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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而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砰!”

    那留着一头银发,看上去气焰嚣张的青年,已经被撞飞出去。

    ――五米远。

    [15]小村姑也能让大少爷委屈吗?

    “少爷!少爷啊!”

    “于少爷!于少爷你没事吧!”

    看见这一幕,安保和摄像先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丢下器械冲上,挡在于景焕的身前,同时一边拖一边搀着他往后,生怕水牛再一次暴走撞上来。

    而于景焕自己也懵了。他刚才就感觉腹部一痛,然后身体一轻,人就飞了出去,快得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过好在这地方靠近湖泊,土地很湿润,所以他摔在地上也没有多疼,尾椎骨也没受伤,就只有被撞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疼,身上沾着很多湿泥和杂草就是了。

    被他们搀扶起来后,于景焕很快就恢复过来。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愤怒让青年的面目都看上去有些狰狞,他一把甩来其他人的手,指着那头水牛骂:

    “艹,死畜牲,你竟然敢撞我!”

    但也是这时,于景焕看见,林满杏正站在那前一分钟还撞了他的水牛身旁。像是在安抚它似的,她轻柔地摸着它的脸,口中喋喋不休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甚至说到一半,她还直接扒着那头水牛的脸,踮起脚亲了亲。

    顿时,于景焕感觉怒火被当头泼了一盆热油,他咆哮道:“林满杏!”

    被牛撞的事情于景焕都管不上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满杏,质问的声音几乎要破了音:

    “我都被它撞了,你不来看我,你还去亲它!你是疯了吗你!”

    “于景焕。”

    回答于景焕的,却是一道平静至极的声音。

    林满杏的手还搭在水牛身上,她转头看他,那双一向看上去有些呆滞的眼睛,此时却紧紧地注视着他,黝黑得仿佛一池死水。

    “你不可以欺负哞哞。”

    “我欺负它?!”

    于景焕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聋了,他指着水牛的手指都有些颤抖:“林满杏你没看见吗!是它撞的我!是它!撞的我!”

    “是你先骂她,让她以后离我远点的。”

    于景焕清楚地看见她是怎么区别对待,一边耐心地抚摸着水牛,一边面无表情地跟他说:

    “你说的话,哞哞都听得懂。她生气了,所以才撞你。”

    “你他爹的说什么?”

    于景焕一时间不知道,是林满杏因为一头脑残的破水牛这么跟他说话离谱,还是一头牛竟然听得懂他的话并且生气撞他这件事离谱。

    他只知道,他被气得呼吸都不通畅,恨不得直接点了炸药让所有人一起都炸死得了。

    “还是我的错了?!那我是不是还该谢谢它没有直接撞死我啊!啊?林满杏!”

    林满杏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她自顾自走到湖边,用地上的镰刀砍了一把草,然后走回水牛的身边喂给它吃。

    她说:“哞哞没有用力,她要是用力,你的肚子上会有窟窿。”

    “……哈?”

    于景焕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腹部还痛得紧,可他这时候却完全感觉不到。全身上下的血液全都往脑子上冲,怒火烧得他几乎理智全无。

    红血丝如蛛网般在眼球上蔓延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尽是恨意,于景焕的表情此时可以说是阴鸷到了极点。

    他指着林满杏,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好,林满杏你好得很!你好得很!你为了一个畜牲这么跟我说话,你好得很啊!”

    可林满杏却保持沉默,她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依旧守在那头水牛身旁,一边喂它吃草,一边摸它,好像暴怒的青年在她眼里跟团空气一样。

    于景焕死死地盯着她,拳头紧攥,但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同时猛地踹飞刚才被摄像师放在地上的摄影设备。

    只留下了一地破碎的碎片。

    *

    “于少爷……”

    得知于景焕刚才被牛给撞了,导演差点直接一口气没梗过去。

    被其他人搀着,吃了两颗速效救心丸,他这才缓过来,然后一边深呼吸喘着气,一边让人去联系乔斯佰,把这件事报上去。

    而这位职业管家的效率也很快,不过半小时,就带着医生赶了过来。

    只是――

    屋门紧闭,导演刚走上前,喊了一声“于少爷”,里头就传来乒里乓啷的砸东西声,还有什么砸到了门板上,吓得导演人都差点跳起来。

    紧接着,青年的一声怒吼也传了出来。

    “他爹的别来烦我!滚啊!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导演被吵得想挠耳朵,但碍于乔斯佰在这里,他当然不敢做出这种动作,只能一脸为难地看着乔斯佰:“乔先生,您看这……”

    “没事,我来就好。”

    乔斯佰朝他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后,便又重新看向面前这扇门。他抬起手,纯白的手套包裹着指节,在门上敲了两下。

    “少爷,麻烦开一下,陈医生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情况。”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里头就骂:“滚!听不懂吗!给我滚!你也滚!”

    “……”乔斯佰笑容不变,他只是道:“少爷,请你配合我的工作,只要陈医生检查过你的身体没有问题,我们就会离开。”

    “你也不想唯一的一扇门被拆掉吧?”

    “……”房里平静了短短的几秒钟,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很快,面前的那扇门被人猛地打开,乔斯佰感受到了门打开时带来的风。

    和于景焕骂他时不小心喷出的口水。

    “大爷的,乔斯佰你死不死!”

    *

    陈医生:“乔管家,我初步检查了一下,少爷没有什么大碍,腹部的淤青擦几天药膏就可以。如果想要再谨慎一些,就需要借镇上的仪器检查。”

    “我都说我没事了,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于景焕将衣服重新扯了回去,接着便指着房门,烦躁地催促道:

    “行了,已经看完了,你们能不能快点滚?别在这里碍眼。”

    见状,乔斯佰只是挑了下眉,接着便朝陈医生颔首示意:“麻烦你了,陈医生,你先离开吧。”

    “还有你,乔斯佰你也滚。”

    本就破破烂烂的小屋子,这下更是一片狼藉,于景焕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个碗,猛地摔在地上后,朝着面前的长发男人骂道。

    而确定了他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乔斯佰也不准备继续待下去,微笑地和他告了声别后,同样也要转身离开。

    但他刚走出房门,想要转身把门关上时,就听见于景焕突然出声喊道。

    “还有,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你别多管闲事,听到没有!”

    乔斯佰眸光微动,他点头示意:“是,少爷。”

    *

    所有人都走了。

    愤怒全部发泄之后,丝毫没有那种郁气一扫而空的感觉,反倒只剩下了说不出的空虚。于景焕坐在一堆废墟上,想了一个下午,都没有想通。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林满杏竟然会因为一头牛跟他生气,他更想不明白事情最后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他明明还没跟她说几句话,怎么忽然就被牛给撞了,又忽然跟她大吵一架,转身就跑了?

    明明那时候他看见她――

    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个画面,仅仅只是想到那张脏兮兮的脸,那双干净的眼睛,于景焕就感觉心脏跳动的节奏又乱起来。

    这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他下意识去逃避那种情绪。

    靠,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会对她心跳加速……就只是因为他之前没亲过别人而已,换作是其他人他也会有这种感觉!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么一想,于景焕心里才算是好受了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点。他看着那扇始终没有人来敲的门,越看越碍眼,恨不得直接把门给拆了。

    不是,乔斯佰都知道带着医生来看他,那村姑就没点眼力见吗?

    ――她总不至于还真被他说得不敢来了?

    她要是过来好好道歉一下,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原谅她那时候说的那些话。说不定看在她是他的初吻对象这件事上,他也能不去追究那头水牛撞他的事情,不把它做成牛肉串。

    可她竟然现在都没有这个觉悟!

    越想越气,于景焕尝试摸起周围的东西就摔出去,可他这时候才发现,东西几乎都被他砸完了,什么都没剩下。

    靠!

    于景焕“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不行,他现在得做点什么,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于景焕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他决定了,他现在就要去把她抓过来。

    [16]小村姑也能有人找上门提亲吗?

    林秀芹没想到自己在家里都能被人抓过来。

    看外表和打扮就知道很不好惹的银发青年,身后跟着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有人身上还扛着那能砸死人的摄像机。看上去来势汹汹,像是上门讨债的。

    一路上,林秀芹连自己埋在哪里都快想好了,尤其是听到那房门关的声音,她更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一抖,命不久矣。

    却没想到,她接下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

    “死老太婆我问你,那个死村姑……就是那个林满杏,她跟一头牛关系好得不得了?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她?!”

    “牛?”

    林秀芹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到这个,人都傻眼了。最后眼珠子转两圈后,她才恍然大悟于景焕在说什么。

    “噢噢,你是说杏丫和霞婶家的那头水牛啊?”

    一听他是说林满杏的事情,林秀芹这下一点也不慌了,农村人的松弛感让她甚至还能在一堆废墟里找到个破烂坐着,这老太太跷着脚抱着就开始眉飞色舞地说起来:

    “哎哟,她俩关系那可是好得不得了唷。霞婶自己都说,明明是她养的牛,结果跟杏丫比跟她还亲,说不定以后哪天就跟杏丫跑了。”

    于景焕:“……”

    呵,是吗?要他看,那也是林满杏跟那头牛跑了!今天不就是这样吗!

    心情本来就不好,又听到这种火上浇油的话,于景焕要不是看这老太婆一把年纪推一下可能就没了,早就动手了。

    他吼道:“死老太婆你要是想死你就直说!我让你过来是让你说这些的吗?我是问你她为什么跟那头牛关系那么好!”

    “!”

    林秀芹被吼得耳朵都有些耳背了,人也差点没坐稳从垃圾堆里摔下去。

    她不由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老脸,让自己记着面前这个可不是能跟她一起聊八卦蛐蛐人的,尴尬地笑了两声。

    “不、不好意思啊,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有的时候脑子不好……我说,我马上说。”

    “霞婶家那头牛都一把年纪了,杏丫出生的时候那头牛就在了。自从杏丫爹妈都死了,她被林有根他们家养了,杏丫就经常去找那头牛玩。要知道,谁家的牛不是听话的?平常那头牛除了霞婶和杏丫,可是谁都不理的!”

    “可后来有个男娃,就因为拿水泼杏丫,那头牛都直接冲上来了,把那小子吓得半死。你说,这都相处十几年了,是条狗都有感情了,那牛几乎都是杏丫半个妈了,杏丫肯定跟它关系好呀。”

    “……”

    听她这么废话一通下来,于景焕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这儿?不就待了十几年而已,这有什么?”

    这难道就能作为她生气的理由吗!那头牛是她半个妈……那他、他也是跟她亲了嘴的啊!不就是说那牛几句吗?至于跟他闹成这样吗?她也不看看他被撞成什么样!

    尽管于景焕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头本来憋着的那股火气,还是多少因为林秀芹的话消了些。只是他面上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不就是一头畜牲吗?大爷的,搞得谁不会生气一样啊!喔,就那头牛会生气,我不会生气是吧!”

    只是,说到这里,于景焕忽然又想起,他当时踢那棵杏树的时候,趴在树上的林满杏也是说――

    “你不要踹她。”

    “你踹她,她会生气不结果子的。”

    于是,于景焕指着破烂窗户外,那棵挂满果子的杏树,就问林秀芹:

    “我之前还听她说什么,说不能踹那棵树,不然那棵破树也会生气。不是,林满杏她一直都这么神经吗?”

    而听到他的话,林秀芹却见怪不怪,她摆了摆手道:

    “哎呀,大伙儿都习惯了。自从杏丫她爹妈死了没多久,杏丫她就这样了。原本一天都说不出两句话,后来整天神神叨叨的,村里的狗啊牛啊,树啊花啊什么的,她都聊过天。”

    林秀芹说着又抠了抠鼻子:“一开始我们都觉着怪?}人的,不过想想她本来就是个傻的,那傻子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懂得的啊,也就觉得没啥了。”

    原本还觉着没什么,只是这时候,于景焕听见她一口一个傻,顿时就不爽了。他抄起一个破烂,擦着林秀芹耳朵就砸了过去。

    “你他爹才傻!你全家都傻,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给我滚蛋!她就算是个傻子也比你这个死老太婆聪明!”

    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顿时给林秀芹给整不会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少爷吃错什么药突然转了性子,但她心里精着很,想两下差不多就琢磨出来面前这人对林满杏指不定有点什么意思。

    但知道归知道,林秀芹再怎么喜欢嚼舌根,这时候也不敢多嘴,一连应了好几声是。

    “接着说,快点,林满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说多少。”于景焕骂过一通后,又催起来。

    林秀芹这才敢继续往下讲:“不过杏丫这孩子是有跟其他人不一样,可邪门了!天天跟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打交道,诶,怎么样?还真让她费打好关系了!”

    于景焕不耐烦了:“说人话。”

    林秀芹:“就是你想,杏丫她一个女娃,也不读书,脑子还在小时候烧傻了……也没其他人聪明,那她天天出去招猫逗狗的,他阿尧仔就算是长十个眼睛,也有护不住她的时候。可是你看看,村里头的人,除了偶尔说她两句,谁敢对她动手动脚?”

    “废话这么多,你到底要说什么?”半天听不到重点,于景焕的关节都捏着噼里啪啦响。

    “马上到了,马上就说到了!”

    林秀芹的嘴皮子立刻又动了起来:“其实之前除了那个老光棍,还有其他人看杏丫漂亮,想对她干点龌龊事。就前年,前年就有一个。”

    “那时候杏丫已经长开了,跟小葱白似的,样水灵,晚上出门都白得发光,有个别村来的男的看她一个人在草丛旁边捉青蛙,当场就直接脱裤子,扑上去了。”

    “我艹?”

    听到这里,于景焕坐不住了,“靠,什么贱吊!他找死吗!”

    “那可不就是找死吗!”

    林秀芹说得人都激动起来了,“你不知道,他被村里的狗给活活咬死了!好家伙,当时一群狗都冲上去咬他,主人家怎么打它们都不撒手!那男的……那男的子孙根都狗给咬烂了,肠子都漏了一地!”

    生怕于景焕不相信,林秀芹指着外面就说:“这事儿你随便去问,村里谁不知道!那天晚上一群人看着那个男的活活疼死,咽的气!”

    “嗯,这还差不多。”

    听到了满意的结果,于景焕这才重新坐了回去,心情都跟着畅快了不少。

    林秀芹继续说下去:“所以大伙儿平常也就口头上说说杏丫是傻子,实际上谁都不敢去碰的。就说阿尧仔那么护她,村里的猫狗又拿她当头头,谁敢呀?”

    “而且很多老人都说,杏丫看上去傻,其实是个灵性的娃娃,否则谁家孩子能这么招那些畜牲喜欢,别人种不活的花啊树啊,杏丫照顾两天叶子就出来,就差直接给她开花了。这不是有灵性是什么?”

    于景焕不由地撇了撇嘴,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切,那能不有灵性吗?谁跟她一样,天天不是上树就是喂牛,还为头牛跟人吵架?”

    “那杏丫她就这样呀。”

    说着说着,林秀芹自个儿也又稀罕起来:“她不读书,识字儿都是阿尧仔教的。平常就摘杏子、割草喂牛,偶尔下下水捉两条鱼玩又放了。喔,她还特别喜欢去村东头找那些小畜生玩。摸狗那是一条都不放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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