得于景焕跟薛理的甥舅好到哪去,反倒是……
于塍的目光落到了坐在他对面,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平板,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吃一口饭的林满杏,表情有些微妙。
反倒是天天花心思在林满杏上面,美名其曰说什么――
满满是小焕未来的妻子,他作为小焕的舅舅,要尽到做长辈的责任,好好教育她。
果不其然,于塍话说完,却见薛理理都没搭理他,像是没看见餐桌上还有他这么一个人似的。
他二话不说就伸手将平板倒扣,然后拉开林满杏身旁的座椅坐下。
然后,薛理又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好像是做了无数遍这个动作一样,他熟练地擦拭着林满杏的嘴角,同时开口训斥道:
“吃饭就吃饭,看平板做什么?满满,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坏习惯了?”
一边擦着林满杏脸上不小心沾到的酱汁,薛理一边紧皱起眉头,那张冷淡而又严肃的面庞,不苟言笑时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太不让人省心了林满杏,他就几天没过来而已,她怎么又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
像是在面对什么很严峻的形势,薛理紧抿着唇,思来想去后,他当着于塍的面扔下一颗炸弹。
“不行,你明天还是搬过去跟我住。”
“趁小焕出差这段时间,我必须把你这些坏习惯纠正好。”
??[46]小村姑也能让月季花大骂雪梨吗?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空中。
于景焕不过闭目养神了片刻后,接着就又处理起公务,将近十几个小时的航行,让他的眉眼尽显疲惫之色。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完面前这份报告,桌上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于景焕略去一眼,瞧见发信人是薛理,便没有再理睬。
但紧接着,一连好几条讯息又跳了出来,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响个不停,于景焕被这动静吵得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