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日在花园天台,护士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邝盛是给我做了手术,才发现我的脑子里并没有肿瘤,接着才马不停蹄地逃往国外!
他若真是内应,那么从我住院开始,他就已经清楚我是个必死无疑的倒霉蛋,又何必在我手术后逃跑?
如此专业的犯罪团伙,怎么可能不保护内应?
邝盛一定在替某个人顶罪!
片刻的光景我已整理好逻辑,可来不及戳穿邝盛的漏洞,关子辰却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桌子给掀翻了!
“砰”的一声巨响,我还没反应过来,孟辞晏眼疾手快地将我拎起来挡在身后。
我心有余悸地抓住孟辞晏的胳膊,看见关子辰把邝盛撂地上,一只手掐他脖子,另只手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砸!
黎深赶紧上前去拦,关子辰一把将他推开:“你踏马给我起开!”
拳头砸在邝盛的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看起来没什么理智。
我一时诧异。
该说不说,关子辰虽然说话扎心,但我从未见过他对谁动手。
他只有在喝醉酒的时候,才会掐着我的脖子冲我喊,说我儿子不是他的小孩。
此刻,他掐邝盛的架势,显然比掐我时更用力,更阴狠。
黎深再次上前,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关子辰和邝盛分开,扯着嗓子冲他吼:
“你打他有什么用?唐书瑶已经死了!她回不来了!你愤怒给谁看?”
关子辰喘着粗气,转身无力地往凳子上一瘫,眼眶红得吓人。
“是,唐书瑶是因为犯罪团伙死的,但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你自称神医,看一眼病人就知道对方得了什么病,所以为什么在唐书瑶告诉你她患癌的时候,你没有让她去复诊一下?”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你既不信她生了病,也不信她会被人骗!”
“你但凡带她去复诊一次,她今天都不会死!”
“所以虞书瑶说的没有错,你们关家,唐家,每个人都捅了她一刀。真正的凶手,是你!”
关子辰瘫坐在凳子上,穿着的那件白色西装褶皱不堪,袖口沾着醒目的红,是血,他的确下了死手。
而方才挥向邝盛的拳头很快有了淤青,整个人喘着粗气疯批又病娇,眼眶也很快就红了。
他颤着唇瓣,呢喃着:“我......我没想她死,我希望她活着啊......”
“十年间,她无数次提分手,提离婚,我都没有答应。”
“我怎么可能真的希望她死......”
他的声音委屈又无助,眼角的泪毫无征兆滴落下来,湿漉漉的双眼,像是闪过千万道复杂的情绪。
黎深冷哼一声:“别说的你好像很爱她一样。”
“爱她......我爱她么?”
我依旧抓着孟辞晏的胳膊,手指下意识收紧。
想到手术当日,我找唐书惠让关子辰替我收尸,那时想见到的,或许就是他此刻悔不当初的反应吧?
可现在的我内心毫无波动,因为他的后悔来得太晚,我已经从这滩泥沼走出来了,他却开始情绪反扑。
简直莫名其妙。
结婚六年,都换不来一句“我爱你”,哪怕得知我死亡,“爱”字也依旧说不出口。
他囫囵地擦掉眼角的那滴泪,看向地上伤痕累累的邝盛,顺势就踹了一脚。
“你上家是谁?唐书瑶的尸体在哪?”
邝盛强撑起身子,不知是脑子被打坏掉了,还是受了刺激,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唇角带着血,盈盈的笑意。
“尸体?关先生,你亲手摘了她的器官,让她变成了大体老师。怎么,你动刀的时候,连你妻子的身子都认不出来吗?”
诡异的寂静里,时间彻底停滞,下一秒便是“砰”的一声响。
关子辰骤然卸力,身子彻底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黎深好心去扶,他却摆摆手,然后双手支着地板,想把身子撑起来,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我听见他用力时发出的“嗯”声,带着哭腔,又在竭力克制。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的说,一遍遍重复。
我受够了他的作戏,却不想骂他,更不想跟他唇枪舌战搞得乌烟瘴气。
只是淡淡开口:“对不起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关子辰,后半生你就应该在悔恨中度过。”
他抬起头,狠狠瞪我。
我知道这句话戳痛了他的心,可他当初不也这样对我的吗?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什么难听说什么。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他就受不了了?
“行了,派出所不是你发疯的地方。”
许是怕关子辰对我动手,黎深直接站过来挡住关子辰视线,“眼下最关键的是找出凶手,谁才是整场案件的主导。”
“你调整一下情绪,唐书惠已经在来的路上,应该马上到了,你俩是摘器官的当事人,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
话落,有人推开洽谈室的门。
唐书惠被一名女警官带进来,邝盛却晃晃悠悠站起身。
“你们要找的凶手,是最了解唐书瑶的,因为这就是针对唐书瑶设的一场局。”
他突兀地开口,边说边后退,“我不过是个小喽啰,有妻女要养,还有一个当保姆的老母亲。”
“我得保证她们所有人的安全。所以,别指望我会说出一个字!”
此刻他已退到窗户的位置,忽然失控地大喊,“按咱们说好的,你得照顾好她们!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最后这句话简直喊得莫名其妙,像是最后的嘱咐。
他冲谁喊的?
那个“你”是谁?
我还没反应过来,邝盛就坐上了窗台,身子生无可恋地往后一仰。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黎深和孟辞晏朝他奔去,手同时往前伸去,又往回一捞,却双双扑空。
邝盛直接从四楼,栽了下去。
楼下当即传出尖叫:“啊——有人跳楼!快打120!”
我一直盼着黎深能审出什么堪称重磅炸弹的真相,但没想到唯一知道真相的邝盛会自戕。
也许是我死过一次,所以当我面对他人死亡时表情显得特别淡然,但其实我脑子早就炸开了。
我没见过别人在我眼前跳楼,冲击力太强。
然后关子辰就直勾勾朝我袭来,用力掐着我的脖子!
“邝盛那句话是冲你喊的!你是他的上家对吧?你是凶手!因为你最了解唐书瑶,她的很多事连至亲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你是凶手,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第51章
婚礼复仇:水落石出
我被他掐得整个喘不上气,那是一种相当熟悉且恐怖的感觉。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从前,他恶狠狠地掐着我,控诉乐乐不是他的儿子!
他阴狠,我委屈,却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
大脑眩晕缺氧之时,一声闷响袭来,孟辞晏照着他的侧脸给了一拳!
关子辰当即吃痛地松开我,往旁边趔趄几步摔倒在地。
“有没有事?”孟辞晏忙问,垂首看向我的脖颈。
我感觉我的脖子肯定被掐红了,缓了好久才能正常呼吸。
我摇摇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还好。”
孟辞晏上前,拎起关子辰的脖颈就要再次打他,可拳头刚抬起来,就被黎深抓住臂膀。
“别!”
孟辞晏红着脸:“让开!”
“他打你是犯法,你打他就是互殴!今天你俩谁也别想走,你想把虞书瑶一个人扔这儿?”
孟辞晏掀眸,顿了一下。
黎深继续补充:“如果在外面,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是派出所,这么多人看着,没法交代。”
孟辞晏这才放下拳头,松开关子辰的那一刻,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很快,120的担架将邝盛带走,他当场死亡,脑浆溅了一地,少了这个关键性证人,审讯仍要继续。
可摘器官这事儿,我和孟辞晏到底不是当事人,因此不能待在现场。
离开洽谈室的时候,唐书惠瘫坐在凳子上,她身上的婚纱来不及脱下,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
应该也是目睹了邝盛跳楼的全过程,此刻的她脸色煞白,惊魂未定。
我看着她,顿觉讽刺,“婚礼前我给过你机会,只要你向唐书瑶道歉,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惜,是你自己没抓住。”
她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冷冷一笑,跟孟辞晏离开了洽谈室。
审讯一直持续到晚上,结束时,天都黑了。
黎深特意将我和孟辞晏约到派出所门口,人少的地方,压低音量:
“关子辰对你动了手,要拘留几天,至于唐书惠,无罪释放。”
我一愣,“凭什么?”
“邝盛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唐书惠之所以张罗着摘器官,是因为那张假的遗体捐赠书。那天摘器官的人本来应该是邝盛,可他逃到国外,她就找了关子辰。”
“不可能!唐书惠跟虞杉柔私交很好,摘器官的同一天,虞杉柔就做了换肾手术,这里面难道没有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尿毒症患者,只是恰巧有了合适的肾源,所以做了手术。”
许是察觉到我情绪激动,黎深又赶忙补充:“当然,我没有偏袒任何人,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只是目前的证据而言,唐书惠是清白的。”
唐书惠怎么可能会是清白的?
如果她没参与这件事,她怎么会知道大体老师是我?
在我威胁她的时候,她又为什么感到害怕?
可所有事情都没有证据的支持,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孟辞晏捏了捏我的肩头,声音漂浮在我耳廓:“你刚刚说邝盛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担下来,我怎么觉得有点出入?”
“你想说什么?”黎深问。
“邝盛跳楼前喊的那句话,早不喊,晚不喊,偏偏唐书惠出现后才喊?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给唐书惠递话?”
“有可能。”黎深不置可否,“邝盛说凶手是最了解唐书瑶的人,唐书惠作为她的孪生姐姐,的确最符合。”
“既然有这种可能,凭什么她被无罪释放?”我气急。
“因为没有证据。”黎深一句话就堵住了我的愤怒,“我们会从邝盛的妻儿和母亲中间找突破口,既然已经递话,那人总要履行诺言,照顾他们。”
我实在没忍住,说的话也重了些:“你是警察难道不了人性吗?如果凶手真是唐书惠,邝盛当着警察的面递话,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有动作!”
“请你相信我!”黎深皱着眉头看我,“我们在邝盛的衣服里找到了一张受害者名单,上面有唐书瑶的名字,被摘器官的,都是些妇女儿童。上面派了刑侦队的人来插手案件,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你不要着急好吗?”
“你先带她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黎深说着就进入派出所,我的脑子乱糟糟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书惠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远处恰好升腾起一束烟花。
方向是从会议中心发射出的,接着一束又一束,气势恢宏,照亮整个苍穹。
这场烟花,原本是关子辰在婚礼的结束时刻,送给唐书惠的礼物,可惜整场婚礼都被我给毁掉了。
此刻的她站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一瞬不瞬地看着远处的烟花,不知想到了什么。
头发乱糟糟不说,那身不属于她的婚纱也满是污垢。
我回头,对孟辞晏说:“走吧。”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下雪,但我的心却有点凉。
上车后我立马掏出手机看新闻,并没有我大闹婚礼的相关报道。
孟辞晏单手打着方向盘,余光瞥过来:“热搜刚上,就被我妈撤了,传播范围应该不大。”
我叹了口气,“那我今天岂不是都白做了?”
“没办法,新闻上不仅有你,还有我,不撤影响太大,对孟家不好。”
“干妈生气吗?”
孟辞晏含糊其辞:“还好。”
我将手机锁屏,看向窗外,一路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孟家四合院的前院,他解开安全带,我却迟迟不愿下车。
心情颠三倒四,茫然又无措。
孟夫人是宠我的,我得承认,可她越是宠我,我就越有压力。
我明知大闹婚礼会让孟家陷入舆论漩涡,可我依旧做了,不仅做了,还在众目睽睽下躲在孟辞晏的怀里哭。
我不清楚孟夫人在撤热搜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一幕。
可我就是心虚。
一心虚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更无法面对她说出的“避嫌”二字。
于是我对孟辞晏吐出一句话:“我今晚不想回家,随便送我去家酒店吧。”
昏暗的车厢内,我看见孟辞晏的喉结翻滚了一下,似是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什么也没说,再次发动引擎,倒车出库。
离开孟家的那一刻,后视镜陡然出现孟夫人站在门口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52章
重新认识一下
孟辞晏什么也没说,也没送我去酒店,将车开到一个地方,我下车才发现是一个高档小区。
孟辞晏说这是他自己的房子,偶尔会过来小住两日,离公司近。
他说的公司不是电视台而是孟家的产业。
电视台离这儿并不近,一个在东三环,一个在西三环,天差地别的方向。
我坐在车里纠结着要不要下去,这是孟辞晏的私宅,我不清楚有没有其他女人进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