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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乔昭的房间已经灭了灯,依稀能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中,看到乔昭躺在床上的身影。

    徐纾言循着?微弱的光,缓缓走到乔昭的床边,然?后蹲下。

    他脸色苍白,眉眼间氤氲着?雾气。在这样的冬夜里,穿的衣服也单薄,散着?一头青丝。蹲下来的时候,能清晰的看到他薄薄的背脊。

    有时候乔昭会在晚上的时候,避开所有人,然?后偷偷的潜入他的房间。徐纾言这个时候总是在半睡半醒间,感受到乔昭的气息,很自觉的就缠了上去。

    乔昭的怀里很温暖,哪怕是冬天,也很舒适。徐纾言窝在乔昭怀里的时候,总觉得脑子飘飘然?,什么都想不到,就觉得好困好困,随后安然?睡去。

    但是今夜乔昭没来,再确切来,乔昭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

    白日里她还是如往常一般体贴温和,哪怕徐纾言缠着?她,为难她,让她亲他。乔昭也总能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一个亲吻。

    总是笑着?抚摸他的发丝,或者在无?人的角落给?他一个拥抱。

    就好像她丝毫没有芥蒂,徐纾言做的事也可以轻飘飘的揭过。

    但明显不是的。

    乔昭的冷淡是藏得很深的,她总能很适宜的找到借口,避开与徐纾言接触。就像她第一次晚上不过来的时候,她的理由是赶了一天路,希望徐纾言可以睡个好觉。

    后来这样的借口越来越多,再后来乔昭连借口都懒得找了,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可是没有乔昭,徐纾言又怎么睡得好呢,冬日的夜里是那么的冷。

    冷得人心尖都在颤抖。

    “乔昭你睡着?了吗?”徐纾言注视着?乔昭的脸,轻声问道。

    屋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只有乔昭安稳的呼吸。

    徐纾言不管乔昭能不能听见,自顾自的着?。他心里很空,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似的,寒风呼呼的吹。

    “乔昭我?这几天总睡不好,半梦半醒间觉得你好像来了,但是睁开眼才发现是错觉。”

    “乔昭你生我?的气了吗?气我?擅作主张。”

    “我?知道昌敬侯府不愿意参和进来这些事情,所以我?只能这样,模糊朝臣的想法,让他们误以为昌敬侯府与皇帝来往密切。”

    “乔昭,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的,我?身不由己。我?们手上的力量太微弱了,扳不倒她的。”

    徐纾言絮絮叨叨的了很多,声音又低又轻,似乎在跟乔昭解释,又似乎只是在跟空气诉心事。

    他定定的看着?乔昭的眉眼,想亲亲她,又怕把?乔昭吵醒。

    最?后徐纾言轻轻的睡在乔昭身边,将?头微微靠在乔昭的颈窝边。源源不断的热源从乔昭身上传来,张牙舞爪的将?徐纾言包围起来。

    刚才还冰凉的身体,因为离乔昭近了些,也觉得暖和了许多。徐纾言不敢像以往那般,用手抱着?乔昭,整个人要毫无?间隙的缠在她身上才能觉得安心。

    现在他只能睡在离乔昭不远不近的地?方,都已经觉得恍若隔世,幸福的快要流下眼泪。

    乔昭从始至终都醒着?,她知道徐纾言悄悄进了她的房间,她听见了徐纾言在耳边的低声细语。她也感受到徐纾言现在偷偷的睡在她的身边。

    他好像要哭了,气息不稳,话?都断断续续的。时不时闷咳一声,又害怕吵到乔昭睡觉,只能紧紧捂着?嘴。

    看着?可怜极了。

    但是被?利用的人是乔昭,陷入两难境地?的也是乔昭。

    现在看起来,恶人到成了乔昭。

    徐纾言一直紧绷的神经,在乔昭身边缓缓松懈下来。刚刚心中窟窿似的大洞,现在也被?松软的棉花堵住,吹不进来寒风。

    他终于觉得有些困了,脑子变得有些迷糊。徐纾言苍白的脸轻轻蹭了蹭乔昭的颈窝,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可以靠在乔昭身边睡个好觉。

    但是,温暖瞬间没有了。

    乔昭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徐纾言。

    刚刚还贴在一起的两人,现在就仿佛形同陌路一般,透着?疏离。

    徐纾言缓缓睁开眼,月光洒在乔昭背对的身影上,看着?冷清的很。乔昭小小的一个动作,让徐纾言连日的委屈彻底压不住了。

    他的眼尾渐渐泛红,眼泪就这样沾湿脸庞,

    他不是傻子,他难道感受不出来乔昭的拒绝?但是他完全没有办法,乔昭好像一点也不喜欢他了,也不喜欢他的身体。

    他又不敢跟乔昭闹,害怕乔昭真的就事论事,然?后两人的关系彻底决裂。

    徐纾言只能白日里,向乔昭讨好的要一个吻。然?后晚上靠着?这点微弱的慰藉度过。

    乔昭听着?身后压抑的低泣声,很努力的憋着?,似乎害怕吵醒她。有时候眼泪流的太凶,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乔昭睁开眼,看着?满屋的黑暗,就这样沉默着?。

    第080章

    二合一

    记不清徐纾言哭了多久,

    总之到最后,乔昭实在?有些困了。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怀里的人开始开始缓缓起身。

    徐纾言只有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过?去。人在?睡着以?后,

    总是会不自觉的趋近热源。等徐纾言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乔昭怀里。

    他现在?眼皮又红又肿,难受的很。徐纾言慢慢睁开双眼,

    外面天色将?晓,万事万物笼罩在?朦胧雾色中。

    乔昭阖眼未醒,

    浓密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呼吸绵长。徐纾言就这样痴痴的注视着乔昭,

    眼神一遍遍描摹乔昭的轮廓,心底酸涩涌上鼻尖,眼眶又开始红了。

    但是他没哭,如果流泪不能?让乔昭心软。那眼泪就不再?变得有意义,

    只会显得软弱。

    徐纾言不能?在?乔昭怀里呆太久,他不想惹乔昭生气,然后更加厌烦了他。

    他起身的动作很轻,

    将?乔昭揽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挪开,随后起身。徐纾言站在?床榻边,

    乔昭睡颜安宁平和,徐纾言就这样静静看着,神色中含着眷恋。

    随后微微弯腰,

    轻轻的吻了吻乔昭的唇。蜻蜓点水般的吻,

    一触即分?,

    透着爱意。

    徐纾言起身,就着半明半暗的黎明天色,

    离开了乔昭的房间。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关上。

    乔昭的眼睫轻轻颤动,随后睁开眼,看向才刚刚关上的门扉。良久,屋里传来?一声深深叹息。

    等太阳缓缓升起后,金色的曙光照亮辽西的苍茫大地,整个世界都从黑暗中挣脱出来?,染上温暖的色彩。

    今日天气好,无风无雪,非常适宜上路。乔昭整队,等着徐纾言和章台岁收拾好以?后,便准备出发。

    今日徐纾言收拾的早一些,许是他昨晚睡得不好的原因,回到自己房间以?后,也一直只是闭眼假寐。他眼下有些淡淡的青影,眼睛虽然没有刚醒时那样红肿,但终究还是有些明显。

    徐纾言一路走过?来?都是低垂着眼眸。唯独在?路过?乔昭的时候,徐纾言抬眼看向乔昭坐在?马上的身姿。

    乔昭倒是神采奕奕,在?透亮日光的映衬下,嫩生生的,明眸皓齿。

    “掌印昨晚睡得可?好?”乔昭温和问道。

    徐纾言眼睫轻颤,垂着眸子,低低嗯了一声,便从乔昭旁边经过?,上了马车。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那想必是不好的。

    乔昭侧头看他,徐纾言身型清瘦单薄,哪怕冬日穿得厚,也不显得臃肿。

    只是好像更瘦了些,轻飘飘的。

    他弯腰进了马车里,坐好以?后,又抬眼看向外面的乔昭。恰好与乔昭的目光对视。乔昭神色平淡,片刻便将?目光移开,不带留恋。

    徐纾言抿了抿唇,睫毛颤动得厉害,他低声道:“将?车门关上。”

    “是。”徐淮将?前面的车门缓缓关上,完全将?乔昭和徐纾言隔绝开来?。

    ......

    “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章台岁急急忙忙的收拾好东西,走到外面。

    他路过?乔昭,脸上挂尴尬的笑,道:“昨晚吃多了酒,谁曾想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让乔都尉等久了。”

    乔昭微微笑道:“无事,我也才出来?一会儿。”

    昨晚章台岁横竖睡不着觉,越是到了后面,他越是忧心。担惊受怕,不得安眠,只能?起来?,两碗黄酒下肚,浑身通泰,直接睡到天光大亮。

    一醒才发现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就等他一人。别人还好说,但是让徐纾言等他,章台岁是万万不敢的。

    章台岁的马车在?徐纾言后面,所以?他势必会经过?徐纾言的马车。章台岁看见徐纾言的两个侍卫守在?外面,那掌印肯定已?经坐在?里面了。

    章台岁亦步亦趋的走过?去,在?徐纾言的马车外,低头哈腰道:

    “掌印今日起得早,莫不是为了欣赏这辽西的绝美日出?听说这辽西下了雪的第二日,太阳升起,金黄色的曙光辽远,犹如仙境,如梦如幻。”

    “世人贪睡,却错过?了大自然赠予我们的美景。唯独有心之人,才能?将?美景尽收眼底。”

    章台岁一遍笑,一边描述,顺便拍拍徐纾言的马屁。

    殊不知完全踩在?徐纾言的痛处上。

    他昨晚没睡好,头疼得厉害。早上为了不让乔昭发现,醒的又早。所以?徐纾言现在?整个人都是怏怏的,没有精神,抿着唇也不想说话。

    章台岁在?马车外说个不停,聒噪的很。

    徐纾言不耐的蹙起双眉,微微睁开眼,凉凉道:“能安静些吗?”

    章台岁一哽,瞬间闭上了嘴,站在?马车外面手足无措。

    具体是那句话惹到这个活阎王呢?大早上脾气就这么差。能?不能?给个提示,以?后他再?也不说了!

    片刻后,章台岁脸上又扬起笑容,讪讪道:“掌印说的是,早上确实不宜话多。”

    言罢,他便悻悻的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队伍开始缓缓前进,迎着旭日东升,伴着清脆鸟鸣,往遥远而去。马车撵过白雪,在?洁白干净的雪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痕迹。

    ......

    队伍又行?进了几天,终于在?第四日的早上,抵达辽西的都城,汀州。

    这一路上,地上的雪厚得很,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将?路堵住了,也无人清理。

    道路两旁的房屋。有的被大雪压塌,破败不堪。有的还稍微好些,能?勉强抵御风雪,但也是少数,大多数的房子都塌得厉害,也不知有没有人住。

    路上有少许人烟,没看见有难民,也不知是离开了,还是被大雪掩埋了。

    乔昭他们到了汀州,汀州城墙高耸严峻,城墙外面挂着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篆刻了两个大字,汀州。

    乔昭将?眼神从城墙上收回,她继续前进,还没走到城门口,就看见了有官员在?外面接待,他们忙走上前来?。

    乔昭骑着马,与身后的士兵缓缓退至两旁。徐纾言的马车上前,章台岁的马车紧随其后,然后停下。

    “在?下汀州知府,沈山。见过?掌印,见过?工部侍郎。”

    沈山身材高大,声音雄浑,一看就是北方人。他脸上挂着爽朗笑意,站在?徐纾言的马车外。沈山行?礼后,他身后站着的一堆人,都齐刷刷行?礼。

    乔昭坐在?马上,视线放在?沈山身后的一堆人。因为他们都弯腰低着头,乔昭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再?加上时间有些久远,就更加分?辨不清。

    章台岁倒是下了车,扶着沈山的手臂:“知府何?须多礼。”

    沈山直起身,目光望着面前连帘子都未曾掀开的马车。

    章台岁见他看着徐纾言的马车,解释道:“掌印连日赶路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不想下车过?了病气给大家?。”

    沈山目光闪了闪,笑道:“原是这样,既然掌印身体不适,那就回官驿休息休息,早已?经将?上房备好。”

    徐纾言坐在?马车里,微闭双眼,不想讲话。一个四品知府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亲自下车虚与委蛇。

    马车缓缓往城里驶去,乔昭骑着马走在?前面。章台岁全程将?帘子拉开,观察城内的情况。

    宽阔道路上全是人,路上熙熙攘攘。百姓们穿着厚实的棉衣,脸上洋溢着笑容。百姓安居乐业,太平无事,路上竟然一个难民也没有,完全不像受过?雪灾的样子。

    乔昭走在?前方,她面色沉静,挺直的脊背向一柄出鞘的利剑。路上有百姓对他们一行?人指指点点,毕竟突然城里来?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任谁都会觉得有些惊奇。

    猜测是否发生了何?事。

    沈山在?一旁倒是面色不变,依然挂着笑,似乎对徐纾言一行?人的到来?,完全接受。

    他望着乔昭,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乔昭微微侧头,看向微笑的沈山,回道:“五校骑尉,乔昭。”

    “哦?原来?是管理京城禁军的大人。想来?是武力非凡,所以?来?护卫掌印和工部侍郎。”沈山恭维乔昭,又道,“辽西这边常年下雪,路确实难走些。”

    乔昭颌首,倒是没有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她温和笑道:“知府曾经去过?中京?倒是对中京十分?熟悉。”

    乔昭的官职,在?中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之不算一个特?别引人注意的职位,远远比不上徐纾言的司礼监掌印和章台岁的工部侍郎有名气。

    若是问一问汀州的老百姓,可?能?没几个人知道五校骑尉是个什么官。

    沈山笑答:“我倒是没去过?中京,是我手下有一个从中京回来?的幕僚,在?中京待过?几年。时不时听他讲些中京的事情,便知道了些。”

    “难怪。”乔昭了然,随后便没说话了。

    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官驿而去。

    汀州的官驿建得极大,看起来?气派极了。这次为了迎接徐纾言一行?人的到来?,官驿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全部都打扫过?一遍。

    等到了驿站,徐纾言才施施然的扶着徐霁的手下车。沈山这才见到徐纾言的真容。

    徐纾言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清冷,面色苍白,如冷月一般。他眼尾有些上挑,轻飘飘的扫一眼沈山,冷目灼灼。

    沈山看到徐纾言下了车,忙殷勤的走过?来?,弯腰行?礼,道:“在?下汀州知府,沈山。”

    徐纾言直直站在?原地,像是没有看到沈山一般。没去扶他的手,也没客气的让他起身。沈山就这样结结实实的向徐纾言行?了个大礼。

    沈山这样在?众人面前弯着腰,徐纾言没叫他起来?,所以?他不能?直起身。沈山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无人发觉。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章台岁在?旁边看得都有些冒冷汗,太折磨人了!

    良久,徐纾言才轻轻“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带着敷衍,示意沈山起身。

    沈山这才直起身,抬起头来?。

    他脸上仍然挂着笑,没有觉得丝毫被徐纾言羞辱的恼怒。

    “众位大人现在?官驿修整一下,在?下的府邸已?经在?准备膳食,待到午时会有下人来?接诸位大人去府邸用膳。”沈山对着众人道。

    众人颌首,随后沈山便离开了。

    乔昭他们进了驿站,驿站很大,房间也很多。

    乔昭便选了一个较为方便的靠着街道的房间。章台岁一直跟在?乔昭身边,徐纾言在?他们前面几步。

    按常理来?说应该徐纾言先选房间,毕竟这里他官职最大。但是他从这头走到那头,都没选房间。跟在?他后面的乔昭便随手选了一个自己中意的。

    章台岁到了辽西心就慌得很,虽然他面色不显,但是心里莫名怵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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