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姜令沅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笑:“没有毁容就好。”要是毁容了,这仇就是彻底的结下了,当然,现在姜令沅也不待见陆大太太了,只是碍于她是晚辈的缘故没有办法当场顶回去,可是私下里能做的事儿多了去了。
经历了这一场姜令沅也没有了用晚饭的想法,说道:“我稍微洗洗,这就睡了。”
等陆老太太过来时姜令沅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陆昀本来已经想着去陆大太太那里把事儿说说了,听到陆老太太过来,急忙迎了出去。
陆老太太问陆昀:“阿沅呢?可是叫了大夫来看看?”
陆昀回道:“刚刚抹了药睡下了了,本来是想着叫大夫过来,她给拒绝了。”
陆老太太脸上多了一些欣慰:“是个识大体的孩子,只是也委屈了她,这一次你娘做得实在是荒唐。”
陆昀的声音带着一些沮丧和倦怠:“我也没想到母亲她竟然会这样!”
进了屋子,陆老太太说道:“既然已经睡下了,我们就不要叫醒她,我过去看看她的伤就走。”
陆昀扶着陆老太太进了寝室,姜令沅的四个大丫鬟都守在那里,看到陆老太太虽然还是带着不满,但也知道这其实和陆老太太没关系,起身行礼,动作间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陆老太太坐在床沿边看到姜令沅脸上的伤,一片青紫,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想到竟会这般严重!
对陆大太太的不满又是多了一层。
陆老太太没有多留,看过后就又被陆昀扶着出去,陆老太太说道:“你娘那里我来说吧,这两天你多陪陪阿沅。”
陆昀嘴角带着苦涩:“这一次我要是不做什么的话恐怕和她就越来越远了。”
今儿下午和姜令沅那简短的关于抱负的对话让他非常确定他是想和姜令沅走下去的,并非是被她的美貌财富,而是她的胸襟,她的目光长远,甚至那男子都不一定有的抱负,他想和她一起走下去看看这一路有多少波澜壮阔。
就算心绪不佳,陆老太太此时也忍不住揶揄:“这倒是不怪罪我胡乱给你定一个村姑了?”
陆昀告饶:“当时是我有眼无珠。”
陆老太太带着深意:“那个孩子看着随和,可那颗心却是难以走近的,你娘那里我就不让她先过来了,你先去说。”
陆大太太回到福瑞院也很生气,将顺手的东西摔了一个稀巴烂:“她怎么敢反驳我!”
尚妈妈此时都不敢出声,其实她没想到自己顺嘴挑拨的那几句话竟然效果这么大,让陆大太太直接给了姜令沅一巴掌。
她是嫌弃姜令沅动手让槿妈妈下去了,虽然没有牵扯她,可每个月她却是少了十两银子的,但是她也绝没想过把这事儿闹大的。
陆大太太又恶毒的说:“老三家的也是,怎么孩子就还在呢,但凡是不在,我都能让阿昀休了她!”
一直以来陆昀都知道自己这个母亲有些偏执,甚至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但就算如此,陆昀也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说出来这么恶毒的话!
陆大太太看到了陆昀过来并不觉得刚刚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说道:“阿昀,你说说,你那个媳妇儿要是不折腾的话怎么会引出来这些事儿,我都说让她安安生生的在院里就好,她偏偏要出头!”
陆昀看了看陆大太太跪了下来。低声喝:“母亲,您是想看着儿子夫妻反目,一辈子就浑浑噩噩的过着是吧,要是这样,当初还不如把我过继了!”
“啪!”
这一声清脆响亮,陆大太太一巴掌打在了陆昀脸上。
陆昀好像一点都没意外一般,此刻他感受着脸上的疼想的是姜令沅的那张脸,相处一段日子,他自然知道姜令沅保养的多么在意,那姜令沅只会更疼吧!
第30章
发烧
饶是这样陆大太太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你这个不孝子,你说这话可不是扎了我的心,你可是我儿子!”
言外之意他怎么能站在“外人”那边。
这个疼让陆昀更加清醒:“母亲,豫国公府没有和离或者休妻的说法,所以,无论如何,我和姜氏就是一辈子的夫妻,生同衾,死同墓。您对她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定亲的时候你没有豁出脸面不同意,现在再怎么闹也没有任何意义,顶多就是儿子以后后宅不和睦,再深一点,就加上一个官场不如意。”
陆大太太不能理解:“她不过就是一个乡下女子而已,怎么会影响那么大!”
陆昀笑:“当年如意夫人活着时要定下这门亲事,母亲您没有反驳,是因为如意夫人因为夫君的死和沈家决裂,你算计的是如意夫人能给姜氏的诸多财富,后来如意夫人离世,据说如意夫人留下的东西也全部捐出去了,您就觉得这门亲事没有继续的意义了吧,而且觉得那姜氏长在乡野,一定被养废了,既然如此,去年冬天重新议这门亲事时,您若是像当初折腾三哥亲事那样搅浑了便是,可您不敢,因为您怕了,怕京城的非议,毕竟这门亲事若是豫国公府提出退亲的话就是欺负姜氏,可您不满意,就想狠狠地贬低姜氏,以至于可以休弃她,只是,母亲你可想过万一姜氏并不简单呢?”
陆大太太不以为意:“怎么可能,那天的婚宴我虽然没去,但也听说了徐六姑娘要和她姜令沅比琴艺,姜令沅退缩了,根本不敢接茬,所以她根本就既无财富,也无才华,怎配上你,反倒是那徐六姑娘有家世又有才华,这才是最适合你的妻子。”
陆昀眯眯眼:“母亲,你和徐家还有往来?”
本来以为这次事儿只是陆大太太莽撞,如今陆昀不敢确定了。
陆大太太惊觉自己说多了,目光躲闪:“你别什么事儿都赖在阿雅身上,反正你现在心已经偏向姜氏了。”
陆昀心中已有决断,不再追问。只是说道:“母亲,您想在京城维持您的体面,可是您是否想过掌掴儿媳妇的事儿若是扬传出去,还有什么体面呢?”
话音一落,陆昀起身离开,脸上带着巴掌印,走得却是不徐不缓,往来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陆大太太后知后觉,这事儿恐怕陆老太太已经知道了,想到陆老太太那手段,她身体禁不住一颤。
而很快陆大太太也被叫到了松鹤院,陆老太太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训斥一顿后禁足一个月。
训斥时房间里除了陆老太太和陆大太太没别人,可陆大太太出来时却是灰头土脸的。
豫国公也知道了这事儿:“那个孩子看着好说话,可这事儿要是我们处置不好的话恐怕那孩子的心就难以笼络住了。”
陆老太太说道:“我让人送了一些燕窝阿胶之类的补品,阿昀也摆出来了态度,想必应该是可以的。”
豫国公点头,他相信老妻能做好的,话锋一转:“如今朝廷缺钱,当今圣上也有野心,恐怕会大刀阔斧的干。”
这话一看就不是随便说的,陆老太太问:“可是朝廷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也不知道谁开口的,已经持续将近一个月了,都是说开海运的事,我看圣上应该是心动了。”豫国公说道。
陆老太太瞬间就抓住了重点:“当年海运能开起来是因为如意夫人,到如今那造船工艺朝廷也没破解,那丫头手中不会有船队吧!”
豫国公摸摸胡子:“有没有的谁知道,朝廷倒是不再弄海运,却没制止平民百姓。”
陆老太太身子轻轻往后一仰:“要是这般,倒是我们家阿昀的运气了。”
豫国公失笑:“也要看那丫头愿不愿意,说起来
当初这门亲事有交易的意思,那丫头一定牢牢记在心里呢,如今又是出了这事儿。”
陆老太太却是看得开,豁然一笑:“那就看阿昀的本事了,我看着阿昀那孩子是心动了,他自己傻乎乎的还不知道呢!”
夜已经深了,漪澜院点起来了一盏盏灯笼,因为姜令沅睡着的缘故,院里倒没多少声响。
陆昀顶着巴掌印进来,觅春等人神色各异,无疑心中又是痛快的,看着陆昀倒是没有多少迁怒和怨气了。
陆昀进了寝室,看探秋和索冬守在那里,问:“怎么样了?”
他从雨中来,身上带着一些寒气,并没靠近。
探秋看到那巴掌印儿一愣,才回道:“姑娘睡得安稳,倒是一直没醒。”
这声姑娘喊得让陆昀有些牙疼,但却没有纠正,只是吩咐:“准备些热水。”
他故意不叫红桑或者霜花过来,有点任性的想着既然夫妻一体,为什么不能使唤姜令沅的丫鬟。
索冬撇撇嘴,到底还是进了浴室。
洗漱回来后陆昀又吩咐:“你们回去吧,你们奶奶这里有我。”
时候也不早了,探秋和索冬退出去了,一商量,索冬还是睡在了外面的小床上,其实陆昀住进来后她们倒是没有再守夜了,但今儿毕竟特殊。
半夜,姜令沅发起了烧,陆昀睡得6665惊醒,在姜令沅发出不舒服动静后就立刻醒了,他起身点燃了圆形雕花高脚桌上的琉璃描金灯,看着姜令沅连着脖子都泛起了潮红,伸手探了探额头。
除了肌肤接触间的光滑细腻,那灼热更是不能忽视。
陆昀不敢耽误,出了寝室:“去请大夫,你们奶奶有些发烧。”
索冬听到动静就坐起来了,她躺在床上身上也没换寝衣。此时听到姜令沅发烧了不敢耽误,先是找了小丫鬟去前院找林枫叫大夫,然后进了寝室。
她会点医术,此时倒过去看了看姜令沅的情况,不是特别严重,微微松了口气,吩咐小丫鬟:“去端点热水,再拿了烈酒过来。”
不一会儿,整个漪澜院三进灯火通明,所有人动起来了。
林枫听到说要叫大夫,也是不敢耽误,急忙穿了衣服出门了。
既然出门,就惊动了门禁,然后陆大奶奶那里也是知道了。
第31章
娇气
陆大奶奶已经和陆大爷睡下了,在外面值夜的是兰芝,此时听了说林枫半夜出门叫大夫,不敢耽误,硬着头皮去叫醒了陆大奶奶。
陆大奶奶醒了,陆大爷自然也跟着醒了,还带着一些睡意:“叫大夫做什么?”
今天陆大爷回来得晚,回来后夫妻俩又是交流了一下感情,倒是陆大奶奶还没来得及和陆大爷说今天的事呢!
此时听着说漪澜院半夜去叫了大夫,又听到丈夫询问,忍不住带了一些恼怒:“还不是你母亲,打儿媳妇这种事都能做出来!”
陆大奶奶一边穿衣裳一边将事儿简单一说。
虽说得简单,陆大爷听了后也是目瞪口呆的:“母亲她真是够糊涂的!”
看着妻子已经穿好了衣裳挽头发了,也快速穿上衣裳:“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二人到了漪澜院,索冬和觅春正在用烈酒擦拭姜令沅的脚心和咯吱窝,陆昀在一旁看着,听说陆大爷和陆大奶奶过来了,迎了出去。
陆大爷和陆大奶奶看到陆昀后最先将目光定在了陆昀的脸上,这巴掌印实在是明显。
二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来,沉默了一会儿,陆大奶奶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四弟,四弟妹如何了?”
陆昀声音低沉:“劳烦大嫂过来,有些发烧,已经请了大夫了。”
“我过去看看。”陆大奶奶边往寝室走还在心里猜测这陆昀脸上的巴掌印又是怎么来的,总不能是姜令沅打的吧!
陆大爷看着弟弟,指了指脸。
陆昀一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脸有些疼:“母亲打的。”
陆大爷皱眉:“母亲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二人去了茶水间,那里倒是有烧开的热水,陆昀此时也顾不上用心招待,反正亲兄弟,找了茶壶随便加了一些茶叶,用热水冲开了倒进茶盏中,送到了陆大爷面前。
陆晖摇头:“手法粗糙也就罢了,你泡的是明前的老君眉,我一贯嫌弃这个没有什么味道。”
陆昀没有好气:“你就不会将就一下。”
“好好好,将就,只是你这脸不处理一下?”陆晖看着忍不住动了动腮帮子,看着就疼。
“不必。”陆昀说道,反正今天府中上下一半都知道了。
陆晖玩味一笑:“你这是想让四弟妹看到吧!”
陆昀也不回答,反正只要他不承认他大哥拿他也没办法。
不过陆晖也不打趣了,正色道:“母亲那个人也就这样了,偏听偏信,要不然的话父亲也不会主动外调,两年都没回来了。”
陆昀讽刺一笑:“我只是没想到她现在愈发不管不顾了。”
大夫过来了,请脉后说道:“四奶奶这是邪风入体引发的发热,伺候的人处理得当,再喝上一副药发发汗烧就退了,明儿下午老朽再过来把脉看看四奶奶是不是再喝药。”
听着没有大碍陆大奶奶先是吐出一口浊气,肩膀也随之放松下来:“这就好。”
陆昀一直绷着的精神骤然一松,此时他努力保持面色如常:“林枫,你招呼大夫。”
林枫亲自跟着大夫去开药方子,顺便叮嘱那大夫什么能说什么又是不能说,不过那大夫也是有眼色的,这不进来后只管把脉,看着那一边青紫的脸好像寻常一般,什么都不问。
大夫很清楚大家族的隐秘事儿最好不要探究,他还想活得长久一点呢。
陆昀又对陆晖和陆大奶奶说道:“大哥大嫂,想必这里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们也快点回去休息吧!”
的确这里不需要他们做什么,陆大奶奶就说道:“好,我们先回去,再有什么情况就让打发丫鬟过来叫我。”
药很快就煎好了,觅春端了小碗过来坐在床沿。
陆昀在一旁看着倒是没有说亲自来喂,这事儿他做得一定没有姜令沅身边的丫鬟好。
而姜令沅迷迷糊糊的也知道自己恐怕是生病了,只是等那药汁子送到嘴前时她还是皱紧了眉头并不张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儿。
姜令沅生病时一向不喜欢喝药,觅春等人已经习惯,柔声哄着:“姑娘,喝了就舒服了,准备了蜜饯儿呢,不苦。”
“哼~”
姜令沅闭着眼睛一点都不配合,觅春等人费了好大的功夫也不过让姜令沅喝了两勺,陆昀见此眼看着那药就凉了,走上前替换了,觅春,将姜令沅揽在怀中:“一口气儿喝了,一勺勺的更难受。”
说着也知道姜令沅不会配合直接将碗沿儿抵在姜令沅的唇边,逼开牙齿缓缓往里倒。
姜令沅迷迷糊糊的也知道她身边的人绝对不敢这样做,恐怕是陆昀了,一脸不情愿的往下咽,只觉得整个身上都苦津津的。
但总归是三下五除二让姜令沅喝了药,觅春很有眼色的端了放着蜜饯儿的攒盒送到陆昀面前。
陆昀拈了一颗冰糖杨梅直接喂入姜令沅口中,姜令沅则是发脾气似的直接打掉了陆昀的手。
陆昀也不生气,轻轻的将姜令沅放平了,给盖上了被子又对觅春众人说道:“下半夜我继续警醒着,你们下去吧!”
觅春说道:“那就劳烦四爷了。”
她们离开,索冬依然守在了外面。
众人离开,陆昀重新躺在了姜令沅身边,一番折腾,他已经没有了睡意,他想着刚刚喂药时姜令沅的另一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其实他有察觉,姜令沅在豫国公府脸上好似带着一张面具,面具上的脸带着得体的笑容,恰到好处的表情,那些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什么场景用什么表情,笑的弧度都定好了一般。
要是说以前他还能适应,如今却是一点都不能接受的。
其实他想看姜令沅更多的失态。
一夜的细雨在清晨停了,乌云散去,轻柔的阳光重新笼罩在了漪澜院。
陆昀黎明时分眯了会儿眼,此时听到外面有进来的动静立刻睁开了眼。
他看了看姜令沅,呼吸平稳,伸手附在了她的额头上,已经没有那么灼热了,这烧退了下来。
陆昀小声对过来的索冬说道:“退烧了。”
第32章
初愈
姜令沅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只觉得浑身黏腻。
陆昀今儿没有出门,反正他脸上也带着巴掌印,陆三老爷很是理解,还和妻子感叹最近陆大太太脾气阴晴不定,最好不要随便招惹。
他去书房找了一本书在寝室的罗汉榻上看着。
因为昨晚的表现还有脸上的巴掌印,姜令沅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倒是对陆昀放下了偏见,此时还在罗汉榻上摆上了小方几,上面放着茶水和陆昀喜欢的糕点。
“觅春。”姜令沅出声,喉咙沙哑。
陆昀急忙过来:“醒了,感觉如何?”
姜令沅开口:“水。”
一直准备着温水,此时陆昀急忙倒了一杯,扶着姜令沅坐起来,然后将杯沿儿送到姜令沅的唇边。
姜令沅喝了两口,才注意到陆昀的脸上的掌印。
她问:“大太太打的?”
已经不叫母亲了,陆昀放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回道:“是。”
她此时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也不理解这陆大太太怎么会连亲生儿子都打呢?大病初愈身体还有些虚,她闭着眼睛养神。
好一会儿才睁开眼:“你故意的,还故意不抹药膏,就是想让我看到吧!”
陆昀也不否认:“现在可是还迁怒于我?”
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不知道怎么让姜令沅原谅她,所以干脆有苦同当吧!
姜令沅有些羞恼:“谁迁怒你了。”
却是不得不承认因为陆昀这样做,她实在是没有道理再去怪罪陆昀什么,这个人真是有心计。
陆昀也不和姜令沅争论,只是坐在姜令沅身边:“这次的事,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母亲被禁足了一个月。”
也就是无论是陆昀还是豫国公府都已经拿出态度来了,姜令沅知道她在豫国公府不能再去计较,不过外面就不一定了。
姜令沅还带着一些赌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