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但一个女人去一个男人的家里借住,说出来总归有点解释不清的味道。他解开安全带问我:“不下车?”
“还是去酒店吧,这是你的私人地盘,不合适。”
“酒店就比这儿合适了?”
我哑然。
“拿我当外人?”
我摇头。
“那下车。”
他干脆利落地下车,又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我被动地跟在他身后,进入单元楼直达顶层。
顶楼的大平层,站在阳台与天同齐。
“房间有浴室,配有一次性牙刷和简单的生活用品,不够跟我讲,我让物业的管家送上来。”
我在阳台回过头,想说我就住一晚,用不着准备太齐全,另外明天也不用来接我,等我想好怎么面对孟夫人,自然会回去。
不成想他压根儿没进门,我刚张了张嘴,他就离开了,连个再见都来不及说。
周遭霎时静悄悄的,空荡荡的房子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笼罩。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独守空房的日子。
房子太大,我莫名没有安全感,不知漫漫长夜要如何度过,这才有闲心打量整栋房子的格局。
虽是四室两厅,但卧室只有两间,其余的是衣帽间和健身房。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装修房子,一定会留出亲戚的房间以备不时之需。
哪会想到会在为数不多的房间里,还专门腾出两间房做衣帽间和健身房。
转了一圈我就去客房洗漱,刷牙刷到一半外面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我含着泡沫探头,孟辞晏换好拖鞋,脱了西服上衣扔在沙发上,一边卷衬衣袖一边去往岛台。
我连忙吐掉泡沫,囫囵漱了两下口,走出去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今晚不回去。”
我整个愣住,想问他既然不走刚刚为什么要出门。
但这个情况下我没闲心跟他唠废话,忙道:“干妈还在家里,咱俩总有一个人要出现。”
“你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就知道了?”他修长好看的手拿起水壶往八角杯里灌水,喝了一口,又瞥我两眼。
我竟无言以对,事情因我而起,孟辞晏作为帮凶也难逃其咎。
这事儿闹的。
我说了个“抱歉”,他放下水杯朝我走来,拽着我按坐在沙发上,拿出裤袋里的药膏,挤了一点就抹在我的脖子上。
关子辰掐我的时候下了死手,冰冰凉凉的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竟有点疼。
我“嘶”了一声,问:“你刚刚下楼买药了?什么功效,买对了吗?”
“活血化瘀,消肿的。”
我忽然想起里的霸道总裁总有一个医生朋友,女主甭管受了什么伤害,多晚都得把人家折腾起来。
所以我忍不住问:“每个霸总都有一个医生朋友,你怎么还亲自买药?”
“看多了吧?他博士延毕了,又在德国留学,戾气比鬼都大,指望他来,你早痊愈了。”
孟辞晏的嘴巴是真毒,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说了个“别动”,我立马噤声,空气中瞬间只有我们呼吸相撞的声响。
我们的头顶是一盏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
灯光打下来,我才发现他的睫毛好长,纤长浓密到居然可以在眼睑下方投下一道暗影。
老话说得果然没错,食色性也,这一瞬间我居然有点心动。
可别说我花痴,试想一个貌比潘安又有绝对权势的男人,此刻单膝跪地的为你上药,你还能波澜不惊地没有一点想法?
我不信。
“你不讨厌我了?”我主动打破沉默。
“我可记得当初你笃定了唐书瑶的死跟我有关,现在忽然对我这么好,搞得我很心慌啊。”
他又挤了一些药膏,指腹在我肌肤上化开,轻轻柔柔的,无意间按压住我的气管,让我一时呼吸不上来。
“你今天是来翻旧账的?”他将药膏扔我手里,起身去阳台抽烟。
我扒着沙发靠背扭头看他,大喊冤枉!
“天地良心啊,是谁在我入住孟家的第一天就威胁我,是谁一次次不信我,又是谁昨晚明明冒着风雪来接我,最后却头也不回地走掉?”
“你怎么不想想昨晚你跟谁在一起?”
“跟前男友啊!那又怎样?我今天还不是照样报复回来了?我又没耍你。”
我从沙发上下来,走向阳台故意站他对面,强迫他与我对视,“我有没有报复他?”
他脸一侧,吐出一口香烟,又回头看我。
“我有没有积极调查唐书瑶死亡的真相?”
他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没吭声。
“我有没有跟虞杉柔沆瀣一气?”
“跟虞杉柔有什么关系?”
“虞杉柔用了唐书瑶的肾啊!你不是觉得她的肾是我们虞家搞来的?”
他这才无奈地笑了,“好,我认,从始至终都是我在误会你。”
我舒畅了,长舒一口气,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最后我俩都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窗外。
想了想,我还是没太憋住:“我就是觉得,咱俩既然都在为唐书瑶调查真相,就别互相揣测了。”
“现在我又住在孟家,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搞出这么多误会,真相没查出来,咱俩先内讧了。这不便宜关子辰那孙子吗?”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讨厌我,不然干妈说取消婚约的时候,你也不会那么爽快答应。”
“但人都是会变的,不管你信不信,现在的虞书瑶,跟曾经的虞书瑶,完全就是两个人。”
“所以,你也别揪着以前的我不放,咱俩不计前嫌,一笑泯恩仇如何?”
孟辞晏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怎么说得跟你像涅槃重生了一样?”
“可以这么理解!”
我将手伸到他跟前:“那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是落魄千金,虞、书、瑶。”
他说了个幼稚,我也不指望他能配合我,悻悻地耸了下肩膀,转身我就想回房间睡觉。
岂料下一秒,他一把拎起我的后脖颈将我拽了回来,然后牵起我的手:“好的虞书瑶。”
“第一次郑重其事跟你介绍,我是孟辞晏。”
他背着光,表情在昏暗的阳台上并不真切,但我居然能看见他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脸茫然,还略显尴尬的我。
接着他的手机就响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我连忙道,“别跟干妈说咱俩在一起!”
孟辞晏一愣,片刻后吐出一个字,“哦。”
他接起手机离开阳台,往主卧的方向走。
房门虚掩,经过时我听见他说:“她是跟我在一起,你别担心,明天带她回来。”
不是答应我不说的吗?
我真想冲进去打他!
下一秒门就开了,他的手机仍举在耳旁没挂,只是另只手多了一件白色的T恤递给我。
“家里没有女士睡衣,穿我的。”
第53章
真空状态(修)
我讷讷地接过孟辞晏递来的T恤,眼神简直不要太诡异!
说好的信任呢?
说好的互帮互助呢?
他就这么把我给出卖了?
我寻思估计是我没有说清楚不敢面对孟夫人的原因,于是等他挂电话,我执意要跟他讲明白。
可我刚张了张嘴,他就将我打断:“一味的隐瞒只会让她更加怀疑,不如说实话,反正咱俩也没什么。”
我:“......”
行吧!
他道了声“”,将门关上。
我回房间洗完澡,累得浑身没有力气,腰痛腿也痛。
躺上床才发现居然连翻身都动不了。
许是紧绷了一天,猛的一下松懈下来,身体来不及适应,还止不住咳嗽。
我没太管,太困了,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迷迷糊糊梦见我妈将我赶出家门。
梦境都没什么逻辑。
有个人贩子当着我妈来我家抢小孩,唐书惠吓得到处乱窜,我妈就一个劲儿地把我往人贩子的方向撵。
“你抓她!抓她走!别碰我家惠惠!反正她俩长得都一样,没必要两个都要!”
我哭着求她保护我,她无情地将门一关!
接着我梦中惊醒,大脑仍是混沌不堪,天边炸开一道闷雷,闪电迅速照亮孟辞晏的脸。
我吓了一跳,“你干嘛?”
一出口就是浓浓的鼻音,我感觉眼睛和喉咙一样烫。
“你醒了?正好,起来把药喝了。”
他顺手打开床头柜开关,霎时灯光大亮。
床头柜放着一个来不及盖盖的保温杯,此刻正升腾着袅袅雾气。
我意识到我生病了,许是穿着马面裙在婚礼现场冻了一天,回来又跟孟辞晏在阳台吹了冷风。
肯定发烧了,头好痛。
可孟辞晏是怎么知道的?
脑子迷迷糊糊,乱成一片浆糊。
孟辞晏将冰凉的手背贴上我的额头,眼神瞬间定格在我脸上。
“有这么难受吗?怎么哭了?”
我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做噩梦了,梦见我妈不要我,还亲手把我送到人贩子手上。”
他一怔,手背轻轻抚了抚我的额头:“还好吗?”
我闭上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颗完整的眼泪落下,然后往被窝深处一缩,转过身去,“你去休息吧,一会儿我就把药喝掉。”
孟辞晏顿了片刻,“嗯”了声,离开我的房间。
人在生病时总归有些脆弱,所以其实我没想让孟辞晏离开。
我需要一个倾听者听我说话,任何人都行,但我忍住了。
在我和关子辰结婚前,我就将真实的自己完全暴露,告诉他我的委屈,我的痛苦,我的原生家庭有多么不堪。
可最后,这些他曾心疼我的事件,反而变成了他伤害我的尖刀。
所以,我绝不能犯以前的错,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孟辞晏,问他我妈为什么不爱我。
我在一片潮湿中睡去,又在一片潮湿中醒来。
昨晚的药没喝,孟辞晏又给我冲了一碗,还为我贴了退烧贴。
而我也彻底下不来床,一病就病了整整三天。
期间孟夫人打了好几通电话,我状态不好,嗓子还有些哑,害怕她担心,每次都选择挂断,然后微信告诉她我在忙。
后来她索性就不给我打了。
这天我从床上醒来,听见孟辞晏在客厅讲话:“知道了,您不用太担心。”
我恢复了一些,下床去找他,又害怕家里来了客人,贸然出现不大好。
便站在墙壁的一侧偷偷朝外面张望。
奇怪的是家里并没有客人,孟辞晏穿着白色的运动裤和卫衣帽衫,在开放式厨房做饭。
不是什么大餐,就是一锅粥。
此刻他在往锅里撒些什么,干净利落的动作,莫名有种跟他气质很不搭的人夫感。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瑶瑶这两天一直不接电话,发消息也就回两句,你到底把她带哪儿去了?”
我听见孟夫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定睛一看,孟辞晏的手机放在岛台。
许是做饭腾不出手,因此通话的界面开了免提。
“我知道她因为婚礼的事情不好面对我,有什么的,她躲在你那儿我就不生气了?”
“赶紧把她带回来,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一直无条件的纵容她,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孟辞晏关了火,双手撑着岛台,抬起头来:“哥哥?”
“不是哥哥是什么?”孟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俩的热搜我已经尽力压了,但耐不住你爸消息快,他从北方回来了,总要聊聊收养的事。”
孟辞晏肩膀往上一耸,又随着呼吸往下一落,“知道了,晚上带她回去”
“现在不能回?”孟夫人压低音量,“你爸已经到门口了!别让他久等,也别让他生气!”
“那你正好让他把脾气收一收,虞书瑶这两天在生病,承受不住他的责怪。白天我俩得办点事,说晚上回就晚上回。”
孟辞晏没给孟夫人反驳的机会,将电话挂断,然后径直朝我的方向走来。
“出来吧,我知道你都听见了。”
我心虚地将门打开,“不是故意的,我听见你说话,以为家里来了客人。”
“好点没?粥熬好了,在房间吃还是去客厅?”
“去客厅。躺了三天,感觉四肢都退化了。”
“那我去把粥盛出来。”
他转身回到客厅,又转回头来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迎上他的目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