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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孟辞晏上前,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带我去见她。”

    “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关子辰很不屑。

    孟辞晏修长的腿疾步上前,直勾勾朝关子辰走去。

    我有点担心俩人会打起来,好在警长眼疾手快,将孟辞晏拦在身后。

    “我查到唐书瑶曾签过一份‘器官捐赠协议’,目前已送往鉴定中心鉴定字迹,若是她的亲笔签名,我们会对那名患者进行DNA检查。”

    关子辰笑了,“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根本不确定那名患者是不是唐书瑶,刚刚那般笃定,只是为了诈我。”

    警长不置可否,“不瞒你,你是我们首要的怀疑对象。”

    “有必要么?她的病历没有任何患癌记录,今早还回家把我的狗杀了。就算她签过器官协议又如何?也不能证明昨天的患者是她。”

    “是不能证明。”孟辞晏的声音从警长身后传来,“但我们至少可以申请DNA鉴定。”

    孟辞晏摆明了要跟关子辰叫板,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出事了。

    但他们却切切实实把我给搞蒙了。

    我很确定我没有签过手术以外的任何协议。

    但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如果我没签,他们是不可以忤逆我的意愿摘除我的器官的。

    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唐书惠在我未知的情况下,将我签好的协议李代桃僵,包括那份离婚协议也用了相同的手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一旦那是我的字迹,鉴定完DNA,一切真相大白!

    而唐书惠篡改我病历这件事,也将不攻自破。

    可关子辰还在纠结小黄被杀这件事,“你是听不懂我讲话吗?我说了,她今天早上回过家,她还活着!”

    “你确定今早回家的人是她?”孟辞晏幽幽地瞥向唐书惠,笔直的脊梁像座山一样,“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她俩长得一模一样?”

    孟辞晏这话说得我热泪盈眶,这个世界还是有正常人的!

    可很快我的热血就被熄灭。

    因为此时此刻,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射程中,那个与我朝夕相处十年的丈夫,却未曾替我说过一句好话。

    不仅如此,他还将唐书惠拽到身后,义正言辞地告诉我们所有人:“她比唐书瑶善良。”

    好一个她比我善良。

    我现在越来越期待真相大白的那天,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打脸关子辰让我感到舒爽!

    撂下这话,他带着唐书惠就走,我也得被迫跟上。

    出了大厅,人来人往。

    他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想抽烟时,打火机却一直点不燃,他又气得将打火机扔地上。

    唐书惠攥着那一沓离婚的证件,脸上一片凄风楚雨,小心翼翼地问:“子辰哥,这婚还离吗?”

    “我怀疑那姓孟的就是唐书瑶找来演戏的,一个劲儿给我添堵,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唐书惠憋坏了,正想说什么,关子辰又问:“姓孟的都这么不好打交道吗?”

    唐书惠赶紧道,“那肯定不是!虞家千金的未婚夫虽然也姓孟,但其实咱们并不用直接跟他交流。”

    “他能不能帮你,取决于虞小姐的一句话。所以咱俩婚礼的时候,虞小姐一定得来!”

    关子辰盯着远方:“你觉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合适?有没有什么日子对唐书瑶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

    哦,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没能放弃用婚礼让我现身。

    唐书惠很认真地想了想,“五天后吧,12月31号,今年的最后一天,是个好兆头。希望新的一年,我妹妹能早点回家。”

    我掐指一算,五天后?

    嗯。

    的确是个好兆头。

    毕竟那天,可是我的头七。

    第13章

    过来,我抱

    跟关子辰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决定嫁给他。

    那会儿年纪小,又浮夸,虽出生在江南水乡,性子却一点也不内敛。

    我梦想中的婚礼,一定得是世纪婚礼,最好全世界的人都要来祝福我。

    婚纱要从巴黎运过来,只要宾客能看见的地方,都得铺满鲜花。

    玫瑰太俗气,我钟爱郁金香。

    地点必须选在京港会展中心,原因是当年有个男明星迎娶女艺人,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去了,豪华程度令人咂舌。

    那晚从会展中心发射的礼花照亮了整个京港市。

    据说那场世纪婚礼,耗资两亿!

    我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关子辰有能力给我这一切,可站在他身边的人却变成了唐书惠这个恶毒的婆娘。

    我不确定他俩的婚礼有没有我想象中的豪华,毕竟五天的时间实在太赶。

    他定完会场,找了婚介,一直到晚上才匆匆赶往婚纱店。

    Vera

    Wang的婚纱是每个少女的梦想,包括我。

    唐书惠试了一件又一件,每一件都好看到爆。

    关子辰却兴致不高,一直拿着手机,开屏又锁屏,最后都会停留在我和他的微信界面上。

    他明明知道我的手机在派出所,还有什么可看的?

    难不成他以为我会买一部新手机联系他?

    许是注意到他魂不守舍,唐书惠穿着婚纱站在小圆台上叫他:

    “子辰哥,这些婚纱我都不满意,怎么办嘛!”

    其实现在的婚纱很适合她,连我看了都觉得漂亮,可关子辰抬头,只是淡淡一扫。

    “随便拿一件得了。”

    “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怎么可以随便?我想穿巴黎的秀场款。”

    她提及巴黎的时候,我察觉关子辰顿了一下,随后打了个漂亮的手势叫来店员:

    “六年前我买过一套婚纱,没取,你们店里还有吗?”

    “六年前?”店员挺意外,“您是会员吗?方便说一下您的手机号吗?”

    关子辰报出手机号,紧接着唐书惠就被店员叫走,再出现,她身着一袭鱼尾裙,头纱长得能上吊。

    我注意到头纱的刺绣,是蕾丝边的郁金香。

    “子辰哥,你看!”唐书惠站上小圆台,温温柔柔地叫他。

    关子辰转身,只一瞬,我便看见他瞳孔的惊艳,迟了好久才吐出两个字:“像她。”

    随后又摇头,“不,一模一样。”

    店员托着唐书惠的头纱,整理一番后笑道:

    “原来您就是关先生,当年您在我们这儿定完婚纱,就联系不上了。我们也一直不敢处理,毕竟这套婚纱挺贵的,一度成为我们店的镇店之宝。”

    关子辰的眼睛一瞬不瞬,略略讽刺道:“当年这套婚纱,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

    我怔在原地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不清楚关子辰的话是真是假。

    六年前我们根本就没办婚宴,他却给我定了婚纱?

    我坚信这套婚纱一定是我的,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郁金香。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搜索枯肠,唯一能想到我俩之间的误会,就是他笃定乐乐不是他的小孩。

    然而我不并认为这是误会,这根本就是他在无理取闹!

    唐书惠袅袅娜娜地从小圆台上走下来,停在关子辰跟前,“这是你给唐书瑶买的婚纱?”

    关子辰直白回应:“是的。”

    唐书惠笑得很招摇:“那我要了,虽然现在穿着不是很合适,但磨合磨合,总能撑大的。”

    我听出她的一语双关,忍不住回应她,“唐书惠,你真的很喜欢我的东西啊。”

    这套婚纱关子辰没付钱,直接拎回了家。

    唐书惠照样钻进了我和关子辰的房间,睡觉时一个劲儿拽他上床,关子辰不肯,她也没再坚持。

    只是长夜漫漫,我实在闲得无聊,就蹲在沙发旁盯着关子辰睡觉。

    沙发并不长,他一米八的身高还得蜷缩着。

    我忽然想起上大学那会儿,他成立的“中医社团”每天都很忙,好几次没赶上宿舍门禁,我俩就在实验室睡觉。

    我睡沙发他睡地上,那地儿阴森,我几次噩梦惊醒,都看见他像一头猪似的呼呼大睡。

    我气得一脚将他踹醒,他一个癔症坐起来,“怎么了?”

    我朝他伸出手,“关子辰,抱。”

    一张不大的沙发,因为他显得格外狭小,我被挤得喘不上气,却甘之如饴地奢望,如果每天都这样那该有多好。

    想起曾经我就痴痴地笑,可笑着笑着就觉得内心特别荒凉,那是一种明知曾经回不去,却依旧放不下的无力。

    不仅仅是我和关子辰的感情,还有我的生命。

    28年以来,我第一次明确地知道,不会有人再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朝我张开手臂,一脸不耐烦地对我说:“过来,我抱。”

    今天,明天,以后,永远,都不会了。

    变成灵魂的第三天,我第一次对我的死亡有了真切的实感。

    然后关子辰就抓住了我的手:“唐书瑶......唐书瑶!”

    他梦中惊醒,看样子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有些惨白,额头的汗像水珠一样往下淌。

    我一时诧异。

    他刚刚,是抓住了我吗?

    于是我伸手摸向他的脸庞,他也伸出了手,好似抚摸,可我们同时穿过彼此的身体,依旧触碰不到。

    他看着万籁俱寂的房间,定了定神,拔高音量:“唐书惠!”

    唐书惠迷迷糊糊醒来:“......怎么了?”

    “过来。”关子辰喉结翻动,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抱。”

    我彻底颓了,甚至还想骂他,可终究理智占据上风。

    他用行动告诉我,他曾和我做过的事,也可以和唐书惠一起做。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覆盖我们之间的回忆。

    他根本就不爱我。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

    第二天一早。

    关子辰是被电话给吵醒的,我听见翻云对他说:

    “医学院新到了一名大体老师,刚从工厂运过去,要举行开课仪式。院长想让你给学生上堂课,这名大体老师的遗体还挺典型。”

    第14章

    大体老师是他爱人

    关子辰抱着唐书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所以我看到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手臂明显有些僵硬。

    但翻云的话让他感到很兴奋,悄无声息地将胳膊从唐书惠的头下抽出,快速洗漱后便匆匆出门。

    从上大学开始,他就对大体老师很感兴趣,尤其热衷解剖学。

    我陪他上过几次课,每种类型的大体老师我都见过。

    有塑化后只剩骨架的,也有刚从福尔马林池子里捞出来,肌肤带有弹性的新鲜尸体。

    我对所有大体老师表示尊敬,可到底不是医学生,心理承受没那么强,每次上课都想吐。

    可就是因为关子辰喜欢,我总会忍下所有不适,风雨无阻地陪他。

    “我再告诉你一件更兴奋的事,今天的大体老师,就是你前天摘器官的那名患者!”

    关子辰开着车在马路上风驰电掣,一直没挂电话,还开了免提。

    “你怎么知道?”关子辰问。

    “院长找我的时候我就想起了那名患者,把基本情况说了一下,就对上了。”

    “我听说那名患者长得特别漂亮,虽然已经做成标本,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一会儿你一定得帮我好好瞧瞧!”

    关子辰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什么,冷冷一笑:

    “昨天有个警察怀疑我摘器官的患者是唐书瑶,还吵吵着要做DNA鉴定。”

    “既然情况紧急,为何不把遗体送往派出所,而是大张旗鼓地给大体老师举行开课仪式?唐书瑶果然跟他们果然是一伙的!一群骗子!”

    两人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我坐在副驾驶,身旁的关子辰单手打着方向盘,身板说不出的挺拔周正。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今天很有可能是我在他身边的最后一天。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一切都要结束了。

    车子抵达京港大学的医学院,关子辰径直去往解剖室。

    他和众多学生一起换上白大褂,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十年前。

    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我是陪他上课的小仙女。

    但不同的是,曾经一看见大体老师就呕吐的我,此刻变成了真正的大体老师。

    遗体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等待着最后的开封仪式。

    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哪种类型的标本,是骨架,还是新鲜的尸体,亦或是其他?

    我都不清楚。

    不断有人上前向我鞠躬,最后大家默哀一分钟,向我宣誓。

    流程很快就结束。

    院长和关子辰一起将包裹我的白布一层层揭开,福尔马林的味道散发出来,不断有学生发出干呕的声音。

    院长停止动作,表情严肃而认真,“刚刚宣誓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们是医学生,请对大体老师保持尊敬!”

    几名学生被说得面红耳赤,垂着脑袋不敢吭声,但依旧捂住口鼻,表现出极大的不适。

    院长还想发火,但被关子辰给劝住了。

    他拎了把板凳坐在我的遗体前,平易近人地开口:

    “比起上课,你们是不是更愿意听八卦?要不我讲讲我和我女朋友的故事,你们正好可以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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