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徐纾言略带探究的看向乔昭。他现?在说话又冷又硬,一边贬低自?己,一边又傲慢望着乔昭。乔昭全程都莫名其妙,她实在有些受不了,打断徐纾言越说越偏的话。
“我到底什么时候和周行亭天造地设的一对了?我跟他根本不熟啊!掌印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乔昭说道。
徐纾言冷笑一声,语调上扬,有些阴柔:
“不熟?不熟你?们会同游西市,有说有笑?”
“不熟他会偏帮你??他怎么就不帮别人?,偏偏帮你?乔昭?”
越说越离谱了,什么时候有说有笑?什么时候偏帮她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论调,觉得乔昭和周行亭很熟的啊?!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乔昭面色冷了下来,她沉声道:“是你?找人?日日跟踪我?”
徐纾言垂着眼,沉默不说话。刚刚还?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现?在气势就弱了下来。
看样?子是他了。
乔昭有点气笑了,挑了挑眉道:“掌印有事直接偷闯进侯府里,问?我便?是。何必偷偷找人?跟着我呢?”
她在嘲讽徐淮偷摸进昌敬候府一事。
徐纾言有些受不了乔昭这?样?冷冰冰的跟他说话,他抬眸望着乔昭,抿了抿唇,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你?日日派人?跟着我,他们向你?汇报我的一言一行。”
“所以那日在西市,你?的人?也在其中,看见了我和周行亭,回来向你?禀报?”乔昭好整以暇的坐着,看向靠在床榻上沉默的徐纾言。
徐纾言,嗫嚅道:“是。”
“呵。”乔昭嗤笑一声
“那他们的眼睛应该是瞎了,连好赖都分不清了,掌印御下也不过如?此。”乔昭有些气,说话也没收敛。
徐纾言猛的抬头,看向乔昭,颤声问?道:“所以你?们关系不好?”
“才见过两次面,关系怎么好得起来?”乔昭撇了徐纾言一眼,无语道。
房间里又沉默了,徐纾言垂着眼睫,不知道是在发神,还?是别的。乔昭不关心,她也不想说话了,只?想结束今日这?场闹剧。
她偷偷进了司礼监掌印府里,又发现?徐纾言一直派人?跟踪她。
太荒诞了。
她直接起身,转身就想走,连话都不想跟徐纾言多说一句。
徐纾言坐在床榻上,直起身,一把拉住乔昭的手。他的手依然很冰,而乔昭的手又是那样?温暖。
两个人?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平行线,在过去,在今晚。
交汇在一起,分开,又交汇在一起。
……
如?此往复。
徐纾言抬眼看向乔昭,一双褐色的眸子莹润生辉,他就这?样?看着乔昭,期期艾艾道:
“乔昭我好像有些头晕。”
上次也是,他说他口渴,这?次说他头晕。每次乔昭当真生了气,他身体就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
乔昭背对着他,她面色平静,又不说话,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徐纾言有些不安,但是他不敢松手。
良久,徐纾言听见乔昭轻声叹息。
她转过身子,抬手轻轻触碰徐纾言的额头。
烧退了。
“头晕就躺下,现?在夜深,睡一觉会好些。”乔昭说话很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徐纾言缓缓躺下,他还?睁着双眸,希冀的看向乔昭。
他轻声道:“乔昭。”
就叫着她名字,别的什么也不说。
乔昭最受不了他这?样?看她,用手轻轻捂住徐纾言的眼睛。
低声道:“睡吧。”
随后她松开手,利落转身,将灯笼里的蜡烛吹灭。
徐纾言在她一松开手,就睁眼看向乔昭的背影,看着灯笼熄灭,房间里一片漆黑。
只?能依稀透过月色,看到模糊的身影。
乔昭走至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她没回头,就这?样?对着黑暗,冷声道:
“日后不准再派人?跟着我。”
不知是在对黑暗说,还?是在对着黑暗中的人?说。
没等徐纾言答话,乔昭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054章
第54章
永和二十年,
十月初九。秋意深浓,凉风渐起,大军凯旋,
得胜归。
中京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宽阔朱雀门街两侧,人山人海,
热闹纷繁,锣鼓喧天,
百姓难掩脸上的欣喜,
期盼的望着城门外。
乔昭一大早就到了城门外等?候,
她今日身着黑色戎装,外披银色盔甲,头戴青铜盔,战袍飘扬。
坐在?马上,
眸光肃然,眉眼透着英气?,神采奕奕。
她身后?的跟着的是五千定北军。整齐列队,
安静肃穆。
乔昭虽然护送监军提早回京,可她仍属定北军,需要带领五千定北军,
同大军一起凯旋。
十几万大军的凯旋,举国上下,皆十分重?视。朝廷官员,
无论文官武官,
凡事在?朝堂上有些地位的,
从上到下,皆在?城门楼上候迎。
以往宽广的城门楼,
一时间竟有些拥挤。这些可都是北齐的肱骨大臣,奠定北齐江山社稷的基石。
现下皇帝还没来,大臣们三五两人,低声交谈着。
“老师,几日未在?朝堂相见,学生?正要去您府邸拜访。未曾想今日竟在?此见到老师,实在?欣喜。”
一位中年男人弯腰,语气?恭敬的对着面前的老者。这位老者正是北齐三朝太傅,文官之?首,宋祉。
宋祉年逾古稀,须发发白,双目炯炯有神,毫无老态龙钟只态。他笑道:“人老了,腿脚不利索,是该向圣上乞身,告老还乡了。”
中年男人满脸惶恐,更加恭敬道:“老师精神矍铄,身体?康健,定然如日之?恒,人寿年丰。”
宋祉爽朗一笑:“你还是如此能说会道,真是生?了颗八巧玲珑心?。”
那中年也讪讪笑道:“老师缪赞,承蒙师恩。”
随后?他目光一转,看向一直站在?老者身边,安静不语的青年男子。
看起来年纪不大,估摸弱冠之?年。温文尔雅,芝兰玉树。他穿着翠色圆领大袖袍衫,腰束革带,清正雅致,颇有青竹挺拔之?风姿。
绝非池鱼。
中年男人面带犹疑,问道:“这位公子看着丰神俊朗,在?朝中竟从未见过。”
宋祉侧目看向身边之?人,笑道:“我家长孙,今年新上任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想必你还未曾见过。”
“原来是老师的长孙!难怪第一眼就觉得有人中龙凤之?姿。看着真是仪表堂堂,又?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前途不可限量。”那中年男人说这些好听的话?。
“他资历尚浅,以后?路还长着呢。路走得是宽还是窄,全凭他自己造化。”宋祉摆摆手,无甚所谓的说道。
“此言差矣,学士虽然年纪小,可是学识渊博,又?有老师您保驾护航,定然走的是康庄大道。”男人殷勤笑道。
宋祉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道:“我一把老骨头,可没那些子闲心?管他们年轻人的事情。”
“学士风姿秀逸,品貌非凡,日后?定能扶摇直上。”男人又?望着宋景洵笑道。
宋景洵抬眼看着面前恭维的男人,无甚表情,淡淡道:“先生?缪赞。”
………………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太阳越升越高,城外大军还没有到,大臣们只能等?着,索幸秋高气?爽,天气?宜人。
“皇上驾到!”高少监尖利的吊着嗓子,众人皆转身望过来。
顾昀之?迎着阳光走了过来,今日定北军班师回朝,身为皇帝,他自然穿得庄重?。他身穿冕服,明黄色锦袍,金线勾勒,左肩绣日,右肩绣月,正面则是金龙脚踩祥云纹案。
顾昀之?身后?跟着徐纾言,面色冷肃,肤色苍白,眼尾微微上挑,看着有些锐利。身着黑色四爪蟒袍,矜贵无比。
大臣们纷纷下跪,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众爱卿平身。”顾昀之?温和道。
“谢皇上。”大臣们纷纷起身。
顾昀之?上前一步,扶住宋祉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
他面带关切,道:“太傅年迈,朝会祭祀尽可不来,莫要累坏身子。”
宋祉笑道:“今日大军凯旋,是个?喜庆日子,老臣也是来沾沾喜气?。”
二人又?寒暄一阵,徐纾言站在?顾昀之?身后?安静不语,冷淡疏离。
他垂眸望着城门楼下方,静静凝视着。那里伫立着一只队伍,他们身穿黑色戎装,目光坚定,面容冷静。而最?前方那位坐在?马上的人,暗红色披风格外显眼。
是乔昭。
徐纾言抿了抿唇,眼睫微颤,难得有些出神。自那晚乔昭离开以后?,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好像确实没有相见的理由。
因为顾昀之?的到来,大臣们便不再?左右交谈,略显严肃。气?氛安静下来,大家都在?静待大军凯旋。
午时三刻,远处开始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入闷雷阵阵,响彻耳畔。一面赤红色旗帜,缓缓露出地面,旗帜上面用金线勾勒出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齐。
“大军凯旋!大军凯旋!!”
站在?城门楼高处的将士看见远处缓缓而来的军队,大喜过望。他手持鼓槌,猛力敲击大鼓,鼓声响起,激昂人心。
众人神情一振,皆望向远处渐渐显露身影的定北军。
城门楼上的礼官开始奏乐,蓬勃向上,大气?恢宏的御乐奏响。
十万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千军万马压倒之?势。战马激起的尘土喧嚣而上,赤红军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大军行至城门口,开始缓缓停下。乔昭驾马上前,行军礼:“参见元帅。”
乔愈年细致看了她一眼,随后?正声道:“归队。”
五千定北军缓缓融入大军,形成一支完整的,无坚可摧的队伍。
待队伍彻底整队完毕,定北军将领齐齐下马。身后?所有的将士也跟随将领翻身下马。
“吾皇万岁!”以乔愈年为首的定北军将领动作?一致,向着城门口上方行下跪礼。
身后?的十万北齐将士,也纷纷跟着下跪,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声音雄浑嘹亮,响彻云霄。
顾昀之?端正神情,面容肃穆,高声道:“众将士平身!”
“谢皇上!”定北军齐齐起身。
……………………
大军并不是全部都要进城的,大部分都会就在?郊外兵营,日常兵卒操练。
因此只有一小部分军队能够进城,而这部分兵卒往往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下军功的将士。他们会在?后?面进行封赏。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人,但是细数起来,也有几百人。
顾昀之?携着一众大臣,下了城门楼,站在?城门口。
往往大军凯旋,朝廷会在?城门口摆接风宴,为众将士接风洗尘。虽然菜是真材实料,但是却少了真正用心?品味它们的人。
都成了名利场的工具,早已失去起纯粹的本质。
乔愈年,郑冬青以及一众定北军将领,行至顾昀之?面前,纷纷下马,上前行军礼。
这次顾昀之?没等?他们行礼,便说道:“众将士无需行礼。”
顾昀之?面带喜色,朗声道:“乔元帅和郑将军在?平定西戎,战功赫赫,今日大军凯旋,朕心?甚慰。”
乔愈年和郑冬青忙回复道:“为北齐而战,实乃微臣之?荣幸。”
顾昀之?朗声一笑,道:“我北齐如此多能人志士,是北齐江山社稷之?福报。”
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大臣,随声附和:“陛下所言甚是。”
“今日设了接风宴,为大军接风洗尘。众爱卿们都坐吧。”顾昀之?高声道。
“谢皇上。”众人回复道
接风宴的气?氛不似刚才庄严肃穆。现在?松泛了很多,推杯交盏,三三两两饮酒笑谈,君臣之?间其乐融融。
乔昭坐在?乔愈年下方的位置,她还没有受封,也没有承袭爵位。现下这种群臣交际的场合,轮不到她说话?。
她就这样百无聊赖的坐在?席间,偶尔轻啜一口杯里的酒水,听着他与众人寒暄。
阿谀奉承的恭维话?,或者是明里暗里挖坑的话?。一句话?能转八百个?心?眼子,听着都累了。
乔昭就这样默默发神,虽然她表面看着还一派正经,但其实早就神游天外了。
徐纾言就坐在?顾昀之?下方,也有不少大臣趁着这个?时候跟他搭话?,但他都是兴致缺缺,爱搭不理的样子。
再?加上他气?质阴郁,不搭理人的时候看着有些吓人。有眼色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没心?情,也不敢再?往他面前凑去。
徐纾言就这样隔着人群望向乔昭。
现下他们俩人的距离比之?刚才在?城门楼上只能看见她的身影,又?进了许多。徐纾言可以清晰的看到乔昭的表情。
她好像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徐纾言这样定定的看着她,乔昭又?不是无知无觉,她十分敏锐,这样犹如实质的视线,她当然能感受到。
她轻轻抬眼,望向徐纾言,两人中间隔着许多的人,双目交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