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他挂了电话,我还未出口的话哽在咽喉。想了想,我掏出病历拍照发过去。
他回了个:【1】
今天天气不好,京港市迎来了史上最大的一场暴风雪。
我站在医院门口,差点儿被风吹跑。
其实关子辰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我父母的房子是他买的,在他还没有发达的时候,就走关系将我的孪生姐姐送进医院当医生。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我。
他不爱我,也不爱我给他生的小孩。
无数个午夜梦回,他喝得醉醺醺回家,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地讲:
“别以为我不知道,乐乐是你跟别人生的!你让我当了便宜爸爸,这辈子也别想好过!”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从没给他戴绿帽,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人。
我让他带着儿子去做亲子鉴定,他不去;
我说离婚,他也不离。
四年恋爱,六年婚姻,我们就这样纠缠了整整十年。
可现在我累了。
这关太太,我不想当了。
......
我回到关家,烧了照片,扔掉衣服,抹除我的所有痕迹。
然后我去了医院,让姐姐唐书惠找最好的脑科医生给我治疗。
我说我有钱,只要能保住我这条命,让我去泰山十步一叩首求菩萨,我都愿意。
我不想死,我的求生欲望很强。
倘若真有奇迹发生,我一定从头再来,绝不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上。
可世上没有奥特曼,自然不会有奇迹再现。
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连喘气都费劲,直到我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往下掉,我忽然觉得死了也挺好。
那天我做完术前的最后一项检查,我发现唐书惠拿着我的手机在给谁发消息。
我赶紧抢过来,还骂了她两句。
因为我害怕她跟爸妈讲,我现在的模样简直太糟糕了。
可我看见第一句话,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
她以我的口吻给关子辰发了一条微信:
“我马上要做手术了,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我不想别的患者有亲人陪伴的时候,我没有。”
她只发了一条,可关子辰回了很多条。
“离家出走的时候不是挺绝情的?现在知道回来找我了?”
“闹这么一出不就是因为今天是你生日,看我一点动静也没有,所以着急了?”
“你要想回来就自己滚回来,非要膈应我两下你才满意?不作会死是吗?”
“还是那句话,要死赶紧死,别耽误了投胎,等收尸的时候再叫我。”
隔着屏幕,我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抬起头,唐书惠已泪流满面。
我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有气无力,“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唐书惠吸着鼻子,“他太过分了!”
嗯。
是挺过分的。
他可真会往人心窝子里扎啊!
我什么也没说,看了眼时间,距离手术还剩不到十分钟,于是我让唐书惠陪我去手术室。
她不是脑科医生,所以进不去手术室,我站在门口抓住她,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今天我下不了手术台,你让关子辰来给我收尸。”
主治医生其实并不建议我手术,因为我肿瘤的位置长得很奇葩,稍有不慎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可倘若不手术,就是等死。
因此在求生的同时,我也坦然面对手术带来的一切后果。
手术成功,我要为自己重活一场。
手术失败,我要关子辰来为我收尸,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
唐书惠听见这话,连忙说了三声“呸呸呸”,欲言又止地抓着我,不想让我进去。
我看着她这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故作轻松地逗她笑:
“如果我今天死这儿,你也不亏,至少咱妈再也不会叫错咱俩的名字了。”
她的肩膀抽了两下,捂着胸口泣不成声。
我拍拍她的肩膀,进入手术室,躺在手术台上。
三个小时后,我成功地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灵魂脱壳的那一刻,医生宣布我的死亡。
我看了眼墙壁的钟表,2024年12月24日,我的生日,成为了我的祭日。
我不愿看到唐书惠崩溃的模样,所以我在手术室待了很久才出去。
这会儿,唐书惠已脱下白大褂,开车往我家跑。
她眼眶红红的,我想抱一抱她,可手臂穿过她的肩膀,根本触碰不到。
试了好几次都这样,我宣告放弃,她也抵达了关家。
这个时间点,我婆婆去接儿子放学了,关子辰还在公司,所以她进去的时候空无一人。
不过她并没有无期限地等下去,而是径直去了我和关子辰的房间,打开了衣柜。
我一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我却骤然看见那些被我扔进垃圾站里的衣服,又重新挂进了衣柜。
是关子辰捡回来的吗?
为什么?
我忽然有点后悔,我不该让唐书惠找关子辰替我收尸。
我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痴痴地想,居然看见唐书惠脱下了衣服,穿上了我最常穿的那件真丝睡袍。
与此同时,前院的引擎声打断我的思考。
我跟在唐书惠的身后,见她开心地跑出去,停在二楼平台,俯瞰一身西装走进来的关子辰。
她说:“老公,你回来啦!”
第2章
她顶替了我
我飘在空中,看见关子辰剪裁得体的西装沾着一些从室外带进来的雪花。
半个月不见,他瘦了一些,两颊微微凹陷,衬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
可能是唐书惠那声“老公”让我大脑有些短路,直到关子辰让唐书惠下楼,我才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生日蛋糕。
那一定是给我买的!
可唐书惠却轻快地跑下楼,与刚刚在医院时判若两人。
我跟在她的身后,她抱起关子辰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老公!”
关子辰单臂搂着她的纤腰,忽然问:“你换香水了?”
唐书惠不知道的是,我有调香的爱好,我最常用的那款香水,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但唐书惠并没有因露出破绽而慌张,她点点头:“你喜欢吗?”
关子辰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顺势将她搂进怀,吻着她的脖颈辗转反侧。
他说:“我好想你。”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可我却莫名想笑。
我和他青梅竹马,从高中开始,暗恋了他整整四年。
大一的时候我想表白,却担心失败后没脸见他。
唐书惠就给我出主意:“我装作你的样子跟他表白,反正他也看不出来。就算被拒绝,难堪的也不是你。”
我自尊心强,尤其惧怕当众的难堪。
于是我接受了唐书惠的建议,不出意外,他果然拒绝了。
我避免了一场社死,可还是觉得尴尬,就把关子辰的微信删掉了。
可刚删没多久,就接到了关子辰的电话:
“下楼,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听着忙音,大脑一片空白,抬头盯着唐书惠:
“你不是说他拒绝了吗?他给我打电话干嘛?他看出表白的人不是我了?”
“不可能!我穿着你的衣服,喷着你的香水,咱妈都经常认错,他能看出来才怪!”
我顾不得多想,赶紧跑下楼去。
他带着我在寒风中围着操场走了两圈,就是不说正事。
我憋得慌,用故作轻松的态度虚张声势:“你找我什么事?”
他脱下羽绒服披在我肩上:“我创立了‘中医社团’,你要不要当助手?”
他的羽绒服有一股清冷的草药香,我僵在原地,忘记了吭声。
“不说话?”他低低一笑,“那你听我说好了。”
“我不喜欢动不动就删微信,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讲,我也不喜欢误会,所以你不能骗我。”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图:“这是当你助手的条件?”
“不是。”他用手背掐我脸蛋,“是女朋友。”
诡异的寂静里,时间好像停滞了。
迟了几秒,我反应过来,“你不是拒绝我了吗?”
“我拒绝的是唐书惠。”
啊?
我抬起头,关子辰揪着我的羽绒服,将我拽进他怀里,“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你瞧。
十年前他都能轻易分辨出我和唐书惠,现在却不能了。
他打开蛋糕的时候,我的婆婆领着儿子乐乐走了进来。
这老巫婆一看见唐书惠,连鞋都来不及换,气咻咻地冲过来:
“哟!我还以为你死外边了!回来干嘛?我家不欢迎你!”
嗯。
如你所愿。
我确实死外面了。
关子辰皱了皱眉,“你少说几句,今天瑶瑶生日。”
我叹了口气。
死前关子辰向来不在老巫婆面前替我撑腰。
所以我不知道我做手术这三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变了性子。
我看老巫婆的表情挺不情愿,但还是没再说难听的话。
乐乐始终盯着蛋糕,我知道他想吃,却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老巫婆的表情,入座后也没敢吭声。
倒是唐书惠张罗着切蛋糕。
关子辰忽然来了句:“给你拍张照吧。你之前的照片不见了,补一张。”
呵。
我又笑了。
那些照片被我烧掉了。
就算补一百次,照片上的人也不会是我。
唐书惠受宠若惊,赶紧点头,那迫切的模样,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关子辰不仅拍了照,还发了朋友圈。
我怔了怔。
他以前从不会对我这样。
他始终觉得乐乐不是他的孩子,固执且偏执地认为我给他戴了绿帽。
所以将我养在深闺中,从不对外承认我的身份。
可眼下,唐书惠不过是扮成我的模样,就轻而易举得到我不曾拥有的偏爱。
她很满意关子辰发朋友圈的行为,开心到将最大的一块蛋糕给了我儿子。
“这是你爸给我买的,妈妈将最大的一块蛋糕给你。”
是的。
关子辰给我买的蛋糕,我却吃不了一口。
其实我很饿,手术前医生让空腹,所以整个早上,我的肚子一直在叫。
医生给我注射麻药的时候我还在想,等我醒来,一定要买个蛋糕。
一来庆祝我生日,二来祝贺我大难不死。
接着我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到死也没能吃上我想吃的东西。
乐乐三下五除二,将蛋糕一扫而空,唐书惠想再切一块给他,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