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烧水是一个巨大工程。</p>在这里不像是城里,开关一开就有热水,还可以调节温度。</p>
江浸月看着白逾清先是将一个木头扔进灶台下的洞里,点燃引火。</p>
顿时,从没闻过这种味道的江浸月不由咳嗽了一声,然后连连退到离厨房最远的位置。</p>
接着,白逾清又从一个大缸里舀出水,放进茶壶里,架在炉子上。</p>
在等着水开的时间,白逾清才看向江浸月,一个瘦瘦的女孩,躲在墙角,一声不吭。</p>
她身上的羽绒服看起来就很贵很暖和,而这里的人,早已经练就了用身体抗冻的能力。</p>
这里的人,常年佝偻着身子,目光中是贪婪、欲望、恐惧、狠毒,而她,眼睛干净透彻,一些小女孩的情绪从不藏着掖着。</p>
他们是泥潭,她就是月亮。</p>
她和这里,格格不入。</p>
直到女孩带着愠怒的眼神看过来,白逾清才回过神来,收回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眼神。</p>
慢悠悠说道:“如果我说我刚刚是在看你背后的墙的条理,是不是太冒犯了?”</p>
“???”江浸月拧起眉毛,几分愠怒、几分不解。</p>
“我怕你觉得你还没有墙有吸引力。”</p>
“!!!”江浸月现在只剩下愤怒了。</p>
“所以,我刚刚确实在看你。”</p>
“……”</p>
“为我的冒犯道歉。”</p>
不是,谁能告诉他,一个山沟沟里的穷小子怎么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p>
江浸月冷哼一声,侧过脸不看他。</p>
其实从他第一眼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p>
因为…她刚刚一直在看着他干活。</p>
所以,当察觉到他要看过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转过了脸。</p>
可是,这个男人竟然一动不动就盯着她看。</p>
说不上是被冒犯还是……害羞?</p>
总之她在脸就被盯地发烫前,生气地看向了他。</p>
而白逾清为了弥补,搬了一个躺椅过来,又在上面铺了一个小毯子,放在了院子里被阳光照着的地方,“你可以坐在这里等。”</p>
江浸月不客气地坐下。</p>
而白逾清又去烧水了。</p>
她晒着冬日的暖阳,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温暖地昏昏欲睡,而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可恶的电话铃声破了这份宁静。</p>
丁青丽找不到人打了电话过来,“江老师,你在哪里呀?”</p>
晒着太阳,江浸月说话都懒洋洋的:“找了个地方洗澡。”</p>
“哟,这村里还有洗澡的地方?!”丁青丽的话语兴奋不已,“在哪里?!”</p>
江浸月看着忙碌的白逾清。</p>
这已经是他热的第四壶水了。</p>
一楼水缸里的水少了一大半。</p>
而他提着两个暖壶,爬上梯子,到了两楼。</p>
楼上有冷水,他又混着刚刚热好的热水。</p>
清爽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可以洗了。”</p>
江浸月早已挂断了电话,她没有回答丁青丽。</p>
洗一次澡就要耗费这样大的工程,怎么能让所有人都来这里洗?</p>
她一次给1000,现在甚至都觉得有些少了。</p>
丁青丽这种铁公鸡肯定分毫不出,只想薅羊毛。</p>
才不能告诉她。</p>
因为水有限,江浸月争分夺秒地洗着澡。</p>
洗完澡,终于感受到浑身舒适。</p>
出来后,看到男人正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晒着太阳。</p>
不是她躺过的那一个躺椅,只是一个小小的椅子。</p>
他腿太长,窝着难受,一双长腿伸直,看起来比娱乐圈的一个腿精男演员的腿还要长。</p>
这种地方,他怎么保证营养的,长这么高。</p>
“你手机响了几次。”白逾清见她出来,站起了身,将手机递给了她。</p>
全是丁青丽。</p>
江浸月回拨过去,丁青丽接起电话,说道:“江老师,一会儿过来一起吃午饭吧。正好你也和其他演员认识一下。”</p>
这个导演在察言观色方面确实有点本事,接起电话她没有再问关于洗澡的事情、甚至没有问她住在哪里,只说一起吃顿饭,演员之间认识一下。</p>
“好。”</p>
收了电话,江浸月看着男人,“加个微信,我给你转钱。”</p>
“我没有手机。”</p>
男人摊摊手。</p>
?什么社会了,还有人没有手机。</p>
但江浸月没有说出来,只是转身去自己的包里拿钱,数了15张给他。</p>
她刚开始知道这里偏僻,害怕没有电子支付,特意取了不少现金,现在发现,这里唯一能支付的场合就是这个男人的劳动力了。</p>
白逾清也不客气,接过了钱,数了一下,眉头一皱,又数出5张递给她,“多了。”</p>
“那500算你给我赶走偷窥狂的报酬。”</p>
想想也知道,用石子打那个偷窥狂的一定是眼前这个男人。</p>
白逾清点点头,“确实,我刚刚的见义勇为也值得一份报酬。”</p>
说着,他收下了钱。</p>
江浸月朝着门口走去,但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p>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原本晒太阳的白逾清已经站了起来,似乎也要朝外走。</p>
想到刚刚那些人的眼神,她又看向白逾清,命令道:“送我过去。”</p>
白逾清穿着衣服,应了一声:“好。”</p>
他本就打算送她过去,若是不跟着她,她没准就要被哪一户直接拉走了,太危险。</p>
“500块。”江浸月手塞在口袋里,淡淡说道。</p>
这是他当保镖的报酬。</p>
“谢谢大小姐。”</p>
***</p>
“哎…他们的生活太苦了!你看看,多么朴实的村民们啊!”</p>
白逾清跟在江浸月的身后,到了他们片场的根据地,路过一个男人的时候,男人的感叹声恰好传到了他们耳朵里。</p>
就见背影清瘦的女孩肩膀都僵硬了一瞬,然后悄悄地离说这个话的男人远了一点。</p>
一副对傻子唯恐避之不及的嫌恶。</p>
白逾清看她这样子,不由笑了一下。</p>
听到这番话的江浸月确实翻了一个大白眼。</p>
朴实?她来了这里以后,已经经历了被偷看洗澡、看到老鼠、被村民以不善的眼神窥视这种想让她想要放火烧山的事情了。</p>
他还觉得这里的人就是朴实?</p>
这种蠢货,迟早要在这里吃亏。</p>
等进了房间,江浸月坐下后,导演立刻走上来给她递了一杯水,“江老师啊,来喝口水。”</p>
江浸月看了一眼眼前的水,看着沉在杯底的水垢,深吸了一口气。</p>
“能不能搞定干净的温水?”</p>
她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p>
丁青丽正想说话,就听在她身后的白逾清开口说道:“能。”</p>
“我要喝水,干净的温水。”</p>
江浸月抽出一张100块,夹在两指之间,头也没回地递给了他。</p>
白逾清嘴角勾起,“好嘞。”</p>
说完拿着钱就走了。</p>
站在一旁的丁青丽,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立刻坐到了江浸月的旁边,兴奋地问她:“帅不帅?”</p>
“嗯?”</p>
“白逾清啊,帅不帅。”</p>
“谁是白逾清?”</p>
“……”丁青丽嘴角抽了抽,“你甩给他100块的那个。”</p>
江浸月想了想,他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当时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放在心上。</p>
白逾清,她在内心念着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哪个“yu”,又是哪个“qing”?</p>
又不自觉地想到了他的长相,长这个样子,叫这样的名字,倒也恰如其分。</p>
但开口的话,就成了随意的一句:“哦,没仔细看。”</p>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他怎么样?”</p>
江浸月看向丁青丽。</p>
丁青丽解释道:“我想让他演男三号!”</p>
男三号这个角色,是村子里难得的良心未泯的人,她曾经想要帮助被拐卖的女主角走出大山,结果,女主角再次被抓回来,而男三号,被村里人定性为“叛徒”,最终被打死了。</p>
这样一个人设,一旦电影大爆,感觉能直接坐火箭飞升。</p>
“那你去找他。”</p>
“找过了,被拒绝了。”丁青丽叹了口气。</p>
项目周期长、拍摄条件非常艰苦、题材敏感、不知道能不能过审、不知道能不能上映、给演员的片酬也不多。</p>
这样一部电影,愿意出演的演员少得可怜。</p>
要么是被丁青丽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真的觉得可以通过这部电影一炮而红的;要么是一些非常缺少机会的;要么就是一些被题材打动的。</p>
演员短缺,丁青丽就养成了一个鹰眼,无论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是这里的村民,只要她见过的人类,都会想这样的形象能不能放到电影里。</p>
而白逾清,自然就被她盯上了。</p>
“他是这个村里少有的有文化的人,还会说普通话,刚来的时候他帮了不少忙。我第一时间就邀请他来演戏,可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你说,怎么才能说服他来?”</p>
江浸月听了这话,从墨镜中探出眼睛来,“你说呢?100块钱一瓶水。”</p>
“嗯?”</p>
“用钱砸他,他一定愿意。”</p>
“哎…”丁青丽又长叹一口气,“可是我没钱啊。”</p>
“当初他给剧组帮忙都是免费的,看着也不像视财如命的人啊。”丁青丽感叹道:“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一直白嫖他的劳动力?”</p>
她给江浸月讲述了一下,当初如何和白逾清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