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母亲该伤心了。”“母亲也去了。”
“父亲?”姜姩的嘴唇已经在打着颤,难以置信的开口。
却听裴玄继续淡淡道:
“父亲也去了。”
!!!!
虽然与姜家人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姜姩想到昨日还鲜活的那些人,今日就不在了,裴玄对待生命的漠视程度,再一次令她感到无比的惶恐,每日与他相伴就好像一个踩着钢丝在行走,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劫不复的死亡深渊。
裴玄看着他的小贵人,一双灵动的眼睛好似失去了光彩,诧异的问道:“爱妃怎么了?”
姜姩低着头,没有看他,轻轻道。
“哪怕他们再不好也罪不至死。”
裴玄神色微怔,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坐起身来,将手放在姜姩的肩膀,语气温和道:“朕知道了,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是朕一时震怒欠考虑了。”
说完,他朝殿门喊到:“现在是什么时辰?”
平阳公公立刻小步进来,低声道:“皇上,已是巳时,是要传膳吗?”
裴玄眼神一缓,像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一般。
“叫大理寺立刻释放姜爱卿一家。”
姜姩瞪大眼睛看着突如其来的反转,裴玄说完,又像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起身道:
“朕亲自去。朕要为秦氏封诰命!”
姜姩闻言猛的抬头,这也太无常了。那秦氏也是个反派啊,何德何能就突然封她什么诰命!
“皇上!秦氏只是继室封诰命不合规矩。”
裴玄凤眼微眯,低声道:“普天之下,朕就是规矩。”
姜姩嘴角轻轻抽动,似笑似哭。
昏聩至极!何愁没有天收。
裴玄说完,低头看向姜姩,强势阴狠的眸光里竟多出一丝真诚。
“爱妃放心,爱妃的家人便也是朕的家人,只要爱妃乖乖待在朕身边,朕一定会善待他们。”
他的头发墨黑,衬着肌肤越发冷白,看着她的时候温润而泽,甚至有些卑微,而言语中的威胁却又如此悍然不顾,姜姩不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生硬的挤出两个小梨涡,点头道:“嫔妾永远不离开皇上。”
裴玄听完,满意的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顶,便起身出去了。
直到那青丝龙纹锦袍彻底消失在殿门口,姜姩才收起满面的喜色,她嫌弃至极的用手掸了掸自己头顶,心中一片惆怅。
她想从床上爬起来,刚一侧身,就感觉全身酸痛无力,尤其下肢好似没有知觉一般。
姜姩先是一愣,接着便暗骂了一遍裴玄!
定是他又跟人打架了!
第8章
替狗皇帝疼
清心殿上。
裴玄依在书案前的黑漆描金龙纹扶手椅上,单手慵懒的捏着眉心,闭目不语。
皇城司指挥使路达一身皂色锦缎长袍,刚毅凛然地立在书案前,低头禀报。
“李成国那老贼仗着兵部尚书的职权,不仅假公济私,大量私吞军粮军械,还纵容其子骄奢淫逸、买官卖官,朝廷与他们父子有所勾结的官员名单,属下已暗中查明,待皇上。”
裴玄缓缓抬起手掌,打断了路达的话:“传令,兵部尚书李成国,以身饲虎,大义千秋,即刻昭告天下,以香木重塑金身,以国公之礼,厚葬。”
裴玄锐利的眼睛缓缓张开,将手放在案台上的那本名单之上,修长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思忖半刻,缓缓抬头看向路达道:
“兵部私吞军械军粮,为何不见军中来的弹劾折子。平南王何曾如此大意了。”
路达冷峻的脸上,神色一震:“兵部贪污也与平南王有关?属下上次沿着那行刺的刺客追查,线索仅到了靖州天泉山庄便断了,如此一说,靖州可是平南王的地盘,此事可要属下继续深查。”
裴玄起身,缓缓走到鱼缸前,拿起食饵投了几颗,淡淡开口道:
“不必了,近来南蜀侵扰不断,都先养着罢。太瘦了,柴。”
他看了看缸中那几条欢快抢食的鱼儿,嘴角微微一扬,拍了拍手上的食渣,淡淡道:
“回吧!”
路达点头,正要转身,却又被忽然叫住。
“慢着。”
裴玄好看的眸子看着路达腰间,眉头皱了皱,一只粉色的桃型香囊与主人肃杀的气质极为不搭。
路达见了,立刻用手捂住了那只香囊,黝黑的脸上满是尴尬,低头答道:
"哦!这是贱内为属下求得护身符,还非要属下佩戴,属下来得匆忙,便一时忘了摘下来。"
裴玄听完,眉毛微微上扬,愣怔一秒,随即没有说话朝门外走去。
疾步来到乾明殿,却不见他心心念念的小贵人。
“姩贵人说去内院透透气。”
大宫女佩兰低头回禀皇上。
裴玄听完,又快步朝殿后的院子走去。
秋意甚浓,满院落木五彩缤纷随风而下,只见他的小贵人穿着一身金棠色梨花纹轻纱长裙,站在忘忧湖畔,一棵半青半黄的柳树旁,嘟着嘴仰头张望着什么。
裴玄不自觉嘴角一扬,朝她走去。
“乾明宫,忘忧湖畔,樱花飞扬,姜姩一袭红裙,飞舞红缨枪直击裴玄的胸口,他似颠似笑,伸手接过一片落樱,缓缓倒地,结束了那昏庸又癫狂的短暂的一生。”
姜姩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眉头蹙起道:“不就是这吗?哪里有樱花树,明明是柳树。”
她伸手狠狠扯了一根柳条,金黄的叶子随风飘落,如同她此刻心情一般。
这不免令人感到有些怀疑,是不是穿错书了,怎么到处都这样不同。
一回头就见裴玄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后,吓得她差点没站稳落进湖里,被裴玄一手搂住。
“皇....皇上。”
姜姩有些惊慌,就见裴玄清癯俊秀的脸近在咫尺,垂眸凝视着怀里的她,嘴角笑意分明。
“爱妃喜欢樱花树?”
姜姩抿着嘴,心里直发虚。
“...嗯....樱花....好看....”
裴玄眉眼含笑,淡淡道:
“朕知道了。”
姜姩望着裴玄那双直勾勾看向她的墨色眸子,此刻好似褪去了如夜的阴沉,清澈中柔光潋滟。
竟一时愣了神,痴痴任着那张脸朝她越来越近,直到俩人的呼吸都已缠绕到一起,那暖暖的鼻息痒痒的刺激姜姩的鼻尖,她才猛地将裴玄推开。
罪过!差点亲上反派。
她从他怀里挣脱。
裴玄眉头一簇,他竟被拒绝了!
所有女子都想爬他的床,竟有人敢拒绝他?这是玩欲情故纵这一套吗?
他向来不喜欢被人套路。
上一秒还满是柔情的眸子此刻已被怒气和冷意覆盖。
姜姩看到他的冷色,便立刻回忆起被他掐脖的恐惧,这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啊,她预感大事不妙。
大脑飞速运转,正要拿出哄甲方爸爸的那套试图挽回一下她的小命,却见他身后突然明光一晃,
远处响起平阳公公的惊呼:“皇上!小心~”
又有刺客!太好了!干他!
姜姩庆幸自己果然是有主角的光环的,她那双杏眼亮起期待的光芒,嘴角不经意的高高扬起。
她目光灼灼看着那支匕首,直直刺进他的后肩,她几乎都听见自己内心的欢呼声。
可是,后肩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觉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好像拧到了一团,撕心裂肺的痛苦令她呼吸一窒,瞬间跪倒在地上,豆大的泪珠不禁落下。
她低头看看自己肩膀,明明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这原身是有什么病吗?突发急症要死了吗?
姜姩再抬头望向眼前那人,明明鲜血染红了他的龙袍,那张俊美苍白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痛苦,反是露出阴恻恻的狞笑,他一个转身,姜姩才看到背后行刺之人!
竟是和她同住拾月宫的李修仪!
李修仪双目赤红,如同中邪了一般怒视着裴玄,大吼道:“我要杀了你!替父报仇!”
李修仪咬着牙再次举起匕首,狠狠朝裴玄刺去,裴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伸手直接握住匕首,鲜血从冷白的手掌滴落。
“啊!”
姜姩只感觉小心去被刀割,她握着自己右手掌心,疼的几近晕厥。
可是受伤的明明是裴玄。
姜姩的瞳孔猛地一怔。
好啊!
金手指没有!
他受伤,疼我是吧!
这是上辈子掘他祖坟了!欠他的!
李修仪见到裴玄岁流着血,却一脸淡漠甚至还有一丝享受的神色,如见鬼魅,终是被吓的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御前侍卫一拥而上将其扣押住。
裴玄低头俯瞰着她,冷冷笑道:“李成国的女儿,倒是个有血性的女子。那朕便将你也喂给玄武,好让你们父子团聚。”
此时的姜姩甚至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只是震惊眼前之人的残暴和冷血。
“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呼喊着。
第9章
伺候反派上药
姜姩这才抬头朝望去,就见侍卫将几个女子和太监全部押解到裴玄面前。
其中竟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安夏,以及同她一起入宫的嫔妃林馨儿和韩雨桐。
其中穿着枣红长袍的太监,瑟瑟发抖跪在裴玄脚边:
“皇上恕罪!奴才奉旨去拾月宫接姩贵人的贴身宫女,同住的几位娘娘说是姩贵人的朋友,想与姩贵人叙叙旧,奴才也没多想!没想到这李修仪竟是怀着行刺之心而来,请皇上饶命!”
裴玄冰冷的目光回头看向姜姩,她睁着眼泪汪汪的眼睛仰望着他,内心向所有神明祈祷。
静默片刻,他薄唇微启:“罢了,此事到此为止,朕的玄武该积食了。”
他拂袖而去。
顿时,地上的一片人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直到皇上走远,侍卫们也带着李修仪离开了院子。
跪地的太监才爬起来,毕恭毕敬朝姜姩行礼:“今日托娘娘福,小高子日后必尽心服侍娘娘。”
姜姩忍着痛说道:“服侍就不必了,我就想知道我何时能回拾月宫?”
小高子听了姜姩的话,脸色一惊,不可思议地说道:“您是第一位留宿乾明殿的娘娘,将来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与那偏僻的拾月宫再无交集了。”
这话说完,那太监还白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两位拾月宫跟来的妃子,那李修仪今日差点害死所有人,他实在后悔将这些不受宠的妃子带来惹了祸端。
林馨儿是宰相府千金没受过这等白眼,气得便要找那太监理论。
姜姩赶紧走上前去:“外面凉,我们回屋里聊。”
她可不想在乾明殿再牵扯到任何事端里。
姜姩将几人领到殿内。
“这便是后宫女子几乎没人涉足过的,传说中的乾明殿。”
安夏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姜姩眸光温和说道:
“姐妹们,坐下喝喝茶。”
韩雨桐闻声,立刻欢快的来到姜姩面前,她递上一支白玉荷叶形玉簪,圆润可爱的脸上满是愧意的说道:
“姩姐姐,中秋节内务府发的这簪子,姩姐姐确实早已给过桐儿一支了,但桐儿太笨竟给忘了,还要走了姩姐姐的这支,桐儿今日过来,就是给姐姐还玉簪的。”
姜姩低头看了一眼那发簪,若不是她来京都的路上丢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她才不会与韩雨桐争抢。
后来一想,那么重要的簪子竟只是一款稀松平常的烂大街款式,宫里都能分发的东西,丢了便丢了罢。
“姐姐那日便说了,这簪子当是姐姐赠给桐儿的了。”
姜姩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将韩雨桐手中的发簪晾在了空中,看也不曾看过一眼,侧身说道:
“喝茶,喝茶。”
三人围坐下来,林馨儿接过侍女奉上的一支白玉茶盏,边优雅地抿着,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几日不见已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室友,尖酸道:
“近来妹妹可是风光,听闻皇上大驾出宫就只是为了陪妹妹回府。”
她眼皮朝斜上方一翻,转而继续道:“刚听闻此事,我们姐妹皆是一惊,后来就听说姜府上下,满门腰斩,呵呵,这才是咱们皇上嘛。”
姜姩眉头微皱,转而莞尔一笑道:“姐姐怕是消息有些滞后,今早皇上已免了姜家的罪,还封了家母的诰命呢。”
林馨儿傲娇的脸上立刻铁青一片,那手指紧紧握着那茶盏,好像要吃人。
姜姩赶紧从她手里扣出那只白玉盏。
生怕捏碎了,被大疯批赖自己头上,取骨做盏,他做的出。
“我再给姐姐斟杯茶。”
林馨儿甩手,愤愤然,翻了个白眼:
“不喝了,早上给皇后娘娘请安,已喝了不少雨前龙井。”
裴玄的后宫人太多,修仪以上妃嫔才能晨昏定省。
可这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呢。
她眼皮朝斜上方一翻,转而继续道:“皇上果然怜惜妹妹,就是不知为何如此得宠,如今还是最低等的贵人。哼,这么瞧着,皇上和皇后果然是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哪怕日理万机,皇上也能常去坤宁宫,真心爱一个人……”
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姜姩坐如针毡般捧着茶盏,百无聊赖的喝着。
“姩贵人要休息了,二位娘娘请回吧。”
这不说宫里的太监都是人精呢,那小高子见主子没兴致,立刻走上前来,将林馨儿和韩雨桐请了出去。
姜姩终于缓了一口气,她的肩膀、手掌的疼痛从裴玄遇刺后就没停过,只想去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