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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喝酒了呀!”唐书惠如丧考妣,又反应过来,“翻云没喝!让翻云开车!”

    翻云闻言,赶紧搀扶着关子辰与我擦肩而过。

    我站在原地没动,寻思要不要一起过去付一笔医药费,唐书惠便立马扑过来揪住我胳膊,生怕我逃跑。

    “虞书瑶!你休想逃!我要报警,向警察揭穿你的真面目!”

    “好啊,那你送我去警局。”我一点没在怕的,人是我伤的我承认。

    我又不像唐书惠,篡改了我的病历不说,还让关子辰摘了我的器官,最后却回过头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唐书惠用力拖住我走到停车场,许是想陪关子辰去医院,又担心我溜掉,于是踌躇两秒,直接将我推进副驾驶。

    “你跟我去医院,回头再找你算账!虞书瑶我告诉你,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了断!”

    她说完就钻进后座,一屁股坐到关子辰身边,还吩咐翻云锁好门窗。

    我通过后视镜看两人,关子辰一直在摸后脑勺,我的心情却相当愉悦。

    身为灵魂时曾无数次扇空的巴掌,今天终于连本带利地还到了他身上。

    爽!

    翻云将车开到医院楼下,下车、挂急诊号,我们一行四人进入清创室,找医生给关子辰治疗。

    医生扒拉着关子辰的头顶,蹙起眉毛:“我得把你这块区域的头发剃掉。”

    唐书惠惊得立马跳脚:“别剃头啊!我们还要举办婚宴,头发剃了多难看!”

    “不剃头怎么缝针?”

    唐书惠相当恼火,怒视着我,她的眼神在控告我的行为,如果不是因为我,关子辰又怎会破相?

    我的眼神落向别处,没看她。

    很快医生就剃完关子辰的头发,只有小小的一块,其实只要发型做得好,什么也看不到。

    只是缝针的时候关子辰不能打麻药,因为他喝了酒,体内酒精含量高,就算麻药打进去也没任何效果。

    所以关子辰疼得咧起嘴巴,唐书惠见状又开始跳脚:“你轻点啊!你没看见他都疼得不行了?”

    “要不你来?”医生忍受不了唐书惠的聒噪,将针和线递给她。

    唐书惠一愣,乖乖地闭上了嘴。

    医生继续缝合,关子辰疼到脸色红温,却硬撑着一声也没喊。

    又加上喝了酒,眼睑泛红,竟莫名营造出了一种破碎感,我见犹怜,惹人心疼。

    我抱着手臂倚着门框,“很疼吧?”

    关子辰看着我,还未出口,唐书惠就叫开了,“虞书瑶你问的是什么屁话?不打麻药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冷冷一笑,“脑癌手术前都要做穿刺吧,你觉得是你缝针疼,还是穿刺疼?”

    关子辰眼皮一抖,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嫌不够,又开始补充:“你缝个针所有人都陪你折腾,唐书瑶脑癌却没一个人陪她。”

    唐书惠张大嘴巴,“这个时候你提她做什么?有毛病啊?”

    我瞪着她:“关子辰的嘴巴长你脸上了?他不会说话?”

    说完我就想出去透风,这地儿乌烟瘴气,我属实有些待不下去。

    刚转身,唐书惠就冲我嚷:“虞书瑶你给我站住!你去哪儿?你是不是要跑?”

    我没理会,她应该是想出来追我,可同时又想陪着关子辰,于是我听见她连忙对翻云讲:

    “翻云你快跟上她!”

    翻云说了个“算了”。

    “那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过来抓她!我还得给虞杉柔打通电话,让她把虞书瑶开除!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我加快脚步,自然也没打算逃跑。

    医院四楼有个花园阳台,之前做完穿刺我总会去那儿歇脚。

    天气好的时候,会有很多病人去那儿,各个科室的都有。

    我见过只剩一条腿的退伍老兵,也见过年纪只有五六岁却身患白血病的乐观小孩。

    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悲剧成分,但可喜的是,每位患者的身边都跟着家属。

    除了我。

    所以一个月前,如果关子辰能在医院看见生病的我,他会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娇气。

    我很坚强,一个人也能独当一面。

    只可惜,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一个连缝针都有一帮人陪伴的人,又怎会想象得到我曾遭受过哪些痛苦?

    这会儿花园基本没人,假山的背后坐着两名摸鱼的护士。

    我尽量远离她们,不愿打扰。

    只是周遭一点声音也没有,尽管她们压低了音量,我仍是被迫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我刚刚在办公室看见了邝医生!他躲了这么久,可算敢从国外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

    邝医生?

    我的主治医生叫邝盛,跟她们提及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不是去国外进修了吗?你怎么说得跟他犯了天条一样?”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到底什么事啊?没听说过啊!”

    “我也是听护士长说的,这瓜可不保真!”对方清了清嗓,“之前有个脑癌患者做手术,他开刀后才发现患者的脑袋里根本没瘤!”

    “紧急缝合后,患者还是莫名其妙死了!他赶紧去翻患者的病历,发现她只是简单的偏头痛。”

    “可在治疗的过程中,那名患者明明就是脑瘤的症状!头发还都掉光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被做了局,还是那名患者被人做局陷害,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惹不起,所以连夜逃跑去了国外。眼下不知道怎么敢回来!”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她们说的这名患者,该不会就是我?

    我居然没患脑癌?

    我起身,当即就想抓着两名护士问清楚,可刚走两步我又掉头,赶紧往邝医生的办公室跑!

    我不傻,越是紧要关头脑子就转得越快,护士听到的八卦都不知道是几手资料,我肯定得找当事人啊!

    我嫌电梯太慢,马不停蹄地跑向步梯,三步并作两步走,却迎面撞进孟辞晏的胸膛。

    我不清楚他怎么在这儿,但我觉得他肯定跑得比我快,因此我连忙揪住他的胳膊!

    “快去二楼脑科办公室!我的主治医生邝盛!我不是脑癌死的!我的死另有原因!你快去找他!”

    第29章

    指认

    我一着急就分辨不清我的身份,可能还是没有习惯虞书瑶的这副躯壳。

    孟辞晏用一副“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的眼神盯着我,显然也没反应过来。

    我赶紧改口:“是唐书瑶!唐书瑶的主治医生邝盛!哎呀其余的你就别问了,赶紧去找他!”

    孟辞晏像箭一下窜出去,速度快到我感觉我耳边刮起一阵微风。

    他果然跑得比我快。

    我在他身后提醒:“二楼!邝盛的办公室在二楼!脑科!”

    刚刚跑得太快我有些岔气,腿肚子还有点发软,但我一点也不敢耽搁,喘了两下就努力跟上孟辞晏的脚步。

    我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真相。

    毕竟没有一个人能感同身受,对于一名身患癌症的患者来说,却突然得知那是误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原本不知从哪天开始就会没有明天,可那一纸误诊书却告诉我,我有了未来。

    这未来是光明的,没有疾病和伤痛,没有患得患失也没有迷惘不前。

    我还能见很多人,吃很多饭,走很多路,闻声色犬马,听鸟语花香。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因为我还是死了!

    难怪我拿到的纸质版病历是没有公章的,我不仅仅是简单的误诊,肯定有人故意要害我!

    所以我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有愤怒有憋屈,但更多的是想找邝医生问清楚。

    孟辞晏比我先到办公室,我赶到时,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

    我着急地问:“邝盛呢?”

    孟辞晏微微轻喘:“没见到他。”

    我急了:“怎么能没看见他?他明明回来了,就在办公室!”

    孟辞晏沉了一口气,我感觉他的心情也很烦躁,拿出香烟正要点燃,可看见我在,他又收了起来。

    随后他推着我的肩膀让我背对着他,指尖在我后脑勺的发丝间拨动,“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想法真别致,这个时候还能管我有没有受伤?

    “邝盛!最重要的是邝盛!”我转过身朝他吼,“我去监控室查监控!我倒得看看他去哪儿了!只要他回了医院,总会留下痕迹!”

    我拔腿就跑,孟辞晏眼疾手快,一把拎起我的后衣领,“没有派出所的调令你查什么监控?”

    他的声音比我还大,又将我拽到跟前,“我问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你刚刚不是看了吗?我脑壳哪有伤!”我也不清楚他为何明知故问,他又没有关子辰习惯性眼瞎的毛病。

    “我的意思是,”他的语气缓和下来,面色依旧是铁青的,“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没有,被开瓢的是关子辰。”我解释,又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跟任何人说,也没有佣人看见。

    所以孟辞晏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

    孟辞晏却看我一眼,“酒吧是我开的,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哦,这种情况他要想知道来龙去脉就不难了。

    根本不需要打听,酒吧的服务员就会告诉他。

    他屈起食指敲我脑袋,“闹够了也给我安生几天,我妈年纪大了,要不是她让我来,我根本不想管你。”

    我说了个抱歉,正要跟他离开,唐书惠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立马挡住我的路。

    “虞书瑶你哪里跑!我已经报警了,你今天必须跟我去警察局!”

    隔壁就是清创室,唐书惠说完这话,关子辰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的头顶打了个补丁,整颗脑袋被一张白色的纱网固定,显得又丧又滑稽。

    他抬头,冷着脸疾步走来,看看我又看看孟辞晏,咬牙切齿:“原来你俩认识!我就知道你俩是唐书瑶的亲友团!”

    “那就一起去警察局咯。”我乐不开支,一看见关子辰脑袋上的补丁我就想笑。

    我可真牛掰!

    我知道他们想控告我无故伤人,开了关子辰的天灵盖,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讲!

    于是我去了派出所,霸占着黎深警长,将我在医院阳台听到的话一字不落说出来。

    黎深下意识问:“医院阳台有监控吗?”

    我一脸茫然:“我不清楚。”

    唐书惠冷嗤一声,“没有!花园阳台原本是给我们医生休息用的,后来发现患者也爱去,才在规定时间开放!既然是员工休息区,怎么可能安装监控?”

    黎深正在深思,关子辰却一屁股从凳子上起来:“你们先把你们的事情聊完,再说我们的事。走,我们出去等。”

    唐书惠也站起身来,我赶紧挡在门口,“谁都不许走!”

    关子辰挑眉,“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

    黎深见我情绪激动,上前解围:“这件事很有可能跟唐书瑶有关,你身为他的丈夫,最好引起重视。”

    关子辰烦透了,“又跟唐书瑶有关?怎么,现在只要是脑癌患者,就一定是唐书瑶呗?”

    “就是!”唐书惠阴阳怪气的,“我们都配合调查好几次了,可唐书瑶连个影子都没有!”

    “你们说她患了脑癌,倒是拿出些证据来啊!总为难子辰哥做什么?”

    “明明是她自己离家出走,又不是子辰哥把她赶出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我一秒钟炸毛,指着她就道:“谁都能说没关系,就你最没有资格说!”

    “唐书瑶生病期间是不是你在照顾?她死后是不是你让关子辰摘了她的器官?整件事你至少策划了百分之五十,你好意思说跟你没关?”

    “你你你......”唐书惠立马咆哮起来,“你别含血喷人!”

    她声音大得要死,一副谁音量大谁就有理的姿态,可我却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极度不自然。

    我还想持续爆料,孟辞晏却将我拽到身边去。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还裹挟着一抹震撼。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说多了。

    作为当事人,我除了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细节却清清楚楚。

    但此时此刻我是虞书瑶,与曾经的我无关,又怎会知道这么多?

    更何况,孟辞晏和黎深早就调查过,被关子辰摘器官的患者有可能是我,这事儿他们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们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就直接自爆身份,他们爱信就信。

    毕竟我真的扯不出其他理由。

    不成想关子辰却将唐书惠挡在身后,再次将她保护起来:

    “唐书惠除了是我找来帮忙的,跟整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摘了唐书瑶的器官,我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我问你,你摘器官的那名患者是谁?”我问。

    关子辰眼神一恍,“捐赠遗体的患者通常会用布把脸包裹起来,以防隐私泄露。”

    我立马抓住他的小辫子:“你自己都不清楚那名患者是谁,怎么就确定她不是唐书瑶?”

    关子辰气急:“我自己老婆脱光了躺在手术台上,我能认不出来?”

    瞬间,我哑口无言。

    他是怎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的?

    事实就是他没看出来!

    我彻底颓了,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我告诉自己不能生气,我好不容易重生,可不能再被关子辰气出乳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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