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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无力地看着他:“我说了,唐书瑶已经死了。”

    “你觉得她死了我就会悔不当初?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将以个人名义起诉你,还有她!别以为她是我老婆我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

    他的脸上居然没有半点惭愧。

    他甚至还想起诉一个死人?

    我想想就觉得滑稽,于是我笑了。

    笑着笑着,就有人从后台走来。

    眸光越过关子辰的肩膀,落在姗姗来迟的孟辞晏脸上。

    不知为何我居然想哭,他的肩膀像山一样伟岸,我好像靠一靠。

    他朝我走来,一把将我从关子辰身边拽走。

    关子辰一愣:“孟少,你......你怎么进来的?”

    孟辞晏没理他,揽起我的肩膀,又捏了捏我的肩头:“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觉得丢脸,连忙用手把眼泪擦掉。

    怎么就情绪失控了呢?

    明明我都已经挺了那么久!

    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越擦越多。

    “怎么跟孩子似的。”他哄了我一句,扣着我的后脑勺让我靠在他的肩膀。

    大掌轻轻拍着,并不嫌我丢人,也没让我把眼泪憋回去。

    但我依旧哭得很隐忍。

    “如果不是你犯事,你觉得我们进得来?”说话的是黎深,我回了回头,见他掏出证件亮出来。

    “关先生,经你妻子的主治医生邝盛指认,唐书瑶已于一个月前死亡。这是死亡证明,请跟我们回派出所,配合调查。”

    第49章

    大婚复仇:既然是误诊,为什么会死?

    黎深上前一步,众目睽睽之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死亡证明,却没给关子辰,只是举在他眼前。

    死亡证明的左上方,是我的一寸免冠照,黑白的。

    黎深指了指,“刚从医院拿出来,上面是不是你妻子的脸?”

    接着手指下移:“是不是她的名字?”

    “怎......怎么会......”关子辰身子晃动了一下,摇摇欲坠有些站不稳。

    “死亡时间,2024年12月24日,她的生日,同时也是她的忌日。”

    关子辰瞬间变了脸色,伸出手攥住死亡证明的一角,黎深一愣,往回收,关子辰却死不撒手。

    “放开!”黎深冷脸命令。

    关子辰却是垂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证明,像是在努力看清什么。

    最后终于茫然地抬起头来,“12月24号,真的是这天......”

    黎深见状,立即将死亡证明放回公文包,又顺势将包夹在腋下,负手盯着关子辰。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证据?”

    关子辰后退两步,脸色煞白。

    我妈跌跌撞撞,蹒跚到黎深身边来,“唐书瑶怎么又死了?上次周局告诉我,是个误会啊!”

    “肯定搞错了!”唐书惠搀扶着我妈,“她如果死了,怎么还能把我家的房子卖了?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跟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

    我妈看向唐书惠,这个时候还不忘拍拍她的手,“没关系,肯定没关系!唐书瑶的事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

    我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孟辞晏手臂一僵:“两个都是你女儿,你却区别对待,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关心整件事跟唐书惠有没有关系?你把唐书瑶放在哪里?”

    我妈腿一软,“她......她真的死了?”

    黎深抬起下颌:“你女婿已经看过死亡证明。”

    我妈腾的一下转身:“子辰,瑶瑶真死了?”

    关子辰活像一尊雕塑,杵在原地没说话。

    我妈就死死抓住他肩膀,不受控地连连摇晃,“你说话啊!你快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死的?”

    关子辰却是眼睛定格在某处,形如枯槁:“死亡证明上说,是......是脑癌......”

    脑癌?

    我分明记得那日偷听到护士讲话,她们说我是误诊,所以我一时分辨不清,到底哪种说法才是真相。

    我满脑子疑惑,但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提出质疑。

    因为我看见我妈忽然往后趔趄了两步,像是要摔倒,唐书惠急忙去扶,却怎么扶也扶也不起来。

    “惠惠,瑶瑶死了,你妹妹死了。”她捂着胸口,“我再也不会叫错你俩的名字,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

    她喋喋不休地叨念,整个人被抽了主心骨,像一滩肉泥软在地上。

    接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爸这才从人群中跑上来,“老婆子!老婆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妈晕倒了!有没有人帮我打120!求你们了!”

    宾客们瞬间乱了套,喧哗的喧哗,打120的打120。

    我冷眼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看着我妈捂着胸口,叨念,抽搐,最后晕倒,却根本没力气上前帮忙。

    是呢,我死了,我妈再也不会叫错我和唐书惠的名字。

    她曾用这话咒骂我,一副只要我死,她就只有唐书惠这一个女儿。

    可此刻的她,怎么就悲痛欲绝到这个地步,甚至还晕倒了呢?

    因为我死了,所以我妈开始爱我了吗?

    可惜,晚了。

    我看着我妈被担架抬走,收回视线后,又瞥见关子辰游离在外,像是整个人都被隔离起来。

    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脸茫然,只一个劲儿念叨:“12月24号......怎么是那天?为什么是那天?”

    他念得我心烦气躁。

    我不明白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分明是他说的,我死了他就替我买棺材,替我收尸。

    于是我冷冷给他泼凉水,“如你所愿,唐书瑶真的死了。”

    “不可能!她死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眼眶赤红,“我是神医!别人生什么病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脑癌......我为什么不知道?”

    我顿觉讽刺:“是啊,你是神医,你能看出任何人生了什么病,却唯独看不见你妻子的病。”

    关子辰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疯了一样翻找我和他的聊天记录。

    “12月24号,那天她没骗我,她真的要做手术......”

    是的。

    手术当日唐书惠拿着我的手机,用我的口吻给关子辰发了微信。

    “我马上要做手术了,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我不想别的患者有亲人陪伴的时候,我没有。”

    这是我的账号发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此刻却变成了遗言。

    于是他反复看,反复看,像是要刻进心里。

    这会儿,疏散完宾客的孟辞晏回到舞台,和黎深一起催促我们去派出所。

    走向我的时候,孟辞晏正好看见关子辰攥着手机。

    他压着表情,最真实的情绪始终没有展现出来:“你明明可以见她最后一面。”

    “她活着,你咒她去死,当她真的死了,你又各种不信。关子辰,你后悔吗?可后悔有什么用?她能回来吗?”

    “还记不记得你见她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

    关子辰攥住的手隐隐战栗,眼睛定格在某处,那副模样,真的有在好好思考。

    可许久,他都没能回答上来。

    “你当然说不出来。”孟辞晏似笑非笑,“真正要离开的人都悄无声息。或许,只是挑了个很平凡的日子,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过。”

    撂下这话,孟辞晏上前拉住我手腕,攥着我离开舞台。

    我听见黎深在我身后催促,让关子辰跟我们一起走。

    我妈晕倒了,我爸和唐书惠都跟救护车去了医院,所以现场去派出所的人只有我和关子辰。

    我坐的孟辞晏的车,许是累了,刚刚发疯时嗓子也喊得沙哑,所以一路无言。

    孟辞晏什么也没说,只是中途路过一家奶茶店,他便下车买了一杯奶茶递到我手上。

    “喝点甜的东西,心情好。”

    我说了个感谢,庆幸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还有人陪着我。

    而不是像一个月前,我病入膏肓,却只能一个人强忍着痛苦做穿刺,还得忍受丈夫谩骂时的污言秽语。

    轻舟已过万重山,我的心病,要渐渐好起来了。

    半小时后,孟辞晏的车与黎深的警车同时抵达派出所。

    我们去了四楼的洽谈室,邝盛已经在里面等待。

    我的死还未定性,所以目前为止他仍是自由人,也没戴手铐。

    就是那张瘦小的脸此刻肿得像个猪头,看上去相当惨烈,以至于我刚进去就被吓了一跳。

    孟辞晏径直在他对面落座,邝盛噌的一起站起来,整个人呈防御姿态,连忙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黎深。

    “黎警官,我该说的都说了......”他嗫嚅着,时不时用充血的眼睛看孟辞晏两眼。

    黎深将我的卷宗扔到圆桌上,又将录音笔摆出来。

    “今早不是我审的你,所以需要你复述一遍,存档备份。这几位是当事人,你旁边那位,是唐书瑶的丈夫。”

    邝盛畏手畏脚地坐回去,关子辰垂头丧气地看着他。

    大概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的音量压得很低,“你是我妻子的主治医生?”

    邝盛点点头。

    关子辰又开始沉默,下意识掏出香烟,黎深立即告知这是禁烟场所,他又将烟默默收回。

    两只手先是搁在桌上,又缩了回去,显得特别手足无措。

    停顿了好半晌才开口,“她......病得很严重吗?”

    “你是说脑癌?”

    关子辰“嗯”了声。

    邝盛有点疑惑,看看孟辞晏,又收回视线,“孟少没跟你讲吗?唐书瑶没患脑癌,她误诊了。”

    关子辰一愣,紧绷的肩膀忽然松懈下来,眼睛亮了又亮,最后搓着脸。

    “所以,我又被她骗了?”

    “既然是确诊,她又怎么可能会死?我又被她耍了是吧?她根本就活得好好的。”

    他噗的一声笑出来,口吻难以分辨到底是讽刺还是得意。

    “我就说嘛,我好歹当过医生,见的病人成千上万,生什么病,我一眼就能瞧出来。怎么就偏偏瞧不出来她的!”

    第50章

    大婚复仇:她的器官是你亲手摘下的

    我怀疑关子辰根本就没有心!

    他不是蠢,更谈不上单纯,他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做了错事!

    他接受不了我死,接受不了我明明告诉他,我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他却固执地不肯相信,以至于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心理折磨远比肉体折磨更痛苦。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我真的死了,他身上永远都会被打上“对不起我”的烙印。

    因此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只要能证明我没死,他都要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

    这不就是典型的自欺欺人?

    我忍不住笑出声,“关子辰,死亡证明你已经看过了,难不成医院会造假?”

    关子辰可算恢复了一点活力,眉头也舒展了些,“既然是误诊,医院又怎么可能出具有关脑癌的死亡证明?”

    我居然真被他给问住了。

    思绪在他出口的瞬间就处于停滞状态,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我看向孟辞晏。

    他深深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唐书瑶被贩卖器官的团伙盯上了。”

    我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向他投去困惑的眼神,孟辞晏却根本没有看我。

    只是垂着眸,搁在桌上的右手骨节分明,隐藏在白净肌肤下的血管像一条条蜿蜒的路,一看就很有力量,却抑制不住地隐隐颤抖。

    “有人要用唐书瑶的器官做交易。”邝盛终于肯开口,“所以从她第一次进医院做检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怎么可能!我当时......”

    太过激动,我又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立即改口,“她当时的所有症状都是脑癌,头发都掉光了!”

    “既然已经被人盯上,想做点手脚也不是很难。无外乎就是头痛,掉头发,只要给她注射一些违规的药,就能制造出这种假象。”

    “他们就是想让唐书瑶以脑癌的原因死亡,再制作一份假的器官捐赠书,这样就能合理地拿到她的器官。”

    邝盛的话简直令我毛骨悚然。

    因为我意识到那是一个很庞大的团伙,想要找到真凶,难上加难。

    可我越想越不对劲!

    “医院怎么可能配合犯罪团伙做这种事?”

    我在医院住了很久,吃药、打针、输液,任何一项都能混入违规药物,制造我脑癌的假象。

    可医院绝不是法外之地,犯罪团伙又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原本的药物里面,混合其他药物?

    邝盛看了我一眼,“跟医院没关系,我......是内应。”

    他说得我又是一怔!

    他居然敢自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对视间他开始闪躲我的直视。

    几乎就在一瞬间,我笃定他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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