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瑾淮还没回答,里面就传来了沈昭昭的声音,“晴初,你去我的包袱里把那个金疮药给他。”“可是小姐,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晴初担忧道。
“放心吧,我又不去什么地方,怎么可能需要这东西,他身上杖刑的伤估计还没好我怕他死了,到时候说我们沈家苛刻下人就不好了。对了,给他这药的事情记得保密,方才外头查的紧。”
“你放心吧小姐。”晴初照做,丢给了宋瑾淮。
宋瑾淮拿着手里的金疮药,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蜷缩在架子床上的沈昭昭,旋即转身离开了。
因着今日还要在这住上一夜明日启程,所以晚膳用的也是简单,不过一碟豇豆香菜,辣炒酸笋、白菜豆腐汤和碗大米饭,饭后甜点还备了桃花糕、杏花酥和雪梨汤。
沈昭昭倒是不挑,给什么吃什么,只是原主体虚,这才吃了一碗不到她便觉得有些撑,原想着叫上虞氏去散步,却是被阻止了。
一旁的虞氏正漱完口拿着绢帕拭嘴,苦口婆心地劝道:“昭昭,听我的话。现在你还是不要出去的为好,今日皇后娘娘那名贴身侍女就被刺客杀害了,到现在人还没找到,要是你出去出了事,我到时候可不好和你爹爹、祖母交代。”
沈昭昭点点头,虽然她知道这名刺客是宋瑾淮,但为了不给虞氏添麻烦她只好待在屋子里消食。
等到戌时也就是晚上的八点她才准备入睡,说实话,她这具身体嗜睡的时间起码超过了每天九个小时,有时候午饭用完了也得睡一觉。
按照她之前的生活方式,指不定现在抱着电脑熬夜加班,周六估计就是抱着炸鸡看电影了。
有点无聊,她有些想玩手机了。
她其实也不怎么想家,准确来说,父母从小就把她丢给奶奶养,奶奶在她初中去世后便一直住宿,父亲和母亲忙于工作,一年见两回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和父母的羁绊并不深厚,甚至都快成了陌路人,要不是这生养之恩,她估计也没什么动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之时,原本关好的窗户传来‘吱呀’的声响,听到动静的她吓得立刻坐起了身。
今夜月色皎洁,窗户那边透清辉,旋即黑影被拉长,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使得她神经都紧绷了,她在床上摸索着可以防身的工具,找来找去,也只找到可以抵挡伤害的布枕。
就在浅绿帐幔要被人撩开时,她将枕头一扔就要大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精准地捂着了她的嘴,随即她整个人往后倒去——视线迅速倒退,披散的墨发如云铺散开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风乍起,帐幔被吹开,少年那张冷峻面容映在了月色下。
“是我。”
清亮嗓音带着些许的低哑,恍若破开浓雾的晨曦。
沈昭昭闻着浓烈的血腥味眼睛被熏的冒眼泪,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拿开。
他怔了怔,缓缓拿开了手。
“哕——”沈昭昭伏在床沿处疯狂干呕。
宋瑾淮很是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沈昭昭来不及回答他,光着脚就跑下了床,拿起一旁的暖水釜倒了些热水在铜盆里,连忙清洗脸上的血污。
等到自己擦干净了,她转过身看到了脸色不佳的宋瑾淮,“别看着了,你也来洗洗,怎么弄得这么脏?”
宋瑾淮愣了愣,随后走了过去,将手浸泡在那盆温水里,洗了两遍后,他拿着刚才沈昭昭的那块帕子擦了擦手。
才低头,转眼间就看到一双雪腻白皙的玉足还踩在地面上,耳根都开始发烫,甚至连心跳都变得有些不规律了起来。
“你——”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
第13章:炸毛的宋瑾淮
宋瑾淮发现沈昭昭不仅没穿鞋连衣服都穿的单薄,甚至穿着的素白长裙里那抹雪腻精致锁骨都显现了出来。
他迅速别开了视线。
“把衣服穿好。”
半晌,他也只吐出这一句话。
沈昭昭有些无语,她拿起挂在一旁的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在自己房间里穿的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干系?
况且,她还中规中矩地穿了长裙,瞧他那红透的脸弄得她好像在非礼他似的。
“你大晚上来我房间做什么?”沈昭昭坐回到了床上,看他背后的血汩汩流出瞬间有些不淡定了,“你、你又去哪里做坏事了?”
宋瑾淮侧过身,高马尾在盈盈月色下微微晃动着,冷冷地盯着她,“不用你管。”
“哼,弄脏了我的地还不用我管,等会儿你来拖地喽。”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下床去自己的包袱里拿药了,然后又拿出自己那件不大好看的衣服裁剪成布条。
宋瑾淮以为她是嫌他脏,便转过身道:“有人追杀我,我只待一会儿,一刻钟后我会离开。”
话音才落,他的肩头被人轻轻戳了戳,抬眸看去,只见沈昭昭眨着大眼睛朝他扬了扬下巴,“把衣服月兑了。”
宋瑾淮瞬间炸毛,“你干什么?”
“你流血了诶,我当然是给你疗伤啊。”沈昭昭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需要。”
“你脱不脱?!”
宋瑾淮没理会她,直接移开视线,随后轻轻贴近窗柩推开一点观察外面的情况,外面始终没有动静反倒让他觉得诡异极了。
就在这时,他的衣服直接被人扯开。
他迅速伸手去抓,却握住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见沈昭昭不放弃,皱眉警告道:“别捣乱!”
“你要是不止血到时候有人进来看到了这一地的血,我怎么解释?你是想要害死我吗?”沈昭昭仰着毛绒绒的脑袋质问道。
宋瑾淮只好妥协,甩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因为身上的伤口位于背后实在是碰不到,拿着金疮药怎么都涂不了,他准备拿布条捂住伤口。
这时,沈昭昭接过他手里的金疮药,随后给他细心敷上。
宋瑾淮背后是数不清的鞭伤和刀伤,背后的这点伤口也只是看着狰狞恐怖,却不及他背脊处那一条斜过去的长刀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身材是真的不错——劲瘦的小腰和肌肉紧实的薄肌,看着就极具观赏性。
终于敷的差不多,门外又传来了白日里差不多的彻查声。
沈昭昭第一时间就将盆里的水倒在了屏风后的浴桶里,旋即又拿了湿帕子将地面擦干净。
这下她总不能再上演白日里沐浴那一套了。
她的大脑迅速转动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拿起包袱里的月事带就带着宋瑾淮藏在被窝里,“不准出来。”
忽然,门外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我等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捉拿刺客!”
这下沈昭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宋瑾淮一天咔嚓了两人还都是皇后身边的人呗。
“进来吧……”沈昭昭故作虚弱道。
搜查的人刚踏进门,那边就传来了晴初的声音,“我家小姐都睡下了,你们这么查是要毁了我们家小姐的清誉吗?”
“呵,皇后娘娘遭遇刺客两次,说明刺客是胆大妄为,不把皇后和我们郯国律法放在眼里,你若要阻拦,休怪我也将你当做刺客同党就地诛杀!”
晴初气的脸红,“你!你胡说,我们家小姐才不会那样呢。”
沈昭昭生怕他们伤到了晴初,赶忙道:“晴初,我没事的,你让他们进来吧。”
晴初护崽子似的,连忙走了进来,挡在了帐幔前,“你们查吧,但是要快点,我们家小姐身体不大好,不能见风太久。”
那边查了会儿,都通知侍卫处首领,“并无发现。”
侍卫处首领看了眼四周,见地上有水渍且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缓缓抽出了刀,“沈小姐,你私藏了刺客?”
“我没有……”沈昭昭不禁抓住了手里的被褥,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
“那你解释一番这地上的水和这房间的血腥味是从何处来的?”
沈昭昭抿着唇,没有立刻回答。
侍卫处首领像是踩到了耗子尾巴的猫一样,缓缓朝床边靠近,“你不回答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晴初也有些慌了,连忙转头朝沈昭昭的方向看去。
“我来葵水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是弄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大好意思。
侍卫处首领这才收起刀,道了句:“叨扰了。”
说完,那边门就被关上了。
晴初打开帐幔就要查看沈昭昭的情况,却被制止了,“我太累了晴初,你也早点休息吧。”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熬点药给你,你每回来葵水都难受的紧呢。”
沈昭昭本就没多大事,况且她这个月的葵水还没来。
“我没事,这次没那么疼了。”沈昭昭撒谎不打草稿。
晴初点点头,“好的小姐,您要是疼的厉害唤奴婢一声就好。”
伴着门‘嘭’的一声关上,沈昭昭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人终于走完了,她这才有空收拾靠在床角的少年,“你下次能不能别惹这么大的祸了?”
宋瑾淮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发白的唇色还沾着一抹秾艳的血,妖孽似的,单手搭在膝盖上,眼睛恍若一面镜子,只是冰冷映着她的面容。
沈昭昭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我说的是实话,我今天救了你两次,你难道没有一点表示的吗?”
越说反倒她成了那个没底气的人了。
宋瑾淮微微垂下浓长眼睫,良久,他才缓缓道了句:“多谢。”
沈昭昭就好像找到了新世界的大门般,装作没听到凑近了问:“你刚才说什么?”
宋瑾淮神色铁青地望着她,“耳朵聋了可以割了。”
沈昭昭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你就是这么救你两次的救命恩人的?”
“之前你把我打的半死的时候我也没在你面前说着要杀死你。”宋瑾淮反唇相讥道。
沈昭昭心里有些不服气,毕竟她没做伤害宋瑾淮的事情,可她是沈昭昭的同时也是沈昼雪,她摆脱不了。
她原是想要说对不起,可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伤害就像是钉在木板上的洞,钉子取出来了,洞还在。
“待会儿你也早些回去吧,伤口不要碰到水了。”她干巴巴地说道。
宋瑾淮只是用余光淡淡瞥了她一眼,旋即走下了床。
可才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
第14章:揉揉就不疼了
宋瑾淮循声往身后看去,却发现沈昭昭捂着腹部脸色惨白地缩在床上。
“你——”宋瑾淮顿了顿,憋出一句话,“吃坏肚子了?”
沈昭昭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是真来葵水了。”说完,她去了屏风后换月事带。
宋瑾淮怔了下,耳根的浅红慢慢过渡到了脖颈处,他转过身,高马尾轻轻一甩,抬脚就要跨出去,却看到保护皇后的那些侍卫手里拿着火把正在四处巡察,火光明亮恍若白昼,仿佛要把这黑暗照的无处遁形。
他修长指骨搭在窗沿处,直至指尖慢慢泛白都不曾移开。
远处的沈昭昭见他迟迟不走,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了?”
宋瑾淮关上了窗,“外面有人在巡查。”
“算了,你过来,睡这边。”沈昭昭拍了拍床。
宋瑾淮只是坐在椅子上,动作端正,“不必。”
沈昭昭看了眼他,屋内只掌了一盏灯,昏黄的光芒落在他的侧脸上,将眼眶里那双瞳仁衬得越发黑亮,如深潭之下难以窥伺的墨玉般,又冷又深。
她仰躺在床上,将被褥团吧团吧聚到小腹上,因为疼痛来的突然,说话的声音也比平常要弱了不少,“随你吧,到时候夜里风凉,吹的你染了风寒在再发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刻钟后,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宋瑾淮终于有了动作,朝着沈昭昭的方向走了过来。
沈昭昭听到动静刚转过身发现他是睡在另一头,气的踢了他一脚,“好好睡,谁让你的脚对着我的?”
宋瑾淮没办法,只好睡在了她身侧。
身边少女身上散着幽幽柑橘香,不同于他曾经在宫中闻到的浓郁脂粉香,不艳俗反倒有些清新好闻,他稍稍凑近了些,用余光侧目望去,却发现她整张小脸几乎都白的厉害,鬓角的发丝都因为汗水濡湿了不少。
想起刚刚晴初的话,他问道:“很疼吗?”
沈昭昭很闷的‘嗯’了一声。
宋瑾淮其实也没那么好心去关心她,可莫名就是会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他想着可能是最近沈昭昭的一系列行为过于奇怪所以自己才会这样去关注。
缓缓闭目,那边却时不时传来猫儿似的哼唧声,十分微弱,却因为夜里过于寂静而显得清晰异常。
他自小就懂得如何炼毒,对于普通大夫的看病也略知一二,女人的葵水自然也是通晓些,但因着不怎么接触而且也不炼这方面的毒,故而也只知简单的对策。
沈昭昭疼的咬着下唇,眼里很快就泛起了水雾。
要是止痛药和暖宝宝就好了……
就在这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贴在了她的腹部,轻缓地揉着。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下,身体都变得僵硬了。
宋瑾淮手在半空中顿住了,他清了清嗓,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太吵,而这样做可以缓解腹痛而已。”
说完这话,他就背过了身。
沈昭昭愣愣地看着宋瑾淮单薄的背脊,说实话,他那么一揉也不疼了,“谢谢你呀。”
她说的很小声,猫儿叫唤般听得那边宋瑾淮的呼吸都不自觉得乱了几分。
半晌,他转过身,问:“还要揉会儿吗?”
“嗯。”沈昭昭实在是疼的头疼欲裂,时时刻刻感觉有人在用刀割破她的小腹,所以这次她没有拒绝宋瑾淮的靠近。
宋瑾淮伸手过去给她继续按揉。
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中衣,但那触感还是在掌心发烫。
原来少女的温软是这样的,柔软又温热。
直至身边传来绵长的呼吸,他才缓缓松开手,随后拿起被褥给她盖好……
次日清晨,沈昭昭被晴初唤醒,她吓得连忙去看身侧,却发现身旁空落落早就没人了。
晴初端着一碗温经汤过来,药才刚刚熬好,在微凉晨曦里冒着腾腾热气。
“小姐,快把药喝了,昨夜那群天打雷劈的混账突然闯进来,也不知小姐你有没有受到凉。”说着,她抬起手背去探沈昭昭的额头,发现异常滚烫。
她吓得连忙放下药碗,“这怎么烧起来了?肯定是他们把小姐你吓着了。”
“没事。”沈昭昭估摸着是昨天淋了场冷雨冻得,加上晚上是生理期身体也比平常更容易感冒些。
晴初喂了沈昭昭喝了温经汤又想着早日回去给她找大夫看看,但又怕她因着马车的颠簸而烧的更加严重。
沈昭昭浅笑着道:“我哪有那么弱啊?”
晴初摇摇头道:“哪里不弱,小姐你小时候最严重的时候是连半点风都吹不得的,一吹风保准你要发热上好几日呢。”
于是,等到他们出发前,晴初又喂了碗祛风寒的药给她,导致她咽唾沫都苦的发麻,只好拿着蜜饯压压才稍稍好些。
来时还觉得新奇,回去时便只剩下满身的疲倦,因着想到宋瑾淮没有单独的马还是和之前那般把他叫到了马车内。
见他跪在地上,又恢复了往日那侍卫般的顺从,便开口道:“别跪着了,挡住我的视线,头疼。”
宋瑾淮抬头想问哪里来的头疼,却看她面颊通红,显然是又发起了热。
他也没再反驳,只是坐在马车的另一侧。
一个时辰后,他们回到了沈家。
沈昭昭才下马车就撞到了沈如宜,只见她头上戴着点翠珠花往府里走,身旁站着身穿桃粉撒花对襟的少女很是亲热的挽着她的手说说笑笑。
桃粉衣裳的少女边走边道:“要我说等你小娘进了这沈府,以你小娘的美貌定然能把虞氏那个黄脸婆瞬间斗下去。
还有那个叫沈昼雪的,整日都待在闺房半步不出,估计也是因为自己长得容貌难看,羞于出门,届时让她多分你些嫁妆,这样你到时还能风光嫁个好夫君呢,不过你可不能忘了我的好恩情。”
沈如宜只是捂着手里的绢帕笑盈盈道:“好好好,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慧儿,我还不知你这般能说会道呢。”
文慧儿冷笑着道:“我说的可是实话,谁让他们那群人仗着身份高就欺负你,以后有报应给他们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