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回来得很快,不像是有过情绪起伏甚至哭过的人,赵昕远知道,她一向硬心肠,还能指望她有心?宁清拿起帆布包,对他说,“走吧,离这不远处有个银行网点,我把钱取了给你。”
“不用了,算不上什么忙。就拜托人假期处理下这件事而已,区别只是不用拖个几天才有结果。”他站起身,径直往包厢出口走去。
见他大步往外走,宁清急忙从后边拉住了他,“不行。”
赵昕远停住脚步,转身低头看抓着他手臂的手,“你不觉得你这样才是牵扯不清吗?”
她尴尬地放了手,“对不起,我没有。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就是帮了我。”
“我说了,你不用给,给了我也不会收。从今往后,我们就没关系了。你非要觉得欠着我,我也没办法,这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那你为什么今天要来跟我吃这顿饭?”她盯着他问。
“就是跟你当面说清楚这件事,今后我会在京州工作,不想再见面时有误会。”赵昕远又继续往前走去,“如果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去把钱捐了,如果你钱很多的话。”
宁清站在原地,手里攥着帆布包,他明摆了不想再和她有任何关系。非要把钱给他,显得自已在纠缠他。
比起她的敏感尖锐,他的性子算得上温和。让他对一个人避之不及,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他到底是多讨厌她。
走出包厢,赵昕远头又开始疼,兴许这个天又要变,神经抽着疼,去了洗手间,用热水洗手,深呼吸着试图镇定情绪。
等他缓过这一阵的头疼,走去前台结账,他习惯了刷卡,刚回国,还不适应移动支付。
“先生,账已经结过了。”
递出信用卡的手停在了半空,“谁结的?”
收银员将招待那间包厢的服务生喊来问了,再查询了结账时间,“半个小时之前就结了,应该是与您一起吃饭的女土。”
半个小时之前,是她去卫生间的时候。
赵昕远快步走回包厢,服务生在清理桌子了,“请问有没有看到刚刚在这吃饭的女土?”
“她刚走,走了我们才进来打扫的。”
他又跑出了餐厅,往来的人流中,早没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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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昕远要离开前,遇到了正从餐厅门口走出来的程帆。
“你小子,回国了?来京州了怎么不跟我说?你资格老了,还得我先来给你打招呼。”
“程叔,这么巧。”赵昕远看向程帆旁边的林夏打招呼,“婶婶好。”
“我这才忙完工作,刚想着去拜访您,没想到今天就给遇上了。”
程帆他爸跟赵昕远爷爷是战友,两家人关系一直很好。当年赵泽诚调任京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拜访程帆他爸。程家在本城是个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
“是要来京州工作了?回来做点什么?”程帆与这个后辈挺投缘,去年回美国,还跟他见了一面。当时赵昕远跟他说了正在做的事,当时还建议他可以在这个领域做点小投资。当时程帆正处于休假状态,一听而过。结果今年,数字货币市场疯涨了。看样子,这个小子是赚到一笔大的了。
“弄了个创业公司,这才租完办公场地呢。”
“下午有空吗?今天遇上了,我先请你喝茶。”
“应当是我请您,刚刚以为您这是要跟婶婶去约会,没敢开口打扰你们俩呢。”按照礼数,赵昕远的确应该先拜访程帆,这个邀约他自然不能拒绝。
林夏知道赵昕远他爸,当年婚礼写请帖时,她爸都惊讶,程家能把这号人请来,这在婚礼上是极有面子的。这是程家的人脉,并不是她的,她知分寸,对程帆说,“那我先回去了。”
程帆看了老婆一眼,她过分知礼数了,牵着她的手并未放开,“一起去,你下午又没事。”
三人一同去了茶楼,一番叙旧后,程帆问了赵昕远在创业做什么方向,赵昕远跟他们讲了大概方向,是做加密货币的管理工具,也可以说是一个硬件钱包。这些加密资产能在本地得到储存和保护,安全系数非常高。
现在行业躁动,热钱进入太多,有人信誓旦旦说有泡沫,但泡沫过后,去中心化金融一定是未来的发展方向。金融大鳄们鲜有公开支持加密货币的,但都在为进入去中心化金融领域投资布局。
“开源项目?”
“是的,不会隐藏任何代码,开放给所有人。”
一旁的林夏认真听完,提了问,“我还是没想明白数字货币,货币的存在基础是商品生产能力和制度能力构成的综合信用,技术只是用来提高货币效率的。就算今天数字货币被炒到这么高,但我还是没看到它有任何的货币属性。”
“你说得非常对。”赵昕远点头,“加密货币现在这只是一小部人的特殊需求,更别提面向大众的货币属性。web3都没成熟,区块链也只能实现某个领域的具体应用,完全不具备普遍的商业价值。现在只是很小的一群人在摸索,这个发展也不是三五年的事。”
“需要投资吗?”程帆听他讲了半个下午,还挺感兴趣。上半年在一个大数据峰会上就听过一场相关的演讲,当时听了有不明白的,一些疑惑今天都被赵昕远给解答了。
“目前正处于种子轮,账面资金是充足的。”赵昕远婉言谢绝,“现在就瞎捣鼓,把钱折腾完了公司还没倒闭的话,肯定来问您要投资。”
初创公司,失败才正常。拿投资容易,但以自已的历史信用为交换的,这个阶段的他并不想要。
回去路上,林夏对开车的程帆说,“有时觉得自已老了,思维上挺难接受时代变化的。想想传统行业,毛利率才多少?比特币今年涨了多少倍?”
“你这是在暗示我老了?”程帆看了她一眼,“币圈是少数人坐轿子,多数人抬轿,能挣到钱的是少数人。不懂就干脆不要碰,给人抬轿才叫可怜。”
“也是,而且不同行业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朝阳行业的整体报酬当然高,夕阳行业就得提前面对衰退了。于普通人而言,选对行业太重要了。”
快到家时下了雨,刚好遇到最后一个红灯,宁清回家时已经浑身湿透了。
到家才发现窗子打开了,雨混杂着风把衣服吹到了一旁,窗前地板上是斑驳的雨水印。
她赶忙把窗户关上,打湿的衣服放入洗衣机,拿了拖把将屋子都拖了遍。来了月经,昨夜翻来覆去,床单上有了几滴血印子,又拆了四件套放在盆里加了洗衣粉泡着。
脱了湿衣服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后从衣柜中找出了换洗的四件套。妈妈有教过她把被子平摊在床上,把被套翻面平整地覆盖在上面,将手伸进去捏住两个角再一抖。
宁清学不会,粗暴地硬把被子塞进去,再使劲抖动,每次都累到不行,人都暴躁了。在大学时她舍友看到她这样套被子,叹为观止,说要不要我来帮你,结果就大学四年的被单都是舍友帮她套的。
这张床还是一米八的大床,被套是2乘2.3米的,按照她这个方法,她套完人就累到直接躺下歇着了,来月经人很困很累。
突然想起早上妈妈的那通电话,宁清爬起来拿了手机,再回到床上,把五万块给转了回去。
她怎么好意思要妈妈的钱呢。做月嫂并不轻松,把婴儿带到满月,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随时要回应婴儿和宝妈,几乎没有一天休息。遇上条件好点的人家会有自已独立的小房间,但晚上还是要带婴儿睡,不能睡太死,婴儿一有声音就要醒来照顾。
不能玩手机,雇主会觉得这是消极怠工,这也是人之常情。可能人白天是互联网公司的打工仔,加班了还得骂领导骂资本家,回家觉得花了“大价钱”雇了月嫂,恨不得人每一分钟都花在孩子身上,得对得起我发的工资。
蒋月原本喜欢抱着手机看,现在换成了听播客和有声书,是个忠实的付费用户。她的apple
store绑定了宁清的银行卡,今年到现在,花了一千多了。她并不在意这点钱,挺开心她妈有这个爱好打发时间的。
才把钱转过去,蒋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干什么不收钱?”今天是周末,孩子爹妈都在陪孩子玩,她跟他们说了出去散步一小时,出来了就给女儿打了电话。
“我都说了不缺钱,这事没花多少钱。”宁清脸趴在枕头上,闷闷地说,“妈,你这一个什么时候做完啊?”
“应该是要做到过年。”这一个孩子她带了快一年,她都有感情了。孩子更亲她,搞得最近宝妈都吃味,说要自已带孩子睡觉,“怎么了?”
“我想让你来陪我一段时间。”宁清从床头拿了纸巾,擦掉了鼻涕,有点感冒了,“我想你了。”
“我去的话,你要上班,我白天也没事做,就晚上给你做顿饭。还不如我在外面工作,我给钱你,你去外面吃点好的呢。再说我这里也脱不了身,跟人家说好了做到过年的。”蒋月去过女儿租的房子,临街,晚上睡不好,第二天一早又被公交车的刹车声吵醒,而且地方太小了。
这把年纪了,老公又那样,她的经济压力很大的。
以前在乡下只交农村医疗保险,以前上班厂里哪有给你交保险的?这几年才交了医疗保险,要交满二十年退休后才能享受医保,中间缺的这十几年,都要自已花钱补,一次性补缴要好几万。
还得给自已存养老金,婆婆活着的时候,刚拿养老金也就一个月两百块,后来田地被征收后,才多了点。之前给一家人做月嫂,这个月嫂费就是人公婆出的,从国企退休的一对夫妇,一个月养老金加起来就一万多,还能补贴给儿子。蒋月以后退休了,一个月顶多拿个一千来块,现在的物价,肯定不够花的。还有看最后一场大病的钱,要自已存。
更别说为人父母的,要给女儿存一笔嫁妆。宁国涛是指望不上了,在外人看来他们可能早离了。但她没有扯那张离婚证,第一是没必要,她又没有寻找第二春的想法,这个年纪的女人是多想不通才会结第二次婚,除了骗人养老金的。第二是为了女儿。离异家庭,找对象都名声不好听。
如今,蒋月也庆幸当初走了出来。比起以前种地、在工厂里三班倒、在鸡棚养鸡,带孩子哪里苦?还能拿这么多钱。这些客户的父母一般都是坐办公室的,不是乡下人。乡下爹妈肯定自已帮忙带孩子,哪里舍得花钱请月嫂?
去年过年雇主家这实在离不开,加上给了丰厚的红包,蒋月也就没有去京州跟女儿过年,她自已跑了杭州一趟,五一说要过来的,又临时加了班,国庆宁国涛又出了这档子事,母女俩确实很久没见了。
蒋月耐心哄女儿,“乖,咱们这两年好好赚钱,一起买个房子,等我退休了天天给你做饭。妈妈还得给你存嫁妆呢,得趁能赚钱的时候多赚钱啊。”
“我不需要你给我存嫁妆。”宁清有点生气,每一年都是这样,“钱是赚不完的啊,你老了不有我养你吗?”
“哎呀,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呢?不要男朋友陪,要一个老妈子陪你?”
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每一次,都是沉默,蒋月停下了脚步,“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是不是都没有找过一个男朋友?你觉得你这样正常吗?”
“你确定你要来跟我讨论什么叫正常,什么不正常?”
“我这个没文化的,说不过你这个大学生。但你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结婚?这是正常?”蒋月说到这事就头疼,但女儿都快三十了,还是个死脑筋,“这么多年有回来找过你一次吗?人家有钱人,结婚是不会看上你的。”
宁清只觉得厌烦,一时脆弱,觉得独身一人在这个城市太孤单,太久没见妈妈,想让她来陪自已。被拒绝后,还要被说一顿。
早知道她连提都不提了,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今天心情太糟糕了才会生出矫情的孤独感。
“妈,你真觉得我会在乎你说我不正常吗?”来了姨妈的她很累,“我不想跟你吵,也没力气说服你。你应该知道,我早就不渴望你们的理解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要用为了我好的借口来这么骂我。如果你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就挂电话,等你冷静了再来联系我。”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心硬,对你妈都能这么说话。”蒋月听了女儿这么冷静的口吻简直要疯,但这个小白眼狼真能干得出几个月都不联系她的事,“我在外这么辛苦打工,不就为了给你存嫁妆。跟你爸不离婚,就想让你以后找个好人家,你跟你们宁家人一样,就是个白眼狼。”
“我不要你帮我存嫁妆,你留着自已养老。如果打工辛苦,你可以退休,我可以给你生活费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宁清停顿了下,“你真想离婚,那就离,大可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已。”
这话在旁人看来就是大逆不道,哪有做子女的让父母离婚的?×38
尝过了爱情的美好,经济独立更进一步尝到自由的滋味,且看了夫妻俩无数次毫无体面、歇斯底里吵架后,她不会再渴望爸爸妈妈在一起有个完整的家。婚姻不应该束缚个体的自由,如果当事人觉得不自由的话。
蒋月气得手抖,直接挂了电话。在这个绿化环境十分好的小区里走了两圈才冷静下来,坐在冰冷的石凳上休息。
对于这个女儿,她什么都说不了、做不了。对于一个看的比你都透的人,你是毫无办法的。
可人生,看太透了,还有什么意思?
宁清起身给倒了杯热水冲泡了姜枣茶,来了姨妈,下腹坠着疼。在略带凉意的房间里,半躺在床上,腰后的枕头蓬松柔软,她一口又一口地喝着温热的茶。
她并不心硬,只是不愿做无用功。试图改变他人,是最没用的事情。
拿过床头柜上的书,这一本从高中带到大学,再到每一个出租屋里。她掀开扉页,当年稚嫩的笔迹写着一句她最喜欢的话:
平静的背后无不隐藏着压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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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考于一中学生而言,如同中场休息,考试过后的学习才是主场。五门课,几乎所有考试内容都会在高二上完。
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数学雷打不动一天两节,剩下的六节各科轮着分,每周两节体育课。周日难得休息半天,晚上回来就得来一场数学考试收心。数学考试会多占半小时的晚自习,但其他学科作业并不会少,自已想办法把作业赶出来。
论折磨人,还是这帮老师天赋异禀,半天放假都玩的不痛快,晚上都一场刑在等着自已。
也幸亏语文老胡看得开,给学生布置点非书面作业。语文这东西怎么提升?把技巧教给了学生,必拿分的题一道不能错,剩下的,几乎是靠学生自已。语文高分,从不是老师教出来的。
老胡也无语,他带了这么多届毕业班,从没见过一个班主任在对看闲书上管得这么严。语文在理科班是不受重视的,且提分慢,搞得这么严,在课间看点新闻报纸,当着他的面,这个夏老师都能给从学生手里拿了,说看这个东西对学习有什么帮助?
这是在说给谁听?他建议学生多读报读书,她转头就给禁了?
虽然高中的唯一目的就是高考,但一中与其他学校的那么一点区别,就是不完全把学生当考试机器。这样的搞法,不论结果,是会破坏教育生态的。他在一中多少年了?就算三班现在在理科班里名列前茅,按经验看,高二的排名不具备参考和预测价值。面对一群经验丰富、张弛有度的老班主任,到了高三才是重头戏,一定会被反超。
算了,遇到个没文化的,他才懒得说。
最近徐晨心情十分糟糕,小高考后才三个礼拜,就有了一场月考。他的物理,得了c。
理科必选的物理,拿了c,一本都考不上。总分再高都没用,更何况他总分也没高到哪去。
宁清看完排名回来,就看到了徐晨趴在桌子上,一向下课就跑了没影的他,一反常态,握着笔在草稿纸上鬼画符,牛顿定律都要被他篡改,才想起他物理考砸了。
她这次英语没考好,最后一篇没看懂,运气也不好,一个都没蒙对。排名一下子跌到了十四,瞟了眼第一名,毫无意外,又是赵昕远。那个讨人厌的李慧,英语几乎满分。
有过五分钟的失落,但到底有限,她该怎么学就怎么学呗。
她也不觉得自已要更努力学习,在分数上超过李慧,才能来雪耻。
李慧在她心中很讨厌这件事,不跟任何东西有关。她不需要去证明这件事,更别提要成绩比人家好才有资格讨厌人这个扯淡的逻辑。
“干吗?”当察觉到有人把自已的物理考卷抽走时,徐晨立刻起身挺直了腰背要把考卷抢回来,一看那人是宁清,他又收回了手,趴回了桌面,“丢人吧,第一次考了c。”
宁清站着把他的考卷仔细翻了一遍,今天的物理课,老师已经评讲了考卷,上面满是红笔的订正,但看样子他就只是把过程抄了一遍,“这些题,你都懂了吗?”
物理老师直接把自已认为的简单题给跳过了,难题徐晨又没跟上,听得一团浆糊,“没有。”
“我给你讲考卷吧,你把这一个月的物理讲义拿出来,我看你这些新课的基础概念都没搞懂。”
徐晨重新抬起头,已看到她坐到前边的座位上,拿了铅笔和草稿纸,回过身要给他讲题目了。
他赶忙拿出了新课讲义,也愣是没想到,宁清竟然先拿了例题结合着给他讲基础知识点,确定他听懂后让他再做一遍考试错题,让他讲给她听。
她的物理非常好,轻声细语,思路很清晰,将题目拆解后,反向列出考点,徐晨都惊讶了,这么做题又快又准。
“当然,不是所有题都能这么做的,但能应付一大半中等难度的题了。”看了眼时间快上课了,宁清把考卷递给了他,“你有空把下面那道题先给做了。”
“啊?”这个大课间,她一直在跟他讲题,已经很耽误她时间了,“你还要跟我讲啊?”
“对啊,我不是说了要给你讲完吗?这才讲了两道题。”
“宁姐。”他都快感动哭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中竞争激烈,成绩处于中下游的徐晨觉得,这所学校的人情更淡薄。都是初中里的佼佼者,高中目标就奔着名校去,都很优秀,专注于自已的学习。只有一个终极目标,过分专注自身到底是不是好事?
至少他觉得,这里的人,某种意义上,普遍都很冷漠。都要为自已好,帮了别人就是在浪费自已时间,要把一切精力都用在自已成绩上,谁会去操心别人?这么做当然是对的,只是,有时候缺了点人味。
徐晨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在卫生间里听到李慧说徐晨帮着她把她爸送的东西拿进教室时,她就觉得,应该对这个朋友好。
宁清显然不擅长接受别人的感谢,总觉得这种场面黏黏糊糊的不好意思。况且她又不需要他的感谢,宁清自认十分有情商地来了句,“看你长得帅。”
徐晨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从抽屉里掏出光碟,从课本后边扯下来当镜子挤青春痘时使用的,自恋地甩了刘海,“那是,我也确实挺帅的,但请你以后也不要这么光明正大,搞得你给我讲题是别有所图,影响不好。”
宁清无语,刚刚看他趴桌上那么伤心,原来夸一句帅就行了。
上课铃声响起,她侧过身,看到赵昕远从桌旁走过。她抬头望他,想跟他说句hi。自从她内心把他当成朋友后,她看到他都会主动打招呼的。
估计他赶时间,也没看她一眼,长腿迈了两三步就回了座位。她活生生把那半句“hi”给吞了下去。
原来徐晨前段时间都在恶补数学,晚自习狂刷题挤了物理的时间。结果数学搞上去了,物理这段时间又拉下了。
五门学科,非要有致命弱点,也只能有一门。不然就是补完东墙补西墙,回头东墙又缺了一个角,挣扎着求平衡。
宁清说到做到,这一周都在给徐晨讲物理题。她也搞不懂徐晨,给她买可乐买零食,每次都快眼含热泪说谢谢,她很烦这种客气。
结果两人周五被骂了。
宁清正在给徐晨讲题,一道颇复杂的磁场题,听到外边的铃声时,她以为今天是周六,周六是不出操的。她做事很专注,自顾自地继续跟他讲着,思路不想被打断。
把题讲完,宁清抬起头觉得恍惚,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打了个哈欠,“人呢?都跑小店了吗?”
徐晨正看着题整理思路,“不都出操了吗?”
“啊?”宁清惊得站起,“今天不是周六吗?”
“周五啊。”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宁清守规矩,连冬天大课间跑步来姨妈她都未曾请过假。
“你干什么这么紧张?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都快结束了。”徐晨不以为意,“每天都有人不出操的,老师不会发现的。”
“好吧。”宁清认命,就这么第一次破规矩了,她起身活动了身子,再拿着水杯走去前边的饮水机处接水。
她接完水,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夏丹,她脑袋里只有一句:初学者的运气。
夏丹手中拿着包,看着站着不动的宁清,问了句,“为什么不去出操?”
“我以为今天是周六。”她如实回答。
“你以为?”夏丹女儿昨晚发烧,带去了医院挂水,女儿不肯呆医院,挂完水就回家,守了女儿一夜。清晨时才睡了会,今天早自习都没来,刚刚才到学校,停了车就直奔教室,缺觉让她耐心变差,“你以为是周六就不用出操?什么都是你以为的,上次早读迟到也是你以为。”
“对不起,是我记错了。”
徐晨赶忙走了上来,“夏老师,是我让她不出操,留下教我题目的。”
夏丹看了眼徐晨,“你倒是讲义气,物理得了个c,咱班都没几个c,你终于知道紧张了?”
徐晨挠头笑了笑,“是的,一个c让我焦虑得不行,所以拉着她教我物理呢。夏老师,我是真忘了,保证下次绝对不敢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