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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裴玄凤眼微抬,不耐烦地看向平阳公公。

    “快说!”

    平阳公公得了令,偷笑一声张嘴道:“有喜了!”

    噗!

    姜姩一口豆腐全喷到了裴玄的身上。

    绝不可能!

    裴玄向来沉稳深邃的眸子,也因为平阳公公的话猛地一震。

    姜姩涨红了脸,不信邪地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好像非要证明她并没有干呕。

    裴玄却始终愣在原地,清隽冷峻的脸上定格在上一秒的震惊之中,此刻,好似灵魂已出走神游。

    平阳公公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无措失神的样子,脸上的笑意立刻收紧,试探地叫了一声:“皇上?”

    裴玄反应过来,眸光一定,深吸了口气,直直朝殿外走去。

    姜姩抬头看着他略显木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皱了皱眉,这是冲着啥了?

    下一秒,却见门口的光亮处再次出现一个人影,那人没待她看清脸,便已疾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将她搂进怀里。

    淡淡的龙涎香袭来,还是那个怀抱,就好像她的窝一样熟悉,是裴玄。

    一惊一乍,真吓人。

    姜姩微微叹息,乖乖被他搂着。

    他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所以爱妃是因此才性情大变的吗?是朕误会爱妃了!朕昨日竟怀疑了爱妃对朕的一片真心,是朕错了。”

    他不会真以为,亲嘴就能怀孕吧?!

    姜姩眸光一亮,觉得时机已到,她轻轻推开裴玄,抬头眯着眼睛想挤出几颗眼泪。

    没有。

    也无妨。

    她精巧的小鼻头抽了抽,垂眸柔情道:“是嫔妾错了,嫔妾明明那么喜欢皇上,却故意说了惹皇上生气的话。”

    裴玄略微粗糙的掌心捧起她精致白嫩的小脸,眸中的光亮温柔至极,他神色感动,半晌才道:“爱妃,想要什么?朕什么都给你。”

    同样的话术,呵呵,她可不会再上当了。

    姜姩眸子中满是知足,柔声道:“嫔妾只想永远陪在皇上身边。”

    上次,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哭着说的。

    这次已糊弄得十分娴熟了。

    裴玄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清亮,姜姩嘴角浅浅一笑接着说道:“嫔妾记得,皇上昨日说要带嫔妾出宫的,嫔妾还期待着呢。”

    裴玄勾唇轻轻一笑:“去梳妆更衣,朕等你。”

    姜姩眼睛睁大大大的,雀跃的神色从嘴角散开。

    她欣欣跑去换好衣衫,出来便见到殿上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玄衣黑面的男子,只见那人眸光凌厉,周身散发着凶神恶煞之气,便也猜到了,定是裴玄的第一爪牙,皇城司指挥使黑阎王路达。

    哼,大恶人一个!

    姜姩的目光忽地又被他腰间那枚突兀的粉色心型香囊吸引。

    呸,变态的大恶人一个!

    裴玄神色有一丝不悦对路达说道:“有什么事晚上再报。”

    路达却眉头一皱,凑上前去,跟裴玄一阵耳语。

    裴玄听完,面色微沉。

    姜姩见状,眸光微亮,立刻上前挽着裴玄的手道:“虽然嫔妾特别渴望皇上的陪伴,但皇上理当以政务为重,去侯府拜谢,嫔妾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姜姩垂眸,不敢与他对视,生怕被他看穿她内心的小九九。

    好在,前期铺垫很好,他没有怀疑。

    裴玄上前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朕处理完便马上去找你。”

    姜姩内心一秒谢了一百个神仙,面上却还要收着窃喜,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才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这次姜姩选择轻车简行,马车刚到达目的地侯府大门,她便激动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吓得一旁的安夏脸色一白,赶紧扶了扶她的肚子:“小姐当心身子。”

    姜姩看着小丫鬟紧张的样子,不忍噗嗤一笑,她躲开随行的宫女太监,将嘴凑到安夏耳边小声道:“你不会也以为我怀孕了吧?”

    安夏神色笃定,低声说道:“其实,奴婢早便困惑小姐这个月月事为何迟迟未来,今早听了平阳公公的话,才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她这个月确实迟了太久了。

    姜姩蹙了蹙眉,不自主伸手摸了摸小腹,圆圆滚滚。

    难道真的?

    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股强风拂面而来,姜姩一回头就见一根长鞭朝她飞来,一个竖着利落的高马尾,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拿着鞭子正飞在空中,横眉竖眼,大吼:“我今日便要杀了你这妖妃,为民除害!”

    躲不开了,姜姩刚要绝望抱首,就感觉身子瞬间腾空飞起,有一人拦腰将她抱起,那鞭子落地前一秒,救她出危险。

    那鞭子“啪”的一声,从地上弹回去的时候,打到了侯府大门上的纯铜牌匾,沉重的匾额都猛地一震,可想而知那力道之大。

    她吓得双腿发软,惊魂未定时,就听到耳旁响起一声呵斥:“谢钰你险犯大错!”

    第19章

    小贵人不受待见

    姜姩侧眸便见救她之人,竟又是谢晏和。

    那袭击她的女子是谢钰!

    谢钰是谢晏和庶妹,不同于其他贵女一般贤良淑德,性格也略显娇纵,却耍得一手好鞭子,将来会在谢晏和军中,为推翻裴玄暴政发挥奇效,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谢钰红着脸,依旧不依不饶,准备再次举起鞭子:“哥你让开!我谢钰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我便杀了她,让狗皇帝直接砍我脑袋!反正让我入宫为妃,我也不如去死!”

    “你一人当不了!你会连累九族!”

    谢晏和拦在姜姩身前,一字一顿,厉声斥责道。

    谢钰气得咬着牙,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满是怒气,好似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姜姩撕碎。

    她怔怔盯了姜姩片刻,气得眼泪涌了出来,又生怕被人看见,立刻转身用袖摆擦了擦,紧紧握着拳头朝府中走去。

    姜姩吓得这才长舒一口气,踉跄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安夏身上。

    只见小丫鬟脸色煞白:“小姐,我们还进去吗?”

    她如今是裴玄的妃子,这个待遇她也有思想准备的。

    侯府上下对裴玄痛恨至极。

    侯府落魄是因当年的漠北一役,向来骁勇的武昌侯在那场仗中受了重伤,至今还未苏醒,每日如同活死人一般躺在床榻之上。

    而那一役失败的原因,便是当时还只是战王的裴玄,突然从大战中撤兵,趁先帝泰陵祭祖,出其不意,反攻京都,众目睽睽之下,将留京辅政的太子一箭射杀。

    先帝得知消息,匆匆赶回却已为时已晚。

    只见裴玄拎着兄长的头颅,早已恭候在正华门前,他双目通红,嘴角露出森寒入骨的狡黠。

    “太子里通外族,企图谋反,已被儿臣平息。父皇觉得儿臣的射技可有长进?”

    烈日之下,少年惨白的脸上露出阴冷至极的一笑。

    先帝自此一病不起,不久便抑郁而终,18岁的裴玄登基。

    想到这些,姜姩忍不住拍了拍刚才被裴玄抱过的肩膀,赶走这些坏人味儿,她可是救世大女主。

    她坚定地对安夏道:“专程答谢哪有不进府的道理。”

    说完,她一转身便见到谢晏和那张冷峻的脸。

    “臣妹年纪尚小,还请娘娘包涵。”

    他说的是请求,语气却像是施舍一般冰冷。

    姜姩抿嘴笑笑:“无妨无妨!只是她方才说要入宫为妃是?”

    谢晏和目光沉沉,冷冷道:

    “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或妹妹需入宫为妃,托娘娘的福,微臣前日刚任命了兵部尚书一职,谢钰即将入宫为妃,但她向来喜自由,洒脱随性,日后却要在那后宫度过余生了,一时难以接受,才冲动冒犯了娘娘。”

    姜姩一听心里一震,原来如此。

    顿时愧疚不已,堂堂将国之才,却要在宫里蹉跎半生,裴玄的一句话,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人生。

    “此事,我回去再跟皇上提一提,谢钰一身好武艺,确实不能困在宫中,她有更好的地方施展拳脚。”

    姜姩愧色难掩,目光诚挚望着谢晏和。

    那双眼眸,清澈如晨露,让谢晏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随即立刻将目光移开。

    姜姩见他不说话,便转身回到马车边,取来谢晏和的那件外披,特意摸了摸那封藏在里面的信件,是还在的。

    她将衣服递到谢晏和眼前道:“今日我是来侯府答谢世子的,顺便将世子的衣服还回来。”

    谢晏和低头看着那双托着那件衣服的手,白玉柔夷,润如羊脂,他刻意避开了手部触碰,将衣服接过来。

    抬头淡淡道:“娘娘今日前来若只是为答谢臣那日的搭救,倒也不必专程跑一趟。”

    姜姩觉得这个男主可真墨迹,天天跟他拉清界限。

    她好在她已习惯,她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太监宫女,见他们离得很远,便立刻上前几步靠近谢晏和面前,刚要开口,就听到姜书雪的声音从府门口传来。

    “姐姐到了门口,何不进来坐下聊。”

    姜姩闻声望去,就见姜书雪嘴角噙着笑,眸光中却满是恨意的看着她。

    她走上前来,低头看了一眼谢晏和手中的衣服,眸子更是一暗。

    原来那日世子救的人竟是姜姩,所以他才会有那些反常的行为。

    姜书雪咬了咬牙,转而接过谢晏和手中的衣服,柳眉紧蹙,眼波盈盈幽幽道:“夫姜姩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也得学学,回去这般恶心一番裴玄才好。

    跟着谢晏和夫妻两人来到侯府花厅之内。

    许是在暖和的乾明宫待习惯了,姜姩觉得这屋子比室外还阴冷,她赶紧裹紧了些身上那件粉红色云锦斗篷。

    可当她看向厅内众人,便觉得更冷了些。

    甄氏端坐在垂花门前的紫檀珐琅扶手椅上,手里抱着一只黄铜的汤婆子。她身穿一件略显单薄的镂金百蝶穿花对襟紫色长裳,哪怕头面的款式有些过时,高髻却梳得一丝不苟,风韵犹存的脸上一副高不可攀的傲气,她瞥了门口的姜姩一眼,眸光淡漠。

    谢妍站在她身侧,眼睛已哭红了一圈。

    谢青穿着国字监的玉色襕衫,歪歪扭扭地坐在右侧的紫檀珐琅扶手椅上,见姜姩进来,他露出一脸鄙夷。

    一时间,花厅的气氛降到冰点。

    可这才是她姜姩该呆的片场,她手握这边的剧本,这里每个人的性格喜好她都了如指掌。

    这个场,她能热起来。

    姜姩给自己鼓鼓气。

    随即上前一步,杏眼弯弯,朝众人露齿一笑。

    “其实今日我来侯府也为大家准备了礼物。”

    只听谢青嗤笑一声,其他人没有回应。

    姜姩硬着头皮,继续维持着热情无比的笑脸,望向甄氏,她书中那位表面傲娇内心善良的婆婆。

    “夫人肤质白皙,加之身段柔美,试想,若是以锦绣阁中那珍稀至极的银狐轻裘披风相衬,便更能凸显夫人贵雅的气质。”

    她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披风,刚要亲手拿给甄氏就听姜书雪笑道:

    “姐姐还真是与妹妹心意相通,前几日天气转凉,妹妹刚为母亲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姜书雪眸光中显着一丝得意。

    姜姩咬牙,艰难笑笑,随即又热切地拿出了给谢青准备的木鸟,给谢钰准备的凤羽鞭。

    可热脸依旧贴上了冷屁股。

    谢青斜瞄了一眼,冷笑出声。

    “听闻娘娘自小便爱模仿嫂嫂,只是不想竟连送礼都得学着嫂嫂来,哼哼……”

    随行的太监、宫女们各个都在偷瞄着正受盛宠的姩贵人,若是皇上在,今日侯府就得灭门了。

    但那姩贵人却是个软性子,这帮人如此不待见,她却依旧笑脸相迎,看似还有些卑微。

    姜姩看着眼前直接抄了作业的好妹妹,嘴角恨恨一笑。

    好在姜书雪那炮灰死得早,接下来给武昌侯的礼,她定是没有的!

    第20章

    只有裴玄对她好

    姜姩转身从安夏手中接过一支精致的金线锦盒。

    “侯爷的病之前一直没有好转,是因为药方不对,我今日拿来了素问馆的回魂丹,只要坚持服用一定会有……”

    她笑容极近亲切,情感拉到饱满,可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够了!”

    甄氏红着脸高声说道,她眸子中满是愤然,紧紧盯着姜姩说道:

    “侯爷的病就不劳娘娘费心了!我们侯府虽落魄,药还是吃得起,娘娘若是无其他事,便请回吧!”

    姜姩蹙眉急切地解释:“夫人信我,回魂丸才对侯爷的病症。”

    “侯爷的病症你是从何而知的?娘娘第一次到侯府,甚至没见过侯爷,便要给侯爷开药!民妇斗胆,那药罐里装的药到底是救命的?还是为了掩盖漠北一役的丑恶行径、让侯爷永远醒不过来的?”

    甄氏的脸上满是怒火,她的丈夫此刻还在昏迷,仇人却来给他送药。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甄氏出身名门,嫁入侯府前没吃过苦,向来傲娇任性,但这也不表示她蠢笨腐朽。

    她的丈夫武昌侯一生正义英勇,当年若不是裴玄为夺嫡而撤兵,丹阳军怎会全军覆没,只剩她丈夫一人,如活死人一般被送回来!

    此刻,她眼神锋利,似是要剜姜姩一刀。

    姜姩被震慑,睫毛微闪,不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就见,甄氏站起身来,径直转身绕过身后的垂花门,卒卒朝内宅走去。

    谢青、谢钰投以她一记意味深长的瞪视,转身跟着母亲走了。

    姜姩浑身一寒,双肩往下一沉,热切的眸光缓缓暗淡下来。

    他们竟以为她是裴玄派来的人!

    是啊,她是妖妃,他是暴君,天生一对。

    花厅之内,瞬间寂如死灰,随行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低头,默不作声。

    唯有青花缠枝香炉里袅袅升起一丝丝白雾,单薄无依,随风即散。

    她润红的嘴唇已微微泛白,指甲紧紧扣进手心,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谢晏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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