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根本不敢违抗徐纾言的话?,只能很怂的将手松开。但是他嘴上还在苦口婆心的劝道:“掌印,那里?真的太危险了!你不适合去啊!”
徐淮一松手,徐纾言冷着脸,转身就往里?面走。他的心越来越慌,到后面甚至跑了起来。白色的衣袍,衣袂翻飞。
徐霁徐淮无法,只能护着徐纾言往里?面去。
徐纾言看到了乔昭的身影。她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完全就是身体本能的动?作。鲜血将鸣鸿刀染成暗红色,填满了纹路上的每一条沟壑。
他正准备往乔昭身边去,下一瞬就看见了何兀站在乔昭身后。而乔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徐纾言吓得肝胆俱裂!
他一边用尽全力跑向乔昭,一边高声道:“乔昭!注意?后面。”
乔昭回过?神?来,一转头,何兀的剑已经直逼面门而来,避无可?避。利剑划过?的凌厉剑风,将乔昭额前?凌乱的碎发扬起。
下一刻,刀剑插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很闷。
听得乔昭心头一跳,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攫住。
乔昭怔怔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掌印!!”徐霁徐淮瞬间血都凉了,连忙飞奔过?来。
锋利的剑从徐纾言的背后直直插到前?胸,猩红的鲜血像是红梅朵朵,点缀在白色的锦袍上,竟然有些诡异的艳丽。
“乔昭。”徐纾言语气有些哽咽,或许是身体的保护机制,让他感?受不到痛。
徐纾言松松的拉着乔昭的手,含着泪道:“乔昭,你别赶我走。”
乔昭沉默。
何兀见一击不成,面色狰狞,他想将剑拔出,继续砍向乔昭。
乔昭眸色黝黑,就像看着死物一般。她一把?抓起手边的鸣鸿刀,猛力向何兀掷去。直接将何兀的喉咙对穿,用力之大,甚至将何兀整个人钉在后面的墙上。
何兀双眼大睁,就这?样?直直的看向何府的大门。这?个他从小生长的地方,眼中的光渐渐暗下去。
徐纾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觉得有点冷,感?觉力气在不断的从身体里?面消逝。
好困。
徐纾言想窝到乔昭怀里?睡觉,乔昭都好久没抱着他睡觉了,徐纾言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乔昭手抖的不行,她想要捂住徐纾言的伤口,但是他胸前?贯穿了一把?剑,乔昭根本无从下手。
“你先别睡,我马上给你找大夫!”乔昭不仅手抖,声音同样?抖的不行,她将徐纾言抱起来就往外面走。
“徐纾言你不准睡,知道吗!你不准睡!”乔昭色厉内荏道,其实心里?怕的不行。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徐纾言会离开。
徐纾言轻轻蹭了蹭乔昭的颈窝,气若游丝:“好。”
第091章
第
91
章
“何兀死了?!何家倒了?!何家倒了?!!”
有人眼?尖,
看到?了?何兀被钉在墙上的尸体。何兀的死状不算好看,漆黑冷冽的刀将他的喉咙射穿,鲜血从皮肉与刀刃的缝隙中流出,
他的嘴角也?不断的溢出猩红的血。
何兀的双目大睁,死不瞑目之状。至死都望着何府大门大方向,直到?身体慢慢僵硬。
而何岑则更?加凄惨,
他颈部豁开一条口子。脉搏被割断,刚开始鲜血还是喷涌而出,
现?在都流不出来了?,
渐渐凝固成暗红色。他倒在地上,
身体扭曲。
许多上头的百姓,根本不顾地上还有人,直直踩踏过去。所以何岑衣服上都是黑印,再华贵的服饰也?变得脏乱不堪。
这场杀戮以何兀身死为结尾。
是非成败,
转头空。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何兀死了?,何家倒台了?。
“那银子怎么办?我刚才杀了?一个官兵!应该得一百两银子!”一个人魁梧大汉举着刀,
大声?质问道。
“是啊!这何家倒了?,承诺的银子岂不是也?没了??”
“自然没了?啊!人都死了?,难道是让他把冥币分给你吗?”
“那真的是晦气!搞了?这老半天,
什么也?没得到?。”
承诺的白银,无人兑现?。
一切都是,竹篮打水,
白费功夫罢了?。
人性是如此的自私冷漠。他们?不会因为百年何家的倒台而唏嘘,
也?不会为方才死去的同胞悲伤。
他们?只会觉得,
原本触手可?得的金钱成为泡影,让人难以接受。
人群散了?,
很多人都愤愤不平,尤其是一开始最为义愤填膺,最卖力的那群人。
他们?本可?以获得很多金钱,让自己的生活更?加优渥,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能不让人生气呢?
他们?路过何兀的尸体,脸上都是怒意。甚至有人气得往他身上吐口唾沫。
而何兀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的,让别人跪在他的脚边求饶。
章台岁组织了?将士把守,何府门前,人群很快就被疏散。
何岑和?何兀的尸体,就这样冷冰冰,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汀州的百姓路过,也?无一人为其收尸。到?最后,甚至是章台岁派人,一张白布兜头把人盖住。
就此,也?抹灭掉二人在世上的痕迹。
......
徐纾言的床前围了?很多人,乔昭在最里面。
徐淮急得不行?,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现?在的脸色,跟徐纾言一样白,纯粹是被吓的。
看到?徐纾言中剑,徐淮感觉自己心脏都停了?,整个人脑子都被吓懵了?。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面上是无法控制的焦灼。
“怎么还没把人带来!徐霁怎么还没把人带来!!”
徐淮嘴边一直低声?的碎碎念念,手紧紧攥着拳头,很用力。他不敢声?音太?大,害怕惊到?掌印。在他眼?里,现?在的徐纾言就是即将破裂的瓷器。
大夫被徐霁急匆匆的带来的时候,徐纾言已经陷入昏迷,没有意识了?。
他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伤口的鲜血不断溢出。徐纾言穿着的白色锦袍,都已经被染着成了?暗红色。乔昭不敢将贯穿的剑拔出来,害怕血流不止,失血过多。
“让开让开!!大夫来了?!”
围在床边的人群,快速散开,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近了?床榻。
老大夫看到?徐纾言胸前插的利剑,都想白眼?一翻,直接晕过去好了?。这伤口实在是太?凶险了?,一柄剑直接将身体贯穿。
看得大夫直皱眉,他摇了?摇头,惶恐道:“这伤我不敢治,这伤口的位置太?险。就算是将这把剑拔出来,也?容易失血过多而亡。”
说着他人就背着药箱往外面走,边走边摆手拒绝道:“你们?还是找别人吧!哪怕我医术再高明,也?没办法从阎王手里抢人啊!”
徐霁徐淮听到?这段话,犹如晴天霹雳。
“不可?能。”徐淮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绝不可?能!”
“你现?在就给我治!立刻治,治不好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给掌印陪葬!!”
徐淮情绪激动,一把将徐霁的刀拔了?出来,架在大夫的脖子上。尽管看他出手狠辣,但是徐淮整个人都在细密的颤抖。
徐霁扯了?他一把,想让他别这么激动,面前的人可?是大夫!但是完全扯不动。
其实徐淮心里怕的很,他现?在又悔又怕。他不由的怨恨自己,当时就不应该放开掌印,就应该拦住他。否则,掌印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所以大夫的一番言论,听在徐淮耳朵里,犹如天塌一般。
大夫北方人,性格也?刚烈。他咽了?咽口水,哽着脖子道:“说了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你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杀了?我,也?没用。”
乔昭在一旁,面色空洞。她看着徐纾言垂落在床边的手,白皙纤细,能隐约看见?薄薄的皮肤下面,青色的脉络。
这双手,在过去的很多时候,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而现?在却无力的垂落。
乔昭感觉心脏跟破了?个大洞似的,空得很。她猛的站起身,走过去伸出手,将徐淮手里的剑隔开。
她一双眸子黝黑,直直的看着大夫,盯得大夫毛骨悚然,汗毛竖起。她语气平静又认真:
“你放心治,能不能治好,后面都不再找你的事?。”
相比于徐淮的拿着刀抵在别人的脖子上,乔昭说话似乎更?中听一些。
“当真?”大夫犹豫的问道。他主要还是怕担责任,看这在座的每一个人,就知道受伤的这位身份不简单。
治的好也?就罢了?。
但是大夫打眼?一瞧,这个伤真的是险之又险。很有可?能,就这样死在他手上。大夫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不敢如此冒险。
“千真万确,望阁下,务必竭尽全力。”
乔昭说这话的时候,她要很尽力的克制,才能表现?得镇定。
大夫看了?眼?乔昭,又走过去看了?眼?徐纾言的伤势。
心一横,道:“行?,我试试看!”
那大夫也?不是一个狠心的人,毕竟一条人命摆在这儿。搁谁身上,也?狠不了?心啊!
他坐在床边,手放在徐纾言的手腕上,查探他的脉搏。
还有脉搏,只是微弱的很,但也?绵长。他心里松了?口气。
大夫将自己的药箱打开,将自己需要用的器材拿出来,嘴上还在不停吩咐:“准备热水,干净的帕子,烈酒,蜡烛......”
“我去我去!!”徐淮面色焦急,二话不说,立即出门准备东西。
“再留两个人在这里协助。”大夫抬头,指了?指守在一边的徐霁,道,“你。”
随后他又将目光看向屋里的别人,似乎在挑选合适的人选。
“我来。”乔昭干脆利落道。
大夫看了?看她,觉得男女有别,不太?好。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态紧急,无需顾忌那么多,救人要紧。
“行?,你来。”大夫颌首道。
大夫将徐纾言的衣服掀开,露出他的肌肤,已经有些血肉模糊。鲜血虽然不是喷发式的涌出,但是创口处仍然不断的在溢出鲜血。
猩红的血,衬得皮肤更?加没有血色。泛着白,不是那种莹润的像珍珠一样的暖白。而是青白色,没有生气的青白色。
大夫仔细探查一番,他眉头紧皱,片刻都不敢松懈。
房内一时陷入无言的寂静中,周遭的空气都被死寂包裹得严实,不再流动。
乔昭死死的盯着大夫的动作,一眨不眨,像是沉默的木偶一般。
良久,大夫面上露出一丝喜色,大大的松了?口气,道:
“万幸!万幸!还好没有伤到?心脏肺腑,剑偏了?一点,只是从其他部位经过。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话一说,房内瞬间?传来几?声?吸气声?,方才还凝滞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
乔昭垂着的眼?眸,很轻很慢的眨了?一下,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在后面就是帕子被血浸湿了?一张又一张。血水一盆又一盆的端出去。
剑拔出来以后,很困难的止血,缝合伤口。
乔昭在旁边面色沉着,有条不紊。
她没有过多的伤心,自然也?不像徐霁徐淮那样外放情绪。她甚至没有多去看徐纾言血色尽无的脸,只是冷静沉着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直到?最后,细如发丝的绢丝线将豁开的伤口缝合,用剪子将线剪断那一刻。这场惊心动魄的,与黑白无常的追逐才算结束。
大夫僵硬的直起身,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直集中精力,骤然松懈会十分疲惫。
他转头看向乔昭,嘱咐道:“估摸两日,大人就应该会睁眼?醒来。”
“但是伤口缝合只是第一步,后续的伤口发炎溃烂才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旁边守着,半刻离不开人。要随时注意是否有发热的情况,马虎不得。”
大夫面色严肃凝重,语气也?很沉重。他说的句句属实,很多人刚开始还有气儿,都是死在了?伤口感染溃败,脏器衰竭而亡。
乔昭点头,表示理解。
又看这旁边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面如纸色。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都看起来乱糟糟的,估计是吓得不轻。
大夫还是心软安慰了?一句:“还好现?在是冬日,天气冷,没那么容易发炎的,无须过于忧心。别到?时候病人还没好,你们?又倒了?。”
言罢,房内又陷入安静,徐霁徐淮心悸得说不出话。
“好了?,今晚我就在这里守着。”乔昭平静道,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大夫颌首,道:“行?,今夜我便?宿在官驿,有任何事?情,及时唤我。”
下人们?在收拾屋内。他们?的动作尽量轻,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害怕惊扰到?徐纾言。
从白昼到?黑夜,现?在已经月上树梢。辽西的夜很静,静得让人有些恍惚,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迷茫混沌感。
徐霁徐淮还站在屋内,不肯离去。他们?身上凌乱不堪,衣服上凝固着暗红色的血,看起来属实狼狈。
徐淮不肯走,想要守在这里,他心里放不下。
徐霁将他拉走了?,掌印昏迷着,用不着那么多人照顾。人多了?空气混浊,反而不好。
况且有乔昭在,总是放心的。
“走吧!明日再来换人,掌印都没醒,挤在这里干嘛。”徐霁将徐淮拉走了?,临走时还嘱咐了?一句,道:“乔都尉,我们?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唤我们?就成。”
随后便?是门扉轻轻关上的声?音。
室内忽然间?就陷入了?安静中。
乔昭表情有些空白,她很慢很慢的呼了?口气,然后缓缓坐在床边。
直到?现?在她才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很轻微的颤抖。她没办法控制住,也?不想克制。
那种心脏一瞬间?被狠狠攥住的窒息感,在这一刻才慢慢有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