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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蒋月夹菜的手迟钝了下,切成片的莴笋掉到了桌子上,她夹起来放进碗里。

    半年前骂人的一句好色回绕在耳旁,她一把年纪了,要真有了,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宁国涛回鸡棚时已经十一点了,一身汗臭,车内放了塑料桶,早上出门时打了井水,毛巾丢进去。在车上热了就脱了上衣,把湿毛巾放在脖子后面降温,但一天下来,还是一身汗臭夹杂着尘土。

    蒋月打电话关照他今晚睡鸡棚,她妈明天坐班车要去城里,就回家睡了。

    进屋时蒋月正把面从锅里捞出来,刚来鸡棚时还不适应这里的简陋环境,就用石头砌了个灶头,瓷砖都没有,就垫了报纸,水泥地一天不洒水都起灰尘,但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看着宁国涛吃完面,坐在一旁的她才说,“我有了。”

    宁国涛把嘴里的最后一口菜咽下,沉默了半分钟,“有了就生下来。”

    “我们有钱养吗?还要罚款。清清明年就要上大学了。今年到现在,家里一分钱进账都没有。”

    “怕什么,明年,最晚后年,就能拆迁,这个鸡棚至少拆个几十万吧。”

    “难道我们工作了这么多年

    ,到头来还得靠拆迁养孩子?你平时都不存钱吗?”

    “我们乡下人不靠拆迁靠什么?靠你那点死工资能存几个钱?”宁国涛撂了筷子,“难道你不生要打掉吗?如果是个儿子呢?”

    蒋月听到这话,毫不意外,宁国涛想要个儿子。

    或者说,绝大多数男的,就算嘴上说喜欢女儿,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心里都想要儿子。

    本地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就算是身在乡下,当年的计划生育政策都执行得无比严厉。

    宁清是很金贵的。

    当年生宁清时,蒋月还未满20周岁又十个月,还没出生,就上门被人找,说你这个情况要罚四千多。

    宁清爷爷犯了犟,能理解多生了要罚款,但不明白,怎么就差了几个月,你就要我四千块,你合法抢劫啊?说了句老子没钱,把人赶走了。

    结果,生了宁清后,还真来人了,不交钱就得关监牢。蒋月抱着在医院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月的女儿,去了法院,说自已没工作,申请了减免,最后罚了快八千。在医院里,又花了七千。

    那个年代,就为了女儿,花了靠近一万五。

    所以后来宁国梅生二胎被罚款时,有了经验,宁国涛费尽心思帮她找了人。蒋月心中不屑,那么穷,还要生儿子,有毛病的。

    原先在厂里上班时,有从外地过来打工,顺便生儿子的。一连生了三胎都是女儿,男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据说那边村里有什么事,没有男丁都不会被喊去办事。

    蒋月无法理解,反正村里她这一辈,大多数人家都只生一个。

    她不是姑娘了,再没了第一次怀孕时的激动与谨慎,对着身体内的这个胚胎,震惊大过惊喜。

    她无法想象,这个年纪了,要重头再养一个小孩吗?等到孩子长大,她都到了当奶奶的年纪了。

    可就这样打胎吗?她信佛,这是杀生,打胎是会有报应的。

    “再说吧,我没有想好。”

    却没想到,原以为封建想要孙子的婆婆,从医院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问了蒋月,你们想生吗?

    蒋月说,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手里究竟有多少钱来养这个孩子。

    多年操劳,孙英并不孱弱,除了阴雨天时关节疼痛,偶尔的头疼与胃不舒服,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田地里和灶头忙碌。

    母亲生了五个孩子,生完小妹才半年,在工会当会长的父亲,就挨了批斗,关在了监狱里。把小妹送给了没有生育的亲戚。孙英才读了一年书,就开始下地干活,不然养不活这么多人。

    如果有选择,谁要当这么苦的农民呢?穷了一辈子,就怪自已是文盲。

    “你们的事我管不了,如果要问我意见,那还是不要生。”

    蒋月看向了婆婆,眼神中是不解。

    “我只想让清清读个好大学,不要像我一样没文化,在社会上都没有出路。就算你生个儿子,我被人夸有孙子了面上好看,但日子是自已过的。”孙英叹了口气,自然知道儿子这人来钱快,去得也快。

    宁国涛贪图享乐,才会动脑子去多挣钱。婆媳俩都知道,可能也是他没儿子,花钱才如流水,不必为儿子省钱买房子娶媳妇。在村子里,舍得供女儿读到大学,都算得上是模范父亲了。

    想起女儿,蒋月一阵心软。

    等到宁清下一次回家,已经是五一假期了。

    这次女儿回家,竟一反常态没有抱着电视看到深夜,洗了澡之后,就趴在床上,手里拿了本英文书,旁边放着字典。

    “头发湿的,怎么就上床了。过来,给你吹头发。”蒋月拿着吹风机走到床边,“在看什么书呢?”

    宁清翻了个身,滚到了妈妈的大腿上,抱着她的腰,脸埋在她肉乎乎的肚子上,温热的风顺着湿发拂过头皮,人都昏昏欲睡,“在看哈利波特。”

    那天过后,她第二天清晨进教室时,发现桌子里多了本书,一张背面还写着数学公式的草稿纸夹在其中,另一面是他遒劲有力的字迹。

    “个人经验,读原版能有效提升英语成绩,兼具乐趣。这是我曾读过的书,如果不喜欢,还给我就好。”

    呼呼作响的吹风机停下,宁清正沉浸在自已的小心思里,哪里注意到妈妈的欲言又止,反而是自已先纠结着问她,“妈妈,问你个问题。”

    “什么?”

    “我有个朋友,关系还挺好。他也有个朋友,但我特别讨厌他的朋友,你说我要不要和他做朋友。”

    蒋月笑着看着女儿,她难得有这么小女生的时候,平日里太早熟了,连朋友都没有几个。她有时暗自纳闷,到底是成熟到不想跟同龄人玩,还是没有基本的交际能力,“在学校里有新朋友了啊?”

    想起赵昕远,他很聪明,跟他说话不费力。人长得还蛮行的,符合她的审美。宁清没什么学霸滤镜,也许是他身上的松弛感。不像她的假装淡然,他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底气和淡定,她极其羡慕这一点。

    宁清更紧地抱着妈妈的腰身,“嗯。”

    “那你为什么不要和她做朋友?人是有多面性的,她的朋友对你展现的,和对她展现的,也许是两面。她跟你讨厌的人交朋友,又不证明她人不好。”

    “但他朋友就对我有偏见,是她先惹我的。”还嘲笑我家穷。

    “这是那个人的事,跟你朋友没关系。”蒋月难得有机会趁机跟女儿说一说人际交往,真怕她难得的朋友都要没了,“做朋友不应该管太多,要有界限感。只要跟她相处的开心就行了,不要去操心她交了什么朋友。”

    宁清都成年了,哪里蠢到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很多道理,又不是明白了就能做到。不然让那些人生导师、鸡汤学大师怎么混啊?

    她就是心中别扭着介意,也只会跟妈妈说。

    宁清又翻了个身,滚到了床上,“算了,不想了,也只是个普通朋友,我犯不着想这么多。”

    假期却是个下雨天,宁国涛睡到午起,看到女儿在饭桌上写作业,“把背挺直了,眼睛离书本远一点。”

    奋笔疾书了一上午,水笔也用完了最后的油墨,把空了的笔芯收集起来,笔袋里没找到新笔芯,宁清跑去了抽屉柜里翻找。

    家里抽屉柜总是很乱,钥匙、零钱,铅笔、纽扣和缠绕的耳机线,她总算在抽屉最深处找到了一盒笔芯,关上时发现了一瓶药。

    家中有药并不奇怪,奶奶吃胃药,爸爸吃降压药,妈妈之前还有乳腺增生,但,这是一瓶叶酸。

    浸淫于电视剧和地摊杂志的宁清自然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她纳闷地问出了口,“谁在吃这个啊?”

    说出口才觉得是废话,奶奶一把年纪了,还怀孕能上印度新闻了。

    宁国涛正挤了牙膏,拿着水杯去门外刷牙,“你妈吃的。”

    “她为什么吃这个?”

    “她有孩子了。”宁国涛把牙刷塞进嘴里,不觉得跟女儿说这个消息有什么不对,以后她还能有个玩伴呢,“你可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蒋月到底是不忍心,前两天商量了,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但给了他任务,每年必须上交钱给她,存款抓在她手上,宁国涛自是一口答应。

    宁国涛刷完牙,连饭都没吃,就骑着电瓶车去了镇上打麻将,去晚了位置就没了。

    他刚走,宁清的眼泪就下来了。伏在桌子上,鼻涕眼泪打湿了衣袖,手握成了拳捶打着桌面。

    孙英正穿着雨靴打着伞走回家,说好了中午回来给孙女做饭,结果开了门就听到了凄厉的哭声。

    宁清模糊着双眼看着门口处的老人,哭得更加厉害,打着嗝说,“奶奶,我爸妈不要我了。”

    孙英抱着孙女哄了好一会,直到她趴在桌上静静地流泪,估计也哭不动了。

    她才脱手,跑去房间打了电话给夫妻俩,厉声说,你们说了什么把孩子弄哭成这个样子?都给我滚回来。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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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清小学时在姨妈家住过两年。

    等她住得稳定后,与他们的关系没了那么生疏,姨夫自以为幽默地跟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妈把你送到这来,是她要给你生弟弟了。

    姨妈在旁边附和着说,生了弟弟,家里的房子、你爸爸的车子就不是你的了,你读不进书就得出去打工嫁人了。

    表哥正在上初中,去过家长会的姨夫补充道,女孩子到了初中,数学就会跟不上的。

    小小的宁清在他家饭桌上扒着米饭,只能吃素菜,肉得等着姨妈帮她夹,不然就是不合规矩。

    听了这话,她当即就在饭桌上大哭,谁劝也停不了。跟她说这是骗她的,她也不信。

    姨妈生性节省,连电话都只允许她一周打一次。

    她很想妈妈,妈妈肯定就是生弟弟去了,不要她了。她的爸爸妈妈,不是她的了,会是另一个小孩的了。

    待在姨妈家,做什么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妈妈给她买的牛奶和零食都被表哥抢了去,冬天很冷,想充个热水袋被姨妈说浪费热水,她不会捂被子,半夜小腿总抽筋被疼醒。

    她边哭边暗自下决心,如果他们真敢生,她就不活了。

    越想越难过,哭的不可收拾,姨妈威胁利诱都不成,只得打了电话给蒋月。

    幸亏蒋月和宁国涛都在家,准备晚上出发跑长途的,开了渣土车就跑来姨妈家。

    蒋月把哭闹的女儿带到了车上,宁国涛发了脾气说你家都是些什么狗屎亲戚,不行我花钱把她送去城里小学,能寄宿的那种。

    宁国涛说话是张狂了,乡下户口,去城里上小学,公立学校要找关系,私立学校要交赞助费。他们自然拿不出这个钱,也没这个人脉。在家让种田的奶奶带她,又怕她没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蒋月跟女儿再三保证,是要跟爸爸开着车出去挣钱,不会生小孩,妈妈最爱你了,是你姨妈跟你开玩笑的。

    宁国涛阴阳怪气来了句,要不要我去跟你表姐开玩笑说她老公在外面有姘头?

    小宁清停止了哭泣,绷着哭花的脸对他俩说,要是敢生儿子,我就死给你们看。

    那一年,她才八岁,决绝的表情让蒋月心头为之一振。

    更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早熟的是,女儿说完就下了车,独自去河边洗了脸,回了姨妈家。没有让父母为难,又呆了一年半,才回了自已家。

    那两年,受了哪些罪,女儿一句都未曾说过。

    蒋月回家,看见伏在桌上的女儿,想起了当年她的那一句,要敢生儿子,就死给你们看。

    年幼是无知,都成年了,宁清依旧无法接受这件事。

    蒋月的手刚搭上女儿的肩膀,就被她甩开。

    隔着一扇门的另一个房间里,是孙英跟宁国涛的争吵声。

    “你跟她说了什么,把她惹哭成这样?”

    “我就说了她要有弟弟妹妹了,她自已敏感了。”

    “你们真的一把年纪了,还要生孩子吗?明年清清考大学,这么多年熬出头了,还要重头再来一次是吧?”

    “难道我们生孩子,还得征求小孩子的意见吗?现在是计划生育,放以前谁家没几个小孩,多一个弟弟妹妹,她就要寻死觅活吗?而且你忍心让你媳妇去堕胎吗?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你孙子孙女了?”

    来给老妈送药酒的宁国梅见到了这一场闹剧,在旁边劝着哥哥,“这就是计划生育的恶果,独生子女都这样,说好听点叫惯出来的,难听点就是自私不懂得分享。认为父母的财产以后都是她的,生了弟弟妹妹就是来抢钱的。这很正常,当然不允许爸妈再生小孩。但生下来就好了,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吗?”

    蒋月听不下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天到晚回来挑拨离间,开了门又合上,“你们小声点好吧。”

    蒋月拿了瓶牛奶,又找了包饼干给女儿送去,想跟她谈谈心。

    结果女儿已经擦干了眼泪,正若无其事地在写作业。考卷上的黑色字迹已被她的眼泪晕染开,又干掉。她正用胶布撕掉,重新将答案填上。

    蒋月将吸管插到牛奶里,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女儿,有时她都有点怕这个早熟又敏感的女儿,“为什么哭啊?”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这件事与我无关。”宁清低着头说。

    “不想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吗?”

    宁清将粘了一长段的胶带徒手扯断,用力拉扯着在食指处留下一道印,“我说不想要,你就会不要这个孩子吗?”

    她抬头看着蒋月,见她纠结地沉默着,“如果我的意见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装什么民主要来问我意见?”

    “你们大人也很搞笑,什么叫生下来了就有感情?我还得符合你们的期待跟一个孩子扮演姐弟情深来娱亲吗?如果对这个孩子我尽不到做姐姐的责任,是不是还得被你们骂我冷漠无情。”

    “不要这样跟妈妈说话好吗?”蒋月心中难受,严密的逻辑与冷血的口吻,这个青春期的少女不知道自已说话有多伤人。

    “我刚刚说了尊重你们的选择,是你先来质疑我的。”

    “够了,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宁国涛走了进来,看到老婆嘴唇都气得没了血色,把给女儿的牛奶塞到了老婆手里。

    “好,我道歉。这件事能这么过了吧,我要写作业了。”

    “别写了,思想有问题,学习好有什么用?”宁国涛难得对女儿发火,“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你妈妈说话?她对你这么好,吃穿用度都先紧着你。你读了几天书就懂责任与义务了?我们对你应尽的义务就是把你供到大学,把你培养成一个独立的人。我们要几个孩子是我们的权利,这与你无关。你心里不舒服,可以坐下来跟我们说。”

    蒋月扯着老公的胳膊,“别说了,让她写作业吧。”

    三天假期,宁清都待在自已房间里,吃饭才下楼。

    蒋月进她房间,看她要么在写作业,要么在看书,连电视电脑都不碰。说话礼貌得体,就是不肯谈心,刚回家那晚枕在她膝头的撒娇都仿如幻象。

    临走前,蒋月把这个月的生活费给她,出于补偿心理,这次给的格外多,拿了十张红票子给她。女儿只拿了一半,说五百就够花了。

    怕老公再教训女儿,蒋月又拜托了王丽芬送女儿去学校,刚好今晚酒店轮到她值班,还从鸡棚抓了只鸡送给了她家。

    看着这孩子坐在副驾驶座上闷闷不乐,邻里间的八卦传得格外迅速,孙英与她婆婆还关系挺好,王丽芬自然是知道了这件事。

    王丽芬不是本地人,虽然宁家村也是个农村,但比起她的老家,算不上穷。刚嫁过来还惊讶,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只有一个孩子。

    她老家村子里,几乎每家都有儿子,她的一些姐妹,上完初中,就跑出去打工。有些一年能寄十来万回家,家中当作不知女儿在外面做什么。

    王丽芬也被姐妹带的做过这行,时间不长。她很漂亮,也很聪明,攒了一笔钱后,就来到了没人认识她的这个城市。跟没用的老公结了婚,生了女儿,给自已托了底,至少有了个家庭。

    王丽芬开车很稳,正要开进校门时,旁边一辆车别了进去,她急忙踩了刹车,“干什么呢!”

    那辆车在校园里还开得挺快,王丽芬踩了油门跟着那辆车跑,真想把司机拽下来打一顿,这种人就得被教训了才知道驾驶安全。

    宁清看了眼车牌号,再看着愤怒的司机,“你别激动,那是我们班主任的车。”

    王丽芬瘪了气,她不至于让宁清为难,“算了。”

    看到那辆车开到停车位上,她也看了眼车牌,笑了,“我知道你们班主任。”

    “什么?”宁清正沉浸在自已的情绪里,“我上次给你指看过的。”

    “没什么。”王丽芬从包包里拿了五百块钱,“喏,你妈让我给你的,她怕你伙食费不够。”

    宁清没有解安全带,也没有接过钱,“阿姨,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王丽芬看着这个忧愁的少女,人各有命,在宁清这个年龄,她已经在外面混社会了,家中早有弟弟,生活从未让她有过机会思考这类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对着这个女孩,她生了爱护之心,“不是对错问题,孩子再怎么犯错父母都会原谅。你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现实而已。”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接受现实,又回到了原点。

    上了四天课,就到了周日。

    宁清中午回了宿舍,宿舍里没人,她才打了电话回家。先打给了奶奶,想问她妈妈怎么样了。

    奶奶的小灵通过了许久才接。

    “奶奶,吃过饭了吗?”

    “才刚吃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宁清的手指缠绕着一圈圈的电话线,“我妈,在家吗?”

    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她着急了,这几天都赌着气没有理妈妈,“奶奶,有声音吗?妈妈怎么了?”

    孙英觉得这事应该告诉孙女,“你妈昨天去医院把小孩打掉了,今天还在住院。”

    赵昕远觉得假期过后的宁清不对劲,恹恹的,谁都不理。上课时,他看向黑板时,眼睛扫过她的位置,她大多数时间都趴着。

    问她怎么了,她也不搭理他。只是将书还给了他,贴了便利贴说谢谢。他也没再追问她怎么了,将哈利波特第二部带给了她。想着可以周日下午去书店找她,如果她仍然不想说,他依旧不会问。

    周日上午最后一节课后,他被数学老师拉住一起做了一道大题,有点复杂,两人思路不同,花了二十多分钟,还是做出来了。他的思路更偏向于暴力破解,经验丰富的老师选了更巧妙的方法,但他觉得老师那种方法只适合于这道题。

    赵昕远离开教室往校门口走去时,发现宁清小跑着从他身边经过,他从后面喊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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