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贺游原,你来?说说看。”老师点名。贺游原站起身来?,回?答得很?流畅:“第一,当厄尔尼诺现象发生时?,我?国出?现暖冬的?几率较大;第二?,厄尔尼诺年的?夏季,我?国主要雨带出?现在长江以南地区,北方则会持续高温少雨天气……”
柳芫市的?第一场秋雨,便直到十一月初才落下。
那天是周六,周考结束后,李葵一留在教室里边做题边等方知晓。她想问她今晚去?不去?租逛一逛,然后租几本一起回?家看。自从方知晓谈恋爱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了。
方知晓和周策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还没习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和对方相处,羞于?整天腻在一块儿?。彼时?,李葵一还故意揶揄方知晓,问她怎么不去?找自己的?男朋友,结果,仅两?个星期过后,那二?人的?关系就?变得如胶似漆了。近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方知晓身边的?空间就?被周策霸占了,都?快没有李葵一的?立足之地了。
爱情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李葵一生气地想。
她写完一道数学题,恨恨地在数字末尾戳了一个点儿?,差点儿?把作业纸戳烂了。正在这时?,她听见方知晓在外面叫她:“李葵”
她瞬间消了气,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来?,回?一声“来?了”,边收拾东西边扭头看向教室窗外。方知晓从窗子里探了个脑袋进来?,笑嘻嘻道:“我?今晚要去?看电影,不和你一块儿?走了哦。”
李葵一手下一顿,呆楞地看向窗外,周策也从方知晓身边闪进窗子里,妖娆地冲她挥手,说了声“嗨”。
嗨你个头!
不是,凭什么啊?
周策将身子半探进十七班的?窗子里,往教室后面扫了一眼,撅起嘴“嘬嘬”唤了两?声,唤小狗似的?。李葵一偏过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贺游原还没走,张允也在,都?埋头学着呢。
不过贺游原懒懒地掀起眼皮儿?,从桌子上摸起一块橡皮,一掷,精准地砸中了周策的?脑袋。
周策骂骂咧咧,方知晓却回?头看了看教学楼外的?雨帘儿?,问李葵一:“李葵你带伞了没啊?我?和周策都?带伞了,要是你没带可以借你一把。”
借一把伞给我?,你们俩就?能一块儿?撑了,是吧?
李葵一垂下眼睛,声音很?小但语气很?计较:“我?自己带了。”
“行,那我?们走了啊,电影快开始了。”方知晓挥挥手和她再见,周策也对贺游原说了句“下次再跟你算账”,然后两?人就?一块儿?走了。窗户外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可以听见外面嘀嘀嗒嗒的?雨声。
李葵一在座位上闷坐了会儿?。
明?明?方知晓说自己恋爱了的?时?候,她还在为她高兴。可她没有想到,男朋友这个东西会挤占她的?存在。挤占她的?存在没关系,她能理解,也可以为他退让一定?的?空间,但她不希望在方知晓心里,周策的?地位会超过她。
就?像之前,她吃陈璐一的?醋,不是因为她不允许方知晓有其他的?好朋友,她只是害怕她不再是她最好的?朋友。
降雨使得天气变凉了些,李葵一坐着坐着,一股夹杂着气的?风从门窗灌进来?,她身上还穿着校服短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儿?,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来?,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又从书包侧兜里掏出?雨伞,准备回?家。张允好像还没有回?去?的?打算,她便只简单地跟她打了声招呼:“我?回?去?啦。”
“嗯。”张允抬眼冲她笑笑。
李葵一用余光看到,贺游原的?座位上空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料,走到教室外面,她看到贺游原正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下,微仰着头,像是在看天空中漂浮的?雨。
她的?第一反应是,他在等她。
不对,李葵一晃晃脑袋,把这个想法赶走,又想,他应该只是忘记带伞了。
她从他身边走过,在踏入雨中之前,撑开了自己的?雨伞。走出?几步,身体莫名变得僵直,可能是因为她有点冷,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他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李葵一手上握紧了伞柄,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后几乎是一咬牙,她停下来?,转过身看向他,使自己的?声音里不沾染情绪:“你没带伞吗?”
他肯定?在看她,因为她一转身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贺游原摇摇头。
“那……我?送你回?去?吧,反正顺路。”李葵一声音越说越小。她真的?太为难了,不帮他的?话,让他淋雨回?家怪可怜的?;帮他的?话,她又怕他会多想,万一他以为她也喜欢他呢?
没带伞的?话,为什么不跟周策借啊?她又怪起他来?。
“我?不回?家,我?去?画室。”贺游原说。
“哦。”李葵一点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她不是不想帮他,她只是爱莫能助。
她刚想说“那我?走了”,就?又听到他说:“但画室挺近的?,就?在学校旁边。”
李葵一:“……”
行吧,她冲他扬扬手中的?伞。
贺游原挤到她的?小花伞下。合撑一把伞的?时?候,撑伞这种事只能交给个头较高的?那个,伞柄上带着她掌心的?余温,落在他手里。
伞不大,他的?胳膊和她的?胳膊时?不时?蹭到一起,很?奇怪的?感?觉,体热,混着冰凉的?潮。
雨天,他身上的?味道更加清冽,李葵一被他的?气息缠绕,心里开始后悔,她想她送他去?画室,真是个错误。
没有人说话,只有雨落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地响。天色暗下,路灯下昏黄的?光线被水雾笼上一层轻薄的?纱,朦朦胧胧,映在地面的?小水洼里,当雨滴打下,像碾碎了金箔,像绽起了烟花。
好吧,也算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出?了校门,拐入去?画室的?路口,他突然停下,把伞递给她,说:“拿一下。”
李葵一不明?所以,接过了伞,抬起手臂举着。贺游原把背上的?书包放下,脱掉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她:“你胳膊很?凉。”
“我?不冷。”李葵一摇头。
她虽说真的?有点冷,但不想让他误会什么,要是能把她送他来?画室这件事也解释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贺游原看着她的?眼睛,顿了顿,温和地浅笑了下,低声道:“我?不会因为你接了我?的?校服外套就?误会什么的?,就?像你送我?来?画室,我?也知道,你只是好心。”
他在笑,李葵一却在他眼睛里看见了黯然。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正在李葵一有些愣神时?,贺游原稍俯下身,把校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马上要期中考了,别?生病了。”说完,他把书包举过头顶,冒着雨跑掉了。
Chap.柒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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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葵一没有?把贺游原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
仍只披着,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拢着校服领子,
顶着深秋的风雨往家走。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贺游原现在并不在她身旁,她也觉得,若是她穿上了这件衣服,
就是越界。
她不想越界,
毕竟她不喜欢他。
收到他的好?意,李葵一心里不是完全没有触动,只是她没办法因为一个人对她好就进一步喜欢他。说来?奇怪,比起他的校服外套带给她的温暖,她似乎更愿意喜欢他的校服外套上被雨水浸染的干净的清凉的味道。
她向来如此她当初喜欢上方知晓,也不是因为她在她第一次生理期时帮了?她,
而?是她们在那个停电的雨夜,
共同施展了?“荧光闪烁”的魔法。
她不喜欢被感动,
她喜欢被吸引。
二者看上去都是被动语态,
但?被感动,是你选择了?我,而?被吸引,
是我选择了?你。
若我被你吸引,
说明你的脸蛋、你的声音、你的气味、你的性格、你的思想……至少有?一样,在我这里闪闪发?光。
我想要喜欢的,便是这只属于你自己的部分,
而?不是,
你喜欢我的那部分。
无所?谓这种观念是对是错,好?或不好?,
李葵一在发?展人?际关系时,都在如此执行着。
走到自家所?在的单元楼里,她收起伞,把贺游原的校服外套折起,塞进了?书包里。她自己的校服外套还?晾在阳台上,她怕她的父母会发?现什?么端倪虽然她的父母大?概率不会注意到这些。
到了?晚上洗澡时,她才把校服从书包里拿出来?,悄悄丢进了?卫生间的洗衣机里。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被她披了?一下?的校服就一定要洗,反正她以前?看过的爱情里都是这么写的:女主角穿了?男主角的衣服,总要洗过了?再还?回去。
看来?爱情里也不净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是有?可借鉴之处的。
洗完后,李葵一把校服晾在了?自己房间的防盗窗内。
好?在雨只下?了?一天,夜里就放晴了?,第二天中?午李葵一伸手去摸时,衣服已经完全干了?。她又将其折起,放进了?书包。这天她去学校去得早,趁着班里的同学还?没返校来?上晚自习,把校服外套放在了?贺游原的座位上。
做完这一切,她和他的关系又回到原点。她没有?因此和他变得更亲近,他也谨慎妥帖地保持着与她的距离。
一周后,学校开始进行期中?考试。周周考,月月考,期中?期末还?要考,高二的学生早已厌倦,他们身上既没有?高一新?生的活力,也没有?高三毕业生的动力,呈现出的是一种极其疲软的状态。只有?极个别人?,斗志昂扬,想要在这场考试里打一个翻身仗。
这次的试卷难度偏大?,更是考得同学们跟孙子似的,就差在考场里跪下?求老祖宗显灵了?。
开始阅卷后,蒋建宾脸上就时常挂起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晚自习时背着手在班里转悠:“笑啊,怎么不笑了??平时不都觉得自己学得挺好?吗?聊天不是也聊得挺欢的吗?怎么那圆锥曲线,就一做一个不吱声了?呢……”
每当这个时候,全班同学都会低着头,边听教训边拿着笔在稿纸上写写算算,不一定真听进去了?,也不一定真在算题,但?手里头一定得忙活起来?。
待试卷批改完,蒋建宾就叫班长?带几个人?去分试卷。孟然把班里的男生都叫上了?,张允主动说她也要去。大?家都知道,张允很关心自己这次的成?绩,想去分试卷,大?概是想提前?知道自己的成?绩。
文科班人?数少,分试卷不是什?么大?工程,甚至可以算作一项乐趣。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孟然翻出一张试卷,看看班级看看名字,立刻丢给赵石磊,挑挑眉一脸坏笑着说:“那谁的。”
“噢”男生们立刻懂了?,知道这张卷子肯定是赵石磊的暗恋对象的,开始起哄,完了?又伸长?脖子挤着去看,吵闹个不停,“十九班的啊,我还?以为咱们班的呢……”
贺游原没往跟前?凑,张允也一心一意地找自己的卷子。
分着分着,贺游原手上一顿,在看到试卷上的名字之前?,他先看到了?卷头鲜红耀眼的分数:壹佰肆拾叁分。
这次的数学卷很有?难度,别说壹佰叁拾以上了?,他在分试卷的过程中?,连壹佰贰拾以上的都没见几个,壹佰肆拾以上的,这是唯一一个。
果然是李葵一的。
贺游原只考了?壹佰壹拾贰分。一门数学而?已,他和她之间就拉开了?叁拾壹分的差距,而?且,这还?是他已经努力了?的结果。
心里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挺不好?受的,还?有?点无力与茫然。
其他人?看到贺游原分试卷的动作停下?,也好?奇地探过身子来?看,看清上面的分数后,不禁发?出几声“牛”的感叹。张允则直接把李葵一的卷子从贺游原手里拿了?过去,从头至尾地浏览了?一遍:错了?一道填空,还?有?最后一道大?题,她步骤都对,就是最终的答案里少写了?个自然常数e,阅卷老师大?概是觉得可惜,用红笔把那个e给她补上了?,并在旁边写了?“粗心”两个大?字,后面跟着一串感叹号。
壹佰肆拾叁分……这次,她会比她差多少呢?
张允心正揪着,赵石磊就递了?一张卷子过来?:“学委,你的。”
她急忙接过,一看卷头,壹佰贰拾叁分。
差了?整整贰拾分。
王建波想要伸头看,张允“啪”地一下?合上了?卷子,冷着脸,剩下?的试卷也不分了?,站起身来?径直走了?。
“多少分啊?”王建波用胳膊捣捣赵石磊,八卦兮兮地问,得到回答后,嗤笑了?声,“表现得那么努力,也没见进步啊,还?被李葵一甩得更远了?。”
贺游原看着张允走远,垂下?眼睛,眸光黯了?黯,莫名生出一种和她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是很难追,对吧?
身边的男生们又笑闹起来?,吵嚷声在他耳边化为忙音,又渐渐变得遥远:“诶,陈璐一这次考得也不错啊,至少上一百三了?……”
全科成?绩出来?后,张允再一次伏在桌子上哭了?。碰上难度偏大?的考试,李葵一的优势太明显了?,这次,她们俩的总分差比上一次月考时还?要大?。
考都考完了?,名次也排好?了?,就不必再为分数忧心,大?多数人?抱着的是这样的心态,这又不是高考,干嘛搞得像是天塌了?似的?于是,下?午上体育课时,同学们还?是兴致冲冲地从教室里蹿了?出去,仿佛把一切与学习相关的东西都抛到了?脑后。
照例在场上跑了?两圈,又学了?半节课擒敌拳,然后队伍解散,自由活动。
临近傍晚,橘色的橡胶跑道,翠绿的皮,与一点点秋的阳光相得益彰。李葵一刚运动完,在绿色围网下?坐下?,觉得脸上身上都汗津津的,便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件短袖,听旁边的女生们聊天。她们聊起班里的男生,又把话题转移到了?贺游原身上。谈论起帅哥就不像谈论其他男生时那么自在,女生们总是作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似乎只是随口聊两句而?已,免得其他人?认为自己对帅哥有?所?企图。
距下?课还?有?十分钟时,李葵一起身去洗手间。
场旁边的这个洗手间很小,和教学楼距离也远,平时很少有?人?来?,因此更干净些。李葵一从校裤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了?两张纸出来?,刚要进去时,忽然听到了?啜泣声。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脚步一顿,停在洗手间门口仔细听了?下?。
确实有?人?在哭,还?有?人?在安慰。
像是赵佳玮的声音:“……其实你已经很优秀了?,年级第二也不是谁想考就能考的啊,别哭了?。”
看样子,哭的人?是张允。
张允带着哭腔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就是觉得凭什?么……凭什?么我比她努力还?是考不过她?我每天来?得比她早,走得比她晚,体育课上都在背单词,周末我还?去上补习班,但?我就是考不过她!我真的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大?家肯定也都这么想……”
“没有?啊,大?家都觉得你能做到这么努力很厉害啊,真的,努力也不是谁想做到就能做到的。”
张允抽噎了?两下?:“那你觉得她努力吗?”
赵佳玮犹豫了?会儿?:“挺努力的吧,我经常在课间时看到她刷题,不过,咱们班比她更努力的人?也有?好?几个。”
“但?大?家还?是考不过她,都被她甩开一大?截……凭什?么啊,我真的不服。”
李葵一站在洗手间外,手指握起,抿唇想了?片刻,转身离开了?,脚步放得轻,就像自己没有?来?过一样。
她不知道张允这种算不算是讨厌她,但?,应该是对她有?怨言的吧?
她也无法言说自己现在的心情,大?概是有?点震撼吧。从小到大?,所?有?的教育都在告诉她,天道酬勤,她也一直相信这句话,所?以她愿意为了?改变现状去拼搏。她背很多书、做很题,可以一整个暑假都泡在图书馆,于是,每当她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她都理所?当然地将这个结果归因于自己的努力。
她努力了?,也得到了?回报,她便更加信奉这个真理,也因此而?骄傲。
可此时,悖论出现了?:有?人?比她更努力,却没有?收获与之相应的回报。
这似乎在告诉她,其实,努力不是可以被当作信仰的东西。
李葵一呆呆地走在回场的路上,神思游离着。她想她必须得承认,她在学习方面挺聪明的,尤其是面对应试教育时,她很会从中?去寻找得高分的规律。
如果能把这点小聪明视为“天赋”的话,那么她自身的努力在取得好?成?绩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就不再是百分之百了?,因为“天赋”,顾名思义,是老天赋予的。
这样的话听起来?很自负,就好?像在说其他人?都没有?她聪明似的。她不是想要强调自己的聪明,她只是突然意识到,人?一生下?来?,被分配到的资源好?像就是不平等?的,有?人?享受了?智慧上的红利,有?人?享受了?外貌上的红利,有?人?享受了?地位和财富上的红利,还?有?人?享受了?时代的红利……若无视这些“天赐”的东西,一味地强调自己的成?功是因为自身的努力,是不是也算一种狂妄呢?
她以前?就是太狂妄了?。
那努力就一文不值吗?似乎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努力真的可以改变一些事,那么,这其中?的界限又在哪里呢?到底什?么样的努力才不会被辜负呢?她又想不明白了?。
周记里问问刘心照吧,李葵一心道。
她胡思乱想着,连洗手间也忘了?去,好?在体育课很快下?课了?,她趁着课间去了?一趟,顺便在洗手池处捞起水洗了?把脸,黏着的汗液被洗掉,瞬间清爽许多。
刚回到教室,手里就被塞了?把喜糖,发?糖的女生叫何琳,说自己家里添了?个妹妹。李葵一忙说“谢谢”,又说“恭喜”,何琳展颜一笑,从第一列开始,给同学们逐个发?糖果。
教室里一时闹哄哄的。
贺游原正在座位上期中?考试的错题,何琳的糖果发?到他时,他抬起头来?,微笑着说了?声谢。何琳觉得这位大?帅哥最近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好?像……有?点温柔?
或许是他笑起来?有?点蛊人?,女生脸上一红,多给了?他几颗糖。
贺游原随手剥开一颗,扔进了?嘴里,正要低下?头去继续错题时,他忽然听到又来?孟然座位上串门子的王建波小声对孟然说:“你看李葵一。”
用的是那种调笑的语气。
听到她的名字,贺游原笔下?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看过去。
她半侧着身子,边笑着和她斜前?方的女生说话,边举着胳膊用手拢起头发?,一只皮筋儿?套在她手腕上。
怎么了?么?她不就是在扎头发?吗?贺游原不解。
可他分明听到了?前?座的两个男生心照不宣的笑声,赤的,未怀好?意。
他再次抬眼看过去。
这一次,他明白了?。
她身上穿着校服短袖,很宽松,当她抬起胳膊扎头发?时,透过空荡的袖口,可以看到女孩子棉质内衣包裹下?的,微微隆起的胸脯。
“……其实找个男朋友就好?了?,多揉一揉就大?了?。”王建波又贱笑着,压低声音对孟然说。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拽着领子拎了?起来?,紧接着“砰”的一声,一只拳头就落在了?他左颊上。
贺游原把他按在地上,他挣扎着,踢到了?桌子,桌子上的书哗啦一下?全都掉在地上,惊动了?空气中?的浮尘。全班同学都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这场面,顿时目瞪口呆,甚至有?人?没忍住惊呼了?一声。几个男生反应过来?,急忙过来?拉住贺游原,在他下?一只拳头落下?之前?,架起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扯开了?。
可王建波的嘴角已经被他第一下?打出了?血。