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半夜的时候，这间房屋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时差眉毛皱了下，大概是因为被声音惊扰到。
而后，好像有什么抱住了他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腿，并且靠在他肩膀边上。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动了下，有些惊讶，便侧头看去，只见她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边上恬睡。
怎么下来了？要叫醒她么？
他眯了眯眼，她都睡着了……算了，让她好好睡吧。
他又闭上了眼睛，打算重新入睡。
许意晚睁开眼睛，俏皮地抿唇一笑，然后再度闭上了眼睛，装作睡得很沉无意识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
谢时差睁开了眼睛，和往常一样看向床边的钟表，还是7点整。
小人鱼还在熟睡当中，口中呓语含糊不清。
他揉了揉眉心，又做梦了阿。
这几日都在做这种……奇怪的梦。
他收留了一条人鱼，并且答应了要照顾她一辈子。
那之后的梦就都变成了他和她的“同居”日常，隔日出海打渔，有时又会趁好天气带她去南街那边买些喜欢的东西。
面对渔夫朋友（贺凌云他们）的各种打趣，他只能装没听见了。
梦醒之时他又有些怅然若失，他已然沉溺于梦境中的寻常日子。
他心中隐约期待起梦境变成现实，另一方面他又陷入苦闷那只是梦，没法变成现实。
他的纠结当然是被许意晚尽收眼底，没事，很快，她就能以那样的姿态再见他。
现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尾巴，轻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她在第七日，当着这些他们的面跃入海中，还招了招手和他们告别。
谢时差脸上还带着几分错愕，掌心要收紧却又极力遏制住了。
他看着她潜入海底，海面上再见不到她那小小的银蓝交织的身影……
第461章
珍珠11
贺凌云他们瞧着谢时差脸上十分失落，便大步走过来安慰他。
这几天谢时差与那小人鱼接触最多，对那小人鱼的感情自然是和他们几人不同的。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小谢居然是这么感性的人。贺凌云拍了拍谢时差的背表示安慰。
“说不定我们下一次出海还能遇见小人鱼，不要太伤心了。”
林之瞬：“是啊，她看上去就很聪明，我们下次再来她也一定会再找小谢投喂的。”
燕鸿他们也跟着安慰了几句。
说这话也是想安慰小谢而已，贺凌云深知这大海之辽阔，怎么会那么巧还能在下一次任务当中遇到。
他们这次已经算是很幸运了，能见到深海中，原本没得到证实还存在的人鱼。
说来也很奇怪，就好像这小人鱼是因为他们小组才来的一般，刚好到他们原定的七日观察任务时间就离开了，他们也不必延期，按时回家。
他们有幸在这趟记录了一些关于人鱼的数据，并且期待着她的再度出现。
谢时差扯了扯唇角，“……好。”
他的心里始终期待着那点可能性。
——
灯光与月色交融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仿佛虚幻与真实之间窥见的人鱼尾巴，一圈圈波纹在船周围漾开。
周围除了寂静的水声和船细微的嗡鸣声好像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甲板上除了站岗的士兵还有一道身影。
谢时差收拾了行李就独自一人走到甲板上吹风了，明日他们就要离开这了。
海风迎面，且又是在夜晚，不过他出来时多穿了件外套，倒也还好。
白日虽然表面被师兄师姐们劝解了心结，但实际他仍是有些郁郁的。
谢时差站甲板上看向那粼粼的海面，还是没有再看见她。
他的眼眸短暂性地失去了焦距，脑海中一片混沌。
他从来没有过现在这般的心情。
他的眼眸又再度恢复了深邃，在寂寥的夜海之上轻叹了声。
随即走回了房间，甲板上只剩那些站岗的士兵了。
谢时差将房间的夜灯打开，并不明亮灯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透出几分失落。
房间里再也看不到那条爱撒娇卖萌的小人鱼了……
他坐床头发呆了一会，手中还捏着一张照片，是贺凌云给他拍的照片，上面是小人鱼趁快门那刻亲上他的脸。
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错愕，而那之后他便轻轻笑了下。
谢时差把照片放好，独自入眠了。
而在此时，考察船下的深海当中多了一条体型巨大的“章鱼”，如果有了解这方面的科学家在这，应该就会各种惊呼“挪威海怪”“克拉肯”了。
许意晚就坐在这克拉肯的上头，这是她叫来的帮手。
克拉肯不敢随意扭动脑袋，也不敢和平常一样用触手挠头，说话倒还是一样憨憨的，“大姐头，你喊我过来干什么？咦，这里有人类的船耶！”
它所说的语言也是海洋高等生物通用的语言。
它听许意晚的召唤之后就从深海一路游过来，都没注意到上头还有艘奇怪的船。
虽然脑袋不动，但是它的眼睛可是能看到好多东西的，包括顶上。
传承基因让它一直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压在人类的帆船上，有时还会故意引发海浪，让船只左右摇摆……那是它的玩具。
不过这一项爱好在很多年以前就被那时的人鱼老大掐了。
许意晚一阵无语，从哪学的大姐头？肯定又躲哪艘船船底偷听了……
她干脆利落说道：“那船不能碰，等会帮我一个忙。”
“真的不能碰吗？”它那双“大眼睛”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许意晚一脸冷酷，“当然，别的船也不行。”
要不严肃点这憨货肯定偷偷找机会沉了别的船。
“好吧……”克拉肯又眨了几下眼睛，“你要我做什么？”
许意晚顿了下，“等会用触手把我送到船舱里。”
没办法，不然她只能慢吞吞地爬进去了。
克拉肯答应了，不过它又疑惑，“为什么你要去人类那？”
龙龙（龙王鲸）好像说过，但是它忘记了。
许意晚甩了下尾巴，往上游，“因为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
听完她的话之后，克拉肯却是害怕得抖了一下，“是要发动战争了吗？”
很早以前有身为海怪首领的人鱼看中了某个人类，想将其带入大海，但是那个人是某国的王女，将来要继承王位的，人类那边怎么肯放人？而且那个人类也并不想离开陆地，对人鱼也只是有点喜爱而已。
于是人鱼率领了海怪对那片陆地发动了侵袭……巨大的海浪翻涌以及人类的哭声对于当时还是幼崽的克拉肯来说印象深刻。
当时它皮还没有那么厚，被人类投掷的武器扎得好疼，现在都还记得。
虽然它现在皮已经很厚了，但是想起来幼崽时期的事还是很疼。
许意晚的传承记忆里也有那个故事，当时她还处于人鱼幼崽期的父母就在边上……她想说这不就是人鱼版的强取豪夺吗？
那个故事的结果并不好，死了太多无辜的人，王女直接自刎了，人鱼抱着她的尸体回归了深海，之后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和那王女同葬于海冢。
人鱼并非是人类，本身就在弱肉强食的环境当中生存，强占和偏执是天性，对于喜欢的东西或是人，都要牢牢地抓住，得不到就要摧毁。
许意晚接收到这段记忆时感觉脑袋简直要爆炸了，人鱼的传承记忆是刻在共享基因里的，她还能感受到当时人鱼对于王女离开的暴怒……脑袋震得几乎让她吃不下东西了。
幸好那多出来的片段记忆和情绪没有影响到她的行为，之后也没再被那片段的情绪震到了。
不过别的人鱼就没她这么“幸运”了，多多少少都被影响到了，那岸上拥有人鱼基因的人也是，返祖的人鱼也是，应该都被影响了。
如果研究院那边有数据统计过，就会发现拥有人鱼基因的人比普通人要偏执，在面对爱人时也会更加霸道……
面对克拉肯的问题，许意晚摇了摇头，同时还在往上游，“没有，不打架。”
她不是那条人鱼，她和他的结局一定会是好的。
克拉肯相信了，跟着一块上浮，不过它的动作非常地小心缓慢，免得引发海浪。
……
淡淡雾气开始弥漫在考察船四周，惑人的歌声再度吟唱，信号忽然被屏蔽了，站岗的士兵们双目都失去了焦距，晕乎了。
海面突然破开，许意晚被一条触手圈着腰送到船舱门那。
克拉肯没有直接出现在海面上，因为就算再怎么小心，它一突出海面，周围都会掀起不小的浪。
船舱门是锁着的，许意晚记得密码，一下子就打开了。
要不是克拉肯给她举高高，她估计都摸不着密码锁位置。
克拉肯很听话地把她送到了谢时差门外，它的触手也足够长。
许意晚拍了拍它的“手”，示意它可以把她放下了，然后又低声和它交代乖乖地退出船舱，不要乱碰船上的东西。
克拉肯的“手”有点蔫蔫的，它还想抓那个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方形黑盒子出来玩呢。
“好了，你去找龙龙他们玩吧。”
“哦——”
许意晚把门关上，至于那过来一路打开的门，那些都是自动关的，刚才克拉肯的“手”一直在，所以门也就没关。
在夜晚她也可以视物，所以房间的安排都清清楚楚。
她的目标是——他的行李包！
之前她就观察过了，那个包可以塞下她，他的衣服也不多，挤挤还是可以的。
至于他提起来的重量，她可以以迷妄之歌让他暂时别注意。
等离开了研究院的队伍再让他发现也不迟哼哼。许意晚拉开拉链，压了下他的衣服，然后挤了进去。
第462章
珍珠12
谢时差心情非常不好，在食堂用早饭的贺凌云他们都察觉到了。
如果情绪能具象化，他们觉得此时的小谢应该脸都黑完了。
“额咳，小……”贺凌云伸手想拍拍谢时差的肩膀询问一下情况，却直接被谢时差偏头看过来的眼神震住了。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昨天小人鱼的离开……
谢时差按了按额头，反应过来情绪太过外露，赶紧低声说了句：“抱歉师兄，我有点晕船。”
他垂着眸子，眉间明显就藏着郁结。
看样子，是还在为和小人鱼的分别感到伤怀啊……贺凌云摇头叹息，然后默默地把自己面前那碟饺子推到谢时差面前。
“没事，咱们很快就能上岸了，这次任务之后我们有一个月假期，你可以好好休息。”
其他人也纷纷把自己的早餐推了点给他，“是啊，回去就能好好休息了，小谢你再多吃点吧。”
谢时差微微抿唇，“谢谢师兄师姐。”
旁边的李教授险些感动得哭了，多么真挚的情谊啊！
谢时差眼神扫过这些东西，不禁露出几分失落，声音有点低，“这些都是她喜欢吃的。”
其他人：“……”
老实说，那小人鱼好像没什么不爱吃的吧。
贺凌云压了压额头，感觉这趟回去，小谢从此走上“多愁善感”的路了。
没办法，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只能言语安慰了，他们也不能去把那条小人鱼抓回来给小谢养着啊……
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小人鱼已经偷偷溜了回来，并且打算赖上谢时差了。
考察船一早就返航了，差不多在黄昏的时候就抵达码头了，码头这里全是研究院的考察船，有不少研究员在这走动，赶往某趟海上之旅。
谢时差提起自己的行李包下了船，家里人来了电话已经派了车准备到码头外了。
他并未急着出码头，在下了船之后还站在那看了一会海。
他早上的心情之所以不好，不仅仅是因为小人鱼的离去，还因为昨夜他没有再做那个梦了。
他记得前一个梦是贺师兄给了他两张电影票，说是让他带家里人去看个电影约会……他还没回家和她说一声。
他现在感觉自己好像被弃了一般，整个人沉闷不已。
此时躲在包里的许意晚也是很郁闷，要是她现在在成长期，就可以直接唱歌让研究员们恭恭敬敬地把她送上岸了，保证他们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
现在的她还没能做到那个地步，只能短暂性地迷惑一下……
不过要是在成长期，她就可以自己游上岸，然后找机会去他家找他了。
啊……郁闷啊。
许意晚现在非常想翻个身，但是谢时差还没带她离开研究院人员的视野范围，所以只能憋屈地忍了。
他还要在这看多久的海啊？
她还不知道某人已经有点“黑化”的趋势了。
谢时差捏了捏手指，内心极力复杂，那本就是梦，是虚幻，没有后续也是正常的。
但是他在梦里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然而就这样没了下文。
他又想到那调皮的小人鱼，昨日就那般轻易地离开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等下次，等下次，再遇到她……
他想，过几日还是要再去那里一趟，只是不知还能不能再遇见。
随后他便提起他那重了很多的行李包走出了研究院区域码头。
来接谢时差的是他那吊儿郎当的大哥谢时辰，平日里找到机会就要调侃谢时差，特别风趣。
谢时辰一眼就看出来谢时差状态不太对，随口就是一句：“弟啊，你是不是被女人抛弃了？怎么一脸的怨夫相？”
他只是随口调侃，并没有真的往这面想，他其实觉得应该是这次任务累到他弟弟了。
谢时差：“……”
包里的许意晚心中嘀咕道：这人瞎说什么呢？她才没有抛夫呢。
谢时差打开后座门，把行李包放好，然后跟着坐进去。
谢时辰见他一言不发坐进了后座，便问：“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