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过,他竟也不生气。新奇!
还未回过神来,一块糖醋里脊已杵到了他到了嘴边。
一旁伺候的宫女见了,默默往后挪了几步。宫裙是昨儿新制的,可别溅着血。
只见裴玄愣了愣,眼神看向姜姩,旋即,竟张口乖乖吃下了。眼看着他咽了下去,姜姩才释怀一笑,埋头吃的更香了。
裴玄薄唇微挑,小贵人这点小心思啊~
饱餐一顿,姜姩拍拍肚皮,打了个哈欠。
“又困了?”裴玄眉梢一挑,笑意染上了几分无奈问道。
姜姩看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睡个回笼觉确实不错。
回头就已被裴玄抱起,重新放回龙榻之上。
裴玄为她盖好被,仔细地掖好被角,低头说道:“睡吧,朕上完早朝,回来接你。”
姜姩瞪大双眼:“去哪儿?”
“出宫。”
嗯....
就好像,你的假条终于批了,可是领导要和你同游。
公休变公差。
“怎么了?说了一夜梦话,想回家,朕亲自陪你回府还不高兴了?”
姜姩苦苦一笑,我想回的是那个家吗?面上却乖顺道:“嫔妾太高兴了,没反应过来。”
裴玄温朗一笑,伸手替她理了理发髻的碎发轻声道:“乖。”
天际已露出鱼肚白之时,炭炉中稀有奢靡的蜜炭也快燃烧殆尽。
宫女拎着新炭上前,裴玄抬手示意不必加了。
白日的气温很快便会升高,小贵人已经开始蹬被了。他替她松了松被角,小心翼翼起身,噤声示意侍女将朝服拿出去更换。
殿门刚合上,裴玄脸上的亲善立刻烟消云散。
他随手拿过侍女手中的朝服,边往身上套,边脚步不停朝正清殿走着,嘴里说道:“糖醋里脊、清蒸鲈鱼、蜜渍豆腐的御厨重赏。”
“是~”
平阳公公咧嘴一笑,感觉自家主子仁善了不少。
“谁做的青虾辣羹,砍了。”
这是更残暴了啊!
平阳公公上扬的嘴角生生压了下去,他为难道:“皇上,清蒸鲈鱼和青虾辣羹是同一个厨子。”
裴玄愣了几秒,小贵人吃了八口清蒸鳜鱼,综合衡量后决定:
“留着吧。”
“是。”
“贵人不喜食辣,从今往后宫中禁辣。”
“......是.....”
平阳公公隐隐预感,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第3章
养只小狸猫何难
难得上一次早朝,裴玄就见一帮老东西叽叽喳喳吵个没完。近来南夷侵扰不断,兵部要户部拨款加制兵器,户部说军事开销过大财政紧张。兵部说边关苦寒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户部说青州天旱难民也在等着官粮救济。两个尚书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裴玄懒得插话,便蹲在龙椅旁的玄武面前,逗老虎玩。
过了好一会儿,他起身看了看殿外的日晷。
三竿了,小贵人该醒了吧。
朝上两个老东西还在口沫横飞,不觉莫名怒火,本来他今日心情挺好的。裴玄俯身在玄武耳边趴了一会了。然后不耐烦地站起起身,开口道:“既然两位爱卿争不出高低来,就让玄武决定吧。”
随即,一声口哨,裴玄盘坐在龙椅之上,戏谑一笑,众人脊背一凉。
猛虎闻令而动,众目睽睽之下,肃穆朝堂之上,兵部尚书李成国就成了猛虎的早餐。离得近的官员们溅了一身血,官服又得重新置办了。宫女太监各个愁眉苦脸,这大殿又得好一顿清洗了。
“退朝!”裴玄起身,转身快步朝乾明殿而去。
一路上,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匆忙转身,折路去清心殿换了身干净的袍服,才放心迈进乾明殿。
一进来就见他的小贵人睁着大眼睛,震惊的看着院子一箱箱的奇珍异宝。
宫人们正在将珠宝打包往外运,说是皇上要带给姜大人的。
姜姩秀眉微蹙,心想,大可不必。
原主本就不是姜家人。
其生母怀孕嫁给姜文州,难产而死,她从小被送到庄子上野生,可没享过什么姜家的福。因为姜家与武昌侯府早有婚约,却意外得到了入宫为妃的名额,这才接回女主,让她替嫁给侯府世子履行婚约,好让集万千宠爱的庶妹进宫嫁给皇上。
姜姩正是穿到女主要被接回府上的时候,可她在庄子上左等右等,也不见姜家人来接她,怕延误剧情发展。她才背上行囊千辛万苦自己找回了府,若不是遇了个好心人,她这个路痴怕是早丢了。结果回了府,却发现庶妹吵着非侯府世子不嫁,严重与原书不符。没待她反应过来,一碗桂花汤圆下肚,她便被丢上了进宫的马车里。
复盘一下,炮灰庶妹姜书雪是重生了!
“这是以朕对姜爱卿的了解精心挑选的礼物,爱妃可还有要加的?”
裴玄的声音打乱了姜姩的思绪,她回头就见裴玄已站在她身后。
!
这人走路没声儿!
“不加了不加了,谢谢皇上。”姜姩满脸堆笑望着他。
一个宫女所生的皇子,能在激烈的夺嫡大战中胜出,就像专科生面试淘汰了一众985、211硕士研究生,定然还是有他过人之处的。起码在眼前的暴君,就能洞察人心且深谙投其所好之道。她那个爱慕虚荣的爹可不就喜欢这些嘛。
裴玄轻笑一声,毫无征兆的就将她按进怀里,微凉的手指轻抚过她的后脑勺。
“别动。”
她的呼吸都急促了,昨日被掐的脖颈还会隐隐作痛,她哪里敢动。
他抱够了,松开手低头道:“走吧。”
姜姩生硬笑笑,随他往外走。
殿外的浮夸的玉辂镶金镀玉,十分契合昏君的气质。
刚要上车,忽然窜出来一只橘色大猫,姜姩眸子一亮,欣喜道:“好肥的橘猫啊!”
大橘猫似乎也知道自己很受女子欢迎,自顾自的停在姜姩脚边来回蹭。
姜姩蹲下身来,刚要将猫抱起来,就听一侧传来女子的声音。
“朵朵……朵朵……”
大橘猫闻声缓缓起身,懒懒地朝着呼唤声而去。
一个一身明艳宫装的年轻女子从墙角转出来,似是在找什么,她低头见到橘猫开心一笑将它抱了起来。
姜姩却看着那只大橘发着呆,又萌又治愈,真想抱怀里一顿摸。
“皇上?”
女子抱着橘猫朝这边看了过来,神情有些惊讶。随即走上前来,笑眼含春,娇声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裴玄的目光未在女子脸上停留,而是盯着她怀里的橘猫道:“这小狸奴留下,你退下吧。”
姜姩惊讶的看向裴玄:“你这是?”
“爱妃不是喜欢吗?”
“可它都有主人了啊?”
裴玄瞳孔微沉,低沉阴冷的声线从薄唇中吐出:“它可以没有主人,爱妃愿意做这只小狸奴的新主人吗?”
看着他那双狭长的凤眼,姜姩只觉得背后有寒风呼啸,令她心头一凛。
“我....我就是不喜欢猫。我们快走吧。”
姜姩攥攥冒汗的手掌,看也不再看向那边的大橘猫,扭头满不在乎的踏上车。
好在,裴玄也跟了上来,没对那猫儿主人下手。不然她真是罪过了。
“若是不喜欢,爱妃为何痴痴看着。”
裴玄单手撑着一侧下颌,修长白皙的手指格外耀眼。
“就,就是觉得大橘猫过得很幸福,整日被喜欢的主人搂在怀里,安逸快活,无忧无欲的被人爱着,没有996,没有KPI,不用揣摩领导.....额....臣妾胡言乱语了,总之臣妾只是单纯羡慕它有一个好主人,所以千万不要将他们主仆拆散好吗?皇上?”
......滔滔不绝的殷桃小嘴.....不住吸引着裴玄的视线,令他就算听不太懂也不忍打断。
见裴玄朝她坚定的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将头侧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小贵人竟羡慕一只小狸奴。
朕猛虎都能养,养只小狸奴何难。
他这是听懂了?
车厢宁静了一小会儿,裴玄突然扭头认真说道:“朕还是想将那狸奴主人制成风筝。”
“为何啊?究竟为何啊?”
姜姩实在想不通,一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嫔妃到底哪儿惹他了。
裴玄单手撑着下颌,看着姜姩一本正经道:“爱妃看不出来她是来勾引朕的?”
噗!
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后宫有多臭。
姜姩摇摇头,倾身抱了抱裴玄。可怜而不自知啊.....
就这点心思若是用在朝堂之上,也不至于一年后被平南王和侯府世子的大军踏平金銮殿。
少女的碎发擦过他的脸颊,有些痒,怀里扑来软软绵绵的一团,奇妙的暖流在他的身体里开始蔓延开来。
裴玄眼神闪了闪,随即大手将姜姩往怀里揉深了些,从未有过的舒爽。
养狸猫的女子!
赏!
重赏!
第4章
皇上的卤簿来了
此时的姜府,还未知泼天的富贵即将降临。
前厅之内,死气沉沉。唯独一个人满心欢喜,那便是姜书雪。她一席紫罗兰色云肩襦裙,梳着妇人发髻,满面红润,气色绝佳。
身旁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的男子颜如冠玉,气如谪仙,温润至极,正拱手合抱,躬身毕恭毕敬行揖礼。
姜文州懒懒坐在泥鳅头楠木靶肿筋的交椅上,小三角眼斜眯了一眼,桌案上新姑爷拿来的回门礼。
阀州产的重莲绫,前些年时兴的名贵料子。
几副字画,他没主动提,想必也不是什么稀有珍藏。
油蜜蒸饼,啧啧啧......
姜文州打了哈欠。
身侧的继室秦氏看着新姑爷被晾着,还不敢起身,赶紧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老爷。
姜文州这才颔首,敷衍道:“坐吧。”
秦氏何尝不知那礼轻薄了些,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早知武昌侯瘫痪后,侯府便日渐衰落,但毕竟是显赫尊爵,终不至于如此寒酸,定是那继母故意苛待,也不知道女儿嫁过去受不受气。
她一心疼,赶紧寻了个借口将女儿单独领回了内院。
母女二人坐在花梨木软塌之上,秦氏满面愁容。
“雪儿啊,你一向聪慧,为娘看来那谢世子也就相貌天下无双,这其他方面哪能跟九五之尊的皇上比啊!”
姜书雪噗嗤一笑,真要比相貌,还是狗皇帝更胜一筹呢。
但她如今的夫君可是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不知比那狂躁的暴君强多少倍。夫君待她体贴珍重,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谢晏和将来必成大器,到时候她有想不尽的荣华富贵。
“雪儿啊,好好的娘娘你不当就算了,怎还让那个乡下丫头去宫里享福,万一她哪日得了宠,回头找你算那碗迷魂汤的账,该如何是好?”
说起此事,姜书雪也不悦,纵是她不想再进宫了,也是不想让姜姩去的。
“那还不是怪父亲,我已与他再三叮嘱不要在朝堂上为猛虎做赋,可他就是忍不住阿谀逢迎,才被皇上赏了个进宫名额。”
“你莫再提此事了,你父亲已说过多次,他绝没有盛赞猛虎,更没做赋,再提他又得恼了。”
“知道了。”
事已至此,也罢了。
姜书雪转念一想,姜姩哪怕是进宫去了又能如何,狗皇帝不近女色,这会儿她怕是正蹉跎呢,哪像自己这般滋润。于是,她眉头舒展,红润的脸颊,轻轻一笑,说道:“母亲放心,那姜姩不仅得不了宠,不久后父亲还得进宫放风筝呢。”
秦氏听了,心头一颤,随后又开心起来。世人皆知,天启国君兴起便会活剥几个嫔妃制成风筝,并让其父兄进宫亲手放风筝。
不过,富贵险中求,风险和回报永远是成正比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还是有不少三品以下官员羡慕能送女儿进宫,比如姜家。眼下,秦氏看着春风满面的女儿,心中不觉安慰。皇上有三百多佳丽,姜姩纵是有几分姿色,也难出头,定是凄惨的。
“世子待你好,母亲看出来了,但侯府还有那继母和两个庶出的弟妹呢,他们待你可好?”
秦氏的话令姜书雪立刻想起了与婆母相处的各种不快,弟妹也被娇惯得目中无人、十分难接触。整个侯府除了谢晏和,真是一片狼藉,她一个都不喜欢。
“不说这些了,母亲,其实今日我还有事请教于您。”
姜书雪面色微微一红,放低声调继续说道:“这几日,世子待我处处体贴,可唯独到了房事就.....”
秦氏一听面色一凝,莫非女儿嫁了个“见花谢”,低声问道:
“世子不行?”
姜书雪连连摇头,谢晏和行,他一定行,明明他前世与姜姩如胶似漆!
要说不行,也是那狗皇帝怕是.....
“世子向来洁身自好,应是出于紧张和羞涩,不然怎会每次要碰到我时,便头痛欲裂。女儿想,只要迈出这第一步,世子定能与女儿琴瑟和鸣,恩爱更加,所以,女儿想跟您求一副能让世子初尝爱果的药。”
秦氏一听,细长的眉眼意味深长一笑,点头道:"那今夜就宿在府中吧,母亲自会为你打点好的。"
不同于内室两位妇人的言来语去,前厅依旧暮气沉沉。看着笑比河清、沉默不语的岳父,谢晏和心中自知缘由。但侯府落魄,父亲每日药费昂贵,继母不善持家,庶弟纨绔,庶妹娇惯,纵是他月月俸禄如数上交,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回礼已是侯府倾囊倒箧拿出的最好的了。
谢晏和心中只觉对妻子愧疚,暗暗发誓,定要振兴侯府,绝不会让妻子跟着他受苦。
姜文州看着女婿,脑子里却都是他前些日子刚纳那房娇妾。实在按耐不住,便故作一副疲乏姿态,佝偻着背缓缓站起身来,欲借口腰痛去休息。
却听平日里静谧安逸的街巷突然一阵喧哗。
姜文州诧异,立刻竖直腰杆朝府门口张望。就见一名小厮呲着两排大白牙,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嘴里激动得结结巴巴:
“皇~皇.....皇上的卤簿.....到巷口了!”
姜姩也没想到,狗皇帝陪她回个姜府,竟使出这么大阵仗。
早朝上那些个文武百官还未来得及换身干净衣服,下朝就被抓来加班了。皇城司兵卫手持甲盾外最外层,往里一层是达到级别的官员,御驾次第局队伍中心。
天子出行,大驾卤簿仪仗队声势浩荡。一路吸引百姓围观,大家纷纷议论,这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